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唯二的玉佩,有曾外孫跟二兒子相似的容顏, 有穀一一跟古卓民一般的眉眼, 穀父的身份確定無疑。


    二兒子雖然已身故, 但好歹留下一個後代, 古藺琅兩夫妻雖然仍有幾分遺憾, 然則那份壓在心底幾十年的愧疚感,總算得到緩解。


    穀一一一體雙魂,原主過於綿軟沒個性的性格,跟穀一一過於自我的性子, 融合這麽多年下來, 早就修煉成了更加完美的性格:有個性、不缺實在、自信樂觀, 不說十全十美, 卻有著獨屬於她的個人魅力。


    又有機靈可愛的六六,小小年紀就有一肚子(其實就是腹黑)想法的七七, 天然呆萌的九九, 以及傲嬌小吃貨三三等四個孩子的加持。


    古藺琅兩夫妻簡直愛他們愛得不行,恨不能從此留在濟南跟他們一起生活。


    可惜古藺琅身居要職,能抽空來一趟濟南已經不容易, 想多待壓根不可能,認親的第二天就戀戀不舍,揮別剛找迴來的孫女,以及四個叫人疼到骨子裏的曾外孫,返迴北京。


    他有正事不得不迴去,老太太卻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就這樣迴去, 於是老太太留了下來,打算多陪孫女和四個可人疼的曾外孫。


    與上年紀的人打交道是上輩子的穀一一手到擒來的技能,隻要她願意,分分鍾能讓大爺大媽喜歡上她,拿她當親孫女對待,更何況她本來就是老夫人的親孫女,一老一少不用一天時間就跟一起生活很多年一樣。


    四個孩子雖然沒跟奶奶、姥姥兩位長輩相處過,總司令夫人、政委夫人以及慕母幾位長輩卻差不多承擔了這兩個角色,而且四個孩子本來就足夠討人喜歡,所以四個孩子也跟老夫人相處得非常好。


    老夫人跟穀一一聊得最多的,就是她從小到大的事情,當聽說她結婚前在劉家什麽都做的時候,老夫人眼眶都紅了,“那劉家太不要臉了,拿著老二留下的錢說養你,卻拿你當傭人一樣使喚,還敢大言不慚說報答老二的養育之恩,太不要臉太不要臉了。”


    剛穿成原主的時候,穀一一並沒繼承她的記憶,關於原主的一切都是她在書中得知的,所以剛穿越那會兒她不能感同身受,原主在劉家遭受的一切。


    當她的靈魂漸漸融入這個時代後,倒是慢慢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可惜那已經是一年半載之後的事了,跟劉父劉母的感情已經隻剩下表麵功夫,於是過往的一切穀一一再沒興趣去追究。


    可如今聽到老夫人這樣說,也不知道是原主殘存的意識,知道她還有至親血脈,還有真心替她鳴不平的人,還是怎麽地,穀一一突然有傾訴她沒替原主傾訴的那段過往。


    “爸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我對他其實沒太多的記憶,到劉家之前我記憶中最多的就是跟媽媽相依為命的日子。媽媽很疼我,可她一個人又要掙錢,又要照顧我,我舍不得她太辛苦,所以我很小就學會做家務。媽媽過世前病痛的那段日子,都是我照顧的她。”


    “媽媽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她病入膏肓的時候最放不下了的就是孤苦無依的我,那時候爸爸的救命恩人劉伯父找上門,主動提及把我帶迴劉家,並且把我定給他的小兒子。媽媽覺得爸爸是劉伯父的救命恩人,我嫁入劉家不用擔心被欺負,就同意了這門親事。”


    “辦完媽媽的喪事,我跟著他們迴了劉家,跟媽媽相依為命的日子,我經常聽人說媽媽傻,帶著我這麽個賠錢貨,想再嫁都難。那些話我聽過很多,我知道姑娘家不招人喜歡,哪怕媽媽很肯定告訴我,我是她最愛的女兒,關於女兒是賠錢貨的想法,也深入我的內心。”


    “到劉家後我一直擔心,他們嫌棄我是個賠錢貨,不要我,所以我能幹的事情都搶著幹,不會幹的事情學著幹,隻有會幹的能幹的事情越多,我心裏才有不被人趕走的安全感。因為我能幹的事情多,又從來不鬧事,他們倒是疼我。”


    原主的確是怕被劉家人嫌棄,才把自己逼成一個什麽都能幹,什麽都會幹,任勞任怨的包子。穀一一一開始覺得她太傻,可設身處地想想,就會明白她這樣做很正常。


    畢竟一個還不到十歲的孩子,還完全不知道怎麽過活,她怕被人嫌棄、被人趕走,隻能用這種最笨的辦法,讓他們不會把她趕走。


    聽著孫女平鋪直敘說著當年那些事,老夫人眼淚嘩啦啦往下掉,“都是奶奶的錯,要不是奶奶當年沒把你爸弄丟了,你就不用遭遇這一切。”


    “不,奶奶千萬別這麽說!” 穀一一說這些,不過想把原主曾經做的那些事,傾訴與人聽而已,並沒抱怨的意思,“爸爸要是沒走丟,肯定遇不上我媽,那這世界上就不會有我的存在,所以奶奶千萬別有這樣的想法。”


    聽穀一一這一說,老夫人忍不住破涕為笑,“你要這樣說也對,可奶奶就是心疼你這些遭遇。”


    “在我十八歲之前,雖然做的事情多了點,其他方麵都不錯,那幾年我都過得很快樂。”


    雖然心裏有些惶恐,但那時候心思簡單,一心等著年紀到跟劉辰煜結婚,組建自己的小家庭,沒有其他雜念,過得是真的不錯。


    “在劉家這麽多年,唯一不開心的一年,就是十八歲這一年。”


    “十八歲一到,我就希望跟媽媽給我定下的未婚夫結婚,結果他說他隻把我當成妹妹,不願意娶我。嫁給他是我進入劉家後一直堅持的目標,結果這個目標沒了,我一下失去了方向,做了不少傻事,還好後來三哥迴來,我從他那裏看到希望,毅然放棄了那個口口聲聲說不愛我的男人,嫁給了三哥。”


    自從知道穀一一是他們的孫女後,老夫人就從孫子古卓民那邊打聽了很多關於她的事,不過古卓民跟穀一一相識在她婚後,劉家生活的那些時光,跟劉辰煜的感情糾葛,古卓民並不清楚。


    親耳聽穀一一說了這些事情,這個剛認迴來的孫女在老夫人心裏的形象,更加立體了。


    “孫女婿在這次震後救援中表現很不錯,不出意外應該能評上個人二等功,是個有本事的。你爺爺說要不是他背後沒人,以他的能力不止現在這個位置。”


    對這個尚未見麵的孫女婿,無論古藺琅還是老夫人都非常滿意,不是他帶著兒子的玉佩,他們這輩子怕也找不到穀一一。


    如此一來,他們兩口子勢必遺憾終生。


    “很多事情冥冥之中已經注定。”說完,穀一一把70年沒去成北京的事說給老太太聽,“就像我剛說的,若我爸當年沒走丟,就不會有我一樣,倘若當年三哥去了北京,那就不會有這次救援,咱們祖孫怕是一輩子也沒機會相認。”


    原中因為劉辰燁隻是原主生命中的一個過客,玉佩的事沒人知道,原主到死都不知道自己還有親人活在這世上。


    “我說這些給您聽,隻想奶奶知道更多我的事而已,沒抱怨過去的意思。”


    “總的來說,除了十八歲那年有些接受不了劉辰煜不愛我的事外,我的日子一直過得不錯。尤其跟三哥結婚後,因為他大了四五歲的原因,他很懂得疼我、照顧我,您看看我這都四個孩子的媽媽了,還保養得這麽好,就知道我生活得很幸福。”


    女人生孩子後就容易變老,可眼前的孫女兒,臉上卻還嫩得能掐出水一樣,光滑水潤,瞧著也就二十歲左右。


    同為女人,老太太很輕清楚,女人幸不幸福,從他們的臉上就能看出來。


    就孫女這張臉,擱誰看都能輕易看出,其生活順遂,沒什麽糟心事。


    “還好你的日子過得還行,不然我跟你爺爺這心指不定得多難受。”


    “嗯嗯嗯,往後咱們把以前的事,統統拋之腦後,眼睛隻朝前看,把今後的日子過得更好就是。”


    都說相由心生,一個樂觀向上的人,臉上給人的感覺就是朝氣蓬勃的,瞧著穀一一那張臉,老太太覺得自己都年輕好幾歲,“好,往後咱們好好過日子。”


    得知穀一一有親戚上門,劉父跟著劉辰鋒兄弟兩夫妻一起來了濟南。


    七年過去,劉父將近六十歲,這幾年日子過得有些鬧心,瞧著比實際年齡大了一些,身上那股在在農場牛哄哄的氣勢,在連主席都見過的老太太麵前完全不夠看,一見到他,老太太犀利的眼睛,肆無忌憚地打量他,說的話更是不客氣,“軍人應該是最重戰友情、最終情義,我的二兒用自己的生命詮釋了這兩點,結果你拿他唯一的親閨女當傭人一樣對待,你怎麽好意思呢?!”


    “……”劉父猜到對方可能會給自己臉色看,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把話說得如此直白,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見他張了張嘴結果卻沒出聲,老太太繼續說道,“你今天上門來做什麽,說來聽聽!!”


    被老太太這麽一問,劉父不由問自己,他這急忙忙來濟南做什麽啊?!


    就不說當年穀父對他的救命之恩了,就是跟穀一一的關係,因為前些年做的一些糊塗事,也早就磨得差不多,就算她有再厲害的親人,跟他也沒什麽關係,為什麽一聽說古卓民是穀一一的堂哥,他就迫不及待趕來這裏?!


    很明顯劉父找上門,不是來看看穀一一這門突然出現的親戚,是好是壞?這樣突然上門認親的親戚,又是抱著什麽樣的目的?


    既然不是因為擔心穀一一來的濟南,那目的就是她這個突然上門的親戚了。


    這人不找上門,老太太不會特意找上門,計較孫女在劉家的事。


    可如今他親自找上門,她要是不說道說道,實在對不起他這份上趕著往她跟前湊的勁頭。


    老太太端正坐姿,身體微微前傾,一副談判的做派,犀利地開口,“既然你迴答不上來,那就我來猜猜,你這找上門的目的。”


    “這麽迫不及待上門,想來很清楚我古家在軍政界的影響力,想通過一一跟古家攀交情吧?!”


    古藺琅沒少出現在主席身邊,隻要關注新聞的,對他都不陌生,能出現在主席身邊的人,哪個不是能人,哪個不是來頭不小,想攀交情的人多的去。


    “不,不,老太太誤會我了。”


    老太太直白的話語,讓劉父一時沒反應過來,可再怎麽說他也當了好些年領導,一時愣神後當即迴過神,劉父很快找到了急匆匆趕過來的借口,“我就是聽說穀霆的爸媽來濟南了,想當麵跟你們道個歉而已。”


    穀霆即穀一一的父親。


    “所以你在意的就是這些虛的?!”


    解放後,古家的地位水漲船高,各色各樣找上門的人,老太太見多了,劉夫想瞞過她哪裏那麽容易。


    “你真對我兒子若真有感激之情,就不會把他唯一的親閨女當傭人一樣使喚。對救命恩人的女兒這樣,我要是你得知他的父母來了,鐵定恨不得找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免得被人算賬。”


    “結果你倒好,完全沒覺得自己虧欠自己的救命恩人,隻上趕著想結識他有權有勢的父母。沒良心的人我見多了,像你這麽沒良心的,我卻是第一次見到。”


    老太太不是個尖酸的人,但麵對這個兒子豁出生命救迴來的戰友,老太太忍不住戳破對方的虛偽嘴臉和忘恩負義。


    “不,我從來沒拿一一當傭人使喚,是她自己什麽事都搶著做,無論我怎麽勸說,她都不聽。”


    “那就是你無意中給她隨時會把她趕出劉家的錯覺,她怕被你們趕出去,隻能用這種方式讓你們不敢走她。我那傻兒子要知道,他付出生命救的人,這樣對待他的女兒,估計能直接從棺材裏跳出來跟你拚命。”


    “聽說你叫劉良,我看叫劉無良還差不多,就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女兒,還劉良。”


    老太太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當著劉辰鋒兩兄弟夫妻的麵,半點臉麵都不給劉父留。


    這人一看就是個大事還算拎得清,小事有些鬧不明白的自以為聰明人,老太太懶得跟他多費唇舌,“丫頭說她現在過得很幸福,不願意再去計較過去的那些事,既然她不計較,我也懶得浪費這個時間在這上麵,隻希望你往後不要再做一些膈應他們兩夫妻的事就好。”


    一門心思惦記跟古家攀上關係的劉父,被老太太這一說,才驚覺自己不僅在兒子麵前丟臉,三個兒媳婦也在場,臉瞬間變紅,當即再沒臉在將軍樓待下去,起身捂著臉跑了。


    劉辰鋒兩兄弟也沒想到,劉父這匆匆忙忙跟著來濟南,會關心都沒關心穀一一一句,吃相那般難看地攀關係,他們倒是想幫著說幾句公道話,可老太太的話都是實話,他們壓根不知道從哪裏開口。


    見父親被臊走了,兩兄弟隻能匆匆告了個罪,就追隨劉父離去。


    再怎麽說劉父也是他們的父親,又是不熟悉的地方,他們哪裏敢讓劉父自己一個人出去,再說他們也不好意思繼續待這裏,因為使喚穀一一,他們也算有份。


    劉父三父子一走,老太太當即換了一個舒適的坐姿,也換了一副慈愛的麵孔,她嘴角帶笑看著李氏兩人,“丫頭跟我說這些年好在有兩位嫂子的幫忙,不然她一個人帶不來這麽多個孩子,謝謝兩位嫂子對丫頭的幫襯。”


    剛剛的老太太整個人跟一把出鞘的利刃一樣,這會兒的老太太卻猶如鄰居家慈愛的老太太,前後判若兩人,直看得李氏兩妯娌一愣一愣的。


    聽她這樣說,兩人連連擺手,“當初我們兩坐月子和孩子,基本是一一幫我們的。我們最困難的幾年是一一幫我們渡過的,她最困難的幾年我們反過來幫她,人之常情,受不得您老人家這番感謝。”


    “那也得遇到像二位嫂子這樣厚道的人,遇到不厚道的人哪怕救命之恩,也不過如此。”


    老太太完全沒有背人說人是非不好的自覺,逮著機會就埋汰劉父一兩句,“我這人呢很厚道的,誰對丫頭好,我就對誰好,不會遷怒的,二位嫂嫂不用因為他是你們的公公,就在我麵前不好意思。”


    老太太是個性格多變的長輩,可親近可冷漠,可慈愛可無情,是個愛憎分明的人。


    “結婚前一一要背負那麽多事,跟我們連著生孩子有關係,不能全怪我公公。”


    “幹多少活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沒讓一一有歸屬感,讓她一直擔心自己會被拋棄。”


    這點兩人無話可說,當家的不是他們這做兒媳的,很多事情他們做不了主。


    過去的那些話題要掰扯,幾天幾夜都掰扯不清楚,穀一一不想糾結這件事,主動轉移話題,問起李氏他們迴農場的情況。


    孫女不欲多說這個話題,老太太也就歇了話題,見李氏兩人麵對她不自在,她主動提出去院子裏陪幾個孩子玩,把空間留給妯娌三人。


    老太太離開後,吳氏拍著胸口道,“你奶奶氣場全開的時候,比司令夫人還叫人畏懼。”


    老百姓對當官的,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敬畏心裏,因為跟穀一一走動頻繁,軍區大院裏住的那些大佬,他們都有幸見過,論氣勢最高的非總司令兩夫妻莫屬。


    總司令他們有見也是遠遠看見的,司令夫人則麵對麵見過,跟司令夫人碰麵,她頂多有些緊張,可剛剛麵對老太太的時候,吳氏卻有種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的感覺。


    “北京的政治氛圍更濃厚,奶奶長期待在那邊,身邊又都是身份差不多的人,久而久之身上就能養出叫人敬畏的氣質。”


    比起這些,李氏更關心古藺琅他們怎麽突然找上門的。


    具體過程劉顥陽他們也不清楚,所以電話裏隻說了穀一一的爺爺奶奶找上門的事,詳細情況如何都沒說。


    穀一一把玉佩的事,以及玉佩怎麽會被發現的事,說給兩位嫂嫂聽。


    “沒想到是這樣的巧合,感覺跟戲文唱的一樣。”


    “戲文多來源於生活,跟戲文唱的一樣,不是正常?”


    “我就是感慨一下,沒說不正常。”


    吳氏雖然不識字不關注時事,但無論劉父匆匆趕著來濟南一事,還是老太太周身的氣勢,無不說明穀一一的爺爺奶奶來頭不簡單,“往後有他們的幫襯,三叔應該能走得更順點。”


    軍官三年調任一次,73年那會兒北京沒有職務空缺,劉辰燁沒申請調任。下一次再調任,如果能有盤踞北京的古家幫忙,想來順利調任的幾率會大大增加。


    “奶奶說,三哥這次表現很有,應該能拿一個個人三等功,有這個三等功的加持,明年調任的事更有優勢。”


    北京是個好地方,都想往那邊調任,沒點關係單靠自己,很難。


    如今有了這門親戚在,哪怕古家不開口,但瞧在古家的麵子,劉辰燁要爭取北京才更有可能。


    都不是愚蠢的人,兩妯娌都清楚,劉辰燁走得越高,跟他交好的劉辰鋒兩兄弟,都能得到更多的好處,他們比誰都希望劉辰燁明年能順利調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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