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摸摸她腦袋,柳吟語重心長的道:“你若真想他好,就應該支持他所有決定,而不是一味著拘著他在你身邊,想必這也不是他所希望的。”


    太後沒有說話,就這麽眼神複雜的看著這個侄女,她突然想起一開始這丫頭魯莽跳脫的模樣,也不知從何時起,這個侄女已經變得比她想像中更要懂事。


    “而且你皇兄能派他去邊關,說明也是想重用他的,這可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事情,你應該高興才對,想必張大人也有自己的一腔抱負,男兒誌在四方,他也想做出一番建樹再來風風光光娶你過去,而不是隻做一個你一人的駙馬,你可明白?”


    柳吟第一次這麽和這個表妹說這種嚴肅的話題,可是每個人都需要長大,她自己亦是如此。


    六公主低著頭,聽了她的話後,過了好半響,才抬起頭認真的點點頭,“表姐說得對,這是他的大好機會,我應該支持才對,怎麽能耽誤他的錦繡前程呢!”


    說著,她心中有些愧疚,差一點自己就要犯下大錯,皇兄若是不信任他,也不會將兵權交給他,這可是所有武將夢寐以求的機會,自己居然還在這裏兒女情長。


    見她麵上有些懊惱,柳吟也是輕笑一聲,“你能這樣想最好,隻是半年而已,等時間一到,我一定會讓你皇兄叫他迴來與你成親。”


    說到這,六公主頓時紅了臉,一邊扭扭捏捏的道:“我……我才沒有想那麽快成親,他愛去多久就去多久。”


    說著,人又轉身不好意思的跑走了,後麵的柳吟都沒叫住,這有些人總是喜歡口是心非,和她那個皇兄一模一樣,嘴裏嫌棄著她手藝不好,一邊又讓她繡荷包,從來就不會說一句好話。


    也沒有在長春宮待多久柳吟就迴去了,畢竟還得把平安脈,不過這次她決定要好好和劉嬤嬤學女紅,然後再給孩子繡個虎頭帽。


    初冬的天寒風凜冽,陰晴不定,又連著下了幾日下雨,京城的街頭更是冷風蕭瑟,百姓們都紛紛穿起了冬襖,無論多大風雨,街道兩旁的小販們依舊日複一日守在自己攤位前,隻為年前多掙幾個錢。


    許是到了預備年貨的時候,縱然寒冷無比,可街上依舊充斥著不少行人,繁華熱鬧的場景似驅散了不少寒意,望著那一座座高朋滿座的酒樓,男人眼神逐漸有些幽深,半響,嘴角竟是帶著抹淡淡的弧度。


    他曾經最厭惡的,如今卻成了最留戀的地方。


    看著前頭的青衣男子,後頭的高大男子不由上前一步,壓低聲音悄聲道:“恕微臣直言,雖說與晉國聯盟極其重要,但皇上完全可以派其他人前來,想必咱們開出的條件對方一定能感受到誠意,可是您如今孤身冒險,著實沒有必要。”


    今日有些絲絲暖陽,若隱若現需要人們去追逐,青衣男子目光悠遠的望向那抹天際,聲音呢喃,“她說得對,黑暗的地方不代表沒有陽光,可光明的地方不一定是溫暖的。”


    後頭的人愣了愣,似乎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曾日日期盼迴到東國,可如今想來,原來每個人都會有一段愚昧的想法。”他輕笑一聲,褐色眼眸中不帶絲毫溫度。


    聞言,後頭的人卻是聽懂一些,自然也知道他們皇上在晉國做質子時必定是受了不少苦,可至少性命是無憂的,不像迴到東國,幾次險象環生,他看的都心驚,有時候所厭惡的往往是最好的。


    “那您可是要找個客棧先住下?咱們來晉國一事舟國那邊還不知道,不如就讓微臣先進宮與晉國的人商談,您就不必如此冒險了。”


    說著,他還看了眼跟在後頭的便衣侍衛,此次帶來的都是高手,城外也有人接應,定不能讓皇上在這出事。


    聞言,青衣男子隻是眸光一動,忽然淡淡道:“不用,我自己進宮。”


    說話間,他腳下步伐也加快不少,後頭的人也是無可奈何的跟上。


    ——


    屋外寒風刺骨,內殿中卻被炭火燒的溫暖如春,寂靜的氛圍下隻剩下棋子落盤的清脆聲,身上蓋著薄毯的女子就這麽撐著下頜,目光如炬盯著局勢一邊倒的棋盤,可盯了半天也沒找出一個出奇製勝的方法。


    都說讓她的,結果就是一直吊著她不讓她輸而已。


    一想到這,她頓時一臉幽怨的去看對麵的人,男人身著一襲暗金色長袍氣質清冷,此時正坐在那看著書,棱角分明的輪廓顯得格外漫不經心。


    “下棋的時候還這麽不專心,這可是一種極其不尊重對手的行為,皇上難道不知道嗎?”


    忍了許久,柳吟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就算自己棋藝差,那也不用這樣藐視她吧。


    聞言,男人餘光一掃,忽然眉梢一動,“你說的對。”


    見他真的放下了手裏的書,柳吟這才心滿意足的落下一顆白子,可下一刻,棋盤上忽然不急不緩放下一顆黑子,霎那間,堵死了她所有路。


    柳吟:“……”


    深唿吸一口,她繼續一臉幽怨的看著對麵的人,世上居然有這種人。


    “說好教人家下棋,結果表哥就知道欺負我。”她撇撇嘴小臉上滿是不高興。


    她還以為對方今天怎麽那麽有空,結果一直坐在那看書,就連和她下棋好像都隻是附帶的。


    秦硯眼簾一抬,聲音清淡,“不用功的人都喜歡埋怨師傅。”


    “……”


    似覺得把人氣著了不好,他還是放下書朝她伸出手,後者緊緊抿著唇,慢慢從軟榻這頭爬到那頭,跟著就被攬進了一個溫暖的懷裏。


    “平日讓你識字,你卻拿來看些不堪入目的東西,能不能有點長進?”他低著頭目光柔和。


    沒想到這人又提起了那事,柳吟隻是覺得臉上燒的慌,感覺這事要被提一輩子了,而且那些話本根本就沒有什麽汙穢,這人就知道戴有色眼鏡看人。


    一邊在他懷裏換了個舒服的躺姿,她仰著頭認真道:“我平時也看史記呀,隻是表哥沒有看見而已,就如此斷章取義,著實叫人傷心。”


    她說著還偏過頭,憤憤不平的望著窗前,粉唇緊緊抿著,白皙的肌膚上還帶著抹微紅,挺翹的羽睫眨啊眨充分顯示了她內心的不忿。


    男人沒有說話,直到感覺衣袖被人悄悄揪著,才將視線投在那張憤懣的小臉上,聲音低沉,“若是以後孩子也像你這般不長進,朕怕是要成為晉國的千古罪人。”


    柳吟:“……”


    自己不就是看了本話本,怎麽就害他成為千古罪人?


    眨眨眼,她翻個身,腦袋枕在他腿上,一邊妥協似的道:“我不是說以後都不看了嘛,念書念書,我保證念書,待會便去抄史記,然後再交給皇上檢查好不好?”


    說著,不知想起什麽,她突然騰地一個起身,跟著便從軟榻角落的盒子裏拿出兩個荷包,一臉期待的遞過去,“好看嗎?”


    荷包一個藍色一個灰色,一個繡著鴛鴦戲水,一個繡著蝶翼雙飛,比起上次粗淺的針腳,這次的的確要精細許多,圖案也是像模像樣,角落裏還繡著三個字。


    吟和硯中間還喝著一個奇怪的符號,秦硯不由眼簾一抬,就這麽定定的看著她。


    紅了紅臉,柳吟抬手指了下中間那個愛心,輕聲道:“這個代表喜歡或者愛。”


    不需要什麽山盟海誓,也不需要生死相隨,有些東西它就是存在了,就連柳吟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殿內瞬間寂靜一片,和以往說的甜言蜜語不同,喜歡是喜歡,愛這個字還是柳吟第一次說,一時間還有些不好意思,小手緊緊揪著他袍角。


    望著那張泛著霞紅的小臉,秦硯眼中閃過一絲暗色,一邊將荷包放入懷中,“油腔滑調。”


    撇撇嘴,她麵上又染上一抹幽怨,可下一刻又被人拉進懷裏,一隻大手驟然握緊她的後頸,耳邊也響起一道低沉的男聲,“最近胃口不好,那可有想吃的東西?”


    想了想,柳吟慢慢道:“我想吃揚州的青梅。”


    “可是揚州離這裏那麽遠,而且這個季節也沒有青梅。”她喃喃出聲,似帶著抹可惜。


    秦硯沒有說話,隻是深深看了眼懷裏的人,而就在這時,屋外忽然走進一個人,隻見小祿子神色匆匆,好像有什麽急事。


    見此,柳吟立馬來到一旁不去聽,而小祿子也伏在男人耳邊低語了幾句。神色嚴謹。


    聞言,秦硯忽然眼簾一抬,意味不明的掃了眼對麵的人,跟著走下軟榻似要離去,柳吟頓時眼巴巴的問道:“那你晚上還過來用膳嗎?”


    她自然不會問對方有什麽事,可也知道必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不然這人不會立馬離開。


    “你自己吃。”


    說完,男人離去之際忽然目光如炬的迴過身,薄唇微啟,“今日你不準出承乾宮。”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哥哥又吃醋啦~


    第80章 發現


    柳吟還在想著今天自己又可以偷偷吃甜食了,驟然一聽對方這話,頓時一臉懵逼的愣在那,直到人消失不見才猛地迴過神,整個人都陷入了淩亂中,跟著又連忙加快步伐追上去。


    一出內殿,外頭的宮人立馬屈身行禮,秦硯看了她們一眼,聲音微冷,“看好你們主子。”


    話落,眾人又是一愣,隨即連忙應聲,“是。”


    隨著男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屋裏卻突然追出來一個人,細雲和幾個宮人趕緊攔了上去,“娘娘留步,皇上說您不能出去。”


    柳吟:“……”


    看著這一個個攔在她麵前的人,柳吟憋著一口氣,憤怒的哼了一聲,跟著才轉身迴到了屋裏。


    凡事都該有頭有尾,可某些人卻是個異類,莫名其妙就生氣,剛剛明明說話說的好好的,怎麽就突然把她給軟禁了?


    肯定和他要見的人有關,可為什麽又要把自己軟禁?這根本就沒有道理呀!


    寒風肆意,偌大的內殿被炭火燒的溫暖如春,柳國正和陸丞相都坐在一旁,兩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端起茶杯抿了口,視線偷偷投向不遠處的青衣男子。


    都覺得這東國人舉止可疑,明明可以派個親王過來商議聯盟一事,可如今卻是他們的新皇出現在這,著實讓人猜不透其意,難不成就不怕他們把人扣下?


    如今東國剛經曆動亂,能繼承皇位的早就隻剩下這一個,若是對方死在這,東國必定會陷入大亂,這時他們就可以趁機一舉攻陷。


    內殿中氣氛格外詭異,陸丞相和柳國正一聽到消息也是立馬趕了過來,聯盟一事可不是什麽小事,自然要爭取最大的利益。


    隨著屋外傳來一道道見禮聲,門外也忽然走進一道暗金色的身影,柳國正兩人都立馬起身,趕緊躬身見禮,“微臣叩見皇上。”


    殿內右側正坐著一個青衣男子,玉束高冠,做的是晉國打扮,那張清朗俊秀的輪廓帶著抹漫不經心,當看到進來的那個氣勢迫人的男子時,那雙褐色眼眸中卻是閃過一絲幽光。


    忽然起身,他淡淡一笑,“希望這次不是叨擾。”


    四目相對,秦硯目光如炬,跟著輕笑一聲,“來者是客,怎是叨擾。”


    柳國正和陸丞相也跟著默默低下頭,都是浸淫朝堂數年的老油條,自然能敏銳的察覺到一絲絲不對勁,可哪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皇上如此好客自然是在下們的榮幸,那在下也就鬥膽直言不諱了。”


    紀麟身後的那個高大男子突然上前一步,拿著一卷地圖在長桌上鋪開,一邊躬身看向坐在上首的人,“皇上可以看下,舟國地處西海周邊,咱們東國與貴國幾乎是以合圍之勢將其包圍,若是齊心協力,不出一月,便可攻陷舟國所有州縣,而且以舟國如今的兵力來說,是絕對敵不過咱們合力的,這是一場沒有懸念的勝負。”


    秦硯坐在上首並未說話,隻是垂著眼眸,不急不緩的抿著手中的清茶,棱角分明的輪廓上不帶任何情緒。


    柳國正和陸丞相站在那也並未做聲,這個他們也有地圖,不需要別人來指教。


    見此,那個東國的大臣也是笑著抬手指向地圖的某個點,跟著在圖中畫了一個大圈,“當然,我們此次前來也是為了商談聯盟之策,此事晉國本就是身外之人,我們自然不會讓貴國吃虧,像舟國以南這一片州縣,到時候全都可以讓給貴國。”


    話落,柳國正兩人也上前看了眼,一個個神色都有些奇怪,這東國的確夠大方,這幾乎是一大半的地界了,看來這次也是誠心來尋求合作的,比起舟國那些人開出的條件卻是要好上不少。


    “這位大人也知道,我們晉國可不是什麽好戰之國,一向尋求的都是和平之道,與舟國也是相交甚好,如今你們這樣豈不是讓咱們陷入不義之地?”柳國正一臉為難的道。


    話落,一旁的陸丞相也跟著附和了起來,“對呀,你們也知道那突厥年年來犯,我們哪還有這麽多兵力援助你們?”


    兩人雖然是政敵,可在真正的國家利益麵前,他們自然是拎得清的,就這點子利益,自然不夠吸引人。


    秦硯坐在那並未說話,那個東國的大臣愣了下,又看了眼旁邊的紀麟,繼而還是笑著上前,“這是自然,在下這不是還沒有說完嗎?”


    說著,他又抬手在地圖的某個地方畫了個小圈,“到時候西海這一片自然也是歸於貴國,要知道這片海域可是四海中資源最富碩的。”


    聞言,柳國正兩人又是相視一眼,這個的確是有點意思。


    秦硯依舊沒有出聲,那個東國的大臣也有些拿不透他的意思,隻能把目光投向一旁的紀麟。


    後者忽然淡淡一笑,目光如炬的看向對麵的人,“不知貴國還有何想法?”


    殿內又恢複一片寂靜,一直默不作聲的人忽然放下手中的茶盞,隨手拿過一旁的細棍,不急不緩的落在圖上某個地方。


    霎那間,那個東國的大臣臉色頓時有些不對了,他見過貪心的,卻沒見過這麽貪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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