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宗親中年紀最大的那個老皇叔,如今就這麽痛心疾首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其他人也都紛紛斥責起來,“先皇待你不薄,還給你賜婚,可你不但忤逆先皇旨意,如今竟然還與外族侵犯自家國土,你如何對得起皇家列祖列宗!”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柳吟也隻是眼神複雜的看著跪在那的五公主,許久未見,不同於以往的青澀,此時那張清秀的麵容上像是曆盡滄桑,她也從未想過居然把對方給押迴了京。


    麵對眾人的辱罵斥責,地上的人隻是緩緩抬頭,一雙譏諷涼薄的眼眸掃過所有人,突然冷笑一聲,“國土?可是這麽大的國土為何就容不下我一人?當初父皇他們拋棄我的時候,可曾有想過這裏也是我的國土!”


    第97章 急流勇退


    怨恨的眼神讓眾人心中一頓,似乎沒想到她心裏居然藏了這麽多不滿,當即就有一個親王站了出來,“住口!明明當初先皇已經讓你嫁於柳將軍,是你自己抗旨不遵,還主動請旨去和親,如今竟然還有顏麵在這埋怨先皇,簡直是無藥可救!”


    話落,五公主隻是諷刺一笑,視線忽然落在坐在上首的男子身上,語氣平靜,“我是否無藥可醫救,想必皇兄最清楚不過了。”


    若不是她的好皇兄為了這個女人,她又如何會走到今天這步,所有人都說她做錯了,她就想知道她到底錯在了哪?


    “大膽!你居然還敢怨恨皇上!”眾人都是嗬斥一聲,跟著紛紛擲地有聲的道:“皇上,此等不知悔改的孽畜,理應剔除皇籍,貶為庶民,然後行以淩遲之刑,才能慰籍那些無辜枉死的邊關將士!”


    看著麵前無所畏懼的女子,柳吟神情也有些複雜,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為了製約她們柳家,皇帝才把五公主嫁給她哥,可是因為她的一句話,也不知秦硯對麗太妃的母家做了什麽,才讓五公主主動退婚。


    她覺得對方有這個報複的念頭很正常,不過再給柳吟一次選擇的機會,她還是不願意讓對方嫁給她哥,沒成親時,對方與明月郡主就處處與自己作對,她又如何會要個這樣的嫂嫂,可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先皇為了自己的顏麵居然寧願讓自己女兒去和親也不願退婚。


    “對,我就是恨你們,我恨你們所有人!”五公主自嘲一笑,聲音沙啞,“我的母妃、父皇、家族,為了他們眼中的利益,把我當個牲口一樣嫁去突厥,讓我日日麵對一個粗鄙不堪的卻還得假意歡笑的野蠻人,我為何不能恨?”


    悲涼又帶著嘲諷的話語讓眾人都是臉色微變,當初的隱情他們的確不知,可皇上把五公主送去和親的確是過分了些,但這並不是對方出賣自己國土的借口。


    “皇上……”


    這時小祿子忽然快步走上前,伏在秦硯耳邊低語了幾句,跟著後者忽然起身徑直往殿外走去,聲音低沉:“降為庶民,處死。”


    話落,五公主隻是癱坐在那,像是早有預料,兩行清淚直直落下。


    柳吟跟在秦硯身後,而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沙啞的女聲,“我想再見母妃最後一麵。”


    秦硯腳步未停,柳吟想了想還是衝後麵的人擺擺手,對方變成這樣她也有責任,隻是做法太極端,差一點就讓那突厥侵入中原,就算秦硯不牽連麗太妃與其母族,可以後在朝中怕也會受到其他世家的排擠。


    而且聽聞突厥大汗對她極好,不過顯然在對方眼中就隻有仇恨。


    出了內殿,小祿子才看著書房那邊道:“如今東國的使節已經在外頭等著了,於大人他們也在。”


    東國使節?


    柳吟忽然腳步一頓,扯著男人衣袖輕聲道:“我……我忽然想起今日還沒有喝安胎藥,還是先迴去好了。”


    她如今已經對東國這兩個字嚴重過敏!


    看著後麵眼神飄忽的人,秦硯眉梢微動,並未言語。


    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坦蕩,她頓時大大方方對上男人的視線,就是手心不自覺開始冒汗,再說她這樣避嫌是為了誰,還不是怕這人又舊事重提,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


    男人忽然抬手理了下她披風,溫聲道:“在側殿等朕一會,晚些再陪你用膳。”


    “不……不用了,我還是先迴去好了,怎麽能打擾表哥忙正事呢!”柳吟連忙擺手,跟著就接過細雲手中的傘邁入了細雨中。


    看著雨中的女子,秦硯微微蹙眉,目光落在旁邊的小祿子身上,“送皇後迴宮。”


    後者一點遲疑也沒有,趕緊點頭稱是,跟著就忙不迭緊隨其後,這雨天路滑的確容易出事,他看著也怕這位姑奶奶有個好歹。


    柳吟知道那東國使節過來肯定是興師問罪的,畢竟先前是簽訂了條約一起攻打舟國,如今突然和解肯定覺得她們這邊背信棄義,不過他們又不是沒有按照條約圍攻的舟國,隻是有了個小小的變化而已。


    等迴到承乾宮時外頭的雨勢大了不少,連著她鞋子都濕了不少,隻能趕緊去裏頭換,卻沒想到她娘不知何時坐在裏頭,似乎來了好一會了。


    “你呀,下這麽大雨居然還到處跑,真是一點也不注意身子,細雲你也是的,都不知道勸勸你家娘娘!”


    一看到人迴來,張氏就忍不住沉下臉數落起來,特別是看到自家女兒挺著這麽大的肚子還出去,這要是有個好歹可如何是好。


    柳吟低著頭忙不迭的去換鞋子,細雲也是老老實實的在那裏聽教訓,她何曾沒有勸導過,可是他們娘娘根本就不聽呀。


    等訓戒完了細雲,張氏才把視線投向換了衣裳出來的柳吟,又是眉頭一皺,“都是要做母後的人了,你何時才能穩重些。”


    來到軟榻上坐下,接過宮人遞來的藥膳,柳吟點著腦袋鄭重的道:“好好好,我以後一定不在雨天出去,保證在宮裏好好安胎,這下娘總可以放心了吧?”


    如今她這個肚子就是所有人的寶貝,她多走一步,都會有人怕她傷著這個寶貝。


    “就知道沒個正形,也不知道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才讓皇上如此縱容。”張氏神情頓時複雜了起來,都說傻人有傻福,果然如此。


    柳吟慢悠悠喝著藥膳沒有說話,她也覺得能夠遇上秦硯,一定是花光了她幾輩子的運氣。


    “如今咱們柳家太過顯眼,盛極必衰,這個你爹爹還是知道的,等你大哥班師迴朝必然有封賞,你爹爹已經決定待你嫂嫂生下孩子就辭官隱退,凡事還是懂得退讓的好。”張氏不由歎口氣。


    聞言,柳吟不禁一愣,似乎沒想到她爹會隱退,吏部尚書絕對是個實差。


    “嫂嫂懷孕了?”她忽然問道。


    張氏點點頭,麵上露出一絲笑意,“你嫂嫂可比你省心不少,我也沒想到隻是成親一個晚上,你嫂嫂就懷了身子,不過如今月份淺,還沒有告訴你大哥,這小子居然還騙我們重傷,等他迴來定要讓他跪幾天祠堂不可。”


    想起那些日子她爹娘的焦急,柳吟也是輕笑一聲沒有說話,秦硯肯重用她哥,那也是因為她哥夠忠心,擁有所有武將都有的一顆衛國之心。


    “其實你爹這樣做也是為你與孩子好,咱們柳家如今勢大,再加上如今皇上又廢除了後宮,族內其他人必定又會借勢而為,如今皇上有能力,自然可以壓著柳家的,可等未來的小太子繼位就不一定了,這朝政終歸是需要平衡的,柳家隻能成為你腹中孩子的助力,但絕不可是隱患。”


    聽到她娘的話,柳吟抿著唇半刻未言,經曆過她哥的事,她爹的確是想明白了許多,她也不喜歡外戚幹權,但也相信秦硯會處理好這些事,就算打壓柳家她也沒有意見,畢竟她爹說得對,盛極必衰,凡事都得懂的退讓。


    “不過如今皇上還年輕,這些事說的也太早了些,隻是我與你爹爹也沒有多少年了,能幫著小太子籌劃一點是一點,倒是你,穩婆可有找好了?”張氏目光灼灼的落在女子隆起腹部上,麵上全是掩飾不住的慈愛。


    柳吟撇撇嘴,撐著腦袋迴道:“怎麽可能沒準備好,都在偏殿住著呢,可是我現在又沒有到足月。”


    好久之前太後就已經準備了人,連著身家都調查的幹幹淨淨的,還把人家的家人都給控製住了,說什麽宮裏頭經常有人在穩婆身上做手腳,搞不好就是一屍兩命,她見她姑母說這個時神情有些古怪,似乎想說什麽,不過她也沒敢問。


    聞言,張氏也稍稍放了下心,隻覺得這宮裏有皇上和太後看著,女兒應該不會出什麽事,不過等足月時她定要住進宮裏才行,隻有親眼看著她才會心安。


    眼看宮門要落鑰了張氏才離去,柳吟又是一個人用的晚膳,其實她壓力非常大,這要是自己生不出男孩可怎麽辦,那秦硯豈不是要找別的女人生個皇子下來繼位?


    越想越可怕,柳吟從沒想過自己還有重男輕女的一天,可是一想到生了男孩,以後就要像秦硯一樣每天忙的團團轉,她就有些心疼兒子,而且一看孩子的爹就是個嚴厲的性子,又要當成儲君培養,可想而知孩子的童年將會是怎樣的暗無天日。


    不過很有可能是她和兒子每天一起抄書……


    說到抄書,柳吟突然想起今天的還沒有抄完,頓時心累的拿到軟榻上來抄,一邊抄一邊唉聲歎氣的抱怨著,她又不用做儲君,為什麽要這麽刻苦?


    本想抄到秦硯迴來,可不知何時她打著瞌睡竟然真的睡了過去,不知睡了多久,等醒來時隻覺得眼前的燭火有些刺眼,眯著眼她腦袋慢慢從桌上起來,卻見對麵不知何時已經坐了個人,棱角分明的輪廓在燭火下越發立體,此時正提筆在紙上畫什麽。


    揉了下眼眶,她一邊伸過腦袋看了眼,可不知看到什麽,忽然怔怔的挪到男人身邊,看著畫上的人,忍不住一臉呆愣的看向旁邊的人。


    “許久未動筆,生疏了些。”他放下狼毫,隨手端過一旁的茶盞。


    這是一副水墨畫,畫上的女子眉眼如畫,淺笑盈盈,手裏還拿著一個咬了大半的糖人,每個細節都栩栩如生,可看起來又有些傻氣。


    “這……這是我嗎?”她不敢置信的看著麵前的自己,從未想過這人還會畫,難怪平時總說她沒文化。


    抿了口清茶,看著麵前那個滿臉驚詫的女子,秦硯眼簾微垂,“從未畫過女子,是醜了些。”


    柳吟:“……”


    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愣在那,這人為什麽就不能好好的說話。


    掃過那張不忿的小臉,男人隨手放下茶盞,眼中含笑輕撫著女子腦袋,“不過朕隻畫你一人。”


    第98章 賀歆的執著


    餘光一掃,柳吟耳廓漸漸泛起微紅,跟著別過頭抬手拿過桌上的畫,愣愣的看著上麵每個細節,她一直以為這人隻會批折子,不過也是,能做儲君的肯定都是樣樣精通。


    “這個……是不是我們花燈節出去的那一天?”她偷偷看著旁邊的人。


    她記得自己那天還做了一個和秦硯一樣的糖人,還被罵了。


    男人看著書,神情清淡,依舊一言未發。


    見人又不說話,柳吟隻能迴過頭做了個鬼臉,跟著定定的望著手裏的畫,越看神情越驚歎,明明這麽好看,這人就知道逗她。


    眼珠一轉,她忽然湊過下頜抵在他肩頭,眼巴巴的道:“如果有一天我容顏不再,表哥會不會嫌棄我呀?”


    聽著耳邊的聲音,秦硯的視線依舊落在書頁上,聲音清淡,“看情況。”


    柳吟:“……”


    “你……你……”她氣的眉頭皺的老高,這人從來不會說句好聽的話。


    唇角微微上揚,男人抬手握住她後頸,溫聲道:“在你眼中,朕就是個貪戀美色之人?”


    果真是個沒良心的。


    撇撇嘴,柳吟幹脆整個人都躺了下來,腦袋枕在他懷裏悶聲悶氣的道:“以後的事哪說的準,誰知道表哥對我這麽好是不是貪戀人家的美色。”


    那個祁陽郡主雖然胸大,可長相沒她好呀,還有那個沈瑤,雖然長相溫婉,可胸小呀,不像她綜合發育,全麵發展。


    看著懷裏這個嘀嘀咕咕的人,秦硯抬手敲了下她腦門,眉間微蹙,“今日的書都抄完了?”


    眨眨眼,柳吟呆呆的望著頭頂的人,一邊拉著他手覆上自己肚子,一本正經的道:“我……我今天感覺孩子好像又動了,一定是想他父皇了,表哥說是不是?”


    如果真是個男孩,以後這人肯定天天都去管孩子,哪有時間來盯著她練字,就是她兒子可憐了,攤上一個這樣的父皇,肯定每天被折磨的不成人樣。


    麵對某個隻會插科打諢的人,秦硯無奈的皺皺眉,直到反握住那隻小手,輕輕按在女子腹部上,目光柔和,“秦定。”


    柳吟愣了愣,像是沒懂,半響才迴過神,一邊把玩著他的手指,“男孩名嗎?為什麽要叫這個呀?”


    她還以為對方會取一個深刻有內涵的名字呢。


    放下書,男人忽然俯身在她額前親了下,聲音低沉,“朕要他定天下盛世,穩百姓之安康。”


    外麵的雨聲細了不少,男人篤定的聲音猶如那一縷春風,拂過她的心頭,卻又帶著抹春日裏的暖意,柳吟眨眨眼,一邊抱著他手笑了笑,隻覺得這個名字比她想象中沉重。


    春雨綿綿,淅淅瀝瀝的雨水打在磚瓦上,沉悶又輕細,隨著整個皇城都籠罩在黑暗中,丞相府內卻還亮著幽幽燭火,森嚴的守衛來來迴迴巡過,隔絕了一切人等靠近。


    沉寂的書房內隻有微弱的燭光在擺動著身姿,軟榻上正對坐著兩道人影,棋盤上廝殺的激烈,隨著一顆黑子落下,一切又好像塵埃落定。


    端過一旁的茶盞,藍袍男子淡淡一笑,“承讓。”


    看著對麵氣定神閑的人,陸丞相也是輕笑一聲,一邊抿著熱茶,似在感歎,“的確是青出於藍勝於藍,鎮南王當真是好福氣。”


    而且膽子也大,這種時候居然也敢迴京,就不怕自己把他抓起來去皇上那邀功。


    “一場戰事的成敗,天時地利,將士兵馬一個都不可少,隻是不知丞相願不願意成就這個天時地利了。”賀冀輕撫著茶蓋,語氣平靜。


    整個書房像是又陷入平靜,抿了口熱茶,陸丞相才幽幽的看向對方胸有成竹的男子,老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如今鎮南王在劣勢,世子如何認為老夫迴逆勢而為,你就不怕本官把你抓起來交給皇上?”


    話落,賀冀隻是唇角一勾,俊朗的輪廓上帶著抹意味深長,“既然丞相喜歡打開天窗說亮話,晚輩自然也喜歡長話短說,如今朝中的局勢陸丞相想必清楚的很,現下柳家一家獨大,再也沒有可以製約其的世家,而陸丞相與柳家又是政敵,似乎還牽扯到謀害皇後娘娘不孕一事,陸丞相認為那柳國正會不會借勢除去大人?亦或者大力打壓?”


    相視一眼,陸丞相老眼一眯,麵上帶著抹晦澀,半響,突然冷哼一聲,“話雖如此,可皇上是個明君,又怎會是非不分讓柳家胡來?”


    “是嗎?”賀冀眼簾一垂,“皇上的確是個明君,可陸丞相這些年做的事想必也不少,若是都讓柳家翻出來,皇後再在耳邊吹吹枕邊風,陸丞相覺得皇上會如何?”


    話落,隨著外麵雨勢突然加大,屋裏也隻剩下瓢潑大雨的砸落聲,陸丞相皺著眉並未言語,麵上也帶著抹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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