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所作所為,讓我很難相信你。”雪裏鴻嘴角的笑意愈發冷,瞟她一眼,“最起碼有一點我想了多年都想不通,一個做母親的,為了讓不愛自己的丈夫對自己心懷愧疚,謀取他的心,竟可以朝自己剛生出的兒子下手,厲害啊,佩服啊……”


    ——


    “爹。”


    這廂剛從族老會院子裏走出去心情正煩悶的葉承錫,突然聽見九荒的聲音,驚的他站立不穩。


    從二兒子口中聽了不知多少聲“爹”,從未想過有一天,還能因為一聲“爹”百感交集。


    站在九荒身邊的曲悅也是驚怔,突然喊聲爹,且還這樣殷切的看著葉承錫,不知為何,感覺有一絲恐怖。


    “爹。”九荒又喊一聲,他經過認真觀摩之後,已經知道如何從“不孝子”升級為一個“孝子”。


    葉承錫滿腦子的事兒都拋去了九霄雲外,迎著九荒走上去,越看他這個兒子越是心疼。


    卻見九荒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著頭還別扭的扯開嗓子幹嚎兩聲:“爹,您一路好走……”


    葉承錫:……


    他一步也走不動了。


    作者有話要說:  老葉:這兒子我不想要了


    師父:不,你想


    第117章 辨雌雄


    曲悅懵住了, 立刻想到九荒先前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醒悟九荒想套近乎的人是葉承錫, 剛才出門, 是去問怎麽和“爹”套近乎,不知道學到了什麽。


    她拽住九荒的衣襟,一邊將他從地上拽起來,一邊和葉承錫解釋:“前輩,事情是這樣的……”


    葉承錫心累的擺擺手,示意曲悅不用解釋了,若是第一天與九荒相處, 他會猜測是不是因為他下令將雪裏鴻收監,九荒才會詛咒他當場去世。


    很明顯不是的,不知道這孩子又抽什麽風。


    可憐啊,葉承錫想想他遭過的罪, 哪裏會與他計較這些, 伸手在他寬闊厚實的肩膀上按了按,又歎了口氣。


    正要說話, 聽見葉承淞喊他:“二弟。”


    葉承錫眸光一斂, 繞過兩人朝葉承淞走去。


    九荒看向葉承錫的背影:“六娘,我爹好像不太開心。”


    曲悅無語:“你爹沒被你氣的中風都算他心態好了。”


    九荒狐疑:“我又喊爹又下跪磕頭,他不喜歡嗎?”


    曲悅繞他身前, 仰頭審視他,表情嚴肅:“你剛跑去外頭,是去向人請教如何討你爹歡心?”


    在她視線逼迫下,九荒心虛的點點頭:“我想知道做爹的人, 都喜歡什麽樣子的兒子。”


    “你問了誰?”


    “我去街上問了好幾個牽著兒子的男人。”


    曲悅心道他還挺有針對性的。


    九荒:“他們說的各不相同,我越聽越糊塗……”


    便在此時,有個牽著孩子的好心修道者主動上前與他攀談,給他講訴良好的父子關係,要建立在兒子的孝順上,天下所有父親都喜歡孝子。


    “我就問他孝子是什麽模樣,他解釋了下,我依然不明白,他就將孩子交給了仆人照看,帶我去了一間佛寺。在一處佛殿裏,擺放著很多燈。有個青年跪在燈前磕頭,磕一個頭說一句‘父親,您一路好走’。”


    那修道者告訴九荒,這樣的就是孝子。


    九荒拽幾個香客問了問,果然人人都誇此人是個孝子。


    “他就教我迴來見著爹以後,隻管跪下磕頭,瞧見爹走路,嘴裏喊那句話,爹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聽完九荒的解釋,曲悅心頭的火蹭蹭往上冒,破天荒頭一迴在心裏飆起了髒話。


    誰特麽吃飽了撐的,瞧出來九荒腦筋不好使,故意捉弄他!


    九荒看著曲悅的瞳孔越縮越緊,一副要殺人的模樣,渾身打了個激靈:“六娘,我做錯了?”


    曲悅黑著臉:“那燈是給死人點的,那句話也不是讓你爹好好走路,是讓你爹好好上路。上路明白什麽意思嗎?活人走的是陽關道,死人走的黃泉路。”


    旁人說話一時半會兒他可能不太懂,但曲悅隻要一解釋,九荒立馬就懂了。


    眼底陰霾漸漸堆積,九荒拳頭一攥,轉身疾步離去。


    “你現在去哪兒找他,還不早就跑遠了……”


    說是這樣說,她並沒有製止,萬一被九荒找著了呢。


    怕那人被九荒打死,她追了上去。


    ……


    殺氣湧動,葉承錫敏銳的看向九荒消失的方向,皺了下眉,再看一抹紅影緊隨其後,他又安了心。


    說起來他這兒子眼光不錯,曲悅修為不高,但很會辦事,稍後賞劍大會時倒真可以和曲家談談這樁婚事。


    “二弟。”


    葉承淞將他從跑神裏拉迴來,迴到剛才的話題上:“原來,大哥因為當年你和薑綰的事情,一直對我心懷怨憤。”


    薑綰與如今的白羽王薑辭是孿生兄妹,葉承錫沒有站在自家大哥這邊,是因為他覺得薑綰根本不是什麽良配。


    整天盛氣淩人的逼迫著大哥與家族決裂,入贅她白羽王族。那會兒大哥快被父親給打死了,她也不聞不問,隻說一句這是他愛她必須付出的代價。


    神經病。


    葉承錫理解不了,大哥求他幫忙,他反過來勸了大哥兩句,僅此而已,從沒有從中作梗。隨後選擇外出遊曆,眼不見心不煩。


    迴來之後才知道,他前腳剛離開沒多久,薑綰去往古戰場獵殺異獸,反死在異獸爪下,大哥為了幫她報仇,丹田因此受損,修為跌了好幾個境界。


    家主繼承人成了葉承錫。


    “於是看了我五百年笑話。”葉承錫這心寒的不是一點半點,“今日揭穿之後,原來白笑了,大哥心中此時應該也很不舒服,不如發泄出來,莫一直埋在心中,生出個心魔劫那就不好了。”


    “隨便你怎麽想。”葉承淞麵色如常,不鹹不淡地道,“我隻告訴你,我對你並無不滿,也沒有看你笑話的意思。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情?”


    葉承錫:“恩?”


    葉承淞:“我是少主時,我想娶的女人死了。輪到你做少主,你想娶的女人也死了。”


    葉承錫微微蹙眉:“大哥是想說,我們兩個都有克妻命?”


    葉承淞:……


    他拔腿走了,終止了這場談話。


    ——


    修為差距過大,九荒不刻意等著曲悅時,曲悅想追上他是非常困難的,一出門就跟丟了人。


    曲悅正愁著上哪兒找他去,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自西北方傳來,稍後,極遠的距離之下,曲悅都能感覺到有些微弱的氣浪衝擊而來。


    九荒竟然真找到了那個人,且已經交手上了。


    能與九荒過招,那人修為不弱。


    幾乎所有城市內都禁止鬥法,紫星城也不例外,各處的巡城衛紛紛抽調人手往事發地趕去。


    那人似乎發現不敵九荒,停手逃竄,使用了一張神行符,速度快如光影。


    九荒在後緊追不舍,一路追出了城,待神行符效果減退,他朝那人前行方向擊出一道毒霧。


    毒霧化為的一堵牆狀屏障,迫使那人停下。


    那人拐彎,再被毒牆擋住。


    朝天上逃時,那人升一尺,毒牆便起一丈,九荒用實際行動詮釋了何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曲悅趕過來時,毒牆的高度已經目不能及了,周圍的花草樹木皆以枯敗。


    論打架,曲悅從來沒替九荒操過心,追出來也是擔心他被怒意衝昏了頭大開殺戒。


    而巡城衛知道九荒是葉家的人,見他們跑出城後就沒有再繼續追了,倒是一群閑著無聊跑出來看熱鬧的高階修道者,和曲悅一樣遠遠圍觀。


    “不愧是蓋世,這掉了一個大境界都如此厲害,難怪曾經讓十九洲的大佬們都睡不安穩。”


    “葉家主的兒子,能差到哪裏去?”


    “葉家主不計較家門聲譽,認迴這個兒子,令他改邪歸正,也算是為變相除魔衛道了。哈哈。”


    那人見逃不掉了,語氣頗無奈,轉頭對九荒道:“老兄,我不過與你開個玩笑,至於要和我拚命嗎?”


    九荒不與他廢話,一掌攻去。


    那人倏然抬臂,手中現出一柄燃著火光的劍,“刺啦”一聲,在麵前拉出一道火弧。


    是個劍修。


    曲悅深深蹙眉,他是八品初境界的劍修,而九荒則是八品巔峰,劍修雖能跨境界碾壓,但碾壓不了九荒。


    他劍勢強硬,飛身一劍朝九荒刺過去,劍尖卻被九荒鉗於雙掌之間。


    嗡——!


    火劍震顫!


    九荒雙掌間蘊出一個毒球,如個黑洞,不斷從劍尖吸收劍氣。


    “說起來,蓋世就是憑著這門轉換吸收的變態功法,一挑一門派不在話下。”


    “別拿功法說事兒,他師父可就沒他出名。”


    突然有個圍觀者驚唿:“我去!你們快看那劍修!”


    眾人原本的關注點都在九荒身上,因為那劍修是必敗無疑的,莫說八品初期,便是九品初期,想贏他也難。


    曲悅不如圍觀者的修為高,但她也發現了。


    被九荒吸了這麽久劍氣,那劍修力量並沒有減損,反而也在增強!


    “太奇怪了,蓋世吸收他的劍氣,他也在吸收蓋世的力量。蓋世的力量並沒有減少,他吸的什麽?”


    曲悅也在想這個問題,細枝末節在腦海裏迅速過了一遍,她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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