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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後,史萬歲等人終於到了此處山溝,忙不迭各自去牽馬。原本來時的一人雙馬綽綽有餘,然而損失了十多匹之後,此時隻夠一人一匹之餘,僅剩了兩匹空馬。


    翻身上馬,史萬歲抬頭掃視一眼頭頂天空盤旋的三隻齊軍信鷹,不由臉色沉重,但卻不敢再耽擱,喝令一聲:“走!”便一馬當先的向著山溝路口疾馳而去,十餘騎緊隨其後。


    隱隱間,史萬歲已然聽到前方山口轉角外傳來大隊騎兵的轟轟蹄聲,立時抽出馬鞍上又厚又寬的重劍,喝道:“結鋒矢隊形,預備衝陣!”


    身後十一騎立時分列為左六右五,與最前麵的史萬歲構成箭頭狀陣型。


    快馬加鞭,風馳電掣間,十二人離著山溝口僅餘十數丈,同時亦聽到山溝外左側傳來的馬蹄聲愈發震耳欲聾。


    “兩百餘騎!”


    史萬歲根據蹄聲,暗暗斷定道,隻盼其中不要有太多高手……


    與此同時,溝外齊軍騎兵最前方的中年領隊亦耳朵抖動,微微皺眉,便即偏轉馬頭,帶著騎隊向著溝口正前方十多丈處馳去。


    對方十餘騎都是好手,馬兒亦迅快,封鎖溝口已來不及,反不如直接截擊對方。


    “唿唿……”


    溝口山風獵獵,涼爽中帶著馬臊味。史萬歲諸人甫一逼近溝口,便即看見對方騎隊的劃弧截擊之舉,當即各個低伏馬背,一邊向右偏轉馬首,同樣劃弧規避,一邊緊握兵刃。


    “殺啊……”


    齊齊呐喊著,雙方均清楚的看見對方麵上的猙獰表情,嗜血的目光……


    十數丈眨眼即至,一眾一寡兩隻騎隊狠狠交錯而過的一瞬間,兵刃撞擊聲嘈雜煩悶,史萬歲一口氣連劈七劍。幹淨利落的將齊軍騎隊最前方的五騎斬落馬下,卻也反震的手臂酸麻。


    閃電般衝出數丈,他無需迴頭察看,僅憑耳聞馬蹄聲。便知身後十一騎此時還剩八騎,不由暗暗吸氣。


    此次潛入齊軍控製區偵查,包括他在內的十二人,均是驃騎大將軍裴矩麾下中低級軍官中的新銳,各個身負武功。戰力不俗。


    若是與普通兩百騎兵對戰,第一波衝刺理該全無損失才對,怎會折了三人之多?


    唯一的可能就是,對方也是精銳騎兵,且夾雜著不少好手!


    “轟轟……”


    損失了二十餘騎的齊軍騎隊在慣性之下,繞過一個大弧後,緊追在史萬歲等人後方一百五十步外。


    疾速奔馳之中,隱約可見諸多好手在顛簸不休的馬背上,敏捷而熟稔的摘下馬鞍上的角弓,張弓搭箭。瞄準放箭,動作近乎一氣嗬成。


    “嗖嗖……”


    數十支勁箭破空唿嘯,直襲史萬歲等九騎的背心或馬臀……


    ………………………………………………………………………………………………


    山坡密林中。


    “鏜!”


    半空刀劍交擊,勁氣翻卷。


    石之軒借著反震之力,斜斜飄退到一株大樹的橫枝上,劉桃枝則倒翻一個斛鬥卸去力道,旋身飄落,腳踩一株矮樹的冠叢上。


    瞧了瞧不遠處緩緩圍攏逼近的上百齊軍銳卒,石之軒微微一笑,對劉桃枝道:“你就這麽任由他們湊過來送死?”


    劉桃枝微微皺眉。冷哼一聲,卻知對方說的沒錯,他們這個等級的交手,單單勁氣餘波已可震死周遭三五丈內九成九的普通銳卒。當即撮嘴發出一聲尖嘯。


    包抄過來的上百銳卒聞得尖嘯,稍一遲疑,便即徐徐退去,在對麵的山坡上遙遙觀戰。


    劉桃枝再次打量一番石之軒及其手中漆黑劍胚,沉聲問道:“大周第一高手,‘劍神’裴矩?”


    “不錯!”石之軒微微頷首。反問道:“你是魔門兩派六道中哪一宗的?”


    劉桃枝沉默片刻,終是答道:“魔相道!”


    “噗嗤……咳咳!”石之軒突然一笑,差點兒給口水嗆到,失笑道:“就算要效仿法家,也該是製定刑律,可不是行刑的劊子手啊?”


    劉桃枝聞言,不由沉默不語,似乎人生中頗有一番狗血滄桑,乃至懷才不遇,無奈之下偏離初衷等等。


    魔相道的傳承比較雜,但核心仍在法家,根基卻在策士,在行事手段上與縱橫家有異曲同工之妙。


    事實上,古時諸子百家的出色人才,均是根據自己的學術思想和政治主張,為個人或學派的功名利祿,朝秦暮楚,見風使舵,卻又熟諳縱橫之術,憑借機謀智慧、口才辭令,四處奔走遊說,周旋於政治集團之間,為諸侯征城、掠地、殺人、滅國出奇謀劃妙策。


    此類人統稱為謀臣策士,然而出身淵源卻很雜,囊括縱橫家、法家、名家、兵家,甚至儒家、墨家、陰陽家中亦有博學之人熱衷此道。


    而真正的法家傳人,精通律法僅是標誌之一,前提卻必須是擅長出謀劃策的謀士,否則根本難以得到君王的重用,又何談權傾天下而變法、製法?


    魔相道之“相”者,相邦、相國是也,百官之長,製定國策,宰執天下。法家若想視線抱負,除了自己造反做皇帝,至少也得身居宰相,權傾天下,始有可能。


    而魔相道發展到如今,主流思想已非謀士或法家單獨一所能限定,更有了尊崇刑法、重戰尚武的軍**國**主**義雛形。


    片刻後,劉桃枝忽然道:“裴將軍似乎對我聖門很熟悉?”說著目光定定的聚在石之軒臉上,似乎不放過他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石之軒大言不慚道:“魔門確實隱秘,可比起我河東裴氏至今一千四百年的曆史,仍不過是後起之秀罷了!


    些許魔門辛密,又如何瞞得過我裴氏?”


    冷哼一聲,劉桃枝道:“裴將軍祖父裴陀乃我國荊州刺史,爾父裴訥之亦為我國太子舍人,一家三代高官厚祿,深受國恩,緣何裴將軍卻枉顧大義,投效敵國?


    如此行徑,豈非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


    石之軒嗤笑道:“劉兄,你這三寸不爛之舌想來是久不開口,爛在嘴裏了,遊說之言竟如此毫無新意,迂腐笨拙,還是做迴你的劊子手吧!”


    劉桃枝似乎被接了傷疤,一直沉寂淡漠的目光微現怒意,冷喝道:“哼,本人刀下了卻無數王侯將相,也不在乎再多你一個驃騎大將軍!”


    言畢倏地躍起,人在半空雙腿微蜷,雙手持刀,緩緩舉過頭頂,仰向身後,人與刀霎時成為一個奇異莫測的弓形,弓身似乎積蓄著無窮勁道。


    在他上升到最高點時,複又揮刀緩緩向前劈斬。


    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卻又似緩實疾,兩人間本已淡去的肅殺之氣再次滿溢,烏黑刀刃劃過虛空,寒光閃閃,天地的生機死氣全集中到刀鋒處,似乎秋日的暖陽亦黯然失色。


    這感覺奇怪詭異至極點,難以解釋,不能形容。


    遙遙觀戰的齊軍銳卒,再看不到劉桃枝,眼所見是烏黑寶刃破空而去,斜掠三丈空間,直擊敵手。


    寶刀沒帶起任何破風聲,不覺半點刀氣,可在所有人眼中,卻似感覺到到劉桃枝的刀籠天罩地,敵手除硬拚一途外,再無另一選擇。


    石之軒眸光大亮,暗暗驚異,隻此一刀,已可隱隱觸及大宗師的門檻,該是劉桃枝壓箱底的真功夫!


    不由大喝一聲,“好……不愧是我看上……”喝聲戛然而止,差點說漏嘴的石之軒氣勢一滯,但劉桃枝此刀之強,由不得他不鄭重以對。


    隻見他倏地往前傾身,似撲非撲,若緩若快,隻是其速度上的玄奧難測,可教人看得頭痛欲裂,偏又是瀟灑好看。


    不見他腳下用力,忽然間他躍身半空,搶在劉桃枝的刀勢完全劈下之前,一劍橫掃其胸腹。


    劉桃枝的後半刀倏地加速,快逾閃電般狠狠劈在襲來的劍身上。


    “鏜!”


    硬碰一記,兩者各自借力移身,側閃而過,刹那間背對背落在相距三丈的地上。


    漆黑劍胚像活過來般自具靈覺的尋找對手,繞一個充滿線條美合乎天地之理的大彎,往劉桃枝後背後,劍尖顫震,似圓欲方,去勢淩厲無匹。


    人和劍猶如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渾然天成,似要刺往劉桃枝後方空處,偏又令劉桃枝不得不凝神聚意,竭力應付。


    烏黑寶刀迅捷無倫的劃個大圈,往劍胚前端套去。


    “叮叮叮叮……”


    漆黑劍芒橫空,劍光爍閃,連環十多劍,每劍均令劉桃枝不得不全神應付,每劍均是精簡淩厲,偏又有空山靈雨、輕盈飄逸的感覺。


    且招招均針對劉桃枝的身形變化,似是把他看通看透,以劉桃枝宗師高段之能,應付起來仍是非常吃力,再不像適才般勢均力敵。


    直至此刻,劉桃枝方知對方之前並未全力以赴,不由對對方的高明程度暗暗心驚。


    “鏜!”


    又一記硬碰,金鐵暴鳴。


    石之軒身如飄絮般,給勁風氣浪“吹”出老遠,倏地一個轉折,投入密林深處,不見蹤影,唯餘遠遠傳來,卻似近在耳語的一句:“劉桃枝,你與我有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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