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悅舉例:“你原本會像葉藍傾一樣……”


    “葉藍傾是誰?”九荒想了一下,“哦,是他。他怎麽了, 很好麽?”


    曲悅:……


    完蛋了, 曲悅感覺自己的腦袋已經死機了。


    九荒似乎根本沒有抓到正常人會抓的重點, 但他說的話, 又莫名好有道理。


    自己是不是近朱則赤,被同化了?


    腦袋也出問題了?


    等她不問之後, 九荒嚐試著問:“六娘,葉家和你們曲家比, 如何?”


    曲悅從迷蒙中清醒:“我家當然是比不上的, 我父親閉關, 生死未卜, 曲家隻我們兄妹六人, 而葉家有合道境界的老祖,直係旁支怕是有幾萬人,是你們十九洲四大家族之一。再加上歸海宗的勢力,歸海宗高層裏,不少葉家人,彼此互為倚仗的關係。”


    九荒立刻道:“六娘,葉藍傾一行人不是在等我麽,我想迴十九洲去,我想見見葉承錫。”


    曲悅蹙眉:“剛還不在乎,為何突然改主意了?”


    九荒沒有迴答,但神色有幾分可疑。


    “韭黃?”曲悅微微眯起眼睛,越看越他表情越奇怪,透著幾分欣喜,還有幾分心虛。


    曲悅倏地又想到那些珠花,心道他該不是想著迴到葉家,就與她門當戶對,才改變主意要去認祖歸宗?


    曲悅一時無奈,想說自己根本不在意什麽門當戶對。


    可這話若是說出來,似乎又有些奇怪。


    九荒對她的心意,她當然是知道的,她對他充滿了感激和愧疚。


    九荒於她而言,一直是非常特別的,是除了父親和哥哥們,她最在意的男人。


    倘若至死他都無法離開天羅塔,她願意像這樣隔著牢籠陪他一輩子。


    可是,這不像是愛情吧?


    父親思念母親,寫下的一首首曲子,曲悅一個彈奏者,亦能體會到那種相思入愁腸的感覺。


    大哥當年被大嫂拋棄,大嫂另嫁他人,大哥去搶婚,命都沒了半條。


    曲悅不認為她對九荒存有這種深厚的感情,若他出獄後,得遇一個好姑娘與他終成眷屬,她大抵會覺著……鬆了口氣?


    曲悅在處理事情時,一貫不喜歡拖泥帶水,之前已經與九荒聊過這個話題,聊過不止一次,但九荒聽了和沒聽一樣。


    可她依然得言明:“韭黃,你從我這裏,可能得不到你想要的,你不需要考慮我想要的,你得考慮你想要的……”


    九荒在心裏想:我就隻想要你。


    嘴上卻將話題岔過去:“六娘,那天葉藍傾提過人為加固封印以後,你不是說去問一問塔靈,結果如何?”


    曲悅很無奈,果然這個話題根本聊不下去。


    九荒確實不喜歡聽她說這些,他喜歡聽她說話,哪怕是在兇他,也一樣優美動聽宛如天籟,可唯獨這些話會令他心生煩躁。


    但想想師父說過的,修行中人命很長,不必急於一時,努力就好。


    若最終也無法登峰造極,得償心願,莫要去怨天尤人,隻怪自己努力不夠,配不上。


    修為境界如是。


    雕刻手工如是。


    如花美眷亦如是。


    曲悅迴歸正題:“韭黃,葉承錫不會認你,可能會殺你。”


    九荒愣了下:“我不是他丟了的兒子麽,又不是仇人,為何要殺我?”


    曲悅微微歎氣:“他乃正道魁首,而你是邪魔,還是南蠻洲赫赫有名的邪魔。”


    南蠻洲說白了就是一處流放地,通常邪魔被逼的走投無路,才會入內之地,是十九洲最低等種族的代表。


    九荒問:“葉乘錫現在知道麽?”


    曲悅搖頭:“不知道。”


    九荒:“那你們怎麽知道他會殺我?”


    曲悅道:“他是正道表率,據說性格也很剛正,怎麽能有個邪修兒子,葉家的聲望,他個人的聲望……”


    也不對,曲悅大概知道九荒會說什麽了,在葉承錫知道以前,誰也不知道他會怎麽做。


    畢竟,葉承錫就丟過一個兒子。


    九荒既然想迴去,那她也不在阻攔,將身世搞清楚,是好是壞都做出一個了斷,對修行總是一種裨益。


    “行,我找塔靈來給你加固封印。”曲悅那天問過了,人為無法減輕神魂烙印,卻可以加重。


    她將塔靈喊來。


    塔靈提醒了一聲:“需要四十八個時辰,非常痛苦。”


    “無妨。”九荒盤腿坐在牢籠裏,渾不在意。


    “那我開始了。”


    “等一下。”九荒看向守在一邊的曲悅,“六娘,你先迴去吧。”


    曲悅知道他是怕自己看著難受,點點頭:“恩。”


    等曲悅離開以後,九荒才道:“開始吧。”


    話音剛落,神魂如遭雷擊,接著烈焰在體內灼燒起來。他下意識的抵抗,又一瞬收迴所有力量。


    坐不住,蜷縮在地上。


    那個聲音又道:“老弟,老子發現你這個人真是太合我胃口了。”


    九荒牙關緊咬:“閉嘴!”


    ——


    曲悅感受到了起名大法的威力。


    才剛剛給隨身門改了個“郝雲來”,好運就真的來了,接踵而來。


    一個是皮皮竟有化形的預兆,飲朝夕給它吃下的,很有可能是比造化丹更高等的丹藥。


    但它修為終究太淺,卡在臨界點動彈不得。


    於是曲悅找來一些月溪草種,是煉製造化丹的幾味主藥之一,吩咐江善唯以法力催熟,喂給皮皮吃。


    江善唯趕緊開辟一方小藥田,先前催熟白月草根喂皮皮,他是迫於無奈,皮皮如今救了他,他自然得還個恩情。


    盤腿坐在小藥田外,江善唯認真催熟。


    半日後,支岐的聲音從他身體裏傳出來:“哥哥,你這樣催熟的太慢了。”


    江善唯被嚇一跳,緊張片刻,又故作鎮定,假裝無事發生:“那要怎樣催熟?”


    其實他心裏好奇,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多出一個弟弟,且不像人類。


    然而師姐並不想他知道,秉著師姐永遠是對的這一基本原則,他不問。


    支岐:“我教你……”


    江善唯聽話的收迴真氣,順著他的辦法換了一套運氣方式,一個小周天後,麵前的月溪草竟就快速抽芽了。


    江善唯瞠目:“你這功法好厲害!”


    支岐不吭聲,是他不會使用自己的能力,看來藥神穀那位江老祖從未想過在他身上撈任何好處。


    支岐問:“江家對你好不好?”


    江善唯想也不想:“爺爺最疼我,穀裏人人嫉妒。”


    支岐恩一聲:“那就好。”


    江善唯催熟著藥草,想到師姐提醒過的話,小心翼翼道:“支岐,我之前騙了你,你不生氣?”


    “有一些生氣。”支岐實話實說,“不過後來想一想,你能有自保的心思,我該為你開心才是。”


    江善唯心中有些感動,可夢裏……


    他甩甩頭拋開雜念:“你還知道什麽竅門不?”


    支岐:“知道,我教你。但你不能一次使用太多,會耗損靈氣。”


    江善唯:“好。”


    兩兄弟並非傳音,一旁腦袋冒白煙的皮皮可以聽到他們說話,忍不住插嘴:“你叫支岐?”


    支岐聲音突地冷淡下來:“對不起,你先前雖是為了救我兄長,但我不想和你說話。”


    “哦。”


    真有性格,皮皮麻溜的閉了嘴。


    ……


    第二件好事,是終於有了幻波的消息,元化一約她傍晚時分天街見。


    曲悅依然早早趕過去,站在天街入口處等著他。


    獨角獸車落地,北陌下地,將車門打開,元化一看向她。


    曲悅見他氣色已經恢複如常,微微一笑。


    他依然穿著羽毛氅衣,但曲悅瞧他氅衣裏頭露出一點橙色,是大哥贈他的衣裳,他穿著沒脫。


    而天賢並未被收入意識海,配了個普通至極的劍鞘,在腰上掛著,與他雍容華貴的裝扮不太相符。


    “國師大人。”曲悅請安。


    她沒有喊三哥,保持陌生感,或許更能拉近他心裏的距離。


    元化一聽到這個稱唿,神情微微一滯:“上來坐。”


    “我們不入天街?”


    “不入。”


    曲悅走上前,坐上獸車,背靠著側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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