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殘破的群山在各種轟炸下失去了原有的風貌,裸露的岩層就像是赤或黃的瘡傷。近處,各種形貌奇異的石柱和巨石,往往不是出於天然而是因為戰爭,那些鏽結在上麵的彈殼和魔力結晶可以作為證明。

    據說,很久很久之前,這裏絕對不是這樣的戈壁沙漠,而是個四季如春的天堂。萬物融洽地弱肉強食,和平競爭著食物鏈頂點的寶座。搞不好有幾種生物已經接近成為智慧種族。

    然而,一個又一個世界的軍隊來到了這裏,用戰火把這個世界耕犁了一遍又一遍。不夠機靈的生物熬不住先死幹淨了,而足夠聰明的生物很快也發現世道大不一樣了,機智地滅絕了。

    就這樣,整個世界就隻剩下一群戰爭瘋子,和一群群戰爭瘋子,十足一個瘋人院。

    粉紅色的電動車拖著長長的塵埃,經過一頭隻剩骨架的九頭蛇,又掠過一輛隻剩骨架的戰車。沏依一言不發,兜帽在風中起伏不定,不時露出略帶透明感的水色短發。

    我沒話找話。“薰姐的生日好像快到了吧。”

    沏依迴答:“嗯。”

    “我想送個禮物給她。”

    “嗯。”

    “你跟著她的時間長,你說我送什麽好。”

    “嗯。”

    “你是白癡嗎?”

    “嗯……你才是白癡!”沏依腦袋猛撞我的下巴。

    電動車一歪,差點撞上一棟隻剩骨架的浮空塔。

    “這裏是好幾個勢力的交界處,我正在思考路線,別打擾我。”她氣乎乎地說。

    但我總覺得她是在走神。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又說:“你死心吧。”

    “啥?”

    “薰姐喜歡的是那種有成熟味道的可靠男人。你不行的。”她說。

    說我不可靠?一個能夠在槍林彈雨中活下來的男人,居然還不可靠?這天底下還能再找出第二個可以麵不改色地把外賣送到宇宙戰艦上的男人嗎?

    “麵不改色?你以為你吐髒的衣服是誰洗的。”她微微擰起鼻子,“真是臭死我了。”

    “那是我突然從戰艦上降落,有點暈地球。”

    “就是因為你老做這種蠢事才不可靠。和你在一起,根本沒有安全感可言。”

    “那次我不小心掉進蟲巢兜風的時候,你在場就好了,讓你知道什麽叫安全感。”

    沏依凝視著我的臉良久,歎了一口氣:“有時候,我真懷疑你的神經是不是有哪裏壞了。”

    我曾經以為在沏依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溫柔的心,因為她出神的時候就會對著電腦旁的一隻花盆念念有詞,仿佛就把全世界的溫柔都傾注在其中。

    那花盆裏,她有時種風信子,有時種鬱金香。從來沒有種活過。哪怕買來已經長成的植物,也會很快枯死掉。

    次數一多,我就懷疑她灌注的不是愛心,而是詛咒。剛剛無端地打擊我的信心,就證明她是個本性惡劣的家夥。

    “你才神經病!”我把她的腦袋扳迴正前方,“老實坐著,我都看不見前麵了!”

    沏依很不情願地按住帽子,低伏下頭。

    我騙她的。不用看我也知道,風沙漫盡的前方,隻有巨石和骨頭。但我就是不喜歡她高昂著腦袋,時刻觀察著前方的動向,簡直就是幫我遮風擋沙。哪怕她戴著口罩,我也不允許。

    蜷在我的腿上,沏依還在迴憶著自己腦中的地圖。“再過五分鍾,我們就要和人類研究所的科考隊撞上了,做好準備。”

    我們躲在岩石下,避開了一個銀光閃閃飛過天空的人和一群不明飛行物。

    “你怎麽知道他們的考察路線?”

    “從他們的戰報。遭遇戰的時間和地點,其他軍隊偷襲成果,再加上一點直覺和你的遭遇。時間一久,就算不上什麽秘密了。這一帶他們搜得差不多了,改是換個地區的時候了。”

    怪不得每次迴來,她都纏著我問東問西,我還以為她特別關心我呢。

    “接下去一段路就安全了。”說完,她安心地枕著我的腿,打起了唿嚕。她把我當成什麽了,真是混蛋。

    害得我連腳都不敢亂動了。

    舊電動車突突突地一路向前,慢得仿佛永遠走不到盡頭。

    還好是我的錯覺。

    翻過一個高坡,一堵高聳入雲的牆猛地矗立在天地間,要將整個世界截斷一般。舉目望去,城牆一直沿伸到遙遠風沙的盡頭,仿佛無限長的黑蛇。蛇頭是正造到一半的牆體,無數螞蟻似的人在上麵來來迴迴。

    地麵上,也是一個熱火朝天的建築工地。被真氣動力鎧甲包裹的高大武者,監視著無數螞蟻似的奴隸忙碌地上上下下。重型工程傀儡搬運著十倍於其體積的巨石,背後排氣口狂噴著白煙,每一顆鉚釘都仿佛快崩開了。

    在贏帝國統一本土世界的過程中,曾經曆過一段風雨飄搖的歲月,全靠城牆抵禦了敵人的入侵。等他們來到這個交匯世界,發現這裏有如此之多的敵人,頭一個想法就是造一麵高高的牆,把一切敵人擋在城牆之外。

    就造在各世界的門口,把各個世界的人關死在他們自己的世界中。

    這樣一來,在贏帝國軍的守護下,各個世界之間的戰爭將會平息,降下永遠的和平。為了這個崇高的目標,一支又一支贏帝國的工程軍團被派來這個交匯世界。同時他們也清楚,不是每個世界都如他們這樣熱愛和平。對於任何試圖阻止這一偉大和平工程的敵人,贏帝國的工程軍團從來不憚以無盡的血肉填下長城的地基。

    以阻止者的血肉。

    這個一眼看不到頭的龐然大物,隻是贏帝國軍正在建設的萬裏防線中一小段的一小段的一小段。

    沏依死活不肯爬那陡峭的階梯,還死死拉著我,不讓我上去。

    “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說。

    “那你就看好電動車吧。”

    我不怪她,她畢竟不像我是專業外賣人士。以她的能力,隻要能看好電動車,我就心滿意足了。

    一個戴著工程用動力手套的奴隸,輕鬆就把烤全牛搬到了高高城牆頂上。不過半路另一個奴隸為了避讓他,腳一滑,慘叫著變成了地麵上一個看不清的黑點。想必一定很痛吧。

    走到頂上,一具鎧甲屹立在城牆邊,睨視著大地。

    ps:

    本書有第一個打分了,感覺月半賢者給予本書的打分~~

    要是能在書中艾特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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