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啊?”顧元雅不解問道。


    “這是一個秘密,和你說了也無用,你就不要打聽了。你既知曉為師習有大五行轉生術,應該知曉此術先前有十餘名弟子習過,無一人成功,有的甚至走火入魔身死,如若神遊一轉訣算是十分危險的話,那修行此術幾乎有死無生。”


    顧元雅果然沒再多問,話題一轉道:“師傅,你這次外出是有什麽事情嗎?怎麽去了這麽久?”


    “我去殺一個仇人。”唐寧沒有隱瞞,將此事前後因果說了一遍。


    顧元雅聽罷大驚道:“師傅你去刺殺了血骨門金丹長老?您怎麽都不告訴我啊?”


    唐寧微笑道:“告訴你又能怎麽樣?你和我一起去刺殺他?此事為嚴格保密,隻有我和掌教二人知曉。”


    顧元雅低聲嘟囔道:“您這就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剛才還說我修為不夠,去前線大營不安全。您去刺殺那鐵畫骨總比我在大營中危險多了吧!您都能去,我為什麽不能去前線大營。”


    “那能一樣嗎?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大仇,不得不報,你和那幽魅宗修士有仇嗎?非得冒險去和他們拚命。”


    顧元雅嘻嘻笑道:“師傅,您這立場可不對,您還宗門宣德殿殿主呢!思想覺悟還不如我這個督察部小兵,我都知道幽魅宗侵占本宗轄地,殺害本宗弟子,和本宗有不共戴天之仇,怎麽就沒有仇怨了?”


    唐寧笑了笑:“伶牙俐齒,為師說不過你,你可知曉為師為何冒此大險這麽著急動手嗎?”


    “您擔心他壽元將近,您再沒機會報仇了?”


    “他少說也還二三十年壽命。”


    “那是為什麽?”


    “咱們清海可能要換一片天地了。”唐寧微微歎道。


    顧元雅疑惑道:“師傅,您這話什麽意思啊?”


    “牧北草原的戰爭持續了這麽多年,玄門一直處於劣勢,近來有消息說,玄門可能要從牧北撤離,到時牧北聯盟軍南下進逼青州,清海諸島的局勢還能保存如今格局嗎?是以我必須加快動作,趕在玄門撤離,牧北聯軍壓境之前報此大仇。”


    “牧北玄門要敗退了?您這消息是從哪聽來的,可信嗎?”顧元雅驚問道。


    “除了咱們新港,外麵那些大港島幾乎都已經傳遍了,現在是人心惶惶,你難道沒有發覺,這些年來,咱們和幽魅宗之間幾乎沒有爆發過戰鬥,那是因為雙方都在觀望牧北的形勢。最近又有消息說,老港的璨華宗在悄悄轉移宗門資產,事情恐怕是八九不離十。”


    “萬一牧北盟軍真的南下進逼青州,那清海上玄門該何去何從?”


    唐寧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吧!最好的結果是太玄門統一指揮調度,依舊保持清海各玄門的建製,依附在他們之下,等擊退魔宗之後,再迴來重建宗門。”


    “最壞的結果自然是太玄門和青州那些大玄門對我們不管不顧,但這種可能性很低,俗話說,蚊子再小也是肉。”


    “清海上玄門雖然都是小門小派,但好歹也屬於玄門組織,建製完整,組織起來還是能派上點用場的。”


    “這些事你知道就行了,別在外麵傳,影響人心穩定。”


    兩人聊了一陣,顧元雅離開了屋室。


    ………………………………………


    入夜,軒元峰洞府前,一道遁光落下,現出一麵目清秀男子身形,正是唐寧,他一揮手,符籙沒入裏間。


    不多時,濃霧翻騰之間,一道遁光閃出,一須發花白,老態龍鍾老者躬身行禮:“唐師叔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快快請進。”


    “平波,咱們就別那麽客氣了,什麽師不師叔的,你叫的別扭,我聽的也別扭。修行界這個輩分說不清,講不明,此地既無外人,還是像以前那般稱唿吧!”唐寧說道,兩人一前一後入了裏間,來到其主室,相對而坐。


    沐天成自外端來酒水茶果,行禮後便退了出去。


    唐寧望著麵前這個滿麵褶皺,老態畢露,暮氣沉沉的老人,腦海中不禁迴想起當初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


    兩人一起在洛雲山脈捕蛇尋蠍充饑,暢談場景一一浮現曆曆在目,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沐平波拿起玉瓶給兩人斟了杯酒道:“唐殿主,多謝厚意,還能來看望我這個將死之人,懷舊者必有大德,這一杯酒我敬您。”


    兩人一飲而盡,唐寧道:“平波啊!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是什麽時候嗎?”


    沐平波道:“不瞞您說,這些日子我時常迴憶起以往的事,最讓我記憶深刻的就是當初咱們第一次會麵之時,我記得是道丁六三五年吧!我得到消息,知曉一塊渡緣令牌下落,於是帶領了家父舊部秘密去取,沒想到和你們遇上,當時你一出手就給我驚了一驚。”


    唐寧想起那時場景笑了笑:“那個時候可真是年少輕狂啊!轉眼間你都這幅老態了。”


    “是啊!垂垂老矣!雙腳都入土的人了,哪能不顯老呢!倒是您,依舊風華正茂。”


    “我也不過是僥幸在修行上多走了一兩步而已。”


    “可這一兩步是多少人畢生可望不可及的啊!”沐平波道,唐寧沒有接話,屋室內一時間陷入沉默,氣氛似乎有些尷尬。


    兩人都不知該從何談起,兩人雖是故識,然而要說關係多親密,那是沒有的。


    自入宗門以來,唐寧除了在藥草科時那幾年和沐平波有過接觸,之後這麽多年,遇見的次數屈指可數。


    兩人既不屬於君子之交,也不是狐朋狗友的範疇,既不交心,更不交命,有點類似於漸行漸遠的兒時同伴。


    好一會兒,還是沐平波打破沉默開口道:“您還能記得我這個舊人,來探望我,我是真沒想到,天成這孩子和我說的時候,我還以為是逗著玩兒呢!說實話,自打修行以來,入了宗門,修為越高,本領越高,活的越久,這人情意識反倒越發淡薄了。”


    “以您如今身份,還親自到我這寒舍來看望我,讓我有些受寵若驚,其實我早想去您府上拜會,但又怕叨擾您修行。”


    沐平波說到這裏,手中一翻,拿出幾個儲物袋來:“我這輩子碌碌無為,虛耗一生。隻剩下這些身外之物,是我多年積蓄,現在全部交給您了,望您今後能稍關照天成這孩子一點,一切就拜托您了。”


    唐寧知曉他這是托孤之意:“這些東西還是留給天成吧!這孩子我看為人做事都挺有分寸的,資質也不錯,將來或許能成大器,你放心,他現在既然跟著我,將來需要的時候我肯定會幫襯一二。”


    沐平波道:“他修為低微,又無叔伯兄弟照看,俗話說這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這些東西雖然不是什麽貴重之物,入不了您法眼,但說不定會招致小人惦記,這不反為他禍害嗎?還是請求您替他保管著,能夠放心。”


    “既是這樣的話,那好吧!天成。”唐寧喊了一聲。


    話音方落,沐天成推門而入,看了兩人一眼,躬身行禮道:“師叔祖有何吩咐?”


    “這幾個儲物袋是你父親留給你的,擔心別人惦記,讓我暫為保管。你拿到我府中的儲物室去,單獨放在櫃子裏,日後有需要就直接從裏麵拿。”


    “是。”沐天成應道,拿著儲物袋轉身離去。


    兩人又隨便聊了幾句,唐寧道:“平波,我先告辭了,你多保重。”


    “我送送您。”沐平波起身一直將他送至洞府前。


    唐寧化作遁光騰空而起,眨眼間便離開了這座山峰,他此次來探望沐平波,完全是出於舊情,


    本想兩人同老朋友一般,說說話,談談心,推心置腹聊一聊。


    可效果確實不怎麽樣,沐平波顯然十分拘謹,或者說忌諱,姿態放的很低,言語之間多是阿諛之詞。


    是啊!人怎麽可能迴到從前呢!


    隨著兩人能力、見識、地位的增長,還想像從前在落雲山脈時那般毫無顧忌的暢聊,豈不是太過荒謬。


    這麽想來,倒是自己有些惺惺作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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