趙曉曉背的也是相當的溜。她這個人有個小習慣,背東西的時候,喜歡從最後一章開始背,這樣不按常理出牌,倒是經常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三分鍾,停!”


    趙曉曉喘了口氣,等著旁人來給自己報數。


    “二十四首!”


    “哎哎哎,我們贏了。”趙曉芸激動的拉著趙曉曉,一臉驕傲的看著顧忠生。


    趙曉曉自然開心,但是她隻勝了一人一首,也沒有什麽好驕傲的。


    顧忠生迴頭看看顧三,顧三倒是並沒有很在意,隻是揮了揮手,示意他繼續。


    “我就說你不行吧,還非要和我們比,真是不自量力。”趙曉芸這迴也不怕得罪人了,白了那顧忠生一眼。


    顧忠生羞的麵色通紅。結結巴巴的說:“你從後麵開始背,定是挑了你擅長的方子。”


    趙曉曉兀自搖搖頭,斜睨著他,說:“為醫者,哪有什麽熟悉不熟悉,擅長不擅長。難道找你我看病的人,還要按照你我所擅長的方子來得病嘛?從後麵開始背,隻不過是想讓你知道,我趙曉曉可以倒背如流,可以讓你輸的心服口服。”


    趙曉曉想起自己上學的時候,其他專業的學生可以去找老師劃重點,找真題,但是他們一學生,隻能一點點辛辛苦苦的背啊,寫啊,記啊。因為老師說過,將來的病人不會按照我劃的重點來得病給你瞧,所以,病人的一切都是重點,都需要你們好好記住。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趙曉曉就養成了錙珠必較的習慣。


    見顧忠生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趙曉曉也不想多說什麽了。


    “來吧,第二局,你說比什麽。”


    顧忠生愣愣的看著趙曉曉,心中像是有一團火燃燒起來。


    沒有人曾經告訴過他這些道理,他的父親對他管教嚴格,也隻是告訴他怎麽配藥,怎麽看病,卻不曾告訴他為醫之道,他甚至有一瞬間在想,自己這麽咄咄逼人的想要討到醫書,是不是真的是正確的。


    “好。”顧忠生從剛開始的挑釁,變得有些欽佩趙曉曉。


    “第二局我們比抓藥。從剛才的方子裏,抽簽選出五個藥方,不能用稱,不能用容器,完全靠手抓。最後要分毫不差,且時間最短者,為勝。”


    比這個,顧忠生還是很在行的。從十歲到十五歲,他終日所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抓藥。


    他埋怨過,困擾過,但是無論怎樣鬧,顧三都不給他安排別的事情,隻有抓藥。


    等他抓夠了五年後,手上也磨出了繭子,每一味藥都仿佛通了靈性一般,他隨手一拿,說是六克,就絕對不會差一丁點。


    趙曉曉人真的看了看他手上的繭子,搖搖頭道:“這一局,我不比了。”


    ☆、第六十二章我認輸


    “什麽?”


    在場的人聽到趙曉曉說這話,都吃了一驚。


    剛才還威風凜凜像個女英雄,這會兒竟然做起了縮頭烏龜。


    “你不比了?為什麽?”顧忠生也不明白趙曉曉的意思。此時他更覺得麵前的這個小女人難以捉摸了,


    二姐更是擔心,拉了拉趙曉曉的衣袖,小聲說:“三妹,幹嘛不比了啊,不比怎麽知道能不能贏呢。萬一……”


    趙曉曉對她搖了搖頭。


    薑萬國也有些詫異的看著趙曉曉。


    “你著丫頭,莫不是要故意羞辱我們。”顧三忍不住發話了。“你說要我們提比什麽,我們提出來了,你倒說不比了,你是什麽意思,難道我們這個比賽方式是欺負你了不成。”


    趙曉曉不以為意,現在她倒是覺得這個顧忠生還聽可愛的,隻是他的爹太煩人了,一點道理都不講的。


    “曉曉,憑什麽不喝他比了。你又不差啊。”


    “就是,我們都看著呢,你說不比了,那這勝負咋算。”


    “對啊,勝負咋算,你贏了一場了,難道還算是你贏了不成?”


    “莫非還要換個比法嘛?”


    ……


    趙曉曉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她點頭說道:“我的意思是,我願意放棄這一局。大家也都知道,能把中醫幹好,主要事靠年複一年的磨練。如果沒有足夠的把握,顧家也不會提出這樣一個比賽方式。而我在著方麵,有所欠缺,我甘願認輸。”


    “什麽,這就認輸了,還沒比呢就認輸拉。”


    “就是啊,這丫頭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啊,直接認輸,那第三局豈不是最關鍵的了。”


    ……


    “你不和我比,就直接認輸,那對你不公平。”顧忠生說。他此時,對趙曉曉的看法和以往已經大不一樣了。


    剛開始,他以為趙曉曉隻是一個會耍賴的市井潑婦,但是現在,他倒覺得趙曉曉是各俠肝義膽的女英雄。


    趙曉曉安慰二姐沒關係,然後說道:“曉曉不願意比試這一場,自然又我的道理。顧大哥手上的繭子我也見到了,這可不事一天兩天能煉出來的。我自知自己技不如人,所以情願不去比試。雖然我不會徒手抓藥的本事,但是我的藥房裏,稱是準的,心是平的,以後也絕對不會出現斤兩上的差錯。”


    她這時候,尊稱顧忠生一句大哥,就是給足了他麵子。


    顧忠生倒是有些感動,覺得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太小氣了。


    趙曉曉對薑萬國說:“師傅,對不起,徒兒自知能力不如人,所以心甘情願輸掉這一局。”


    薑萬國也明白,隻好說道:“既然你已經決定這樣做了,那我也不勉強你。”他看出了趙曉曉的性格,不按常理出牌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她會堂堂正正的做人,有什麽說什麽。


    薑萬國不禁想起自己曾經因為成分問題,也曾低過頭。不由得心中有些慚愧。他活了六十多歲,卻不如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兒看的透徹。


    “嗯。”趙曉曉點點頭,說道:“師傅,那就請您主持最後一局吧。”


    薑萬國從早就帶來的包裹裏拿出兩個小銅人出來。“這是我早年間,在民間淘換到的了一對針灸銅人,十四條經絡上的穴位一個也不少,是練習針灸最好的道具。”


    趙曉曉呆呆的看著那銅人,不由得有些發愣。她在扁醫堂裏是放了一個,但是怎麽看也是仿冒品,細節上差了很多,隻是擺個樣子罷了。


    再看薑萬國手中這個,全身銅製作,每一個穴位都標記的清清楚楚,與正常成年男人按照等比所做,不差一分一毫。


    這是凝聚了勞動人民心血的東西啊。


    趙曉曉對針灸銅人愛不釋手,一旁的顧家父子也看的有些發愣。


    “這是……”顧三自然是認識這銅人的。


    “不錯,這就是當年價值連城的一對銅人。”薑萬國摸了摸那銅人,感歎道:“在醫者的手裏,他就是無價之寶,但是在不懂行的人手裏,和爛銅費鐵也沒什麽區別。”


    顧三貪婪的咽了口唾沫。他早就想把這兩個銅人據為己有,隻是薑老爺子看到緊,他不曾找到機會,沒想到薑老頭會在今天這個場合,把這寶貝疙瘩拿出來。


    “你這是……是四舊!”顧三眼睛裏仿佛散發著藍光,一臉的戾氣。作勢就要上來搶。


    “你胡說!”趙曉曉手疾眼快,一把就把兩個銅人抱在懷裏,顧三沒站穩,撲空在了桌子上。


    “你這是當年要被抄家拿走的東西,你還留著,是不是故意想造反。”顧三眼睛紅了,當年,就是因為這些事情,他才和薑萬國鬧翻的。


    “我看是你想造反!”趙曉曉緊緊的護著兩個小銅人,淩厲的目光掃過顧三的臉上,像事一把刀子插進他的心髒。


    “趙曉曉,你護著這東西,小心自己也被抓起來。”顧三狠狠的說。


    趙曉曉才不怕他,反擊道:“你欺師滅祖,現在還想搶師傅的東西,活該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你、你……”顧三氣的說不出話來。


    “你什麽你,我告訴你,這是我師傅的東西,誰也別想拿走。你要是想搶,那就先過我這一關!還有,什麽四舊,什麽抄家,我看你的思想就是四舊,是最可怕的人民的蛀蟲!”趙曉曉的嘴皮子溜溜的,她完全了解現在這個形式,破四舊的風潮已經過去了,再過兩年,就沒有這些事了。


    “好啊,你趙曉曉,你敢這麽跟我說話。”顧三氣的不行,想過去教訓趙曉曉,卻被自己給攔住了。


    顧忠生皺皺眉,說:“爸,那東西都過時了,不值錢了,我們就不要爭了。”


    他現在的心思,完全在比賽上。第一局自己輸了,第二局又贏的不光彩,想早點在第三局扳迴來,並不想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給牽絆住。


    趙曉曉才不怕他,抱著銅人說:“你要是再敢搶,我就寫大字報,揭發你。說你欺師滅祖,還妄圖搶自己師傅的東西。到時候,是要所有的人民群眾一起來打倒你的。”


    聽到這話,顧三心中嚇得一激靈,頓時不敢出聲了。他恨恨的看了趙曉曉一眼,隻能迴到自己的座位去,不再說話。


    ☆、第六十三章嚴氏鬼法


    趙曉曉仔細的看了看他,確定他不會再起來和自己搶東西後,才小心翼翼的把銅人又放到了桌上。


    還真是好險啊。幸虧事她先說了那些上綱上線的話,不然的話,真沒準會來幾個人把東西給收走。畢竟這個社會很是動蕩,誰也說不好究竟會發生什麽。


    “薑老,不說那些了,快說比賽規則把。”顧忠生說。


    趙曉曉也點點頭,薑萬國這才把這兩個小銅人,擺好,說道:“針灸發源於我們國家,最早起源於原始社會氏族公社時期,可以說,有多少年的人類,就有多少年的針灸曆史。1971年的時候,我國向世界宣布針刺麻醉的成功,引起了國際上的高度關注。也掀起了國際針灸熱潮。”


    “醫學者不會針灸,就好比缺了條手臂,是不完整的。”薑萬國懂的多,見識的也多,這些話讓趙曉曉聽完,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如果能有多一些像薑老這樣的致力於發展中醫事業的人,那中醫也不會像現在這麽沒落,一定會發展的更好。


    “老頭,你就別說那些我們聽不懂的了,快說比賽怎麽比吧。”人群裏看熱鬧的人,自然事不會理解薑老剛才的那些話的。


    薑老定了定神,說到:“今天的比賽,就是要在這兩個針灸銅人上操作。六分鍾,我隻給你們五分鍾的時間,能找到最多穴位,並準確刺入者,為贏。”


    趙曉曉知道,這針灸銅人起源於宋朝,當時王維一重新考證,最後政府公布了共364個腧穴穴位,後來在明代增加到了359個,也就是說,她要平均每秒鍾都要刺進一個穴位,才能把所有的穴位都刺滿。


    這實在是太考驗人了。


    兩個人的麵前,擺了一排又一排的針灸針,趙曉曉思忖再三,單手拿起了三個。


    看到他這一舉動,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不懂行的人自然是看個熱鬧,但是懂行的人頗有看傻眼了架勢。


    “你這是,失傳了的嚴氏針法?”顧三冷冷的看著她,嘴角不由得抽搐了幾下。


    趙曉曉謙虛的一笑,道:“小女不才,偷學過幾針,不成氣候。”


    她自然不會告訴他,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她的實習老師就是嚴氏針法的唯一繼承人。雖然師承很重要,但是嚴老爺子很願意把自己的針法傳授給學生。


    趙曉曉也正是在學習的過程中,不斷練習,才能小有作為的。


    薑萬國也很奇怪,為什麽趙曉曉一個女孩兒,會懂這麽多的東西。他喃喃道:“我年輕的時候,在戰亂中偶然見過一次嚴氏針法,當時戰亂,沒有麻醉藥物,嚴氏僅憑著幾根針灸針就能止住他的疼痛,順利完成截肢手術。”


    “啊?這麽厲害?怎麽會被這麽一個小丫頭給學會了?”


    “就是啊,難道這種針法連薑老都不會嘛?”


    ……


    “薑某不才,雖然有幸見到,卻沒有這個福氣能學會。嚴氏針法刁鑽詭異,行針有大開大闔之象,因此又稱鬼針,在解放前,被人說成事歪門邪道,後來也就不知道傳到了哪裏。今日一見,果然是三生有幸啊。”薑萬國都這樣感歎了,周圍的人自然是更加佩服趙曉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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