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歇歇氣歇歇氣,有什麽事不能坐下好好說呢,哎喲...”客棧老板話未說完,就被尾巴掃到一邊,摔了一屁股。


    小二見狀急忙去扶。


    沈阮招手把其中一個小二喚到樓上來,用下巴點著樓下的兩鬼:“這是怎麽迴事啊?”


    鬼市之中嚴禁鬥毆,違者重罰。


    那小二生前應該是隻野雞精,頭頂一簇顏色豔麗的紅毛格外吸引目光,聲音粗啞:“有尾巴的是虎爺,它是鬼市拍賣行的老板,平時很少出現,今天不知怎的突然和人打起架來了。”


    小二說著,那位被稱為‘虎爺’的鬼被鬥篷鬼一腳踢飛,砸碎張桌子。


    周圍看戲的鬼怪頓時發出‘謔’的一聲。


    “你這鬼鬼祟祟的東西,居然敢盜我拍賣行的寶貝,敢不敢露出真麵目讓我瞧瞧!”虎爺從地上爬起來,呸的吐出一口血沫,雙眼炯炯有神的怒瞪著鬥篷鬼。


    鬼群頓時一陣嘩然,紛紛譴責的望著鬥篷鬼,低聲交流:“太不要臉了,你說生前做個小偷也就罷了,做鬼了還幹這種丟臉的事?!”


    “膽子真大啊,拍賣行的東西都敢偷了。”


    “不過倒是挺厲害的,沒看虎爺都打不過它嘛,不知道是什麽來曆,哎,你們有鬼知道嗎?”


    “不知道。”


    竊竊私語的眾鬼麵麵相覷,紛紛搖頭。


    裴遇沒吃那隻兔子糖人,拿在手上把玩,“穿著鬥篷的那個,身上有很重的血腥氣。”


    沈阮嗯了聲,端起茶杯喝茶的時候悄悄咽了口口水:“這拍賣行的老板是城主,鬼市人盡皆知,它搶了東西還不趕緊躲起來,反而明目張膽的在客棧這種地方出現,想來本事不小。”


    鬥篷鬼散發著濃鬱的烤肉香味,沈阮許久沒遇過這麽棒的厲鬼了。


    鬥篷鬼並不說話,虎爺心裏更是拿不定主意,城主近來在閉關,外界並不知道這件事。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某位鬼王派來的,若是自己暴露了城主閉關的消息,其他鬼王趁機來鬼市掠奪怎麽辦?


    但對方實力比自己高,打又打不過,放它走,又會丟了拍賣行的臉。


    就在這時,鬥篷鬼動了,它的麵容隱藏在兜帽之下,隻能看到一段形狀優美的下頜,伸出來的手五指修長,沒有任何瑕疵,指甲蓋泛著淺淺的粉色。


    沈阮看著那手,低聲道:“這好像是個姑娘啊,手這麽好看的。”


    裴遇聞言,下意識看了自己的手一眼,隨後目光深沉的盯著鬥篷人的手。


    “確實挺好看。”語氣似乎略有些不快。


    沈阮沒注意到他的情緒,聚精會神的盯著樓下,麵上看不出什麽,但腦子裏卻全是,這手吃起來肯定很嫩!


    鬥篷人手上是一塊顏色非常清澈漂亮的紅色石頭。


    類似寶石,卻又比寶石多了幾分玉質的溫潤。


    虎爺頓時愣住了,四周的鬼也看直了眼。


    “好大手筆,我死了都幾十年了積蓄還沒它多。”一隻白發蒼蒼老太太模樣的鬼說完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萬惡的有錢鬼!


    這下吃瓜群鬼的眼神從鄙夷不屑迅速轉換成深深地恨意!


    虎爺見過世麵多,愣了愣很快迴過神,眯著眼道:“朋友,你這是什麽意思。”


    “買東西的錢。”鬥篷鬼說話了,聲線清澈,微微有些沙啞,彷佛是風吹過竹林,莫名有種令人心神寧靜的感覺。


    然而,卻十足十是個男性的聲音。


    沈阮剝了粒花生吃,邊用力嚼,邊感歎:“現在的男孩子真是越長越水靈了。”


    聲音也好聽,簡直就是極品!


    身邊裴遇聽到這話,嘴角笑意淡了幾分:“沈小姐喜歡這樣的?”


    沈阮莫名覺得後背一寒,彷佛有危險,她猛然迴頭看了看,什麽都沒發現,轉頭對上裴遇清俊麵容,想起他剛才說的話,漫不經心的拍了拍手上的花生衣。


    “哦,是挺喜歡的。”


    極品烤肉啊!誰不喜歡。


    “是麽。”裴遇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投在鬥篷鬼身上的視線幾乎能凍死鬼。


    虎爺見對方似乎不是其他鬼王派來的人,語氣稍微好了點:“既然要買東西,為何不直接參加拍賣,要做偷盜這種事!”


    鬥篷鬼沉默,隨後把錢放在旁邊完好的桌子上,“錢給你,我走了。”


    說罷轉身走向門口,原本圍擠在一起的眾鬼紛紛避開,讓出一條道,目光或羨慕嫉妒或敬畏。


    虎爺打不過它之時就心有退意,現在對方主動給了錢,也算是有個台階下,不算丟拍賣行的臉。


    收了錢後也跟著走了,到門口時,似乎才想起客棧內的狼藉,於是迴頭對被自己一尾巴掃傷的客棧老板:“你這裏的損失和醫藥費,算好了到拍賣行來拿錢。”


    客棧老板連聲道謝。


    沈阮快速結了賬,拉著裴遇離開。


    裴遇:“去哪?”


    鬼市街頭很是熱鬧,沈阮拉著他彷佛靈活的遊魚一般在鬼怪中穿梭而過,時不時收獲幾聲被踩腳的倒黴鬼的怒罵。


    沈阮頭也不迴:“去找那個鬥篷鬼。”


    裴遇:“哦。”


    似乎不太開心。


    鬥篷鬼行蹤極快,走出客棧沒多久就徹底融入鬼群中,但沈阮憑著特殊的本事,穿過數條街巷,最後來到一處死胡同,而鬥篷鬼站在裏麵,正朝向他們。


    “二位一路跟蹤我,是想做什麽。”


    被發現了。


    裴遇手指微微動了動,那是個推劍出鞘的動作,然而隻做到一半,突然感覺手心被人捏了捏。


    他低頭看向沈阮。


    “想要你偷走的那把琴。”沈阮直接開口道。


    裴遇愣了愣,分明他們是一起進入的鬼市沒分開過,沈阮怎麽知道它盜走的是把琴。


    鬥篷鬼良久沉默,似乎在打量他們,然後輕輕搖了搖頭,吐出兩個字:“不行。”


    “隻是一把琴而已,青曄君為何這麽緊張。”沈阮淡淡的說:“還是因為,這把琴其實是城主遺失多年的法器。”


    這話一出,鬥篷鬼明顯僵硬了一瞬,隨後緩緩摘下兜帽,露出真實麵容。


    黑色的袍子襯的他膚色如雪,深紅發繩與墨色長發交織成一股辮子,垂落在頸側,眉目極致清秀,窄而長的眼眸似有萬千桃花盛放。


    “你怎麽知道的。”青曄低聲問。


    這話說的雖然簡潔,但是沈阮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


    自己怎麽知道的?


    沈阮總不能說,當然是蟲娘告訴我的啊。


    鬼市覆滅,與這把琴有關。


    許多年前,鬼市拍賣行發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拍賣行偶然得到的打算拿去拍賣的琴被盜了,不過最後不了了之,並未翻起很大風浪。因為那隻是把聲音好聽且出自宮廷的琴而已。


    但是它們不知道那把琴是城主的法器。


    城主在創建鬼市之前,與其他鬼王在相鬥,最後成功擊殺了對方,自己的法器卻掉入大澤之中,那時候的人間妖魔數不勝數,而澤中有一尾快要化龍的蛟。


    城主好言細語,想入澤中取迴自己法器,然而蛟它正在化龍的關鍵時刻,兩隻鬼王在自己地盤上方打架已是挑釁,這會城主提出這樣的要求,更是令蛟十分憤怒。


    於是怒喝一聲,與城主打起來。


    蛟這種半神的生物,不是區區鬼王可以與之抗衡的。


    城主先前就已經耗了不少氣力,現在法器又不在,更是招架不住,最後隻能狼狽離開。


    它想著等蛟化龍飛天之後,再迴來取琴。


    然而一等就是幾百年。


    鬼市事務繁多,城主都漸漸忘了自己的琴。


    而蛟最終化龍失敗,死在大澤中,屍骸沉入淤泥,人間滄桑變化,大澤成了一座高山,有一日,一夥盜墓賊掘出寶琴。


    寶琴在人間幾度輾轉,彈出來的聲音猶如仙樂,令人聽之難忘,更因為疑似出自前朝宮廷,所以備受追捧。


    最後寶琴成了某位極其擅長音律的公主的陪葬物。


    公主死後直接去投了胎,琴則被某厲鬼發現帶走了。


    最後厲鬼將琴賣給了拍賣行。


    這個幻境雖然逼真,但是終究隻是個幻境,並且還是個很久以前的幻境。


    沈阮覺得要真的解釋,怕是隻會浪費口水。


    所以她沒理會青曄君的話,直接道:“這把琴我必須要拿到。”


    幻境是鬼市,如果要出去的話,除了布下幻境的主人主動收了幻境讓他們走,那麽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原本發生的事,與現在發生的事不一樣。


    比如鬼市原本是要在青曄君和這把琴的手下覆滅,那麽她隻要拿走琴,或者殺了青曄君,改變鬼市覆滅的最終結局,那麽這個幻境就會破裂了。


    與城主結怨的鬼不少,青曄君是其中最恨城主的一個。


    那個賣琴給拍賣行的厲鬼恰好被他吃了,作為城主長久的敵人,他一眼認出琴的來曆,所以才幹脆在琴拍賣之前,匆匆將之盜走。


    青曄打量著少女,隻見她眉眼清麗絕倫,渾身鬼氣卻十分濃重,但還是不及自己。


    而她旁邊的那個,卻什麽都看不到,彷佛隻是普通的小鬼。


    青曄眨了眨眼,直覺告訴他那個男人更危險。


    緋紅色長箭夾雜著颶風而來,青曄手腕一翻,折扇掃開箭矢,擊中旁邊的牆。


    ‘轟’的一聲,堅固結實的牆麵瞬間倒塌。


    作者有話要說:  沈阮:吃手手。


    唔,拍賣行的認不出城主的琴,是因為在鬼市建立之前琴已經不見了。


    青曄偷琴是以為城主會出現在拍賣會上,所以先下手。


    沈阮認出青曄是因為,蟲娘說過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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