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介懷微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也,當初與玄門修和,乃為隱忍待變。而今時機已至,該出手時便當出手。”


    莫姓男子疑道:“鄭師兄所謂的時至,不知何意?”


    鄭介懷道:“前者我前往濟寧島時,得到消息,牧北那邊的大戰已接近尾聲,這些年來爆發的幾次大戰玄門皆敗潰,魔宗與妖族和本地的聯盟連戰連捷,已逼近玄門堅守的腹地。”


    “牧北轄下九郡八十一縣,一千兩百五十座城池,聯盟已占有八郡七十五縣,隻剩安南郡六縣之地沒有攻陷,玄門在那裏做困獸之鬥。”


    “青州內陸的那些大玄門對如今局勢很不滿意,認為應該放棄牧北,退守青州。”


    “這些年他們不斷的派出人手軍備支援牧北,然而卻是肉包子打狗,致使他們損失頗大,牧北遠離青州,隔著清海,補給線太過漫長。玄門在那裏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組織力量抵抗聯盟大軍,不過是添油加水而已。”


    “有風言說,青州的那些大玄門與太玄宗高層已經展開了多次會談,要求放棄牧北,集中主要力量退守青州內陸,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如果他們果真放棄了牧北,將弟子撤迴,那麽聯盟整合完備後,必定南下青州。”


    “他們最初的打算便是在牧北和天南起事,驅逐玄門後,牧北大軍南下,天南大軍北上,從南北兩地同時夾擊玄門,遙相支援割據涼益的妖族。”


    “所以他們拿下牧北後,勢必會進擊青州,我料短則十年,長不到百年,牧北局勢必定,屆時聯盟大軍南下,以泰山壓頂之勢,清海上玄門要麽死,要麽逃。”


    “我們必須搶得先機,以免聯盟中其他小勢力鳩占鵲巢,將新港之地占為己有。”


    莫姓男子道:“鄭師兄高瞻遠矚,非我所及。”


    鄭介懷微微一笑:“我之所以決定對乾易宗動手,也不完全是這個原因,牧北草原的戰爭牽動著天下大勢,對於我們清海上各宗門來說,更是懸在頭上的利劍,然而這隻是外因。”


    “更重要的是內患,這幾十年來我們宗派不斷招兵買馬,人數劇烈擴張,已至四千之眾,若發起戰爭,這是四千人的戰力。可若無戰可打,這便是四千張嗷嗷待哺的嘴啊!”


    “我們才占據半個楚國之地,資源和財力根本撐不起這麽多人的消耗,這些年,光是每年弟子的薪俸就高達數百萬靈石,我們財政早已是不堪重負了,整個宗門都是在超負荷運轉,再這樣下去,連薪俸都發不出了。”


    “真到了那時,用不著玄門打我們,我們內部就要自己鬥起來,我們必須將內患轉為外戰,隻有擴張地盤,拿下更多資源,才能支撐這麽多弟子的消耗。”


    莫姓男子恍然明悟:“原來如此,我說鄭師兄如何突然變了性子,一向主張和平發展的你竟主動提出攻占乾易宗。”


    鄭介懷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宗門發展到一定程度就必須向外擴張,不然必生內亂,我現在總算明白,為何玄門對弟子的挑選那麽嚴格,原來是為了控製財政成本。”


    “他們長期以來主導天下,外無憂患,又受限於四大玄門的規定,不能吞並其他宗派,勢力無法向外擴張,是以必須控製弟子人數,隻選拔修行資質優良的未蛻凡弟子,以免財政負擔太大,生出內患。”


    莫姓男子道:“我們雖不斷招兵買馬,弟子眾多,然而大多是烏合之眾,加之占據楚國日淺,弟子還沒能有充足時間成長,論高階戰力的話,並不比乾易宗強,想要吞下他們恐怕還不是時機。”


    鄭介懷道:“我也知如此,但不得不打,我們財政已經無法負擔這麽多弟子的耗費了,隻有通過對乾易宗發起大戰,優勝劣汰,淘汰掉一部分能力低微的弟子。”


    “這樣一來可以減少宗門財政的負擔,二來,能夠耗損乾易宗的實力。”


    “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乾易宗比不得我們人數眾多,哪怕是傷亡比達到二比一,甚至三比一,他們都吃不住,我們可借此擴大地盤,蠶食他們。”


    “對我們來說,隻要高階修士不陣亡,無論傷亡多少低階弟子,都是有利無害。”


    莫姓男子點頭道:“明白了,難怪鄭師兄一直派小股部隊四麵侵襲,而前線大營卻固守不動,原來是做此等打算。”


    鄭介懷道:“我們的高階戰力和乾易宗不相上下,因此要避免正麵碰撞,將戰鬥規模控製在金丹修士之下,如此,正可利用乾易宗解決人數臃腫的內患,又能消耗乾易宗力量,掠奪他們物資,擴張我們地盤。”


    “我已傳下命令,今後要嚴格篩選弟子,人數最多隻控製在三千人就夠了。”


    ………………


    唐寧盤坐在屋室內,正自閉目修行,來此已有半年,期間風平浪靜,相安無事,此時屋外敲門聲響起,他睜開雙目:“進來。”


    一明眸皓齒,身形略顯單薄的女子推門而入,乃是司隸部楊雲水,唐寧與她曾有數麵之緣,算是舊相識了。


    當年他受困瓶頸,眼見孤雁殉情,心有所感,而晉至煉氣中期,楊雲水正是那名埋雁骨的小姑娘。


    這麽多年過去,自己已修至築基後期之境,而她也步入築基中期,唐寧猛一見她,腦海中又浮現當年其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霎時有恍如隔世之感。


    “唐師兄。”楊雲水稽首道,她的身形還是那般單薄,麵容顯得柔弱,但眼神卻頗為堅韌。


    唐寧微笑道:“你來了,什麽事?”


    楊雲芝道:“我隨身攜帶的丹藥已用盡,想迴宗門一趟,購買些丹藥,特來與唐師兄報備。”


    唐寧道:“如果隻是為了乃買丹藥的話,倒不用那麽麻煩,來迴奔波,我這裏隨身帶著一些固本丹,你需要多少?”


    楊雲芝道:“我等在此至少還得呆上半年,需六瓶丹藥。”


    唐寧從儲物袋中拿出六瓶固本丹遞給她。


    楊雲芝接過丹藥,翻出一百八十顆中品靈石遞給他,說道:“唐師兄早已晉至後期之境,怎身上還攜有如此多的固本丹?”


    唐寧接過靈石:“這些都是我累年煉製的,平素就放在身邊,不瞞你說,戒密院中不少人都向我買過丹藥呢!”


    “唐師兄還會煉製丹藥?”楊雲水微驚道。


    “小可之好,早年我曾習過丹藥之道,閑來無事時便到宗門丹藥室內耍耍,如今倒也算初窺門徑。”唐寧拿出三十六顆靈石遞還給她。


    楊雲水疑道:“唐師兄此是何意?”


    唐寧微笑道:“在我這裏購買固本丹一顆隻需八十靈石便夠了,這些丹藥以我如今修為也用不上,賣給丹藥科的商鋪是八十靈石,賣給你們當然也是一樣價格了,都是宗門師兄弟,更何況咱們還是故交呢!”


    楊雲芝微微一笑道:“沒想唐師兄還記得我,我以為早忘了呢!說起來,還未及向師兄感謝當年相救之恩。”


    唐寧擺了擺手:“不過是舉手之勞,何足為謝,也是你福澤深厚,正好逢我路過,若是換了宗門其他師兄弟,也斷然不會坐視不理。”


    “話雖如此,然唐師兄相救大恩無以為報,心下甚愧。”


    唐寧正要接話,忽然鐺鐺鐺連續三聲鍾響大作,屋室內兩人聽聞聲響皆是麵色一變,唐寧身形一閃當即出了木屋,其餘幾幢木屋之內也閃出幾人身影。


    “唐師兄,怎麽迴事?莫非有魔宗來襲?”幾人集中在他身側,陳番開口問道。


    唐寧道:“陳師弟,你立刻前往傳音陣處,告知宗門,魔宗來襲,請他們速來支援。”


    “是。”陳番領命化遁光而去。


    “諸位師弟隨我來。”唐寧化作遁光來到大殿前,眾人緊跟在後。


    不遠處一名弟子禦劍而來,行至他身側,躬身行了一禮:“唐師叔。”


    “怎麽迴事兒?”唐寧問道,此正是負責警戒的弟子。


    那弟子答道:“我隻見外間煙火升起,於是趕忙敲響警鍾,具體何事我亦不知。”


    不用說,煙火升起,必是了望台上的崗哨弟子發現魔宗來襲。


    彼時,所有弟子都已來到殿前集結,人人麵色凝重。


    唐寧大聲言道:“諸位無需憂疑,魔宗雖至,無能為也。此地距宗門不過七八百裏,宗門支援人手半個時辰內便可到達,我料魔宗金丹修士必不敢以身犯險,深入此地,來者最多不過築基修士,此正插標賣首者。”


    “我等倚仗大陣之堅,足可固守半個時辰,待宗門支援人馬一到,我等裏應外合,前後夾擊,叫那來犯的魔宗修士死無葬身之地。”


    他話音剛落,一道遁光激射而至,現出陳番身影。


    “陳師弟,怎麽樣?可知會宗門了嗎?”唐寧問道


    陳番道:“我已將魔宗侵襲消息告知宗門,宗門已派出人手馳往支援,令我等堅守待援。”


    “好,諸位師弟,且隨我去會會魔宗,眾弟子在此等候。”唐寧說道,領著幾人,出了大陣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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