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妖沒有動,他微微側過身,左手化作茫茫清霧往小廟裏探去,摸索了好一陣子,才摸出一個落滿灰塵的羊皮卷。


    “我未曾拆開過,你且拿迴去自己翻閱。”


    “多謝。”


    晏遲禦接過羊皮卷,心思微轉。


    多年前的隨口一提,沒想到上任夜月妖會記得如此清楚,還替他尋來有關山海書神的信息。


    心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即便是想要同他說一聲謝謝,卻也沒有機會了。


    晏遲禦從來沒想過,五百年,原來這麽短,轉瞬即逝。


    “這聲謝謝我受之有愧,不過我願意替他受下。他既願意幫這個忙,說明將你當作了朋友,你無需掛懷。”


    夜色漸濃,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晏遲禦抱著熟睡的女孩,微微頷首,“今後若有空閑時間,我們便提著醉於心來找你,酒,一起喝呀。”


    夜月妖望著清冷少年眉間溢出的輕淺笑意,似被感染,也忍不住會心一笑,“嗯,歡迎。”


    孤瘦雪姿慢慢沒入黑暗中,天邊,東方隱隱露出一點淺白。


    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睡得小嘴嘟嘟的酥油餅,小家夥不安分地把手放在他的胸前,無意識地搭著。


    若非她是孩子,他都要以為自己被小姑娘吃了豆腐。


    夜月妖幻出一塊黑霧薄毯蓋在酥油餅身上,這才空出一隻手去拿巫月送的眼鏡。


    眼鏡被置在手中把玩著,做工精細,顏色也是他不會拒絕的。


    夜月妖好奇地盯了鏡片幾秒,認真看,似乎和普通的眼鏡不一樣。


    兩秒鍾後,鬼使神差一般戴上眼鏡,鼻梁上生出幾分陌生的觸感。


    夜月妖生疏地扶住鏡框邊,隨後慢慢睜開眯著的眼。


    不是近視眼鏡……


    這是——


    夜月妖瞳孔微縮,他動作緩慢地扭過頭,看向東方。


    黑色…不,茜色……深橙……


    原來,天明後的青空,是這種顏色。


    啊,怪美的。


    夜月妖微笑著想著。


    風,也是黛藍色的啊。


    -


    晏遲禦剛把巫月送到家,女生忽然從床上直坐起,僅僅拉住他的胳膊,一字一頓道:


    “我想吐。”


    “…”


    冷靜的醉酒。少年失笑了聲,攬住女生的腰帶入懷中,等她起身後才把人帶到洗手間。


    巫月趴在洗手台前,晏遲禦扶著她以免她一頭栽進去。


    等了一會,晏遲禦也沒見她吐出半點東西來。


    他問道,“還想吐嗎?”


    “……”


    女生轉過頭,抬起醉意朦朧如隔山霧的眼睛,語氣軟綿綿的,明明是正常說話,卻帶著幾分撩人的撒嬌感:“晏小禦~”


    “嗯?”


    少年手一顫。


    這話這聲音——


    靠!震酥了!


    “我想要腿部掛件陪我睡覺~”


    “腿部掛件?”晏遲禦從始至終都不曉得她說的腿部掛件是什麽。


    巫月搖晃著,企圖用軟綿綿的語氣喊出千軍萬馬的氣勢:“就是…就是那個叫晏遲禦的家夥啊!”


    “晏遲禦?你的腿部線條?”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就很迷。


    少年垂下鴉黑的濃長睫毛,眸光慵懶,嘴角泛著笑,很是耐心地問道:“好,你要腿部掛件做什麽?”


    “腿、把那個腿部掛件抓來,陪我睡覺!”


    巫月眯著眼,若女王一般的氣勢說道,隨後聲音又低了下來,“啊,你不知道。”


    “知道什麽?”


    “我可、可喜歡我的腿部掛件啦,哈哈…”


    望著女孩傻笑的模樣,少年一愣,緊著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揚。


    最後,忍不住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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