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隻飛了幾十丈遠它便停了下來,龐大的身軀在半空中瘋狂扭動。


    曲悅目不轉睛的盯著它看,隻見它腹部崩裂出一道口子,噴出的並不是血,而是光。


    如同黎明破曉,耀眼的光芒自它腹部射出。


    它的身體扭曲的更加劇烈,腹部的口子越來越大,最終轟的一聲巨響,天光大亮,將它從頭至尾剝了皮。


    內裏已經空蕩蕩,連一滴血也不曾流出,蛇皮似一張破布從空中掉落,掛在穀間一株古樹的樹杈子上。


    整個過程,曲悅不曾眨過眼。


    一箭。


    這就是純血天武人的力量。


    突地她耳後的傷口又是一陣劇痛,她一時操控不住內息,在半空趔趄了下,落在山頂上。


    穩住以後,她深深吸口氣,朝下方行禮:“多謝前輩出手相救。”


    宗權半響才說話:“你是特意引它來找我的?”


    曲悅誠懇道歉:“是的,的確是晚輩有意為之,因為一時間打不過這隻怪物,且它沒有意識,若由著它上岸會造成無數死傷,而晚輩也受了傷,恐無法一直帶著它兜圈子,等待援兵,故而才想到了請您出手,給您帶來麻煩了,萬分抱歉。”


    但凡還有別的路走,曲悅也不會選擇到這來,她是最想避著宗權走的人。


    宗權問道:“你怎麽知道我能對付它?”


    曲悅答:“您能手撕黑翼龍,晚輩認為您應有這個能力。”


    勾黎魔君僅僅是個後裔,都能同時幹掉兩隻天魔獸,宗權自然不在話下。


    宗權又問:“你如何知道我會出手?”


    曲悅答:“上次晚輩取水,您都會提醒晚輩莫被池水凍傷,可見您愛護小輩。當然,晚輩也隻是抱著一線希望而來,您出手是您仗義,晚輩感激不盡。您不出手,晚輩也絕無怨言。”


    “你倒是很會說話。”宗權迴到山壁上重新坐下,神識打量那張蛇皮。


    凡人境的靈氣已經這麽毒了麽,魔化後連意識都沒有了,退化成野獸?


    殺的太快,宗權沒仔細去感受那隻天魔的氣息,這是他殺過的第一個凡人境天魔,並不是很清楚。


    “你可知道,這不是普通的魔獸,這是天魔,你是如何惹上它的?”


    “晚輩……”


    曲悅隻張了張嘴,先前一直處於緊繃狀態,她感覺不到,現在才發現有一股怪異的力量在她身體裏流竄。


    所過之處似被火燒,曲悅雖捕捉不到這股入侵之力,但能感覺到這股力量入侵的並不順暢,一路被壓製著。


    莫非是耳後這個小傷口帶來的?


    難道這些魔化獸體內含有“狂犬病”?


    曲悅心裏打了個突,很想讓宗權幫她檢查一下,畢竟天人的事情他是高手,早發現早治療。


    但危機意識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趕緊離開才是明智之舉:“前輩,再次多謝您出手相助,晚輩還有要事在身,先告辭了。”


    她說完都不等宗權開口,祭出飛毯就走。


    態度變得太快,宗權這才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見她額頭遍布汗珠,兩彎柳葉眉微微蹙著,原本明亮的眼睛也失去了光彩,白皙的皮膚泛著不正常的紅光,唇色更是血紅。


    宗權看到了她耳後極小的一處傷口,絲絲往外冒著黑氣。


    天魔?


    宗權對凡人境不了解:“雪裏鴻?這姑娘並無一絲天人血統,為何會有魔化氣息?難道凡人境的天魔氣已經能汙染凡人了?一道小傷口而已,不至於?”


    再一看她腰間掛著的玉盒,似乎是……合道惡果?


    莫非是合道果的影響?


    宗權一路盯著她。


    ……


    曲悅起初並不知宗權在盯著她,但她是一直豎著耳朵在聽宗權的動靜。


    聽到宗權說她身上有魔化氣息,曲悅心頭一沉。


    一時間她腦海裏想了很多,立刻連接一線牽,聽到曲宋的聲音後,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二哥,你老實告訴我,咱們家是不是有天人血統?”


    曲宋的聲音不難聽出緊張:“怎麽了?”


    曲悅急促道:“我耳後被天魔獸抓了一道小口子,現在感覺很不妙,宗權說我身上有天魔氣,咱們家若有天人血統,我可能會魔化,你早點告訴我,讓我有個準備。”


    曲宋沉默。


    曲悅又急又氣:“說話啊,總瞞著我幹什麽,你說你們瞞了我多少事兒了?父親閉關時我才十四歲,他不放心正常,我現在多大了?我做事還能比你們更不靠譜?”


    她從不曾這麽吼過曲宋。


    曲宋被她一激:“不要擔心,沒那麽容易魔化……”


    “可勾黎說那些天魔獸是被強行魔化的,指不定……”曲悅想說抓傷自己的天魔獸比較特殊,突然反應過來曲宋的話,“咱們家果然有天人血統!”


    “不是咱們家,隻你和母親有。”曲宋也有一些慌了神,先前聯係正在閉關的曲唐,沒有反應,“小妹,你不要擔心,天人四族裏從上古至今,從來沒有天女魔化的先例……”


    “天女?”曲悅盤膝坐在飛毯上,體內兩道氣息衝撞的她渾身顫抖,一麵關注著宗權的動靜,一麵與曲宋說話,“母親難道是天女族?”


    想起雪裏鴻,她驚怔,“母親人在天人境,所以隻能偶爾迴來?”


    “是。”


    “那雪裏鴻和宗權為何都看不出來我……”


    “金光琉璃罩。小妹,金光琉璃罩有一大一小,大的在你手中,小的鎮在你意識海內,封住了你的天人竅。”曲宋一口氣兒說完,“不但可以封天人竅,應該還可以鎮壓天魔。”


    是了,曲悅的確感覺到有股力量在體內與天魔氣相抗衡。


    “小妹,稍後你尋個安全之地,感應那小罩子,幫你抵禦魔氣,二哥這就去帶你迴家。”曲宋又補一句,“別怕。”


    “為何不早告訴我?”


    “不敢告訴你,怕你會因為危機之事,摘下你意識海裏的罩子,暴露出天人氣息。你是純血天女,大祭司立刻便能感應到,像宗權抓雪裏鴻一樣,將你抓迴天人境去。除非父親合道出關,我們誰也去不了,知道麽?”


    曲悅的腦袋已經有些不太清晰,晃了下頭:“我會被處罰?”


    “你不會,但母親會。”曲宋稍作沉默,“母親犯的是死罪,當受灰飛煙滅之刑,明白這其中重要性了麽?”


    曲悅難以置信:“和凡人成婚生子便要灰飛煙滅?”


    曲宋道:“因為母親是神殿守護,已在神殿住了一千多年,在天人認知裏,這是屬於褻瀆神靈的行為。”


    “但這個職位,母親當年不得不爭取,每個天女自出生後,就要相配一個天武人,除了神殿大祭司和神殿守護可以解除關係,終身不嫁。母親與父親在一起之前,未入神殿,也有一個指定的伴侶。”


    曲宋話音頓了一下,“可能就是宗權?”


    第125章 未婚妻


    曲悅表情凝固了下, 反應過來曲宋用的是疑問句:“你不確定?”


    “不確定,我和大哥都不知是誰, 這是根據江善唯的夢境猜的。”曲宋說起來也是透著迷惘,叮囑道,“但別管宗權是不是母親曾經那位分配來的伴侶,總之是個危險人物, 你既已知情,千萬不要在他麵前露怯。”


    曲悅此時發現,不告訴她是對的, 若隻她一人的生死,她不會畏懼,如今牽扯到母親的生死這樣大的事情,她很難毫無怯意。


    “還有,怕你會害了母親,僅僅是我的擔心。”曲宋輕輕一歎,“父親和母親是不怕的,不告訴你的主要原因, 是想你毫無負擔簡單快樂的長大,所謂的天人大神通,不要也罷。”


    確實,天人境沒什麽值得向往的, 一出生就被分配給一個天武人,真可怕。


    “二哥,為何你們都是普通人?”曲悅倏地想起這一點, 明明該是混血才對呀。


    “這可能是天女的特殊性……”曲宋說著話,聽見曲悅一聲幹嘔,“小妹?”


    曲悅趴在飛毯邊緣,這不是幹嘔,她真吐血了,一口腥臭的黑血吐的她差點被熏暈過去。


    但吐完之後,精神狀態好了很多。


    “姑娘。”


    宗權的聲音驟然壓下,曲悅微微一顫。


    “立刻停下來,你不可再繼續運氣,你似乎……中毒了,還有些魔氣。”宗權不知道她是怎麽迴事,凡人不可能魔化,唯一的解釋是合道果中毒了,這果子先前應是一直在天魔手裏,充斥著天魔戾氣,“你落地往迴走一些,我接你過來我身邊……”


    “您能治我的毒?”曲悅停了下來,她若不停,等於告訴宗權她有問題。


    “我不能。”宗權心道自己除了能打,沒幾樣能的,“但你不可以繼續帶著那顆果子,毒會越來越深,過來我這裏,我先幫你收著果子,池水解不了合道果的毒,卻能幫你壓製魔氣。


    曲悅不動。


    宗權道:“你莫不是懷疑我圖謀你的合道果?這果子對我沒有半點用處。”


    曲悅打起精神:“晚輩沒有這個意思。”


    宗權:“雖不知姑娘來曆,但知道極寒之水的下落,又能搶到合道果,必是世家大族出身,該知道以你的修為拿不了合道果。通知你族中渡劫期的長輩,過來將你和果子一並接走,若沒有聯絡手段的話……”


    “有。”曲悅聽他語氣四平八穩,與平時相比沒有任何異常,盯著她打量了一路,也沒看穿她的身份。


    剛才那一口黑血吐的,令曲悅寬心了不少,她的身體似乎能夠抵抗住。


    此時去冰玉池邊待著的確有好處,最重要的是,她若執意拒絕,宗權必定疑心。


    “二哥,你怎麽看?”她講給曲宋聽,問他意見。


    “你覺得如何?”曲宋問她。疼妹妹是一迴事,但隻要妹妹不開口求助,他們很少會主導她的思想,插手她的決定。


    何況此刻她的身體情況,她自己最了解。


    “我覺著身體還好,眼下不聽他的也得聽,姑且相信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多方考慮之後,曲悅順從的收了飛毯,落在地上,轉身步行往迴走。


    曲宋道:“你自己小心些,我告訴大哥去接你。”


    曲悅拒絕:“不要,咱們家的人少在他麵前晃悠,他不知我的來曆,真暴露了我還能逃走……先不要有任何動作,容我看看苗頭再做決定。”


    曲悅正說著話,腳下忽然踩了棉花似的,一團霧氣將她托起來,帶著她快速前行,進入冰玉池的山洞中。


    等她站穩後,腳下的霧氣散去,仰起頭,宗權還是坐在山壁老位置。


    曲悅將腰間的合道果盒摘下來:“煩勞前輩代為保管。”


    宗權以意識將合道果盒取來,對她的信任頗感滿意:“你去池邊坐著,先不要使用法力,順其自然。”


    曲悅點點頭,走到冰玉池邊盤腿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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