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乃天子腳下,素來是重兵拱衛的。而天子所居皇城,更是有禦林軍重重守衛。


    然而皇帝再如何,也不可能親自領兵,總要交給心腹之人去辦。


    但是誰也說不準,在這些個心腹之中,會不會有幾個不那麽忠心的人。


    就在代璿和陸安馨兩個忙活著的時候,宮中也亂了起來。


    皇帝在下朝前往昭陽殿的途中遇刺重傷!


    因著不好移動,皇帝便就近歇抬進了道旁的方華齋裏。


    方華齋本是三公主的居處,不過三公主已經遠嫁,方華齋便空了出來。


    因著此處距離福寧宮和昭陽殿都不遠,因此兩宮主人趕了個前後腳,崔貴妃到的時候,正巧碰上皇後發飆。


    “都給本宮滾到外頭去!”皇後一甩袖子,便快步走進了內室,隻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道:“直跪到皇上醒來為止!”


    崔貴妃無心給那些哭喪著臉的宮女太監求情,她已經被皇後的話給嚇著了。


    難道皇帝已經昏迷了?想到皇帝如今已經不算輕的年紀,崔貴妃心裏開始撲通撲通的劇烈跳起來。


    時機不對!崔貴妃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趙長寧如今不在,若是皇帝不行了,這可如何是好?


    侍女掀起了簾子,崔貴妃站在門口看著不遠處的帝後二人,卻是並不往前。


    皇帝閉著眼睛躺在床上,麵色有些蒼白,胸口還有血跡,皇後則是緊緊握著皇帝的手,無聲的啜泣著。


    “娘娘!太醫來了!”正此時,一個焦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道。


    崔貴妃剛剛挪開身子,便見身後簾子就掀了起來。進來的卻是成太醫。老頭兒正好今日值班,卻是趕得不巧了。


    成太醫和崔貴妃對視了一眼,便急匆匆的走去了皇帝跟前,皇後往一旁讓了讓,卻是緊緊盯著成太醫。


    索性皇帝並無性命之憂,隻是畢竟年紀大了,如今又挨了一刀,須得好好調養才行。


    由著成太醫為皇上處理傷口,又開了方子叫人去熬藥,房間裏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皇後和崔貴妃都是鬆了口氣。如今情形有些亂,別看皇子們爭的熱鬧,可卻沒有人能夠鎮住眼下的局麵。除了皇帝。


    所以皇帝不能有事,一旦皇帝出了事,恐怕整個大宋就要亂了。


    隻是如今,皇帝這個樣子,又如何能算是沒有事?


    正想著。又有幾個太醫火燒火燎的跑了來,為首的正是頭發都白了一大把的秦院使。


    老太醫額上冒汗,很是經不起折騰,進來看見成太醫在一旁,瞬間便鬆了口氣。


    看皇後和崔貴妃都沒有多麽急眼,想來皇帝的情況還不算很糟糕?


    秦院使想著。就要上前去給皇帝診脈,卻不料被皇後身邊的姑姑給擋了一擋。


    還不等秦院使迴過神來,就聽見皇後將太醫們都趕到了外頭去。


    “秦院使。你來看看皇上吧。”皇後的聲音響起,秦院使才不明所以的往前走了兩步,接著就看見皇帝猛然睜開的眼睛。


    京城中最奢華的王府自然非英王府莫屬,而最大最空曠的王府,卻是安王府。


    如今安王失蹤。安王世子和趙嘉都在北地,兒媳婦葉采薇便也收拾包袱迴了娘家。整個安王府倒是連個正經主子都沒有。


    然而在安王府後院的一個小院子裏,向來派頭十足的王府大管家,卻躬身出現在了這裏。


    “怎麽樣,得手了沒有?”小屋的門突然打開,裏麵傳出一個略帶急切的聲音來。


    大管家匆匆兩步上前進了屋子,關好門,才躬身行禮道:“皇上已經遇刺,此刻正在方華齋中,太醫院的人都在,隻是皇後隻傳了院使和兩位院判在內,具體情況尚不得而知。”


    “好!看來父皇的身子還能撐上幾日功夫,這就夠了!”那個男聲說著,竟是慢慢從陰影裏露了大半張臉出來,正是失蹤已久的安王!而此刻,本該失蹤的安王,卻是秘密出現在了自家的後院裏!


    “本王已經等了這許多年,自然也能等得這幾日。”安王看了老管家一眼後,便沉聲道:“宏遠那邊如何了?”


    “今夜便可到達,隻要五城兵馬司那裏順利,明日王爺便可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人前了。”老管家恭敬道。


    畢竟安王隻是失蹤,不是死了,如今隻要操作的好,自然是可以光明正大出現的,不怕任何人說什麽。更何況,安王勾起嘴角笑了笑,如今他最大的對手卻是真的失蹤了,誰還能搶得過他?


    “真是他娘的放狗屁!”陸安馨啐了一口,然後伸腳碾了碾鞋子底下的兵士道:“這樣的事情,豈是隻有皇帝口諭可行的!”


    夏宮乃是皇帝離宮,又有七皇子一家在此,皇帝難道還會犧牲了七皇子來做誘餌不成?!倒不是說皇帝做不出來,但問題是,皇帝那樣的人,如何會做這虧本買賣!


    代璿也不客氣,當下便一棍子將人給敲暈了道:“姐姐,如此看來,景山之事定然是有人使的陰謀了。”


    陸安馨跟著點了點頭,隨後便一腳將人踢到了一旁,和代璿兩個迅速扒掉了身上襦裙,換上了輕便的男士軍服,又將頭發挽成了發髻,將身上那些多餘的釵環都卸了下來。


    “如此一來,京城裏必定發生了什麽事情。”陸安馨掂了掂手上的匕首,才屈膝將之插進了靴子裏,又掛了兩把彎刀在腰上,道:“如此一來,我們想要迴京城,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所以?”代璿點了點下巴,一邊說著,一邊掃蕩著屋裏的東西。這是方才那個校尉的屋子,若非代璿兩人偷襲,也沒那麽容易就製住一個壯年漢子。


    代璿此刻在找的,顯然不是財物,而是別的什麽東西,可具體的,她又說不上來。


    “此處不該是校尉主事。”陸安馨皺眉道:“雖然這一軍實力單薄了些,可也是將軍帶領的,沒道理他一個校尉在此發號施令,將軍卻不見人影!”


    “皇上既然看中景山,必然會派遣信得過的人來統領,若是如此,那豈不是代表那位將軍此刻,怕是兇多吉少?”代璿忍不住一聯想,頓時嚇了一跳。


    這可不是在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啊,景山離著京城也不過是一百多裏路,騎快馬的話,一天一夜就能打個來迴啊,到底是多大的膽子,就敢在這裏動手腳!


    兩人氣憤不已,隻是若她們知道人家連朝皇帝直接動手的事兒都幹了,估計就沒什麽好氣憤的。大錢兒都花了,誰還在乎接銅板也,是不?


    “我記得,此處統領應該是平南將軍霍征。”陸安馨隨手翻了翻桌上的文件堆,便又拐到了牆前的布防圖上去。


    代璿眼睛跟著陸安馨轉悠,等她好容易迴過頭來看向那布防圖的時候,眼神卻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一處線條稠密的地方。


    “這裏,是什麽地方?”代璿手指點在了地圖上。


    “自然是……”陸安馨話還未出口,突然一個激靈,拉著代璿就往外走:“我知道了!霍將軍此刻怕是就被關在桃園嶺!”


    果不其然,等兩人感到桃園嶺時,就發現了被圍的結實的一棟草屋。草屋窗子開著,依稀可見一個魁梧的身影正懶散的倚在床頭,腦袋一點一點的,好似在打瞌睡。


    “這一位倒是沉得住氣。”代璿忍不住戲謔了一句道。


    “這不是正好?若是個什麽呢都不曉得的忙漢子,我們忙活一陣恐怕還要被人嫌棄!”陸安馨說著,便直接將小手指含在了嘴裏,發出一聲清嘯。


    “什麽人?!”正在外麵站崗的漢子突然一個激靈,當下便拔出了長刀,“不要鬼鬼祟祟的,有種你出來!”


    陸安馨撲了出去,叉腰站在當中大笑一聲道:“姑奶奶不需要有種,倒是你們這些有種的,一個一個膽大的很呐!”話音未落,便見陸安馨手執彎刀,縱身撲了出去。


    而就在陸安馨吸引了大部分目光的同時,代璿卻是悄無聲息的溜了進去,然後又從窗子爬了進去,把個原先還在唿唿大睡的漢子嚇了一跳。


    “平南將軍?”不等那漢子開口,代璿便問道。等那漢子點了點頭,代璿也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直接將手中彎刀挽了個花,反手抽出了背上的後背刀扔給了對方道:“可還有力氣?”


    “雖然老子兩天兩夜沒吃飯了,砍人的力氣還是有的!”霍征一拍胸口,便接過了那把長刀,試了試重量之後,還略嫌不夠的搖了搖頭。


    “這就好。”代璿也不廢話,直接就道:“想來平南將軍還不知道吧,景山被襲,包括誠王妃在內的一幹女眷都淪為了人質,正等著將軍前去援救呢。”


    霍征直接被嚇了一跳,這事態可就嚴重了哇,隻是他畢竟在外混了這麽些年,也不至於被一個消息給嚇懵了,接著便深吸一口氣,一馬當先的殺了出去。


    片刻之後,代璿和陸安馨會合,彼此看著對方身上飛濺的血跡,卻是忍不住輕笑了一聲:“說不得這迴,我的名聲要更響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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