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外有個八角亭子,三人便移步到了亭子裏坐下。


    又有侍女適時端上了茶點,然後悄悄退下。


    昨夜事情雖未宣揚開來,可是私下裏誰沒聽到風聲?


    現下自然是沒有人敢去效仿,生怕趙長寧一個不爽就把火燒到自己身上。


    溫玉瞅了兩眼,便搖著扇子慢條斯理道:“瞧你把人嚇得,都不敢抬頭看人了。”這話是對趙長寧說。


    代璿聽他說話隨意,趙長寧臉上也沒有慍色,便曉得他之前道兩人關係親密恐怕不假。


    雖然陸安馨跟她說過,崔貴妃同溫玉母親交情不錯,但她們畢竟身份不同,小輩們關係卻未必會很好。


    趙長寧卻是端起茶杯瞥了溫玉一眼,道:“如此正好,若是下人膽子太大了,還要生事。”


    代璿看了看趙長寧,不曉得他言下之意是否是指被關起來那個白衣女子。


    有些人天生富貴,什麽都不用費勁去爭就能得到,這是幸運,可也有人出身貧寒,什麽都沒有,想要往上爬並不是壞事,可就怕誌大才疏,用錯了方法,走錯了路子。


    不過這個世道對女子並不公平,出身不好女子想要嫁個好人家實是不容易,代璿也能理解這些上不得台麵手段,畢竟曾經她,也曾經為了達到目不擇手段過。


    但有個現實問題,這個時代女子就如同菟絲花一般是依附著男人生存,不管是地位身份財物亦或是男人寵愛,如果把這比作是資源,那資源總供這麽多,你想要來分一杯羹,自然是要搶別人。


    這也是為何會有宮鬥宅鬥了。女人那麽多,資源不夠分,你有了我就沒有,這不搶還能怎麽辦?就算是古代女子從小學習女戒女四書遵守三綱五常,可是人都有私心,就算不為自己爭,也要為了孩子爭啊。


    那些真心以為自己後院能夠妻妾相合情同姐妹男人,隻會被女人耍團團轉。


    趙長寧當然不會這麽天真,要不當初也不會幹脆利落處置了牡丹和阿蕊,為就是讓那倆女人知道分寸。莫要越了界限,雖然是為了代璿做臉,也是有震懾意思其中。


    溫玉聞言卻是嗬嗬一笑。昨夜永福宮發生事情他雖然不知道細節,可也是知道大概原委,當下便是一副我懂你臉色。


    “不過這也是實話,就好比前幾日宋文濤家裏出那事兒,這下人膽子太大了。不光是自己作死,還要連累主家。”


    宋文濤是泰元三年進士,如今刑部左侍郎,以一個窮書生出身人來說,這升遷也是很了,素來很得皇帝待見。可是這一迴,他沒被安王謀反給牽連進去,卻是被自家仆人給連累壞了名聲。刑部尚書致仕之後也沒有爬上去,還招了皇帝眼。


    其實本來這事兒倒也不算大,就是宋家一個管事,仗著主家權勢,竟然強逼人家孤兒寡母。結果鬧得出了人命,正好這時候安王謀逆事情還沒過去。朝廷對民間動靜很是敏感,結果就正好撞槍口上了。


    說句不好聽,這事兒要不是發生天子腳下,而是某個天高皇帝遠旮旯裏,估計很容易就能抹平了,對主家還說估計都不是事兒,但凡事沒那麽如果不是。


    現宋侍郎估計吃了那個管事心都有了,可是也白搭,事兒已經出了,世上沒有後悔藥,怪隻怪宋侍郎治家不嚴,皇帝給他這個罪名一點都不冤。


    “也是,宋文濤還是有幾分能耐,可惜了。6zz”趙長寧點頭道。


    溫玉卻是不同意這話:“什麽叫可惜了?這也是他自作自受,要是他能約束好家人,又怎麽會惹得皇上不高興?有因必有果,都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他這齊家都做不好,遑論其他。”


    這話倒是中肯,代璿聽著,不由自主跟著點了點頭。


    自古以來,好像還真沒有幾個家裏亂糟糟卻能成功登頂厲害人物,就連皇帝選擇繼承人,都會考察一下他後宅情況呢,要不然也不會說趙長寧至今無妻無子是個短板。


    說起這個話,就不能不提如今內閣次輔王珪了,人家大老婆小老婆一堆,後宅卻沒有亂套,這也是本事!當然,這也許跟他小妾們都沒有孩子有關,但不可否認,能做到這一點不多,難道會這麽巧王珪小老婆們都是不能生育?


    趙長寧看見代璿點頭,不禁失笑道:“你知道宋文濤是誰嗎,就跟著點頭?”


    “他是誰重要嗎?”代璿笑笑,才道:“我隻是覺得溫玉公子說很對,修身齊家說容易,但是這能做到這一點並不多,就是大儒朱子,不也照樣做不到。”


    代璿說朱子,指是曆史上南宋時期大儒朱熹,雖然如今宋朝並非史書上那個宋朝,但朱熹此人依舊是曆史長河中發光發熱了。


    後世曾有好事者考據推測說朱熹是個假道學,他製定了人們要遵守道德標準,可自己卻幹著與之相悖事情,此事真與假已經無從考證,但是這個時空,真實存過朱熹身上,雖然史官用了春秋筆法,可也能叫人窺探一二。


    趙長寧先是一愣,接著便是大笑起來,連帶一旁溫玉也眯著眼兒笑了。


    代璿怔愣了一下,“怎麽我說話很可笑嗎?”


    “你自己都沒發覺嗎?”趙長寧點了點敲了敲骨瓷杯子,發出清脆響聲:“照你這樣說話,宋文濤因此而落得個治家不嚴評價而失去了進一步機會,豈不是很冤枉?偏偏你又同意溫玉先前話。”


    代璿汗了一把,她不過是順口來一句罷了,哪裏是說宋文濤事情了?


    “倒是我自己打自己嘴巴了。”代璿赧然道:“我不過是胡亂感慨一句,可不是替宋侍郎開脫,還是那句話,我覺得溫玉公子說得對。”


    見代璿終是沒有改弦易轍站到自己這邊,趙長寧也不歪纏,隻道:“也是他不小心,這時期就應該囑咐好家裏別惹事,好夾起尾巴老老實實,人家都知道要收斂些,偏就他家裏出事。”


    皇帝本來就要殺雞儆猴呢,不整他整誰?也就是他沒站錯隊,平時還算得上意,才沒有被一擼到底,徹底玩完。


    溫玉笑開心,一雙狐狸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兒,原先溫文爾雅氣質頓時沒了,變成了陽光開朗青年,撫掌道:“是了,他宋文濤外摸爬滾打這麽些年,竟然還不如李姑娘一個閨閣女子明白,可見是白吃了那麽多飯。”


    這就是玩笑話了,代璿就算是生而知之,估計也是玩不過這些混官場老油條,隻不過有些時候是旁觀者清罷了。


    華夏幾千年文化傳承衍生出官場文化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為官作宰雖然風光,可鬧不好也會是丟命破家結局,這塊土地上玩政治風險是很大,那真是用生命混官場。


    代璿前世雖然商場上混風生水起,可也多表明她智商情商還夠使,不殘,但玩政治不同,代璿自認沒那金剛鑽,可不敢攬瓷器活,從來不會隨意伸胳膊。


    “溫玉公子謬讚了。”代璿搖頭道。


    對麵倆人都是從小耳濡目染,估計還不知道見過多少官場上彎彎繞繞,隨意誇她一句,可不能當真了。


    溫玉隻是搖頭,也不知道是不讚同代璿話呢還是別什麽,趙長寧也不問這個,隻道:“叫你辦事情怎麽樣了?”


    代璿聞言這才又仔細看了看溫玉,發現他雖然是風姿不掩,可眉宇間卻是有幾分風塵之色,莫非他不是一早就此,而是風塵仆仆趕來?


    若然如此,那今天他和趙長寧見麵就決計不是為了說先前那些廢話。


    想到這裏,代璿便自覺起身道:“坐這裏也是無趣,不如我去逛逛園子,折幾株花迴去插瓶。”


    雖然這個世界曆史上不曾有那個聞名千古女帝,但因為前朝後宮亂政,是以後來者都很注意防範,現如今女人是沒有插手政治權利,代璿也不想做這個先驅,既然兩人要說正事,她不如迴避好。


    “無須迴避。”不料趙長寧卻是嘴角一勾,伸手拉住了代璿道:“你聽聽倒是無妨。”


    這話一出,不光是代璿驚訝,就連溫玉也是沒保持好臉上笑,表情一下子僵了。


    “這不太好吧?”代璿略遲疑。不是她不想聽,但是她不願意因此落下什麽口實。


    趙長寧略一用力,便把代璿按了迴去道:“此事與你也有些幹係,就聽聽吧。”說著便朝溫玉一抬下巴。


    聽到跟自己有關,代璿立即就豎起了耳朵,隻是怎麽都想不到跟自己有關會是什麽事情,看溫玉樣子,趙長寧托付應該是正經事才對啊。


    不過溫玉一說,代璿立即就明白了,這事可不僅僅跟自己有點幹係,還牽扯到飛鷹衛和鎮北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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