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萊郡,巍峨雄闊的議事殿內,已擠滿了男男女女的修士。


    主座上端坐著兩名男子,分別是鏡月宗掌教彭玄茂及清玄殿殿主朱至清,兩人並列而坐,這是非常特殊的情況。


    雖然二人是其宗派僅有的兩名大乘修士,但畢竟職務高低不同,尊卑有別。


    這天無二日,人無二主,任何宗派和組織都得有一個發號施令的首腦者,因此主座之位隻能有一個,這代表著至高無上的地位。


    下方矗立著眾多鏡月宗弟子,皆是各部科管事以上人員。


    “稟掌教,投票結果已統計,本宗兩百一十二名投票弟子一致投選朱師叔為宗門下一任掌教,無人棄票,無人反對。”一名男子手捧著一紙卷宗開口說道。


    彭玄茂點了點頭,起身道:“我宣布本宗下一任掌教由朱至清師弟擔任。”


    朱至清亦緩緩請身,眾人同時向其躬身行禮,異口同聲道:“拜見掌教。”


    “彭師兄為本宗鞠躬盡瘁殫心竭力,今日雖卸任掌教之職,仍任本宗太上長老之位,享宗門掌教待遇。”


    ………


    掌教任選結束後,眾弟子魚貫退出大殿,殿內隻剩下幾名各殿院的高層。


    “即今起,我宣布,本宗將不再與劉家為同盟關係,所有弟子立刻撤迴山門待命。”


    “是。”眾人齊聲應道,這些早已都在私底下討論過,此時也不過是走走流程罷了。


    議事進行了一個多時辰,朱至清迴到洞府,內裏廳室內早有一名女子在等著他。


    “朱前輩。”見他自外而入,女子起身稽首行禮。


    “按你們的要求,本宗彭師兄已正式卸任掌教職務,本宗亦已青州叛軍切割,所有弟子即將返迴宗門待命。”朱至清淡淡道。


    女子微笑道:“恭喜朱前輩繼任貴宗掌教職務。”


    “你們提的條件,敝宗已完成了一部分,至於其他幾名當初提議附逆的各殿院弟子,後續也會陸續辭去相應職務,一輩子呆在山門不再外出。敝宗的誠意已經拿出來了,現在該是你們做出迴應了。”


    “朱前輩請放心,先前貴宗提的條件,聯軍會盡量滿足。”


    “不是盡量,我要的是肯定迴答。”


    “晚輩人微言輕,就算給出了前輩滿意的迴答,前輩能相信嗎?”女子手中翻出一封書信:“這是本宗信函,請前輩過目。”


    朱至清接過信封,展開一看,麵色漸沉,大手一揮,將它扔到了一旁,怒目而視:“貴宗這是什麽意思?竟然要本宗交出彭師兄和當初倡議和劉家結盟的弟子作為人質,簡直是欺人太甚。貴宗如果沒有誠意,我看就不必再談了。”


    女子道:“前輩不必動怒,本宗絕沒有將彭前輩作為人質的意思,彭前輩威名震青州,誰又能將他做人質對待,本宗隻不過是希望借助彭前輩的威名和能力打擊青州的叛賊。”


    “俗話說解鏈還須係玲人,當初彭前輩作為貴宗掌教,一手主導了東萊郡玄門對本宗的攻襲,如今貴宗既然已經決定要和本宗言歸於好,自然需要彭前輩這位始作俑者拿出點態度來。”


    “彭前輩與貴宗當初那些倡議附逆的弟子既然能夠對本宗實施襲擊,為什麽現在不能對叛賊出戰?”


    “晚輩雖然不能代表聯軍的態度,但有一點認知無論本宗還是聯軍其他勢力都是一致的,貴宗此次棄暗投明,除了要做內部調整外,還需要戴罪立功的表現。”


    “若貴宗還抱著首鼠兩端的態度,呈騎牆之勢,觀龍虎之鬥,是萬萬不可能的。”


    “貴宗必須旗幟鮮明的出人出力打擊叛賊,聯軍才能接受與貴宗的和談,否則寧願貴宗繼續與叛賊為伍,也不需要貴宗的相助。”


    “這項條件並不隻是單單針對貴宗而言,所有願意棄暗投明的宗派及世家皆是如此,需要戴罪立功的表現。”


    “如濟南郡的上元宗,其掌教與當初倡議附逆的宗派高層都加入了對北海郡的攻伐。以及東萊郡和貴宗一樣意欲和談的宣元宗、千辰宗,都答應了條件。”


    朱至清目光如炬:“你說宣元宗和千辰宗都答應了你們的條件。”


    女子道:“前輩不會認為東萊郡內隻有貴宗在和我們秘密談判吧!”


    “貴宗當初攜裹玄門對我們發動襲擊時就應該想到會有這一日,其實宣元宗和千辰宗早就不滿貴宗的行徑,也一直覬覦貴宗在東萊郡的地位了,我們在和貴宗接觸時,就已經和他們接觸了。”


    “如果不出意外,我相信在此刻,宣元宗和千辰宗已經公開改旗易幟,宣布和叛軍斷絕關係,或許今晚,前輩就能得到消息了。”


    “如若貴宗不接受我們的要求,那就開戰,以後東萊郡將不會再有鏡月宗這個門派了,宣元宗和千辰宗會取代貴宗,成為東萊郡玄門的龍頭。”


    “所以,晚輩需要您現在就給出一個準確的答複。”


    朱至清目光灼灼,緊盯著眼前女子,作為鏡月宗僅存的兩名大乘修士,平日間養尊處優,所聽皆是阿諛奉承之話語,何曾被一名合體小輩的修士如此逼迫過,這讓他不禁怒從心起。


    女子目光平淡,毫無懼色,和他對視。


    好一會兒,朱至清聲音低沉道:“星月宗呢?他們是否也和你們暗中聯係了?”


    女子微笑道:“並不是所有宗派的投誠,我們都會接受的。聯軍原本打算隻接受三分之一玄門勢力的棄暗投明,東萊郡的三甲宗派原本計劃隻留下一個,青州六郡,六個頂級玄門隻留兩個。”


    “現如今臨淄郡的蒼冥宗與濟南郡的上元宗已宣布加入青州聯軍,正在北海戰場與叛軍交戰,這兩個名額已經定下,按之前青州聯軍的規劃,是沒有貴宗位置的。”


    “隻因這場大戰死傷慘重,聯軍不願意再往東萊郡投入更多兵力,造成更大死傷,因此在本宗極力爭取之下,才說服了幽冥海和薑家,同意貴宗棄暗投明的投誠之舉,使貴宗能夠繼續在東萊郡統領玄門。”


    “前輩知曉,幽冥海組織加入聯軍之初,是要和本宗、薑家三分青州的,意圖將所有所有叛逆的玄門和世家全部消滅,後來經過本宗和薑家的努力談判,才決定留下三分之一的玄門和世家投誠。”


    “換言之,投誠的勢力越多,幽冥海今後得到的地盤就越少,蓋因他們將得到的地盤是從這些叛逆的玄門和世家中劃分的。”


    “現如今投誠的勢力已經超過三分之一,本宗費了很大功夫才說服幽冥海組織同意貴宗的投誠,以及爭取更多的玄門能夠保留下來。”


    “本宗這麽做目的不用晚輩多說,前輩自然知曉,隻希望前輩能夠明白本宗一片良苦用心,如果貴宗不答應這個條件,幽冥海組織一定會很樂意,實際上這個條件就是他們提出的,為的是讓投誠的宗門怯懼退縮。”


    朱至清沉默了好一會兒:“你們如何保證彭師兄和那些弟子不受迫害?”


    “以彭前輩的修為,還用擔心別人的迫害嗎?何況上元宗與其他宗派都有派人到青州戰場,貴宗既然已經棄暗投明,願意派兵支援青州戰場,大家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叛亂未平之前,聯軍怎麽可能迫害一條戰線的盟友,那豈不是自斷雙足?”


    “此事我做不了主,需要和彭師兄商議。”


    “晚輩有時間相候,望前輩能夠認真權衡利弊。”


    “若青州戰事結束,彭師兄和此次支援的弟子能否歸來?”


    “朱前輩盡管放心,信中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彭前輩和貴宗當初倡議襲擊本宗的那些弟子若能在青州戰場上立功,則一切既往不咎。他們非但能夠迴到貴宗,今後亦可自由行動,不必終老山門,一輩子不得外出。實際上,這就是給他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朱自清起身而去,來到山脈另一間巍峨擴胸的洞府內,昏暗的石室內,端坐著一名鬢發蒼白的老者,正是鏡月宗前掌教彭玄茂。


    “彭師兄。”朱自清自外而入,行了一禮。


    “你現在已經是掌門了,掌門若要見別人隻需傳召覲見。”彭玄茂開口道。


    二人作為鏡月宗僅有兩名大乘修士,在宗門內地位自然是無人能及,朱至清本就是彭玄茂的親信心腹,晉至大乘後,上任清玄殿殿主,乃是無可爭議的下任掌教。


    因此兩人之間關係非但沒有一山容不下二虎的矛盾,反而十分親密。


    “您說的是。”朱至清在他對麵坐落,猶豫道:“太玄宗又提條件了。”


    “意料之中,讓我卸任,換你繼位,隻是他們計劃的第一步,之後會相繼提出一係列的條件。沒辦法,這就是投降的代價。”


    “可若不投降,失敗之後,代價隻會更大。縱使頑抗到底,勝算也不大。”


    彭玄茂不置可否:“說吧!這次他們提了又提了什麽條件,是不是和我有關?”


    “太玄宗要求咱們派出一部分弟子支援青州正麵戰爭,並指明讓您帶隊。”


    彭玄茂目光閃爍,沒有言語。


    “這是他們的條件。”朱至清送上手中的書信。


    彭玄茂接過書信,看了好一會兒,良久才開口道:“你的意思呢?”


    朱至清道:“我們似乎沒有太多選擇的餘地,宣元宗和千辰宗已經答應他們的條件,我已再三確認,讓他們保證本宗支援青州戰場人員的安全。”


    “你是掌教,就按你的意願決定吧!”彭玄茂開口道,原本挺直的身軀竟不知何時變得有些佝僂,一瞬間竟像是一名風燭殘年垂死的老人。


    朱至清這才發現,眼前的老人白發蒼蒼,眼角一顆顆老人斑醒目,奇怪的是,他以前竟從來沒有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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