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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個好日子……


    一大早,就有個美貌少婦來服侍裴矩大少爺穿衣洗漱,讓他快樂並痛苦著。


    平日裏是絕不會有如此優待,不是因為裴矩的身份不夠,不配享受美貌侍女的伺候,反而是因為他身份太夠,表現的資質又太好,受到長輩們的重點關注,所以因材施教,讓他小小年紀就開始自行穿衣、洗漱等等,開始引導他走上‘慎獨’的君子之路。


    而今天不同,今天乃是裴矩拜師的重要日子,見未來師父的第一麵,特別是未來師父還是注重氣質、形象的花間派之人,很可能還是個翩翩佳公子,裴矩在儀容上可萬萬不能失了書香門第的儒雅俊逸氣質。


    這美貌少婦是大伯父裴讓之最喜愛的小妾青籬,以裴矩曾經久曆沙場的眼光目測,她各方麵的‘素質’當然是杠杠滴!


    在注重上下尊卑的士族門閥裏,區區小妾當然與奴婢差不多,尋常裴矩出於和藹可親的形象,也隻是平平淡淡的喚她一聲‘青姨’。


    既然是奉命給‘五歲小孩子’穿衣束發,整理儀容,青姨也沒什麽顧忌,給裴矩穿褲子、穿襪子時,直接就將他抱在懷裏,方便施為。


    其豐腴身材給予了裴矩種種久違的美妙觸*感,讓他暗爽不已,眸光閃閃,但給他穿的衣服,卻讓他痛苦不已!


    不是說衣服不好、不合身,實際上他今天所穿的衣服,都是量身定做的嶄新袍服,寬衣博帶,輕鬆自然,誓要將他打扮成小號的‘翩翩佳公子’。


    然而,外麵的寬衣博帶沒什麽,就算裏麵不穿內襯中衣也沒什麽,但現在偏偏要在寬衣博帶裏麵給他穿一件類似吊****帶的奇怪內****衣……


    “這可是吊…………帶啊!……我可是男人啊!”


    裴矩內心怒吼著,竭力壓住自己牙疼之極的感覺。後腦勺往青姨懷裏蹭了蹭,一邊以那酥香山峰的溫*軟*觸*感來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一邊暗暗腹誹:真不知道如今的名士們怎麽想滴,穿衣品味竟然這麽‘非……主……流’。或是‘炫酷’?


    盡管本少爺天生麗質難自棄,乃是絕佳衣服架子,穿什麽都飄逸瀟灑,可也不能這麽糟蹋人啊!


    以前他自己穿衣,都是故意省卻了這件特殊衣物。隻是光***身穿著寬袍博帶——這也是很大一部分魏晉名士的風格,坦胸露臂,力求輕鬆。


    對於裴矩來說,這還真有點兒二十一世紀的影子,並不反感,可要再加上這件特殊衣物的風格,那就敬謝不敏了。


    可惜,不管他對這件特殊衣物如何牙疼,但在今天這個好日子裏,是絕不容許他自作主張滴!


    早飯過後。裴讓之、裴諏之便帶著他出了門,騎馬揚鞭而去。


    踏踏踏……


    裴矩被裴讓之摟在懷裏坐在馬背上,黑珍珠似的眸子不經意間打量著前方及路旁的景物,不一會兒就辨認出來,這是前往董澤湖的路,去年秋天他就隨著年長的堂兄弟們去董澤湖遊玩過一次。


    傳說董澤湖是《左傳》昭公二十九年記載董父豢龍的地方,實際上也有董父廟遺址、過仙橋舊跡、並蒂蓮石碑等景觀,是一個以龍文化為主題集自然、曆史、人文、為一體的生態景區。


    且董澤湖周邊盛產蓮藕,潔白如玉,孔多渣細。脆嫩香甜。


    夏秋兩季的白水灘,兩岸楊柳成行,十裏平湖荷香,董澤湖融於蓮蓬荷香之中。以其神奇的傳說、獨特的景觀吸引了眾多遊客。


    不過,如今正值初春,荷葉蓮蓬都還沒影,湖麵一片蕭條,頂多有幾隻呆頭鵝、野鴛鴦之類的水鳥,無甚景致可看。


    恰在此時。裴讓之忽然在裴矩耳邊低聲道:“矩兒,我現在授你一篇文章,且隻念一遍,你能記多少就記多少,隻需牢牢刻在心底,不必強求,不要多問,一旦你今後學業有成,自會明白其中微言大義……”


    裴矩目光微動,緩緩點頭。


    馬兒起伏疾行,唿唿勁風撲麵。


    裴讓之忽然間目射銳芒,神色堅定,似乎下了某種決心,又似在賭桌上壓了全副身家,正在等待開盅的賭徒,神采奕奕。


    近年來因政治失意而積蓄在眉宇間的重重鬱氣,竟都霎時間不翼而飛!


    他與裴矩近在貼身,卻仍鄭重其事的潛運真氣,聚音成束,一字一句清晰送入裴矩的耳中:“昔日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背對著裴讓之,裴矩聽得目光連閃,不能自已。精明如他,如何不知此文正是宗師級高手裴陀所創的儒門武學心法?


    隻聽開頭,裴矩就知此心法的核心精義源自《周易》、《春秋》。


    隨後的總綱既是借孟子之語點明儒家修身正性、堅忍不拔、自強不息的要旨,又可理解為在對敵中深陷逆境時的心態——身心空乏,卻又自有其堅定不移,乃是與道門之有意無意間、佛門之真空妙有同一級別的上乘心境!


    而在裴矩看來,隻消真正悟通了這幾句總綱,並以大毅力、大智慧付諸實踐,裴讓之就絕不會為了些許政治失意就每天鬱氣重重了……


    由此可見,這個大伯的心性實在脆弱的很,稍遇挫折就一蹶不振,難怪以這麽‘微言大義’的宗師級心法修煉了三四十年,還隻在一流高手中墊底!


    估計真打起來,拿下一個二流高手都得費半天力氣。


    須知,不論治國理政,還是習武統兵,都首重心性,講究勝不驕敗不餒。


    其間,不達目標誓不罷休,才有向上的動力,才能不斷進步,而達到目標後念頭通達,正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繼而觸摸更高層次!


    如此循環往複,修行進益則永無止境!


    裴矩依稀記得,在月圓之夜,紫禁之巔那次決戰,葉孤城曾去刺殺皇帝。


    然而麵對葉孤城這等超絕高手的殺意氣勢壓迫,不通絲毫武功的皇帝竟麵色平淡,談吐自如,葉孤城不禁讚歎道:“以陛下之見識與鎮定,武林中已少有人及,陛下若入江湖,必可名列十大高手之林!”


    皇帝隻是笑了笑,淡然自信道:“好眼力……”


    二人分明都視對方為同一層次的人物,但究其根本,相互看重的不是雙方絕頂高手、皇帝的身份等級,而是看重各自的心性。


    由此可見,不管在何種領域,若要真正如魚得水,臻至化境,是否擁有恆常不移、萬變猶定的上乘心性,實乃重中之重。


    而這修心養性,正是儒家的拿手功夫。


    “……上明三聖(伏羲、文王、孔子)浩然之道,下辨三古人事之紀,別真偽,明虛實,定猶豫,善善惡惡,賢賢賤不肖,存亡國,繼絕世,補敝起廢,王道之大者也!……”


    聽到這幾句,裴矩不禁暗暗咋舌。


    隻將太史公司馬遷對《春秋》的精辟評論稍稍改動幾個字,添上《周易》宗旨,竟成了霧裏看花、似是而非的神奇心法。


    既可隱喻調理內氣之道——存亡斷續,補敝起廢;


    亦點明克敵製勝之法——去偽存真,避實就虛,果決一擊;


    更可矯正治國理政之行——善善惡惡,賢賢賤不肖……


    此心法“微言大義”之稱,著實名副其實,幾乎就是什麽領域都能派上些許用場的‘萬金油’!


    當然,前提是修習此心法之人學識淵深,博古通今,能夠舉一反三,自行腦補,真正將心法融會貫通,並知行合一,付諸實踐。


    否則,不過是一篇糅合《周易》、《春秋》部分心得的儒家論文罷了!


    裴矩一邊凝神細聽,一邊稍作參悟,不多時就將這篇寥寥千餘言的心法牢記於心,一字不漏。


    然而讓他驚訝的是,真正通篇瀏覽之後,發現此心法竟未高談闊論什麽形而上的儒家‘正大光明’境界,反而是暗暗圍繞著‘逆勢’與‘順勢’發揮,即‘正反’之道。


    用在武學兵法之中,就是如何在逆勢之時堅守心境,積聚力量,反轉局勢,又如何在順勢之時堂堂正正、浩浩蕩蕩如摧枯拉朽般擊滅對手,不給對手任何反擊之機。


    皺眉凝思一會兒,裴矩目光一閃,真正的心法都要考慮因勢利導的實用性,而所謂的‘正大光明’泛之又泛,空之有空,基本上隻能算是指導性的口號,諸後輩學子,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難以當作具體而精微的武學心法流傳後世。


    見得裴矩從沉思中迴神,裴讓之關切的問道:“矩兒記得幾成?又懂了幾分?”


    裴矩慚愧道:“侄兒隻記得六七成,懂得一兩分……有負伯父厚望!”


    裴讓之微笑頷首,讚道:“很不錯了……


    你祖父創了這【春秋簡易】千字心法之後,曾有規定,家中子弟在二十歲前,隻能聽聞一遍,能得幾分就是幾分,個憑造化。二十歲後,才能通讀全篇,矢誌精修……


    可不怪伯父吝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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