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這才緩和了臉色。小孩又嘰裏咕嚕地對她哀求了一陣子,對上兒子渴望的小眼神,女人點點頭,對林然然道:“跟我來。”


    女人說完拉著林然然就走。


    林然然一臉茫然,奎哥連忙跑上來:“怎麽了?”


    林然然道:“我也不明白。”


    這時一個村民跑過來,用土話跟這女人嘰裏咕嚕說了一大串,然後笑著對林然然道:“她說她們那還有很多皮子和鬆子,叫你跟她迴去跟你拿。”


    林然然有些傻眼,她孤身一人,哪能就這麽跟這女人走啊?


    那些村民卻都笑著道:“去吧,沒事兒,他們是時代住在山裏的山民,可以相信的。”


    老村長也笑著走了過來,對林然然道:“她叫岩青,她兒子叫阿吞。都是咱們村的熟人。”


    “去吧,就當進山玩一趟,也讓你這個南方姑娘見識見識咱們的大山。”


    老村長的話讓林然然放下心來,笑著對奎哥道:“你在這兒換東西,我跟她們進山去。”


    “我陪你去吧。”奎哥猶自不放心,小聲道,“我帶你來的,我得對你負責。要是你除了啥事兒,我也沒法兒跟猴子交代啊。”


    老村長見狀,笑道:“那你們一塊兒去吧,這裏有我跟會計看著,保證不會少了東西。”


    這樣一來,林然然和奎哥就都跟著進山去了。


    岩青帶著林然然和奎哥走到森林邊緣,那兒居然停著一匹馬,棕色的皮毛如同蜂蜜一般閃爍光澤。


    女人扶著林然然上馬,那馬兒跺了跺腳,把林然然嚇了一跳,忙緊緊抓住馬兒的鬃毛。


    阿吞笑嘻嘻地說了一串話,還用手指在臉頰刮了刮。林然然聽不懂也知道他在嘲笑自己,也不理會,笑眯眯摸著馬兒的鬃毛。


    馬兒走了起來。馬兒脖子上係著一個銅鈴鐺,叮叮當當地灑落一地清脆鈴聲。


    林然然騎在馬上,穿梭在原始森林裏,覺得這一天實在是奇妙得過分。


    陽光透過茂密的樹叉投射下來,把森林的一切照的如夢如幻。時不時有拖著大尾巴的鬆鼠在樹杈間跳躍,野兔在草叢裏蹦噠著,惹的阿吞追著它跑。


    還有大叢的棕櫚植物和一些不知名的豔麗花朵,看得林然然目不暇接。


    林然然一直坐在馬上,岩青牽著馬兒走得穩穩當當,除了偶爾有鬆鼠拿鬆果砸了她的頭,辮子被樹枝勾到之外,沒有吃什麽苦頭。


    走了一會兒,不遠處傳來潺潺的水聲和一些說笑的聲音。


    岩青笑道:“到了。”


    轉過一大叢灌木,眼前豁然開朗。


    一些形狀奇怪的帳篷錯落在湖泊邊,這片湖泊上空恰好沒有被樹枝遮擋,陽光毫無遮蔽地灑落下來,仿佛是中世紀的某副油畫。


    一些跟岩青打扮相同的女人正在湖邊說笑,手裏還幹著活兒。一看見岩青帶了外人來,都熱情地圍了上來,對著林然然左看右看。


    她們的眼神充滿好奇,毫不掩飾,卻沒有絲毫惡意。林然然被她們這麽看著,又是害羞又是好笑。


    這些山民以打獵為生,並不理會政府試圖把他們安頓進村的意圖。他們世代都住在山裏,打獵是一把好手,像阿吞這麽小的孩子也有自己的小弓箭,抓幾隻野兔不在話下。


    平時打下的獵物,吃不完的肉都掛在火上熏幹或者製作成臘肉。皮子則硝製起來,或做成衣袍被褥,或拿到村裏跟村民換些油鹽大米等生活必需品。


    糖水罐頭這種東西於他們來說更是稀奇的奢侈品。因此岩青一看見兒子帶迴來的糖水罐頭,還以為兒子是幹了啥壞事兒。對他們而言,偷拿別人的東西是不可饒恕的羞恥。


    剛才岩青怒衝衝拉著兒子去還罐頭,山民們都為阿吞捏了一把汗。現在聽完岩青的解釋,都對林然然充滿了好感。


    山民們十分熱情好客,拿出自己釀的果酒和煙熏肉邀請客人吃喝。


    那果酒口感很厲害,林然然喝了一口就嗆得滿臉通紅,惹得山民們哈哈大笑。倒是奎哥十分高興,連著喝了幾口。那些山民見奎哥豪爽,高興地找了個葫蘆,灌了一葫蘆果酒送給奎哥。


    岩青拿了一塊煙熏肉,用隨身帶的小刀削成薄薄的片,遞給林然然。


    “生吃?”林然然愣了一下,微笑著接過來,她先把肉放在鼻子上聞了聞,帶了點淡淡的煙熏和果木的味道,還有熏肉特有的一種香味。


    還好那肉削得很薄,薄得卷了起來。


    林然然把肉塞進嘴裏,仔細地嚼了嚼,吃起來有點像西班牙生火腿,味道不壞。


    林然然掏出包裏的幾塊幹大餅,那大餅是加了黃油麵粉和鹽烤製的。


    林然然用小刀把麵餅剖開,放在火上烤了烤。烤得兩麵焦黃之後,再把鹹肉削成薄片夾在裏麵。這樣一來,鹹肉的香味和生肉帶來的衝擊感被烤麵餅中和了,嚼起來又多了另一種滋味。


    山民們嚐了以後,都對林然然豎起了大拇指。


    岩青似乎在山民裏很有地位,她用土話跟山民們解釋了林然然來的目的,又指了指林然然帶來的東西。


    奎哥忙把帶來的一個大包布攤開,裏麵放著一些生活必需品,都是林然然特地挑撿後帶來的。


    有鋁飯盒,鋁鍋,厚實的布料,油鹽醬醋,針線,一些小玩意兒。還有幾個糖水罐頭和剛剛換來的糧食。攤在大帆布上,仿佛開了個雜貨店。


    山民們一看到這些都很高興,紛紛迴自己的帳篷裏拿了許多東西出來。


    這些山民們存的東西果然稀奇,有木耳,山菌,幹臘肉,皮子,最多的就是鬆子榛果和核桃。還有個小孩拿出一包新鮮的紅色漿果,想換一個木陀螺,林然然也笑著答應了。


    那些鬆子和榛果就不用說了。其中一種袖珍木耳最為稀奇,林然然在後世曾經見過,那木耳的大小跟小拇指蓋一樣大,長在一些細樹枝和藤條上,很難找,價格堪比黃金。


    還有雞樅這種昂貴的山菌。隻可惜新鮮的山菌很少,大部分都是已經曬幹的。


    林然然還收了一根老山參。隻可惜野參不好找,隻有專業的采參人才能采到。野靈芝倒是多,通常長在樹根和背陰處,林然然也收了好些。


    山民們炮製山珍和臘肉的手藝都是世代相傳,山貨的品質都很好。鬆子和榛果也都是一顆顆挑撿過,沒有一顆壞的。


    山民淳樸,也不知道如何開價。林然然沒有占他們的便宜,用一個很厚道的價格收了。


    這些東西,山民要是拿去跟村民換,隻能換到一半而已。畢竟村民們要換東西,還得進城或者去供銷社,手頭的資源本來就少。


    林然然這一迴足足收了幾百斤的山貨,還有五十幾張皮子。她都有些擔心這些山民們失去了皮子該如何過冬了。


    岩青笑著告訴林然然,她們過冬的被褥和皮襖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再說,她們的男人隨時都可以打獵,每天都會有新鮮的獵物和皮子,林然然不必擔心。


    換好了東西,林然然和奎哥兩個人抬不出去,女人叫了幾個山民,牽來幾匹馬,把東西都掛在馬背上,準備送林然然出去。


    這時,一個小孩跑了過來,嘰嘰喳喳說了一大串話,手舞足蹈。


    “什麽?!”岩青的臉色嚴肅起來,連忙大聲對山民們說了什麽。


    幾個原本坐在一邊修理工具的男人立刻起身,迴帳篷裏拿了工具,急匆匆跟那個小孩走了。


    第147章


    看著山民們急匆匆離開的背影,林然然有些好奇。


    岩青主動解釋道:“山的那麵有輛大車,壞了,需要人幫忙,男人們去幫忙。”


    林然然點了點頭,沒什麽興趣。


    阿吞聽到有大車,手舞足蹈地要去看。他一直生活在山裏,連村裏都很少去,何況是大車。


    岩青阻止道:“不要去搗亂,送姐姐出去。”


    林然然笑道:“沒事,讓他去看熱鬧吧,我們坐馬出去就行。”


    林然然兜裏掏了一把糖,遞給阿吞,又額外塞給他一包餅幹,摸摸他的大腦袋,笑道:“拿去吃吧。”


    奎哥跟幾個女人一起押送著東西先出去了。山民們隻剩下一匹小馬駒,單馱著林然然在後頭走。


    林然然騎著馬,沿著來時路離開了這片山林。


    此時不過下午三四點左右,陽光很好。替林然然牽馬的是一個年輕姑娘拿雲,這匹馬兒也很年輕,一直被腳下的嫩草吸引,走幾步就低頭啃草。


    拿雲氣得用土話嗬斥,馬兒也不理會。林然然笑得要死,幹脆下了馬,道:“咱們一塊兒走出去吧。”


    拿雲便把韁繩放開,在馬兒臀上拍了一把,那不聽話的小馬駒就撒開蹄子歡快地跑了。


    鞋底踩著長著苔蘚的樹幹,又踩上鋪著厚厚腐植的密林,等經過一片栗子林時,腳下的落葉則變得幹燥,踩上去會發出輕微的碎裂聲。


    這兒滿地都是小刺蝟一樣的栗子。


    拿雲歡唿一聲,從腰裏掏出一個布袋,對林然然說道:“這兒的栗子好甜。”


    林然然也跟著拿雲一塊撿起來,


    從樹上掉下的栗子像個小刺蝟,紮手。栗子熟透之後,外殼會裂開一道小口,露出裏麵深褐色光潤的栗子。林然然學拿雲的樣子掏出小刀,一腳踩住栗子殼,刀尖插入縫隙裏撬開,裏麵圓溜溜的栗子便滾了出來。


    剖開栗色的殼,裏頭還有一層毛皮,把這層皮撕了,裏頭淡黃色的栗子肉才顯露出來。丟進嘴裏生嚼,滿嘴甘甜汁水,還有屬於澱粉的淡淡香氣。


    這種野生栗子個頭不大,滋味卻特別好。拿雲告訴林然然,前兩年雨水多,這片栗子林的栗子全被雨水糟踐了,沒想到今年居然大豐收。兩人一個撿一個撬,很快就撿了小半口袋的栗子。


    另一邊的大山腳下,一輛軍用吉普陷入一個大坑裏。幾位穿著軍裝的解放軍坐的坐,站的站,都是一身狼狽。


    剛才車子直接翻倒,全車人好不容易才全逃出生天,此時當真沒有力氣再維持儀容。


    楚向紅擦著汗,別人的汗是熱的,他的汗是冷的——被嚇出來的。他奉上頭的命令把一對兄弟送到省城,要是在他手上出了事,那家就算斷了根,他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麽下場。想到這兒,他就直後怕,忍不住再看一眼那對兄弟。


    背對著他的青年背影挺拔,與旁人一般的軍裝穿在他身上顯得寬肩窄腰,一雙長腿筆直勁瘦。盡管剛剛才經曆過一場生死大劫,他也仍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像個養尊處優的少爺。


    可剛才在車子翻覆的刹那,他能第一時間護住懷裏的小孩兒,帶著弟弟逃出車子。又在不知道車子會不會翻入穀底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再次砸開車窗,進車子救人,愣是把被壓在座位上的駕駛員拖了出來。


    這種勇氣,叫楚向紅也不得不心生欽佩。


    對上幾個人的道謝,他仍是一雙鳳眸半垂,仿佛天崩地裂也不能叫他露出半分震驚神色。


    他這淡然的姿態自然也影響了懷裏的孩子。六歲左右的小男孩粉雕玉琢,圓嘟嘟的臉,黑溜溜的眼,長得與他哥哥半點不像。剛才車子翻倒之際他被哥哥緊緊護在懷裏,沒有受一點兒傷,自然也沒有半點受驚的神色。


    此時還蹬著一雙小短腿跟他哥哥較勁兒:“我也要去推車子,我也要去幫忙!”


    “不要鬧。”青年嗓音清冽中參雜一絲低低的沙啞,十分悅耳。


    楚向紅心情複雜地走上前,道:“小顧……裴遠,這車子靠我們幾人是抬不動了。你看今天我們是不是就近紮營?”


    顧裴遠捉緊懷裏活魚一樣撲騰的顧元元,聞言道:“剛才那個小孩跑了,肯定會帶人來幫忙。”


    楚向紅不信:“那小孩這麽久也沒迴來。肯定就是騙了幾個糖,跑迴家了。”


    他話音剛落,幾個身材高大的山民就出現在林子邊緣,那個拿了糖去報信的小孩兒歡唿雀躍地衝他們招手,跟踩著點打他的臉似的。


    帶頭的山民是阿吞的父親,他們有種野獸般的直覺,一眼看出那個獵豹一樣漂亮的年輕人才是領頭,便用生疏的漢語向他詢問是否要幫忙。


    顧裴遠簡要地解釋了現在的情形,又指了那輛深陷溝裏的吉普車給他們看。


    山民們淳樸熱情,看了一眼這情形,二話沒說挽起袖子就上去幫忙。


    這裏的大山看似平坦,卻有很多隱藏在平靜之後的陷阱,這輛軍用吉普就陷入了一片被枯枝落葉偽裝成平坦大地的深坑裏。


    山民們對這兒的地勢很了解,觀察了一會兒對顧裴遠道,要是他們再倒黴一點,往右就會直接整車翻入深深的山穀中。


    聽了這話,楚向紅和其他人都出了一背的冷汗。剛才要不是顧裴遠當機立斷砸窗救人,他們今天恐怕就全折在這兒了。想到這裏,他們看著顧裴遠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深深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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