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麽一群實力寵著她的人,小姑娘當然能理所當然地說,‘衣服髒了換下來洗就好,不能因為這樣就不玩’,真是個叫人羨慕的孩子。


    *


    六六先觀察於慧芳插秧,然後就拿了一小把的禾苗,學著她的樣子,三株禾苗一撮,一撮撮插播到田裏,那認真的小模樣,還挺有模有樣的。


    待她插了一行後,負責照看他的劉顥軒,指導了她哪裏插得不到位,小丫頭照著他指導的,重新來過一遍後,禾苗與禾苗之間的間距控製得七七八八了。


    插完一塊要換位置的於慧芳,也看到小丫頭插播的地方了,忍不住感歎,這孩子無論觀察力能力還是學習能力,當真一等一的好,真是不得了,再想自己生的把兩個,忍不住歎息:人與人之間果然不能比。


    得到哥哥讚美,六六更加賣力幹活。


    當她又插完一行往後退的時候,隻覺得有什麽滑溜溜的東西鑽到她腳底,癢得她下意識抬起腳,結果砰地一聲,整個人後仰摔進了田裏。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負責照看她的劉顥軒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接人,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小丫頭躺在水田裏,身子被淹了半個。


    負責照相的劉顥陽,哢擦一聲把這一幕照進相機,才反應過來小丫頭摔田裏了,他趕緊放下相機,上前跟劉顥軒一起拉人。


    去年年底市麵上開始流行起除黑白灰三種顏色外的其他顏色,穀一一買了咖啡色的布料,給一家子做了新衣衫,六六身上穿的正是穀一一給她做的咖啡色衣衫,如今在滿是泥土的田裏一泡,咖啡色的瞬間變成了泥土的顏色,綁著小揪揪的頭發上,也都是泥土,小姑娘整個看起來跟個泥人一樣。


    劉顥陽忍不住責怪負責看著的弟弟,“你怎麽看的人,竟然讓他整個跌田裏了?”


    看著泥人一樣的妹妹,劉顥軒心裏難受極了,“我沒想到田裏會有泥鰍。”


    六六這是被泥鰍鑽到腳底,一時受不了癢才跌倒的。


    感覺有水流進眼睛,六六伸手抹了一把額頭,經過把一張沒被殃及的臉也給禍害了,倒是越發像泥人了,直看得劉顥陽兩兄弟小,太陽穴突突的,趕緊抓住那雙尤不自知的手,“別再抹了,小祖宗。”


    “水流進我眼睛裏,不舒服。”


    顧不得小丫頭渾身是泥,劉顥軒趕緊把人抱起來,劉顥陽已經脫下自己的外衣,裹在她身上,聽她這樣說,劉顥陽直接拿手臂給她擦臉、擦頭發,“不能再玩了,趕緊迴家換衣服。”


    在另一邊幫忙的劉顥安三兄弟,聽到聲音紛紛放下手上的禾苗,走過來。


    當見到妹妹一張臉,弄得跟花臉一樣,“你們趕緊先帶小丫頭迴去洗刷,我們幾個把這後頭的收拾一下,也迴來了。”


    既然說要幫人,沒道理幫到一半,中途走人。


    劉顥軒抱著六六,劉顥陽幫忙壓著蓋在小丫頭身上的衣服,兩人急匆匆往住宅區跑去……


    聽說小姑娘迴農場的古卓民,正急匆匆往田間趕,這還沒趕到,就見劉顥軒兩兄弟抱著小丫頭,他當即臉色一變,趕緊跑到兩人跟前,“把六六給我,我來抱。”又問發生什麽事了。


    劉顥軒今年也有十二歲了,平日裏抱著小丫頭還好,這迴兒怕她感冒,抱著人還兼顧著跑,已經很累,聽古卓民這麽一說,直接將六六遞過去給他,“小祖宗非鬧著插秧玩,結果被泥鰍鑽了腳底,整個人躺到田裏,把自己弄得一身泥,臉也弄得都是泥土。”


    聽說小丫頭隻是摔到田裏,古卓民這次注意到小丫頭的花貓臉,“你這丫頭可真會折騰。”


    身上濕濕的,其實很不舒服,可這一身是自己作來的,她不敢說,“媽媽經常說實踐出真知,我這不是想著難得迴農場一趟,有機會參加種禾苗的實踐,不好好珍惜機會,太可惜,特意來實踐一番。”


    “說說看,通過這次實踐,你得到了什麽真知?!”


    “雖然現在不是‘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卻是腰酸、腿疼、手也疼,‘我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農民伯伯太辛苦了,從今往後我會更加珍惜糧食的。”


    其實六六的用餐習慣很好,從來不會隨便浪費糧食,就是偶爾顧著玩,碗裏幾粒飯沒吃幹淨而已。


    不過,聽她能把憫農這首詩歌,做這樣的正解,古卓民不由稱讚道,“摔一跤能明白這個道理,倒是沒白摔。”


    “所以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這一摔看著糟糕透了,但換個角度看,其實也不錯。”


    小姑娘一張巧嘴,再壞的事到她嘴裏,都能給掰成好事,這跟她從小看事情就習慣往好處想有關,挺難得的正能量心態。


    糖酒廠比較近,古卓民直接將人往他住的地方抱,然後開口吩咐劉顥陽,“我這邊拎開水方便,六六去我那裏衝澡,你去招待所拿他換洗的衣服過來,順便把顥軒的也一並帶過來,他也洗洗換一身。”


    劉顥陽六兄弟沒少幫襯穀一一,古卓民對這幾個孩子也是真心的喜歡。


    糖酒廠也另外建宿舍樓,建的是類似筒子樓的建築,六層樓高,古卓民住在六樓,受穀一一在農場主的房子的啟發,他把房間隔成兩部分,一部分當臥室,一部分當生活起居活動的空間。


    當然,因為在六樓不能像穀一一以前住的那樣,單獨弄衛生間和廚房,所以廚房和衛生間是跟整層樓的住戶共用的。


    劉顥陽速度極快,他們這邊才上樓沒多久,他已經拎著六六洗嗽用的東西和一套幹淨的衣服過來,古卓民幫她調好水溫,讓她到自己的臥室裏換洗。


    四個孩子都是三周歲後,穀一一就開始有意識讓他們明白,性別的差異,並告訴他們男女有別,洗澡最好自己洗,不能自己洗也不要讓異性幫忙洗,早早就養成他們自己動手洗澡的好習慣。


    跟他們相熟的人都知道這一點,所以誰也沒提出幫她洗澡的話。


    在將軍樓都是淋浴比較多,衣服脫光,抹上洗浴露,然後搓一搓,再把泡沫衝幹淨擦幹身體穿上衣服就好,古卓民這邊沒這個條件,要用毛巾擰水擦洗,擦一個地方擰一次毛巾,比在將軍樓洗慢多了。


    古卓民幾人前前後後等了十幾分鍾,小姑娘才穿戴好出來。


    身上清爽了,古卓民這才拉著她到公用水池那邊,給她洗剛被包裹起來的頭發。


    小丫頭的頭發,穀一一每年會給她修剪一次,讓頭發不至於長得太長,不好打理,洗起來也容易。不過,這次頭上黏著不少泥土,他前前後後衝洗了五遍,才徹底把小丫頭的頭發洗幹淨。


    身上不再黏糊糊了,頭上也洗幹淨了,六六隻覺得全身都舒服,“舅舅這麽會照顧孩子,可以結婚生孩子了。”


    自打認親後,成了真正的舅舅後,六□□姐弟就直接叫舅舅,不再前麵加‘卓民’兩個字。


    古卓民跟穀一一同歲,就大她幾個月而已,穀一一已經四個孩子,古卓民還是單身汪一隻,先前老太太在濟南的時候,沒少聊這個話題,六六當時記心裏了,今天時機正好合適他,她便提了這話題。


    這麽多年下來,古卓民早就習慣從這外甥女口中,聽到各種超綱話題,他一點不覺得這話違和,“舅舅倒想結婚,可一直沒碰到合適的啊,要不六六有合適的,給舅舅介紹一個?”


    “曾外姥姥說家裏幫你相看了好幾個,等你迴去挑選。”


    古卓民迴城的事情已經有眉目,最遲七八月份就能離開農場迴北京。


    早兩年古卓民其實也不是迴不去,不過是受穀一一影響,他對工農兵大學沒太大的興趣,家裏那邊又沒出手的意思,他才不得不一直待在農場。


    見他年紀一年比一年大,猶然沒成家的打算,家裏終於忍不住出手,幹涉他迴城的事。


    糖酒廠這邊他已經再做交接,交接完,差不多就能迴北京。


    “聽奶奶說你們暑假要去北京玩,到時候六六跟舅舅一起去相看,六六覺得好的,舅舅再考慮把她娶迴家。”


    “那不行!”六六搖頭拒絕,“媽媽說,夫妻是要一起生活一輩子的人,得找可心的才行,不然結婚後相看兩相厭那就不好了。”


    這是穀一一勸老太太不要過分幹涉古卓民婚姻的話,六六不小心聽到了就記住了。


    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子,古卓民隻覺得窩心,“那迴頭你曾外姥姥要是催舅舅結婚,催得太緊,六六記得幫舅舅討饒,知道嗎?”


    同北京來的那批知青,要麽迴城了,要麽跟知青結婚,要麽跟當地人結婚,至今還沒結婚的就剩他和楊濤兩個。


    他是目標很明確,不想在這裏結婚,免得將來迴城的時候各種麻煩。


    楊濤則是談了幾個對象,最後都沒成,就拉到現在了。


    “看在舅舅對我這麽好的份上,這個請求我答應了。”


    幾人收迴妥當,準備去吃飯,著急拍結婚照的劉辰煜帶著新媳婦找了過來……


    第79章


    跟李婷七年婚姻, 劉辰煜是雙倍時間的老,年紀輕輕就顯老態了。


    可今天的他, 比過去七年任何時候的狀態都要好,仿佛一下年輕了好幾歲,單從這一點看, 劉辰煜對這門親事應該是滿意的。


    再說他身邊的女子, 二十四五歲年紀,一米六左右的個頭, 勉強算清麗佳人一個, 單從相貌來說, 跟李婷完全沒辦法比。可這個女人眉眼開闊,眼睛清明,給人的第一印象不錯。


    身上穿著跟劉辰煜一樣的軍裝,兩人站在一起倒不違和。


    都是農場這邊的,陳七妹自是認得劉顥陽幾兄弟, 但看到劉顥陽胸前帶的照相機,陳七妹當即走到他跟前, “你的照相技術, 真跟三嫂一樣好?”


    她已經從二嫂吳氏那裏得知,這個二侄子自去濟南, 就一直跟穀一一學照相。


    “比不上三嬸, 不過應該比大部分照相師好,尤其拍外景的技術。”


    “我聽說三嫂拍照技術,在濟南是出了名的好, 還想著請她給我拍幾張美美的結婚照,好叫那些笑話我的人刮目相看的,可惜三嫂沒能來,雖然有點遺憾,卻也能接受。”


    “聽你說你的拍照技術隻略遜色於三嫂,所以你一定能給我拍出比別人好看的結婚照,對不對?”


    劉顥陽原以為陳七妹點名要三嬸過來拍照,是為了惡心她,如今聽起來似乎不是這麽迴事,“所以你是聽說三嬸拍照技術好,才想請她幫你們拍結婚照,而不是因為其他原因?”


    “對啊,不然你們以為我為什麽特別點名叫她?”


    劉顥陽這麽一提,陳七妹這才想起穀一一掛了十幾年劉辰煜未婚妻的名號,這才想起自己搞了一個烏龍,趕緊解釋道,“你不提,我都沒想起這個茬。”


    “我想請她給我拍結婚照,真的是因為她拍照技術好。”


    “過去幾年無論我,還是辰煜,都承擔了很多不應該我們承擔的罵名。如今我們走在一起,我就想著讓大家對我們刮目相看,這第一步我想到的便是拍幾張比任何人都好看的結婚照,先讓大家驚豔一把,然後再在生活上慢慢叫大家改觀。”


    劉顥陽幾兄弟都是半大小夥了,孰好孰壞,多少能分辨清楚,聽陳七妹這樣一說,對這個即將上任的四嬸的芥蒂,不知不覺散了。


    劉顥陽甚至開口,“我不說學了三嬸十成十的功底,起碼學個九成,給拍幾張叫人驚豔的結婚照一定沒問題。”


    “你拍的照片要是能讓四嬸滿意,四嬸照請你三嬸的報酬請你。”


    聽到這句話,劉顥陽徹底相信眼前的女子,先前提議讓穀一一來幫忙拍結婚照,真的隻是單純看中對方的技術,全然沒有他們臆想的那些彎彎繞繞。


    想到劉招弟對眼前女子的評價,劉顥陽心想,也許這個女人真的適合他們的四叔,真的會對招弟好。劉辰煜是個大人,好不好不是他這個做侄子的管得了的,但他是真的希望有個真心疼劉招弟的人照顧她。


    這堂妹雖然比六六大了八個多月,長得卻不如六六高、不如六六結實,那性格更是沒辦法跟六六比。不說六六不容易吃虧,就是真吃虧,她自己也會想辦法找迴場子的。而這個堂妹一看就是屬性包子的,吃了虧隻會往自己肚子裏咽,不會說更不會想辦法找迴場子。


    這樣的姑娘隻有生活在夫妻和諧的家庭,才有望幸福。


    那天他一說陳七妹要請穀一一來拍結婚照,他大哥劉辰鋒就語氣不好地掛了電話,一點不給劉辰煜解釋的機會,他本想穀一一來了後再認真解釋一下,沒想到她沒來。


    聽說她沒來的時候,他很擔心陳七妹不高興,沒想到她完全沒不高興,還跟二侄子相談甚歡,這一刻劉辰煜再次肯定,他媽劉母這次給她張羅的這門親事,應該錯不了。


    比起李婷,陳七妹在相貌上差不少,可這女人身上有李婷沒有的耿直,雖然有時候說話容易得罪人,劉辰煜卻覺得這樣的性子正適合他。


    午飯後,他們還要選地點拍照,一行人並沒多耽擱,一起到劉父那邊吃午飯。


    吃過午飯,古卓民去廠裏上班,劉辰煜這對準新郎準新娘,劉招弟,劉顥陽,還有愛湊熱鬧的六六,以及負責照顧她的劉顥軒一道去拍結婚照,劉顥坤三兄弟留在劉父這邊,幫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當年劉辰煜和李婷結婚,恰逢劉父被捅傷,兩人原先預想的結婚典禮沒有,隻扯了結婚證就算結婚。這次二婚,雙方家裏都樂見這門親事,便想著辦幾桌酒席,邀請交好的人家一起熱鬧熱鬧。


    正是農忙時節,大家都忙著春耕,忙活的隻有他們自家人,一個早上的時間,劉辰鋒兩兄弟已經把明天要用的食材都采買迴來,李氏兩妯娌早上則是打掃衛生,吃過午飯,兩人開始準備明天要用的食材。


    一個早上的時間,吳氏已經挖出劉辰煜和新弟媳兩人之間的來龍去脈。


    這門親事得先從新弟妹,陳七妹的故事說起。


    陳七妹總共有七姐妹,她排行老七,她母親大概生到她這裏終於看開,她之後沒繼續再生。大概想著這輩子沒兒子,將來要靠幾個女兒養老,她對女兒都不苛責。


    女兒的婚事基本都是他們自己相看的,前頭六個女兒眼神都不錯,都相到值得托付終身的女婿,隻到老七陳七妹這裏出了岔。


    前些年陳七妹跟一個男知青相愛,兩人已經到談婚論嫁的地步,結果婚前那個男知青得了去讀工農兵大學的名額,迴城前跟她提了分手。


    陳七妹都說了,自己可以跟著去城裏,那男知青卻說等他上了大學,跟隻有初中文憑的她就不會再有共同語言,徹底拒絕了她。


    當初因為兩人已經到談婚論嫁的地步,陳七妹就沒大注意跟對方保持距離,他這一走陳七妹立馬被貼上了‘破鞋’的標簽,名聲被搞臭了。


    又是被傷心,又是被搞臭名聲,往後好幾年陳七妹都沒心思處對象,拖了幾年家裏著急了,開始給她張羅相看對象的事。


    因為沒有好名聲,相看的不是長得寒磣人的歪瓜裂棗,就是身有殘疾,再不就是那些個好吃懶做的。哪個姑娘都不樂意嫁歪瓜裂棗,身有殘疾的更不可能,好吃懶做的甚至要靠女人養,真好這樣的男人,陳七妹寧願自己過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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