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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獨宇文憲、高熲、楊素、長孫晟、祝玉妍等智計深遠之輩,目中閃爍著或多或少的若有所思之色,都已麵色沉靜下來,留神觀察。


    對岸的段暢止住身旁部屬們的怒罵,聲音依舊中正平和道:“閣下此言大有禪機,段某銘記於心。請問閣下何人?”


    當今佛道盛行,南北各國真正的權貴精英無不諳熟佛法,講究禪理。


    石之軒眉頭一挑,“在下不過一虞侯大都督耳,賤名不敢有辱段將軍清聽!”


    對岸的段暢怫然不悅道:“觀公言語,不是凡人,今日相見,實乃緣法,何用隱瞞名位?”


    石之軒微微一笑,沉默不語。


    對岸的段暢再三高聲詢問,“還請賜示尊名!”


    石之軒迴首看向宇文憲身後的親兵,低聲喝令道:“用長槍高舉齊王帥旗!”


    “這……”其中一個精幹親兵立時看向宇文憲,目光帶著詢問之意。他應該就是宇文憲的掌旗手。


    宇文憲臉色變幻幾下,盡管打心眼裏抗拒石之軒要求,但他到底向來堅持以大周的利益為最高準則,一切從大局出發,不願破壞監軍的計劃,因而目光複雜的點了允許。


    石之軒滿意一笑,實在是早就看穿了宇文憲的性格,不怕他不配合。正所謂,君子可欺之以方。


    那掌旗手應命從懷裏掏出一卷絹布,鋪展開來,正是一麵寬大帥旗,取來一杆丈二長槍挑住帥旗上端的繩索,在馬背上高高舉起。


    唿唿寒風之中,帥旗徐徐招展,醒目非常。


    石之軒這才向著對岸幽幽一歎,沉聲迴應道:“吾乃天子太弟,齊王宇文憲是也!”


    對岸的段暢等人無不心神一震,目露驚喜。


    正在這一瞬,早有準備的石之軒倏地探手摘下本屬於宇文憲的寶弓羽箭,弓如滿月,霹靂弦驚……一連串動作盡在電光火石之間。


    除了祝玉妍、宇文憲之外,即使武功處於一流佼佼者的長孫晟、高熲、楊素等人也沒能看清他如何開弓發箭的,隻見到四抹兒黑線在河麵上空一閃即逝。


    唯有勁矢破風的尖銳厲嘯毫無征兆地灌入五千周軍的耳中,恍若真實的刀割針刺,令眾兵卒本能地麵露痛苦之色。


    然而還不等祝玉妍、宇文憲露出驚容,勁矢破空的厲嘯已戛然而止,寬約五六百步的對岸驀地傳來一聲金鐵交鳴及四聲若有若無的悶哼。


    緊接著,在兩岸大軍同樣愕然乃至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以段暢為首的四個齊將的身形緩緩傾斜,栽下馬背。


    兩岸一時靜極,就連唿嘯的寒風不知何時竟也停滯了!


    片刻後,敵對的兩岸大軍不約而同的轟然大嘩,隻是態度截然相反罷了。


    對岸眾多軍官紛紛湧到河邊,開始查看氣息減弱的段暢四人生死如何,但河兩岸的眼力高明者無不心中有數。


    除了武功最高的段暢勉強雙臂交叉,以甲胄護臂擋在冷箭的前進軌跡上,卻被攜著無匹勁力的冷箭瞬間貫穿雙臂交叉處,從膻中穴透入胸膛,滴血不沾的箭頭破開背甲而出之外,其餘的三人都是毫無反抗的被勁矢透體而過,而勁矢竟未曾帶出丁點兒血霧,還有餘力齊根沒入地下,唯餘刀把粗的孔洞。


    分明是勁矢所攜的先天真氣霸道無匹,將勁矢所觸及的血肉瞬間震為齏粉!


    段暢等四人身上看似隻被開了個血洞,實則心脈乃至五髒六腑盡碎,胸腔內一片漿糊……結果毋庸多言。


    而周軍這一邊,石之軒也沒能迎來想象中宇文憲的冷嘲熱諷及高熲、楊素等人的慶功祝賀、阿諛奉承,不由稍稍差異。


    實際上,此刻宇文憲等人無不在暗暗捫心自問:若我是段暢等人,能否避開或擋住這記出乎預料的冷箭?


    答案讓他們不寒而栗!


    盡管他們未曾與段暢直接交手,但僅憑剛剛段暢隔河應答所顯露的雄渾功力及非凡學養,便足以判斷出段暢至少乃是一名一流巔峰層次的高手。


    即使他們中武功晉入頂尖高手的宇文憲,也沒十足把握可以擊敗段暢,更何況在功力及學養上對段暢自愧弗如的高熲、楊素等人?


    這冷箭固然出其不意,抓住了段暢等人心神波動的刹那,時機妙到毫巔,但能夠讓段暢這等高手根本來不及拔出兵刃格擋,隻能倉猝運氣在護臂上硬抗卻仍被冷箭摧枯拉朽般透體而出,震碎心脈,就證明這冷箭無論速度,還是勁力,均已到達某種超乎一流高手想象的神秘層次。


    不論其餘,僅憑箭鏃破空的厲嘯就讓四五千人的耳鼓如遭針紮,其速度之快、勁力之強便已可見一斑!


    至少,自詡箭術卓絕,在整個天下也數得上號的宇文憲,就完全無法估量這四箭齊發所需的技巧、力量乃至暗合天地規則的神韻究竟達到何等地步。


    石之軒不理會仍在神色變幻不定的宇文憲等人,大喝一聲“走也!”說著率先策馬向著來路疾馳。


    似乎被他剛剛那神威無敵的箭術震懾和折服,在場五千殘部裏竟有七八成兵卒毫不猶豫地聽命跟上石之軒的隊伍,完全忘記了自家主帥宇文憲還未發令。


    而迴過神來的宇文憲,唯有麵色複雜地望著石之軒在騎兵洪流前若隱若現的背影。


    他隱約間明白,這是那人奪取他大周三軍第一人的第一步,今後那人的挑戰仍會接踵而來,直至那人的風頭徹底蓋過他,令他難望項背!


    …………


    汾河對岸,幸存的數個高級將領湊在一起,神色間還有未曾散盡的恐懼。


    射**死主將段暢的罪魁禍首被副將賀蘭豹子舉在身前,一眼即可看出這是一支通體漆黑的特製羽箭,幾近於藝術品,隻屬於最頂級的胡人貴族。


    箭鏃狹長鋒銳,寒光內斂,箭杆造型精致,打磨滑潤,質地沉重……最關鍵的是,箭尾的黑羽並非尋常箭矢所用的濫竽充數的雜鳥羽毛,而是真正的大型鶻鷹身上形狀最佳的一根或數根翎羽,珍惜非常。


    靠近翎羽處,刻著一排蠅頭小篆:大周齊王憲!


    賀蘭豹子遲疑道:“久聞宇文憲箭術上佳,但怎都不可能精奇如斯,否則早就威震天下了!”


    諸將齊齊點頭讚成,卻都默然無語。


    並非他們不想滅敵人威風,漲自己士氣,而是“宇文憲”的箭術究竟是否驚天地泣鬼神,敵我兩萬五千騎兵有目共睹,了解程度僅次於已成箭下亡魂的段暢等人。


    血的事實遠勝於任何雄辯,更不容置疑!


    賀蘭豹子沉思片刻,又不無猜測地道:“莫非……宇文憲為了震懾我等,好讓他安然撤軍,不計後果的施展了某種激發潛力的禁術,方才發揮出遠超平日水準的功力和箭術。


    若果如此,那宇文憲此時的身體境況……”


    言及於此,諸將眼神齊齊一亮,流露出貪婪、狂熱之色,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須臾之後,兩萬齊軍精騎陸續通過高粱橋,浩浩蕩蕩地揚鞭疾追。


    …………


    視線內由近及遠,零零星星的周軍騎卒散落在原野上,或是人與馬氣息俱無的亂躺著;或是馬兒仍在無精打采地徘徊,騎士卻明顯脫力地倚在荒石旁;或是馬兒已暴斃,騎士拖著沉重的雙腿竭力奔逃……


    風馳電掣中,賀蘭豹子手裏的彎刀平平橫陳在右側,狹長而鋒銳的刀刃分開每一縷氣流的微妙感覺都會分毫不漏的傳入他的心神,讓他沉醉非常。


    而刀刃所向,正是那個僅憑雙腿奔逃的周軍士卒的脖頸,距離在眨眼間拉近到咫尺之內!


    刀刃震顫,迎風發出悅耳輕**吟,像是有生命般盡情抒發著對鮮血的渴望……


    唯有縱馬橫刀,迎接殺戮的這一刻,賀蘭豹子才能隱約體會到師門長輩們所說的的真正妙諦。


    憑著快似奔雷的馬速,無需他用力劈砍,鋒快的刀刃自有切金斷玉的勁力,隻要他將橫陳的刀刃微微調整角度,爭取對準敵人後頸骨骼的其中一個關節處,減少切斷骨骼的難度即可。


    “噗!”


    一聲輕響,周軍士卒的頭顱高高拋起,血灑長空。


    這一幕,在夕陽最後一絲赤芒迫不及待地躲入西山背後前,殘忍而唯美。


    賀蘭豹子卻並沒有絲毫殺敵後的喜悅,隻感到無盡的失落,隻因那令他欲**罷不能的瀕臨的奇異體悟再一次無情的棄他而去,就像瞬間抽空了他的骨髓!(未完待續。)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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