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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唿……”


    狂風拂麵,石之軒最後一次在流沙上借力躍起,直衝無盡流沙中心唯一矗立不動的金黃色尖頂落去。


    同一時刻,畢玄以從另一方向射向尖頂。


    那尖頂直似一個大號的圓錐,直徑不足一丈,雖說可以輕鬆容得下二人,但這點兒距離,對他們二人這等高手來說,就跟肉**貼**肉無甚區別……實在太過危險了些!


    周遭無盡流沙瘋狂下陷,尖頂露出來的部分越來越高,卻完全沒有變粗的征兆,亦沒有除了尖頂之外的第二座建築露出沙浪。


    眼看就要腳踏實地,石之軒揮袖一拂,一股勁風搶先一瞬撞在尖頂上,而他則借著反作用力,倏地身形一閃,已橫過三丈空間,截到畢玄的身前。


    劍指忽閃,千百道淩厲劍氣刹那間充斥視界,縱橫交錯,欲要將畢玄碎屍萬段。


    畢玄盡管早有所料,亦大感頭皮發麻,唯有真正接觸過對方的劍氣,方知此劍氣威力無匹還在其次,最頭疼是對方先劍氣一步催迫而來的森寒劍意。


    或者說,是純粹無比的殺意!


    不含絲毫怨恨,不帶半點嗔怒,僅僅是一種欲要摧毀一切生命,貫穿了殺戮與劍道的無情意誌!


    須知,到了畢玄這層次,與人交手再非純憑眼、耳、皮膚等低層麵的感官判斷敵方攻勢,而是上升到無有遺漏的精神和心靈層麵,憑借靈覺感知敵情。


    但這異常純粹而冰冷的殺意無孔不入、水銀瀉地般侵入他骨髓乃至心靈深處,令他的心靈忍不禁生出被無窮危險緊緊擠壓攢刺的奇異感覺,乃至於影響到他的身體本能,使他一瞬間竟無法全心全靈地全力出手。


    就像生物麵對雪崩、海嘯、天雷等大自然毀滅力量時的威脅感、毀滅感、無助感……令它們再沒有心思去相互廝殺或做其他事一樣。


    當他整個人從渾身皮膚到精神、心靈全部充斥著敵手的森寒殺意的時候,他還如何通過靈覺感知敵手的殺意從而判斷對方的殺招所在?還如何全心全靈地提聚精氣神?


    “這是專門針對智慧生命,至乎克製入微層次高手靈覺感知的殺戮劍意!”


    畢玄刹那間明悟過來,但為時已晚,生死關頭,唯有暴喝一聲,鼓蕩一切所能調動的力量,將炎陽氣場凝固在身周三尺之內,構成厚厚氣牆,同時雙手拱抱前推,猛烈氣柱盤旋而出,大巧若拙。


    嘶嘶勁氣磨擦激蕩的尖音,像驟起的風暴,好半晌忽然止竭停頓。


    來得突然,去得更突然。


    畢玄臉上浮現鮮紅欲滴的暈色,左腰側嗤的迸射一溜血霧,但他卻無暇分心,拱抱的雙手鋒尖驀地抵住兩根並攏唯一、晶瑩如玉的劍指。


    “噗!”


    交擊聲微不可察。


    畢玄卻如受雷殛,不但雙手所蓄的勁氣消失無蹤,無以為繼,難受得要命,更令他驚駭的是生出往對手仆跌過去如陷深淵的可怕感覺。


    下一瞬,隨著石之軒眸中劍光一凝,畢玄周遭空間裏無數劍氣再次浮現,就像眨眼間從虛到實憑空凝聚出來似的,從四麵八方向著畢玄蜂擁攢射。


    “嗖嗖嗖……”


    密集的利刃破空聲轟然大響!


    畢玄旋風般淩空急轉雄軀,兩手攏合,一堵炎炎升騰的氣牆貼身凝起,恐怖的熱能炙烤得空氣扭曲。


    此情此景,向來侵略如火,稱霸大草原的炎陽氣場,也隻能頻頻以這種微縮方式迴防己身,束手束腳。


    隻因畢玄隱隱感到,對方所施展的無數淩厲劍氣,完全有別於其餘劍手以內勁催發,由近及遠,而是通過劍意主導充斥在周遭的純靈真氣和天地精氣混合凝聚,刹那間具象化而出!


    如此一來,對方所駕馭的劍氣數量和強度再不受其肉身和功力的限製,而是純由對方的精神意念,也就是劍意的強弱所決定,因能爆發出遠超其肉身和功力的攻勢威能。


    劍意所至,便是其劍氣領域所在!


    乍一看,這與炎陽氣場有異曲同工之妙,但畢玄深深知曉,這已是比炎陽氣場更高一層次的精氣神力場運用,否則也不會全麵壓製住炎陽氣場。


    無數劍氣明明刺中變成一股火風龍卷般的畢玄,雖未能再次戮破他氣牆,將他傷到,卻也迫得畢玄倒飛而迴,投向無盡流沙。


    “畢尊者技止此耳!”


    石之軒哈哈大笑著,仍有餘力的在空中打個斛鬥,“嗖”的一聲往上斜飛,掠往立在尖頂上方,宛似卓立虛空,神采飛揚。


    曾經他所設想的,憑借天人合一境界的強大劍意籠罩虛空,直接凝聚和操控天地精氣、自然之力具象化為無數淩厲劍氣的劍道妙境終於變成現實,威力無窮,所向披靡。


    片刻後,他才如柳絮般不疾不徐地飄落,一腳踩實金黃色錐頂的鋒尖。腳底的涼涼觸感告訴他,那材質不是黃金,也非黃玉,而是比較少見的一種涼性黃色巨石而已,無論堅硬程度還是珍貴程度,都遠不如驚雁宮的建材。


    “或許,這所謂的‘沙漠神殿’名過其實,遠沒我想的那麽強大!”


    落向無盡流沙的畢玄足見一點,閃電般又朝尖頂激*射迴來,淩空一聲咆哮,雙拳錯落變幻,熾烈勁氣狂湧,神態反而從容冷靜,至乎沒有任何人類慮有的喜怨袁樂、貪嗅癡懼的情緒,雙目冷酷如惡狼凝望獵物。


    石之軒並指如劍,隔空遙指,明明隻在方寸之間不住地畫著小圓圈,所催發的劍氣卻讓畢玄感到他持劍炫動的每一細微動作,那種渾然天成,無懈可擊的氣概,一直緊攫著他的心神,使他生出無隙可尋的感覺。


    兩人相距仍有數丈之遙,可是其中的兇險,卻絕不會遜於近身肉搏,隻要任何一方氣勢稍弱,另一方在精氣神牽引下生出感應,便會立即發動非死即傷的雷霆一擊。


    石之軒倏地悠然一笑,劍氣暴漲,有若一道電芒般往淩空的畢玄激**射過去。


    更使人覺得玄妙的是,盡避石之軒的劍勢如疾雷激電,偏使人生出至靜至極的怪異感覺,似乎天地在這一刻完全靜止了下來。


    畢玄知道對方正以無上道法,隱隱製著自己心靈,一聲狂喝,盡起堅凝的意誌,雙拳化作一圈殘影,氣爆炸響。


    “錚!”


    勁氣四濺。


    石之軒指尖劍氣含而不吐,連擊五劍,每劍均由一個令人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剌出,仿如鳥跡魚落,全無斧鑿之痕。


    畢玄亦進入止水不波的武道至境,雙手或拳或掌在空氣中神跡似地忽現忽隱,每一次出現,均把石之軒神妙無方的劍指擋著,發出金鐵交鳴般的交擊聲。


    石之軒趁著淩空力盡之前閃身退向尖頂,畢玄大吼一聲,於不可能中爆發一股潛力,如影隨形地跟著石之軒踩上錐頂的斜麵。


    雙方腳尖一點實,立時身影閃爍,激戰再起,繞著尖頂拳來指往。


    乍看起來,雙方均似隨意出招,遠不及剛才淩空交鋒的淩厲緊湊和出人意表,事實上卻是千錘百煉下武技修行的成果,均達致有意無意間之化境。


    畢玄的拳掌連消帶打,流水行雲,藏巧於拙,似是老老實實的一拳,千變萬化盡寓其中,比之世上最精妙的拳法亦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是石之軒還擊的反手一劍,更是出色,純憑天人合而為一後超乎常人的靈動感應,一舉破掉畢玄的攻勢變化,找到畢玄千變萬化裏的恆常不變,迫其以氣功硬碰硬。


    沙暴越來越大,天地間愈趨昏沉,然而無論狂風還是沙塵,每當迫近尖頂周遭十丈,均似遭到無形斥力,再無法侵入半分。


    兩人交手迸散的重重氣浪,反倒宛如以尖頂為中心的小型龍卷風一樣,將這處庇護為著昏沉天地間唯一的“淨”地。


    不知過了多久,下方無盡流沙的下陷速度越來越慢,漸漸停止……交手的兩人同時神色一動,顯然都分出一份心神用在關注流沙的變化!


    石之軒眸光一凝,本就淩空的身形一個斛鬥,變成頭下腳上,急速旋轉,劍指遙遙鎖定畢玄。


    下一瞬,周身浮現無數淩厲劍氣,如浪潮般將他自己裹入其中,然後整個倒掛的劍氣長河浩浩蕩蕩地直衝畢玄傾瀉而去。


    畢玄臉色一變,落迴尖頂,沉腰坐馬,雙掌合攏,徐徐舉過頭頂,凝實之極的炎陽勁氣在上方聚成一頂尖錐,迎住傾瀉而下的劍氣長河。


    劈裏啪呲的勁氣摩擦激蕩的尖音令人牙酸,炎陽勁氣的錐尖硬生生破開劍氣長河,使之卸往四周,將黃色尖頂生生刮去一層又一層。


    尖音倏止。


    畢玄眼前已沒了石之軒的身影,忙不迭低頭一看,卻見石之軒的紫袍尾衫都快要沒入下方的沙塵昏霾裏。


    氣結之餘,他瞥了眼左腰側已經止住血的劍傷,也連忙躍下尖頂。


    “什麽人啊……沒用的柱子還修這麽高,當標誌性建築啊?”


    下降了二十餘丈,柱子倒是越來越粗,但卻不見底,石之軒忍不住鄙夷一句,忽然下方塵埃朦朧中兩三座方碑輪廓閃入眼簾。


    方碑下方仍然埋在沙粒下,高不知多少,但寬至少丈許,材質似乎是整塊的太陽石(日光石切割雕塑而成。


    然而真正看清左下方第一座方碑表麵的圖紋時,縱使以石之軒的修養,也忍不禁神色一震!


    那圖象雕工精美,刻著一個身穿奇怪甲胄、麵上覆蓋麵具的天神,胯下坐著一條以龍非龍的怪物,從九片裂開了的厚雲由左上角穿飛而下,直撲向右下角一個血紅的大火球,每一片厚雲旁邊,由上而下寫著九重天、八重天,直至最低的一重天。


    浮雕的上方有五個大字,正是【戰神圖錄一】!


    “真是戰神圖錄?”


    終於踏足兀自沙蒙蒙的地麵,石之軒並未急著去看方碑圖錄,而是先大致掃了一眼四周,卻見總共不過六塊方碑。


    就算每塊方碑正反兩麵都刻上圖錄,也才十二幅,更何況這裏的方碑似乎都是單麵雕刻,明顯並非完整的【戰神圖錄】。


    而且,還有兩塊方碑被沙子掩埋大半若不廢大力氣挖出來,根本看不成。


    “莫非,畢玄這次的目標就是那兩塊方碑上的圖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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