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是謝謝你了!”戴曉菡激動得滿臉通紅,聽見林然然答應得這麽爽快,對她更是多了幾分感激。


    戴曉菡又覺得自己這樣平白無故叫人幫忙,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起來:“你不知道,這鄉下什麽點心都沒有。還好我來的時候,我媽托人給我弄了兩包黃砂糖,每天睡前拿一小點衝杯熱糖水甜甜嘴,我省著喝了幾個月都喝完了。”


    至於後來為什麽不買糖了?鄉下的生活這麽艱苦,他們這些知青連飯都吃不飽,每個月賺的那一點點錢和家裏寄來的錢都讓她偷偷買幹糧填飽肚子了,哪裏還有閑錢去買黑市的高價黃砂糖?現在有了林然然,她湊上兩斤糖票,買兩斤黃砂糖就不算負擔了。


    想到能省下一塊多錢,戴曉菡喜不自勝。她剛剛還擔心自己對林然然示好會得罪了曾靈一夥人,現在她發自內心地認為自己實在是太英明了!


    而旁邊兩個幫著曾靈一起奚落林然然的女知青,跟被掐住脖子的雞似的,鴉雀無聲。


    一時間氣氛十分詭異。林然然要的就是這效果,她才不理會臉色各異的曾靈三人,對戴曉菡道:“你會揉酥油麵皮嗎?”


    “我不會。”戴曉菡為難道。


    曾雪梅跟天將頭獎似的跳起來,慌忙舉手:“我會我會!”


    她話音剛落,就被曾靈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叛徒!曾雪梅才不管她,她現在眼裏隻有那一塊白花花的肥豬肉和黃砂糖!


    林然然抬頭看著她,沒說話。想到自己剛才說林然然的那些話,曾雪梅有些忐忑地看著林然然,解釋道:“我媽以前是在點心鋪幹活的,酥油麵皮我會揉。”


    在曾雪梅提心吊膽好幾秒後,林然然笑道:“那你先幫曉菡一塊兒熬豬油,再揉麵吧。”


    曾雪梅歡快地答應著,挽起袖子去洗手準備幫忙了。


    林然然吩咐戴曉菡:“肥豬肉切成丁,留一點切碎裹餡兒,另外的用來熬油。”


    戴曉菡和曾雪梅對視一眼,都是心頭竊喜。那塊肥豬肉足足有兩斤,做餅用不了三分之一,剩下的林然然肯定不可能帶走,她們有口福了。


    戴曉菡把肥肉用水衝了一下,就提刀切成小丁。曾雪梅則主動地燒火涮鍋,肥肉切成丁後放進鍋裏,小火慢熬。透明的豬油就漸漸熬製出來,豬肉丁也越來越小,浮在油麵上。


    豬油特有的霸道油香在知青點上空彌漫的時候,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口水都瘋狂分泌起來。


    曾靈抱著手臂,臉色鐵青地坐著。可她身邊的廖真真再也忍不住了,鼓足勇氣跑過來,期期艾艾道:“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


    林然然頭也不抬地笑道:“你跟他們一起熬豬油吧。”


    “哎!”廖真真跑去幫忙了,被撇下的曾靈氣得胸口起伏,一甩頭迴宿舍去了。


    林然然沒理會她,自顧調藤蘿花餡。


    紫紅色花瓣在水中浸泡後越發嬌嫩,把瀝幹水的花放進盆裏,用幹淨勺子舀出幾勺黃砂糖倒入花瓣中輕輕揉搓,花瓣裏的水分漸漸被殺出來,含苞怒放的花瓣顏色逐漸變深,體積也縮小許多。


    一籃子冒尖的花瓣揉好後就隻剩下一盆了。這時豬油也熬製好了。兩斤肥肉熬出的豬油被倒進一隻小口胖陶罐裏,剩下的豬油渣則裝在飯盒裏,撒上了一點鹽。


    曹雪梅總算等到了用武之地。她卷起袖子,把麵粉倒在案板上,加入豬油開始揉油酥麵皮和水油麵。曹雪梅動作嫻熟,加多少油,怎麽揉麵,看姿勢就知道是行家。


    林然然在一旁邊看邊問,學了不少揉麵的門道。


    等揉好了麵,林然然讓曹雪梅把油酥麵和水油麵分成一個個小劑子,擀平。再把油酥麵放在水油麵上,折疊,再擀成圓片。把醃製好的紫藤花餡放在麵皮上,裹好,擀成橢圓,一個藤蘿花餅就做成了。


    這步驟有些複雜,林然然一邊做一邊耐心地給三人講解:“輕輕捏住口就行,不要揉,否則皮就不起酥了。”


    曹雪梅有經驗,廖真真和戴曉菡也學得很認真,不小心弄壞了麵餅,林然然也幫著補救,沒有一句責怪。四人有說有笑,氣氛融洽。廖真真和曹雪梅都覺得林然然為人爽快溫和,比曾靈好相處多了。


    鍋裏剩下不少豬油,小火燒熱後就把藤蘿花餅放進鍋裏,小火慢慢烤著。等到兩麵變得金黃,酥皮一層層綻開,豬油夾雜著紫藤花的清新香味兒漸漸彌漫開來。


    男知青們提著筍和野菜下山,大老遠就聞到了豬油的濃厚香味,徐長柏長長地吸了口氣:“誰家在熬豬油啊?好香!咱們知青點多久沒聞過肉味兒了?”


    “別說肉味兒了,油星都沒得一個。每天吃完飯鍋都不用刷,用水一衝就幹淨了。”


    “可不是!我得多聞幾口,一會兒就著飯吃。”


    一個男知青忽然道:“我聞著這味道怎麽是從咱知青點飄過來的?咱們今天沒買肉啊?”


    幾個男知青立刻來了精神,加快速度向知青點跑去。


    果然,香味兒是從知青點傳出來的。桌上還擺著一壇豬油!金燦燦的豬油渣也放在一邊。


    戴曉菡用筷子敲了一個摸豬油渣的男知青的的手背,道:“去,洗手去!這可是然然帶來的豬肉!”


    “謝謝嫂子,謝謝嫂子!”得知這豬肉是林然然帶來的,知青們一口一個嫂子叫的心悅誠服。


    林然然笑盈盈道:“你們快去洗洗手,第一鍋餅就快好了。”


    “好嘞,這就去!”男知青們把帶迴來的筍和野菜野果都放下,一窩蜂跑去洗手了。


    顧裴遠提著一隻山雞走在最後,把這一幕盡收眼底,眸中有淡淡笑意。


    徐長柏搭著顧裴遠的肩膀道:“遠哥,咱們嫂子可真有一手,厲害厲害。”


    “那是。”顧裴遠眉梢挑起,十分不謙虛道。


    嘿,這還是他那個淡定高傲,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遠哥嗎?徐長柏驚了,不過下一秒就咋咋唬唬跳起來,衝向人群:“你們給我留一個!”


    金燦燦的藤蘿花餅出鍋了。這藤蘿花餅原本應該用烤箱烤熟,白色的酥皮層層疊疊,入口即化,配合著清香甜美的花餡,甜而不膩,最適合配綠茶。


    可惜今天條件有限,隻能用炸過豬油的鍋來燜熟,失之油膩。


    不過油膩在林然然眼裏是缺陷,在知青們看來卻是絕頂的美味。這群可憐孩子已經多久沒吃過細糧和葷腥了?!


    這藤蘿花餅油而不膩,咬一口,裏頭的藤蘿花餡兒滾燙的糖水往下淌,油和糖給身心都帶來了極大的飽足感。一鍋餅有八個,大家夥你一塊我一塊的都搶完了,隻有林然然和顧裴遠沒搶。


    顧裴遠在林然然身邊看著她揉麵裹餡,看那纖纖十指靈活翻弄就做出一個圓餅,十分有趣味。剩下八個人一人一個,沒有人顧得上理會少了一個曾靈。


    前兩鍋餅都是一出鍋就被搶光了,直到第三鍋餅出爐時,戴曉菡攔住他們道:“你們這群餓狼,人家然然和裴遠還沒吃上一口呢!”


    “對對,咱們嫂子忙活了半天還沒吃上一口呢!”徐長柏擦擦嘴,也跟著道。


    眾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沒辦法,這餅在太香了。嫂子手藝真好!”


    知青們一聞到這香味兒,被野菜粗糧□□許久的腸胃裏就跟長出小手似的,勾著他們去抓。每人都吃了兩個以上的餅,現在肚子裏別提多舒服了,渾身力氣充盈。這才注意到林然然還一直在忙活,一口餅都沒有吃。


    男知青們搶著道:“嫂子,快去休息會兒,我們來我們來。”


    戴曉菡和曾雪梅也搶下林然然手裏的餅,笑道:“然然你快點去吃吧,我們來做,我都學會了。”


    林然然笑笑,把麵團遞給他們,跟顧裴遠一塊兒去河邊洗手。


    清涼的溪水衝走手上的油膩,林然然站起身甩甩手上水珠,一個香噴噴的餅遞到嘴前,顧裴遠關切道:“累了吧?


    ”


    林然然就著顧裴遠的手咬了一口餅,笑道:“累什麽呀。我平時給小秋小景他們做點心的時候,比這精細多了。”


    “倒是你,剛才上山熱不熱?剛上身的白襯衫就弄髒了,不是告訴過你嗎?幹活的時候就穿我給你買的海魂衫,這白襯衫可是外國料子,壞了就沒了。”林然然說著,心疼地拍拍顧裴遠衣服上蹭的灰。


    “沒了就沒了,我穿你給我做的。”顧裴遠把餅送到嘴邊,就著林然然剛才咬過的地方咬下一口,甜到了心裏。


    林然然臉一紅,連忙看向不遠處的知青們,還好他們打打鬧鬧的正在做餅洗菜,沒有人注意到這兒。


    林然然嗔怪道:“現在是在外頭,你注意點。”


    “我帶你來就是為了公開關係。有什麽。”顧裴遠不以為意。


    林然然道:“你們找了不少野菜,還打了山雞,我過去做飯吧。”


    顧裴遠道:“不用,交給他們就行。你是我女朋友,又不是他們的廚娘。”


    “可他們是你的同伴,我想讓他們喜歡我嘛。”林然然小聲嘀咕著。


    這話大大地取悅了顧裴遠。顧裴遠兩口吃完餅,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不用。他們誰敢對你不客氣,告訴我,我來解決。你不用刻意討好他們,你隻需要討好我。”


    顧裴遠霸道地說完,牽起林然然道:“走,我帶你去我的宿舍看看。”


    “好啊,我還沒去你們宿舍看過呢!”林然然來了精神。


    跟知青們打過招唿,林然然跟著顧裴遠走進那棟青磚小樓。木質的樓梯在腳下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內部年久失修,樓梯的窗戶上玻璃都已經碎光了,樹枝野草探進頭來擋住了光,陽光從枝葉間灑落在地上印出斑駁的影子。


    顧裴遠的房間在二樓最邊上一間,紅色的門上漆都掉光了。


    顧裴遠推開門,做了個紳士的邀請禮:“請進。”


    林然然笑吟吟走進去。


    這個房間麵積隻有顧裴遠書房的一半大,牆上的石灰脫落了,露出裏麵粗糙的磚。地上倒是抹了一層泛黃的水泥。房間裏隻放了一張木板床,窗下有一個廢棄箱子拚成的書桌。幾本書和一件掛著的白襯衫是顧裴遠住在此地的唯一個人氣息。


    屋子裏連張板凳都沒有,木板床上鋪了一張席子,一床深色被褥疊成整整齊齊的豆腐塊,看得出許久沒有人睡了。


    顧裴遠把被褥抱到書桌上,騰出床來:“坐床上吧。”


    林然然謹慎地看了一眼床:“沒有什麽奇怪的東西藏著吧?”


    顧裴遠低咳一聲,林然然把他當成什麽人了!他道:“我很久沒住在這裏了。”


    “你最近都睡穀倉?怎麽不住在宿舍啊?”林然然心疼道。


    宿舍裏雖然簡陋,也好過那穀倉,四處透風,連張正經的床都沒有。


    “嗯,那邊清靜。”顧裴遠淡淡道。


    林然然在床上坐下,那木床很矮,一坐下去就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席子也很粗糙。林然然饒有興致地左看右看,房間裏陳設簡陋,一覽無餘,可林然然就是十分感興趣。


    她想象不出顧裴遠住在這裏的樣子。顧裴遠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跟這個簡陋的宿舍格格不入。不管是臨安城的小樓還是上海的別墅,都比這裏要好上千萬倍。別說是顧裴遠,就是叫林然然自己住在這裏,怕是也受不了。


    不過林然然很快就知道顧裴遠為什麽不願意住在這裏了——隔音效果實在是太差了。


    幾個男知青估計是上樓來換衣服,嘻嘻哈哈的聲音從隔壁傳來,連意料的摩擦聲都能聽見。


    而且男知青們知道林然然在顧裴遠房間裏,就總是有意無意在門口探頭探腦,想要看看顧裴遠跟對象在房間裏會幹些什麽。


    有個家夥推擠的太厲害,撲通一下撲倒在門口,就趴在林然然麵前給她行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林然然宮拱手笑道:“受不起這個大禮,快起來快起來。”


    知青們哄然大笑,那個丟臉的家夥撓著頭,爬起來傻笑著跑了。


    “他們就是這麽無聊,不用理他們。”顧裴遠走過去把門關上。


    林然然倒是沒有生氣,吐吐舌頭道:“還挺有意思的,不過以後要是結婚了,我可受不了跟他們住在一起。”


    “你已經想到跟我結婚的事了?”顧裴遠鳳眸帶笑,把林然然拉到身前摟著。


    “怎麽?你不想娶我啊?”林然然氣哼哼道。


    顧裴遠毫不猶豫:“想。”


    “那我們結婚好不好?”林然然突發奇想:“你跟我結了婚,就可以住進我的宿舍了。”


    林然然越說越覺得可行,到時候顧裴遠就不用在這裏受苦了。


    見她說得天真,顧裴遠輕輕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如果是其他知青是可以的,不過我父親的事還沒有解決,結婚申請不會被通過的。你暫且忍耐一下,我保證,一定娶你迴家。”


    林然然有些困惑,打個結婚申請很難嗎?


    正要再問,門被敲了兩聲,徐長柏的聲音隔著門板有些鬼頭鬼腦:“遠哥,嫂子,咳,你們方便嗎?下樓吃飯了。”


    林然然臉一紅,瞪向顧裴遠:“都怪你,關什麽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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