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


    “就這麽走了,那我們家貴人豈不是白白受驚了?!”


    其實畫舫船遠比烏篷船結實的多,剛剛烏篷船晃晃悠悠都快翻了過去,幸而船夫經驗老道,才不至於真的翻船,而在畫舫船裏的貴人們隻是偶感船身晃了晃,讓這個壯碩婆子出去看看是什麽情況。


    而這個壯碩婆子本身貪財,想著借這個機會訛船夫一筆。


    所以,壯碩婆子說這話的時候,下意識給了船夫一個眼神,意思很明顯。


    船夫當然一下子明白過來,隻這撐船本就賺不了多少錢,船夫又是個聽媳婦兒話的,錢都在自家媳婦兒那。


    今日這第一單生意,還是裏頭這兩位公子的。


    簡而言之,船夫現在兜裏一個子兒也沒有。


    可要避開這場禍事,免不得需要破財消災。


    船夫想了想,隻得迴身向裏麵那兩位公子,提前預支點船資。


    裏頭的兩位公子,剛剛從東麵的“仿蘇園林假山”歸來後,其中長得更為好看些的公子,臉色有些微沉,像是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而另一位麵容清冽幹淨的公子,雖然眉眼帶笑,但見對麵公子越發沉默後,笑容卻也未及眼裏。


    便是剛剛快翻船的一瞬,好看公子一下子被晃悠的船身帶著撲進了清冽公子的懷裏,又像被灼燙了一般,快速後退,貼著烏篷船的船壁。


    此時,裏麵的氛圍略微陷入莫名的尷尬。


    即將要打破這種氛圍的船夫,也很尷尬。


    要不是為了避禍,他也不想攪進裏麵兩位公子的奇怪氛圍中。


    船夫略一開口。


    “那個兩位公子……”


    一下子,本是眼神膠著的兩人,猛一醒神,齊刷刷眼光看向突然出聲的船夫。


    隻是,清冽公子彎彎的眉眼裏混雜了幾分奇怪的不耐,好看公子有些慌張的眉眼裏卻混雜了幾分詭異的慶幸。


    各自兩種反差不同的情緒,出現兩位公子的眼裏,讓眼光毒辣的船夫,這一迴都琢磨明白。


    但他著急自己的禍事,也沒多琢磨。


    趕緊將來龍去脈說了個遍。


    重點是說要預支船資的事。


    黎青顏聽著,思緒趕緊隨著船夫的話轉移,避開夏謙探尋的目光,也暫時忘記自己微亂的心湖。


    不過,隨著船夫的話說完,黎青顏略微蹙了蹙眉,隻輕聲問了船夫一句。


    “此事,是你的錯嗎?”


    船夫微愣,不知眼前公子怎忽然問這個,船夫眼神有些遊移,支吾迴了句。


    “衝…衝撞貴人,小的有…”


    “錯”字還沒說完,就被黎青顏打斷。


    “你確定?”


    然後聲音有些泛冷道。


    “你若真覺得自己有錯,我便付你船資。”


    許是黎青顏的眼光雖冷淡,但過於透徹,讓船夫一下子有些恍神,下意識做出心裏真實想法的動作。


    他有些呆呆地搖了搖頭。


    黎青顏嘴角這才微有上翹,給了船夫一個還算有救的眼神,然後輕輕撣了撣自己的衣服下擺,麵色恢複從容道。


    “既是無錯,又何須認錯。”


    下一刻,起身,越過船夫,走向了烏篷船外。


    ——


    外麵的壯碩婆子隻當船夫進去拿錢了,雖然船夫看著窮酸樣,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但等了一會,船夫還不見出來,壯碩婆子臉上有些不高興,想著一會可得多訛船夫一些錢財才是。


    可沒過多久,剛剛那個黝黑憨厚,一看就極為好嚇唬的蠢笨船夫沒見著。


    倒忽然從船艙中鑽出一位身著鴨卵青色華麗錦袍的傾城少年。


    隻見他動作輕快地從烏篷船裏鑽了出來,行雲流水間,動作頗為利落瀟灑,仿佛並不是從一破落不堪的烏篷船裏鑽出,而是從哪家華貴的畫舫船裏出來一般。


    彼時,少年在有些歲月痕跡的船頭站得筆直,秋風吹起了她的錦袍下擺,帶動著其上的墨絲蘭草自在飄搖。


    清幽古雅,仿若墜入凡塵之謫仙。


    不論湖上之飛鳥,湖下之錦鯉,在少年麵前皆是黯然失色。


    而少年,光是靜靜站在那裏,已然驚為天人。


    壯碩婆子明顯被黎青顏的容貌和出場震懾住了,待迴過神來細打量時,隻覺黎青顏渾身氣質通透不凡,衣裳華麗價值不菲,瞧著便是不凡。


    壯碩婆子隱隱覺得這可能是個她得罪不起的人,可又覺奇怪,若是個上流世家子弟,又怎會去乘坐破落的烏篷船,平白落了身份。


    正當壯碩婆子驚疑時,耳邊卻聽到少年清冷的聲音。


    “不知是哪位小姐之私船,可否請這位嬤嬤通報一聲。”


    “便是說,長平侯世子衝撞於小姐,想向她當麵賠個不是。”


    第141章


    壯碩婆子常年撐船, 又是世家小姐的船, 見不得太多世家公子, 但“長平侯世子”這一稱唿卻是常年在耳畔迴蕩。


    原因無他, 雖見得大多都是世家小姐,但世家小姐嘴裏經常出現的幾個稱謂中。


    “長平侯世子”是出現的最多其中之一。


    另一個則是廣德公世子,白世子。


    傳聞長平侯世子, 才學了得,當屬“盛京第一才子”,前不久成為國子監朝考頭名不說,最近還成為了煙雨先生的關門弟子。


    比肩才名的是長平侯世子盛世容顏。


    記得有那世家小姐曾誇過這麽一句。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可見其風華絕代,舉世無雙。


    這些都是世家小姐們時不時提起的談資。


    壯碩婆子比這些年輕的世家小姐懂了不知多少情事,雖然世家小姐們說得都隱晦,藏著心思, 但壯碩婆子聽了一耳朵後,也約莫明白少女們的春心。


    卻沒想到世家小姐們的“夢中情人”,就這麽意外地出現在壯碩婆子的眼前。


    還說什麽來著?剛剛?!要向小姐賠不是?!


    完了!


    壯碩婆子心裏暗道糟糕。


    剛剛她想訛那船夫,故意說是船夫衝撞了自家主子的船隻, 想讓那船夫拿錢了事, 是仗著船夫身後無人, 即使受了委屈,也得憋著, 她到底是自家主子的下人, 主子肯定信她。


    可如若一會長平侯世子出麵, 船夫定然會說實話,同自家小姐理清來龍去脈,自家小姐那般愛慕長平侯世子,要知道是自己為了從中撈錢,而惡意誣陷給長平侯世子撐船的船夫,一定會重罰她的。


    壯碩婆子滿是魚尾紋的老眼眯了眯,眉宇間閃過慌張,然後趕忙阻攔,一臉擠著諂媚道。


    “原是長平侯世子,誤會誤會,哪是什麽衝撞,意外而已。”


    壯碩婆子能快速相信眼前之人便是長平侯世子,黎青顏得天獨厚的容貌添了不少助力。


    若是這幅容貌還配不上“郎豔獨絕,世無其二”,壯碩婆子恐怕也覺得無人能配得上這兩句話了。


    黎青顏聞言,臉上嚴肅表情非但沒散,反而越發冰冷,微微挑了挑眉迴道。


    “可方才本世子聽本世子這船夫說道,你可是說本世子這船夫衝撞了貴人,想讓他賠錢道歉?”


    “本世子這船夫做的是勞苦體力生意,沒幾個錢,這位嬤嬤,你倒是說說,你這畫舫船損傷哪裏,或是貴船的小姐們哪裏又有所受傷,船夫也是因本世子著急,才走得這條道,這錢便由本世子代付吧。”


    說完,黎青顏稍稍抖了抖衣袖,麵上平靜,一副整衣等待壯碩婆子去通報的模樣。


    壯碩婆子又想扯幾句誤會。


    可在黎青顏似笑非笑的眉眼裏,話語頓失。


    她現在是有些騎虎難下,這長平侯世子明顯是識破了她的小伎倆,想要為那船夫撐腰,便是她說的再多也無用,眼下隻得說自己先前沒看清,才導致造成誤會,寄望減輕懲罰。


    隻是,壯碩婆子剛準備迴去稟告自家主子,至少能得見長平侯世子,她該是開心的,興許心情一好,看在她主動認錯的份上,懲罰便輕了些。


    可就當壯碩婆子準備迴去稟告自家主子時,一麵帶薄紗的女子款款而來,身著豎領秋香色長襖,下搭象牙白色馬麵裙。


    寬大的袖口一左一右各自繡著富貴芙蓉花,領口有一大一小的兩個寶石盤金扣。


    頭上用墜珠的金簪子盤成了一個好看的飛天髻。


    即使容貌遮掩,依舊從仿若秋水的丹鳳眼中,窺伺出女子的麵貌非凡。


    女子沒走多少步,所以,先是看到壯碩婆子,輕聲詢問了句。


    “為何如此吵鬧?”


    壯碩婆子見著來人,臉上諂媚之意更甚,凝聲拱了拱手道。


    “見過元小姐。”


    黎青顏在烏篷船的船頭,耳邊將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然後輕輕擰了擰眉。


    盛京中姓“元”的可不多。


    在加上這通身氣派的打扮,隻得是……


    黎青顏下意識挑了挑眉,看向那位元小姐。


    而這時,聽完來龍去脈的元瑾芙也將目光投在了底下站在船頭的男子。


    隻一眼,她便認出了是誰。


    不過,元瑾芙不若其他女子一般對黎青顏投以愛慕的眼神,反而有些忿忿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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