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飯店周圍一公裏都被一道道錯蹤複雜的戰壕包圍了,戰線的戰士和贏國的逃奴架起重機槍和火箭炮,輕重火力一應俱全。

    飯店的窗黑著,不知道裏麵什麽情況。很可能也埋伏著敵人。我試著打過外賣電話,但沒人接。屋頂上,巨大的探照燈來迴掃過地麵。

    我在夜幕的掩護下降落到地麵,麵對一群持槍的亡命之徒,除了我最可靠的夥伴電動車之外什麽都沒有。

    今夜的月色,有一股硝煙味……

    “你還在發什麽呆,快去救薰姐。”沏依說。

    哦,還有一個寧可沒有的沏依。我讓她在後方等我凱旋,可她硬要跟過來,生怕我會搞砸一樣。結果我剛剛想出一句特別硬漢的台詞,被她打斷,再也想不起來了。

    算了。

    我騎上電動車,戴上鋼盔,合上麵罩。

    “準備好了?我們要兜風了。”我說。

    “準備好了。我們要都瘋了。”她說。

    沏依老樣子坐在我腿上,拉緊帽子,把身體縮成小小的一團,藏在前擋板的後麵。我替她祈禱前擋板能經受住子彈的考驗,她嘴裏卻在念念有詞。

    “你想把我壓扁嗎?別摟得這麽緊,色狼。”

    “你有沒有搞清楚狀況。明明你的肉還沒我多,吃虧的是我。”

    電動車緩緩加速,徑直衝向戰壕。

    外圍戰壕的奴隸驚察到我們,立即端槍射擊。槍聲零星響了幾聲。他們一看清我的臉,立即扔下了槍,跪在地上投降。

    秦統領送給我的頭盔,還真是派上了大用處。即使他已經死去,奴隸對那個男人的敬畏還是深入了靈魂。哪怕隻是見到他的頭盔出現,都能讓他們失去抵抗的勇氣。

    電動車高高躍起,飛越一張張驚恐的臉,轉眼把第一道戰壕甩在了後麵。

    第一道前菜輕鬆吃下。

    接下來迎接我的才是正餐。

    黑夜中猛然炸開連串的火光,仿佛春夜的驚雷。槍口的嚎叫、敵人的怒吼以及夜風的唿嘯,將空氣煮得沸騰。空氣鑽進我的肺裏,熱得好像撕下了全身的皮膚。

    我側身閃開一梭子彈,又一個甩尾繞過射來的火箭彈,順便踢走一顆快要爆炸的手雷。那些吐著火舌的槍口旁,一張張瞠目結舌的臉或明或暗,已經有人開始檢查自己的槍是不是故障了。明明我的車速慢到仿佛徒步也能追上,但他

    們就是打不中。

    仿佛我是個幽靈,是個夢魘。

    這個夜晚將成為他們永遠的噩夢,讓他們這輩子失去擊中敵人的自信。

    別以為我這三個月都是在混日子。我可是貨真價實地在戰場上活下來的。贏軍的真氣連弩齊射,聯邦軍的火炮飽和轟炸,研究所的電磁彈射風暴,騎士團的群星審判之光,深淵議會的七屬性魔法陣列轟擊……

    那才叫真正的槍林彈雨。

    彈片擦過身體,爆炸震動腦髓。隨時會降臨身邊的死亡,宛如化成了堅硬的實質。整個人就像在一條狹小嶙峋的石洞中疾馳,隔著衣服、隔著皮肉和骨頭,靈魂也會被死亡的棱角劃痛。

    好痛。

    這種感覺超級痛的!

    一定就像扯裂四肢那樣痛,一定就像剮清內髒那樣痛,一定就像抽掉脊柱那樣痛。

    好可怕。

    好可怕,可怕到槍口剛剛瞄準我,我的神經就開始抽搐。戰場上的一切危險,在我的意識察覺到之前就已經被我的身體所恐懼,不受控製地自動避開一切危險。

    我絕對不會被打中,絕對不能被打中。那一定非常痛。

    我超級怕痛的。

    但現在這種程度的攻擊,簡直不痛不癢,讓人想睡覺。

    能不能再來十倍的彈幕,好讓我稍微再痛一點點。

    我扔掉頭盔,張開手臂,肋旁刮過熱風和子彈。

    仿佛肉身粉碎一般的輕快,和痛。

    電動車衝入虛掩的店門,衝入一片黑暗。

    我刹住車,打開了店裏的燈。店裏空無一人。

    沏依連滾帶爬地跳下車,扶著地麵開始幹嘔。不管怎麽想,電動車沒有讓人暈車的道理。

    於是我問:“孩子是誰的?”

    她迴過頭,對我怒吼:“我絕對不會再坐你的車了!你的腦子絕對有問題!”

    “你才腦子有問題,我可正常的很。”

    她幹嘔的時候,摘下了從來不見換的口罩和護目鏡。眼睛依然是無瑕的緋紅色,赤色的鏡片隻是為了不引人注目的偽裝。淡櫻色的嘴唇就算別扭地擰了起來,掛著口水印子的嘴角居然也很耐看。

    不得不說,那是與這個粗暴世界格格不入的美麗臉龐,卻又並不顯得嬌弱,而是透著一股生命力,宛如荒野中頑強生長的花朵。

    沏依察覺到我在盯著她,瞪了我一眼。“看什麽看!沒見過我啊!”

    上次見到這張臉,好像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

    “你知道把自己的臉遮起來,算你有自知之明。”我說。

    她踢我的腿,被我敏捷地避開了。

    我一鎖上門,就聽見子彈乒乒乓乓地打在窗上。不過開槍也沒有用。別看這飯店外表破爛,但建造的防彈標準是能頂住反器材狙擊槍的轟擊。

    還好剛剛他們忘記鎖門了。

    我們在店裏找了一圈,找到薰姐的一張字條。

    “你們都不在,我去給少將送湯團了。”後麵還畫了一個雙手提著保暖盒的小人。

    我和沏依麵麵相覷。如果她早就不在了,那麽我們是來幹嘛的?

    “薰姐該不會……不知道聯邦軍營地搬家了吧?”

    “就算沒搬,她肯定也會迷路。”沏依扶額歎息。

    一想到她一個弱女子,在這個淒涼的夜晚徘徊迷走,為一碗碗湯團尋找一個歸宿,我就忍不住一陣心酸。

    不過,這一帶最危險的幾個勢力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邊,倒也不是特別需要擔心她。從留言條來看,她的精神應該還不錯。

    “少將這個混蛋!絕對知道薰姐送外賣的事,拿什麽炮擊來嚇唬我們!害我們白跑一趟。”

    “仔細想想,少將的計劃應該是暫時不消滅敵人,等待伏擊兩方麵的援軍。還假裝是被我們說服了才推遲炮擊。”沏依也恨恨地說,“看我以後給他安排什麽樣的劇情!”

    “你還敢說,你以為少將是為什麽報複我們。”我皺眉想了想,“我覺得觸手挺適合他的。”

    “是吧是吧!”

    也罷,既然湯團和薰姐都不在,我們也沒必要留下。就憑飯店外麵那點人,還以為能把我們困在這裏不成。

    我發動電動車。電動車嗚咽了一聲,隨即悄無聲息。

    “怎麽了,中槍了?”沏依緊張地問。

    我心裏也嘀咕,這輛破電動車不會在這麽關鍵的時候報廢吧?仔細檢查了一下,這才鬆了一口氣。

    “沒什麽,隻是我忘記充電罷了。”

    ps:

    電動車不充電,和鹹魚有什麽區別

    感謝閑餘賢者為本書做出的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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