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把這些事告訴沈果,是因為說了也隻會多個和她一樣煩心的人而已。


    “對了大人。”沈果喂完貓,蹲在地上抬頭道:“我還沒給它取名字,您幫忙取個吧。”


    這時候吃飽了在玩著線團的喵咪衝著她軟乎乎的喵喵叫了一聲。


    晚上還沒怎麽看清楚,白天一看,這貓原來並不是通體雪白,它的四隻爪子上各有一圈黑色的毛,耳朵也是一黑一白,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歪著腦袋喵喵叫的樣子,萌得她心肝直顫。


    沈阮覺得胸口裏軟的不行,走過去愛憐的摸了摸它的小腦袋:“就叫萌萌吧。”


    沈果臉上笑意一僵,以為自己聽錯了,顫聲問:“萌...萌萌?!”


    “對啊!”沈阮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把新鮮出爐的萌萌抱進懷裏擼毛,邊對她說,“你看看,它是不是很可愛。”


    沈果滿腦子都是那句軟軟嗲嗲的:萌萌,站(zan)起來!


    她滿臉糾結:“是挺可愛......”


    林怡走之後,沈阮開始著手把沈果父母請來花店的事。


    沈果父母住的地方離江都不是太遠,但是偏僻,她查了查,發現除了坐車之外,還要渡江,然後再走上好幾裏山路,才能達到沈果說的那個山裏深處的小村莊。


    沈阮:“......”


    沈阮暈車,暈船。


    還不是一般的暈,屬於那種好幾天都緩不過來的情況。


    她臉當即就白了,旁邊的沈果以為她不悅,聲音越說越小。


    “...大人要是不願意,那我去也行,反正我熟路。”


    沈阮直接道:“不行。”


    她和這一世父母親緣才勉強斷了,這要是又弄出什麽意外怎麽辦。


    沈阮定了定神,“你去開店,我自有辦法。”


    沈果見狀,猶豫糾結了一會,看時間不早,就起身出門了。


    萌萌很懂事的窩在沈阮膝蓋腿上,除非賣萌,否則也不隨便喵喵叫撒嬌吵人,沈阮捏了捏它粉撲撲的小肉墊,“隻能這樣了。”


    她說著起身,萌萌滿眼不明所以的跟上去,突然渾身的毛毛炸了起來。


    隻見一扇門陡然開在結實的牆壁上,裏麵緩緩打開,漆黑靜悄悄的,彷佛裏麵都什麽都沒有,然而一陣風吹出來,那味道,簡直是醬香濃鬱臭十裏。


    沈阮歎氣,她知道萌萌聽得懂,於是道:“我先走了...別跟上來,我怕你進去了連張紙屑都出不來。”


    說著忍不住伸手在它小腦袋上擼了一把,然後才踏進門裏。


    那扇門在她進去後直接消失,連空氣裏的味道也瞬間沒了,彷佛一並被帶走。


    夏眠——沈果爸媽所在的地方是個小山村。


    山清水秀,層巒疊翠,隻有一條很窄的山路通往村莊,野外荒無人煙,沈阮走了半天,終於看到個村子,頓時都忍不住有種‘終於到了’的感歎。


    她麵生,穿著打扮又和村裏人有明顯差別,於是一進去就受到許多目光洗禮注視,現在時間還早,壯年男人大約都出去幹活了,家家戶戶裏隻有幾個老人婦孺,瘦得跟猴子一樣的小孩巴巴的望著她,那目光又好奇又怯生生的。


    很快有個頭上紮著巾布的婦女過來,警惕的問她來村裏幹嘛。


    沈阮知曉這個地方大約不是那麽歡迎外人,於是態度格外友好,未語先笑:“這位嬸嬸,我是做花草生意的,聽說你們這兒有位夏叔養花技術很好,想請他到我店裏幫忙打理。”


    年輕漂亮的小姑娘總是很容易降低對方的戒備心,沈阮說完,那女人態度稍微好多了。


    “你說的是夏眠家的吧,咱們村裏隻有她家會弄花花草草那些東西。”女人上下打量她一眼,遲疑道:“不過你是從哪知道的,夏村這麽偏僻,你還找了過來......”


    沈阮活了這麽多年精得很,聽她這樣說就知道她還懷疑自己,於是唉了聲道:“我是江都市的,他女兒以前在我店裏做兼職...”


    她說的含糊,但女人幾乎瞬間懂了。


    這肯定是夏眠以前提起過。


    女人四五十歲,嫁到村裏好些年了,當初夏眠家飛出個金鳳凰,全村都高興了很久,可沒想到那孩子這麽年輕就去了,聽說還去的很不好看。


    村裏人對這事曾議論過好一段時間,都很是同情。


    女人說:“你跟我來吧,夏眠家的婆娘病了,老夏這會應該在照顧著。”


    沈阮點點頭,跟上女人腳步。


    山裏的村路也不好走,時而陡峭時而彎曲,灌木叢很多,四周全是高大蔥鬱的樹木,如果沒人帶路,陌生人很難找對地方。


    沈阮穩穩跟在女人身後,拐過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是棟兩層的紅磚樓,外麵還貼了瓷磚,看上去整齊幹淨。


    女人邊走邊說:“就是這裏了,我去給你叫門。”


    她伸長脖子朝裏頭喊道:“老夏,開門,有人找。”


    沈阮站在原地看了一會。


    樓房外麵用籬笆牆圍了一塊地,通常農戶人家會上麵種點菜什麽的,但這家人種的卻全是桂花,這個季節桂花開的很好,花香沁人心脾。


    沒多久從樓裏走出個中年男人,衣服洗的幹淨發白,黃黑的麵容上透出濃濃的疲倦。


    “牙子娘,這個女娃是?”夏達全看了看沈阮,朝女人問。


    被稱為‘牙子娘’的女人說:“老夏,這是以前夏眠做兼職那店的老板,她說想找你去店裏上班呢!”


    村裏的人並不是不想出去上班幹活,賺錢多少會比在家裏種地要多要輕鬆,但他們一是舍不得離開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二是沒門手藝,也不敢隨便出去,到時候找不著活幹,家裏的田地也耽誤了。


    牙子娘覺得,夏眠家也不容易,夫妻倆白發人送黑發人,以後的日子還指不定怎麽難過呢。


    要是能出去上班幹活,賺到錢,下半輩子也不用那麽艱難。


    “你好,夏眠以前經常和我說您種花養花很有一套,所以我希望能請您到我的花店做事,工資方麵您可以放心。”沈阮上前兩步,誠懇道。


    “哎老夏,你看人家都親自上門這麽有誠意,趕緊答應了吧。”牙子娘在旁邊幫嘴。


    夏達全搖了搖頭,“牙子娘,現在眠眠娘病了,我哪裏也不想去。”他看向沈阮,客氣的迴絕:“不好意思。”


    沈阮對他的反應沒感到意外。


    江都再怎麽好也是夏眠身死的地方,他們排斥,不願意去,也是正常。


    她聽聞沈果的媽病了,想來跟沈果有關,思考片刻後道:“您不想去也沒事。”


    沈阮從包裏翻出一疊錢幣,遞過去:“那您把這錢收下吧。夏眠在我這做兼職,這本來是該給她的工資。”


    夏達全起初立刻想推手拒絕,聽到她後一句,這個中年漢子眼眶頓時微微濕潤了,沒再拒絕,接了過來。


    “哦還有這個。”沈阮掌心攤開,上麵是兩張黃符:“這兩張平安符是夏眠之前特地為二位求的,放在店裏櫃台忘了拿,她...後,我想應該帶過來給您。”


    牙子娘和夏眠家關係不錯,聽她這麽說,頓時忍不住唉了一聲。


    夏達全拿過折成三角的黃符,心頭一陣酸楚。


    “謝謝,謝謝。”聲線哽咽。


    沈阮露出微笑搖了搖頭,“客氣了。”


    他們不願去江都也好,這地方雖然偏僻,但是她來的時候看過了,風水很好,是個養人的地。


    而這兩枚黃符根本不是沈果求的平安符,而是她早就畫好了的‘聚運符’,帶著這張符,他們往後日子隻會過的順遂平安,也算是替沈果報了這一世養育的恩情。


    辦完事,沈阮卻並沒有立刻迴江都,而是離開村莊後,進了旁邊的林子。


    秋天的山裏好東西可多了,她來都來了,當然不會空手迴去。


    沈阮進林子走了一會,便撿了很多野生蘑菇,新鮮嬌嫩的很,無論拿來燉湯還是炒都很好吃。她越走越深,漸漸地連路都沒了,長著刺的灌木隨處可見。


    現在是中午,陽光透過樹冠投映下來,沈阮不知從哪弄出個籃子,裏麵除了蘑菇還裝了不少蛇莓,這種野果汁水味道酸酸甜甜的,特別好吃,還有很多野板栗,林怡好像還挺喜歡吃糖炒栗子,迴去炒好給她寄過去。


    更讓她驚喜的是,山上居然有雉雞。


    雉雞其實是野雞一種,體型比家雞要小點,尾羽卻長,羽毛也十分華麗漂亮,更重要的是肉質很不錯!


    沈阮暗戳戳的把一窩雉雞都揣了,還掏到十幾枚蛋。見時間差不多了,才心滿意足的收手。


    .


    酆都。


    冰冷的氣流在這片空間流轉著,四周所有宮殿都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霜花,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光源將所有景物照得分毫必現,地麵透出冷冷的玉石光芒,穿著雪白衣裙的侍從垂首匆匆而過。


    虛空中突然響起一聲巨大的轟鳴,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然後抬頭朝聲音發源處看去。


    白茶渾身是血的從半空中落下。


    “族長大人!”有人認出她,慌亂的喊了一聲然後走過去:“您怎麽了?”


    不管外界是怎麽看待白茶,但在白氏一族,還是有很多人擁戴她的,很快,許多人趕了過來將她圍住。


    白茶揮揮手,把所有鐵鏈收起來,淡淡道:“我沒事。”


    有人遲疑:“但是您身上的血——”


    白茶接過一名侍從遞過來的手帕,冷漠的擦了擦臉,“沒什麽,隻是皮外傷。”


    她對待族人的態度從頭到尾都是淡淡的,彷佛對方隻是一件死物,語氣沒有一點點溫度,但是那個說話的人並不覺得哪裏不好,他感激的說:“之前我的女兒病重,幸好族長大人出手幫忙,現在她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白茶隨口應了句,然後朝自己的宮殿走去,圍著她的人紛紛讓出一條路,目送她離開。


    自從白茶投靠判官,白氏一族也隨之遷到了酆都內,並且擁有一塊不小的領地。


    白茶坐在自己宮殿深處,瑩白的光線布滿整個空間,她洗了個澡,把身上所有血跡洗幹淨,換了一身柔軟的衣裙,依然是紅得幾乎發黑的顏色。


    “族長大人。”一名戴著麵具的鬼使從門外匆匆走進來。


    白茶正坐在案桌前翻看這幾天族裏發生的大小事,除了偶爾要給判官效命出力外,她幾乎都是在宮殿深宮待著。


    聽到這個聲音,她頭也沒抬,輕輕的‘嗯’了一聲。


    鬼使靠近她,見她完好無損的模樣,似乎鬆了口氣,案桌一頭的香爐飄出的輕煙搖搖晃晃,似乎就要散了,他打開香爐,往裏麵添了片新的香葉。


    做完這一切,他才半跪下道:“族長大人,判官如果再有差使,您派我去做就行了。”


    白茶沒出聲。


    “我本就是您的鬼使,理應為您分憂。”


    香氣從香爐冒出,盈滿整座宮殿,她捧著一卷紙看了會,睫羽投下淡淡的陰影,嘴唇習慣性抿出嚴肅的弧度,似乎沒有聽到。


    鬼使張了張嘴,正想繼續說什麽,突然,一條鐵鏈竄出來,把他整個人狠狠一掌拍開。


    “族...族長大人......”他掙紮著起來。


    白茶從頭到尾,一眼都沒看他,冷冷道:“什麽時候你也喜歡管我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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