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溪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齊姝然,沒有給陸雲凝那個蠢貨一絲關注,懶懶的開口道“雖說向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是這次本宮的步搖隻有一支,也隻能讓各位一起評論一下了,對於這兩首詩,各位以為哪個更為優秀一些?”


    說著,秦溪邊讓一旁的宮女將葉微瀾和齊姝然的兩首詩抽出,交給各位小姐一觀。


    葉微瀾的勝負欲並不強,她全力以赴,也隻是為了不讓自己被稱為“花瓶”而已,如今她們都知道自己不是虛有其表,她的目的也達到了,至於能不能拿第一,她是不在意的。


    葉微瀾不在意,齊姝然卻不可能不在意,隻是她向來表現的對此淡泊,如今也隻是麵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仿佛不介意誰勝誰負一樣,隻是她握著帕子的手卻緊了幾分。


    齊姝然雖然與秦溪不對付,但是她這麽多年也是有一些交好的小姐的,更有家中需要依附丞相的小姐,自然都會站在齊姝然這邊,所以支持她的人並不少。


    至於葉微瀾,雖然沒有熟識的小姐,但是大晉京城討厭齊姝然的也不在少數,想想齊姝然霸者大晉第一美女的美名和被稱讚的才名,自然也有想看看她被打落凡塵的時候,再加上一些真心覺得這首詩意境更佳的,支持葉微瀾卻也不少。


    看著這勢均力敵的場麵,秦溪輕輕的笑了“看來葉小姐和齊小姐是分不出勝負了。”隻是她悠悠歎了一口氣以後,話風卻突然一轉,開口道:


    “本宮突然想到清寧候他們今日在隔壁集會,清寧候的才華和人品是咱們大晉清貴世家都交口稱讚的,不如隱去兩人的名字,讓清寧候看看,你們以為如何?”


    秦溪的話音剛落,葉微瀾就看到齊姝然的麵色難看了幾分,葉微瀾不禁在心中有幾分感慨,看來愛情對一個女子來說還真是重要,瞧瞧這位齊小姐就知道了。本來即使是被長樂公主那般打臉都沒有變色的臉,此時卻才有了幾分真實。


    想起方才見到的那位清貴出塵的清寧候,葉微瀾覺得齊姝然的眼光還是不錯的,畢竟那樣出眾的男子,很少有人能抵擋他的魅力。若不是她知道那位清寧候蕭儼的性格有多淡漠,估計她也會對他動心,葉微瀾垂眸想著。


    她記得齊姝然對清寧候是真的心有愛慕,隻是…… 不知想到了什麽,葉微瀾的麵色平淡了幾分。


    “清寧候才學出眾,讓他來評論,自然是好的。”有人開口說道。


    “確實,清寧候一定能分出高下。”


    有人附和著開口。


    秦溪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幾分“既然如此,那就……”


    “公主”齊姝然輕輕開口,打斷了秦溪的話,以她平時那般在意形象的性子,是不可能做出這種打斷別人說話的事情的,但是也可見她如今有些著急了。


    齊姝然穩了穩心神,不疾不徐的開口“公主,咱們不過是玩樂,還是不要麻煩清寧候了。”對於這兩首詩,齊姝然心中是有數的,雖然看起來她們兩個是勢均力敵的,但是齊姝然心中清楚,仔細品品的話,葉微瀾那篇的意境要比自己略勝一點。


    她都能看出來,清寧候一定也能看出來,她一點也不想聽清寧候是如何誇獎另一個女人,而指出自己不足的,少女情懷,她不願意清寧候看到一絲她的不足,即使清寧候或許不會知道那是她寫的,但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不能讓秦溪那麽做。


    秦溪有些微笑著看向齊姝然“雖說是玩樂,但是既然是比賽,總要分出個勝負來,齊小姐不願意打擾清寧候。”秦溪的話語微頓,接著似笑非笑的開口“難道齊小姐是要自認不足,將第一讓出去嗎?”


    齊姝然有些語塞,她自然想分出勝負,但是她絕不可能向葉微瀾認輸,但是也不能讓清寧候……


    “既然齊小姐說不出來,那還是按本宮的來吧。”秦溪不給齊姝然反駁的機會,直接對一旁的宮女下令“你去讓人將落款裁下,然後送去隔壁園中,請清寧對這兩首詩品評一二。”


    “是”宮女恭敬的垂首,拿著兩張紙走了出去。


    齊姝然指尖緊緊掐著手心,看了秦溪一眼,麵色卻又恢複了正常。


    葉微瀾倒是想看看那位清寧候會說出什麽話,畢竟那可是未來不過而立之年,便成為一朝首輔的男人。


    隔壁園中的氣氛倒是要比葉微瀾他們那裏好許多,因為臨著曲江,芙蓉園中的流水大多為活水,此時一群世家子弟正在玩兒曲水流觴。


    坐的東倒西歪的世家子中,寬袍廣袖,湛然若神的蕭儼隨意的一手撐額,卻依舊是滿身風華,引人注目。


    看到一旁有仆人拿著東西進來,喝的有些醉了的一名公子隨意的招手“怎麽迴事?”


    灰衣的仆人向他們行禮過後,恭敬的開口“長樂公主今日得了兩首詩,想請清寧候品評一二,看看哪一首更佳。”


    “長樂,她不是最討厭這些文縐縐的東西了嗎?今日這是怎麽了?”一旁的藍衣少年開口道,他是端王世子,長樂公主的堂弟,此時喝了醉醺醺的,聽到仆人的話,隨口說道。


    倒是蕭儼身邊的青衣男子對著蕭儼打趣道“似之才華出眾,我等不能及也。”說著哈哈哈笑了起來。


    青衣男子是戶部尚書之子謝銘,與蕭儼是好友,所以才能這般親近的打趣。


    蕭儼輕輕笑了笑,沒有理會謝銘的打趣,看向一旁的仆人,拿過兩首詩,聲音溫潤“似之才疏學淺,還是與諸位一同品鑒。”


    看著這兩首詩,蕭儼眼神微動,一旁的幾人也有些驚訝“不知公主這詩是從何處得的,這兩首都可稱為精品啊。”


    旁邊的謝銘也開口道“確實,這兩首詩不論是立意還是文筆,都十分出眾,不過從意境來看,我倒是覺得右邊的這首為上。”


    “左邊這首也不錯啊,尤其是最後一句,堪為點睛之筆。”另一個男子反駁道。


    蕭儼看著手邊的兩首詩,左邊這首固然也不錯,但是終究意境有所欠缺,火候不夠,隻是言景,情卻不足;而右邊這首則要好上許多,情景交融,讓人有觀詩如觀畫,更讓蕭儼滿意的是這首詩的字跡,字跡娟秀婉轉,卻不失鋒芒,隨性瀟灑,自稱一體。


    ………………………………………………


    秦溪看著宮女迴來,微微坐直了身體,開口道“如何?”


    一旁說著話的各位小姐也紛紛看向宮女。葉微瀾也有些好奇的看過去,想知道她的作品在蕭儼眼中怎麽樣。


    齊姝然也看向那個宮女,眼中有幾分期盼,或許清寧候會覺得她那首更好一些呢?


    麵對著眾人的視線,宮女得體的行了禮,娓娓開口“這兩首詩放在清寧候麵前,左為齊小姐的詩,右為葉小姐的詩。”宮女輕輕的頓了頓,接著開口:


    “清寧候與其他幾位公子看了許久,最後清寧候說,左邊的那首詩多為言景,少了幾分達情,在意境上略有不足,而右邊的那首詩則情景交融,亦詩亦畫。清寧候說完,其他幾位公子亦撫掌讚同。”


    宮女的話音落下以後,園中突然安靜的幾秒,然後便有人看向齊姝然。清寧候雖然沒有明說,但她們已經明白了清寧候的意見。


    齊姝然的麵色微微有些蒼白,多了幾分楚楚可憐之感,清寧候的話,正中了她詩的缺點,單論文筆立意,她和葉微瀾不相上下,這說明她們的才華相差無幾,她缺少的,隻是其中的感情。雖然心中清楚,但是被心上人這般指出,齊姝然依舊覺得屈辱。


    秦溪臉上的笑意又明豔了幾分“看來這次的頭名該是葉小姐了。”然後又對一旁的宮女開口道“去將八寶纏絲點翠步搖送給葉小姐。”


    葉微瀾接過宮女手中的盒子,遞給身後的白蘇,對著秦溪微微福身“多謝公主。”


    “這本就是你該得的。”秦溪笑咪咪的開口。


    齊姝然看著秦溪麵上的笑,和一旁精致美麗的葉微瀾,微微垂首,眼中有些深深的怨恨。


    看了看天色,秦溪伸手扶額“天色也不早了,今日的宴會便到這裏吧。”


    葉微瀾領著白蘇和青蘿向外走去,準備上馬車的時候,便看到齊姝然和陸雲凝從裏邊走出來。


    齊姝然的麵色清冷,眼底有幾分寒冰,微微抬眸看向葉微瀾,眸色深沉,這次她的慘敗,隻是初見葉微瀾太過輕敵罷了,以後葉微瀾免不了要出門,到時候就看誰能更勝一籌了。齊姝然這樣想著,眼神微黯,又看了一眼葉微瀾,轉身向自家馬車那裏走去。


    “姑娘……”青蘿嘴唇微動。


    葉微瀾對著她輕輕搖頭,她知道青蘿想說什麽,隻是齊姝然的態度並不會對她有什麽影響,她也不會在意這些。


    第5章 花木


    春日宴後,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華陽候府的小姐不僅長相美麗,而且也是極有才華的一個人,很快便有人將華陽候府的小姐和丞相嫡女稱為是“大晉雙姝”。


    不提齊姝然知道了一件事以後是如何的氣惱,葉微瀾倒是對此毫不在意,人都是善忘的,左右等著陣風頭過去以後,也就沒人再說什麽了,葉微瀾又開始了深居簡出的生活。


    書房裏,葉微瀾屏氣凝神,垂首寫著什麽,一張紙寫完以後,她才送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筆,輕輕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


    一旁紫荊幫她將寫好的東西收到一旁,晾幹上麵的墨跡。


    白蘇則開口道“姑娘,您已經寫了兩個時辰了,不如歇一歇。”


    葉微瀾輕輕的笑了笑“先生讓我將這《中庸》抄寫三遍,明日便要交給先生,我可不敢偷懶,要是抄不完,明日先生可真敢打你們家姑娘的手心。”


    一旁的白蘇有些心疼的開口“這崔山長也真是,明明不是姑娘要出風頭,偏要罰姑娘抄書。”


    “白蘇,先生這也是為了我好。”葉微瀾笑了笑開口“好啦,不要再抱怨先生了,要是讓先生知道了,你以後可進不去書院的大門了。”


    “姑娘……”白蘇有些無奈,自家姑娘的性子總是這般,溫溫柔柔的,什麽也在意。明明這次是公主非要姑娘寫詩,發展成與齊小姐的比試,也不是姑娘故意挑起的。最後崔山長卻因為姑娘和人鬥詩,罰她抄書,偏偏姑娘還不做辯解,就這樣乖乖的抄書,雖然知道崔山長是為了姑娘好,但是她們這些伺候姑娘的人,也心疼姑娘。


    葉微瀾擺了擺手,拿起一旁的筆,又低下頭,一字一句開始默寫。


    對於這件事,她並不是不做辯解,而是她知道先生一定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的,但是既然知道,先生為什麽還要罰她呢?


    多年的師徒情分,葉微瀾很清楚她這位有大智慧的先生。其實這不是罰,先生也不是氣她與齊姝然鬥詩,讓她抄書,隻是想警醒她,不要被贏了齊姝然所獲得的名聲眯了眼,忘記了他曾經交給自己的道理,所以他才讓自己抄《中庸》,而不是其他書,所以葉微瀾才說先生是為了她好。


    這位大晉最有名的大儒,天下文人最為崇拜的先生,為人處世自有他的智慧。當初他教自己的第一課,便是中庸之道。不偏不倚,折中調和的處事態度,是先生想讓她記住的。他不希望自己丟失中正平和的心態。固然先生知道自己不會因為這一次的勝利而衝昏頭腦,但是由愛亦生憂,這個向來清醒平和的老先生,麵對他喜愛的徒弟,也不免嚴厲一些,多擔憂幾分。


    葉微瀾知道他的苦心,所以這書,她抄的心甘情願,而且認真仔細。


    華陽候和薑氏也知道崔山長對女兒的用心,所以才沒有因為女兒身體弱而提出反對的意見。


    ………………………………………………


    翌日


    葉微瀾用過早膳以後,陪著薑氏說了一會兒話,便準備前去明德書院。


    薑氏伸手替女兒理了理衣襟,溫和的開口“崔先生是為了你著想才罰你抄書,我兒可明白?”


    葉微瀾一雙明眸微彎,笑著開口“母親放心,女兒明白先生的苦心。”


    薑氏撫了撫她的長發,欣慰的開口“母親的卿卿最是聰慧,快去吧,別讓崔先生等著你。”


    葉微瀾輕輕點了點頭,帶著白蘇和青蘿走了出去。


    薑氏看著女兒的身影,悠悠的歎了一口氣。


    “夫人為何歎氣?”一旁薑氏的大丫鬟明玉開口問道。她是薑氏的陪嫁丫鬟,自梳不嫁,與薑氏感情深厚,有些事也能說上一兩句。


    薑氏帶著明玉走到房中,有些憂慮的開口“卿卿向來聰慧,隻是這性子太過淡然,除了咱們這侯府裏的人和崔先生,貴妃娘娘,她對旁的看的太淡,這性子說好也好,不容易受傷,但是說不好也不好,以後她嫁了人,若還是事事不上心,可怎麽好啊。”


    明玉站在薑氏身後,替她捏著肩膀,一邊安慰道“夫人也說了,姑娘聰慧,她隻是不願意動心思,而不是不會,在奴婢看來啊,咱們這大晉朝,沒有人都夠欺負了姑娘的。”


    薑氏笑了笑,臉上的憂慮少了幾分,打趣的開口“你倒是對卿卿有信心,她那般憊懶淡然的性子,也能得你這麽一個評價。”


    明玉也輕輕的笑了笑“夫人,您這是當局者迷,太過擔憂姑娘了,您端看姑娘的院子裏,有誰敢在姑娘的麵前耍小心思,固然有您在,那些下人們不敢怠慢姑娘,但若是姑娘沒點兒手段,又怎麽可能讓他們心悅誠服呢?所以啊,咱們姑娘啊,雖然性子寬和,但是心裏還是有數的。”


    薑氏也知道女兒的心中有溝壑,隻是作為母親,終究少不了憂心。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她就這一個寶貝女兒,從小如珠如寶的捧著長大,這眼見著到了要議親嫁人的歲數了,她可不是更擔心。隻是如今說著些還言之尚早,她和侯爺早就商量好了,要多留女兒幾年,反正他們家也不用用女兒來聯姻,自然是要給女兒仔仔細細的挑一個好夫君。


    葉微瀾可不知道自家母親和明玉姑姑說著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她爹娘的打算,她如今正帶著人向山長的院子走去呢。


    葉微瀾作為崔山長的弟子,雖然外人不知道她的存在,但是明德書院中山長院中伺候的人卻是清楚的,而且對這位長的美麗,性子又好的葉小姐很有好感。


    “莫叔,您說我來晚了,先生會不會生氣啊?”葉微瀾一邊走一邊笑著和一旁領路的中年男子說道。


    莫叔名莫易,是明德書院崔山長崔羲的管家,也是看著葉微瀾長大的老人了,所以葉微瀾對他也十分親近。


    莫易也笑了笑,麵容慈祥,眼角的紋路略深“姑娘放心吧,老爺他最疼愛你了,不會真的生你的氣的。”


    葉微瀾和莫叔說著話,走過花木扶疏的廊道,微微轉彎,便走進了崔山長的院子——和光苑。


    隻是葉微瀾他們走的略急了一些,沒有看到另一條路上有幾個人走來。


    蕭儼一襲白色的廣袖交領衣袍,腰間佩這一方羊脂白玉的玉佩,墨發用玉簪束起,端的清貴出塵,君子端方。


    身邊的人是明德書院的夫子,談笑間,蕭儼微微抬眸,就看到不遠處花木扶疏的走廊中有一抹倩影走過,蕭儼的眼神微動。


    雖說隻看到了對方的側臉,但是那張讓人見之忘俗的麵容饒是蕭儼心性淡漠,也還記得清楚,那分明就是華陽候府的葉小姐,她身邊的人是崔山長的管家,看去路也是崔山長的和光苑,隻是不知道那個清清靜靜小姑娘怎麽會和崔山長認識。


    一旁與蕭儼說話的人見他看向不遠處走廊,也看了過去,卻沒有發現什麽不同,疑問的開口“侯爺在看什麽?”


    蕭儼收迴視線,清清淡淡的笑了笑“沒什麽,隻是看那走廊邊上的鮮花開的十分奪目。”


    說完,蕭儼便又接著道“盧夫子,時間不早了,走吧。”


    一旁盧姓的夫子也連忙道“是不早了,早課是時間快要開始了,侯爺請。”說著領著蕭儼往另一條路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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