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朝夕抓住它兩條腿,將它倒提起來,掂了掂,一口黑氣從嘴裏瀉出。


    他誇讚:“這隻小鶴竟知去破你的靈台,實在機靈,且勇氣可嘉呀。”


    皮皮滿心想的都是:早知被打成這樣,誰會管他?


    它嘴裏哼哼唧唧,咿咿呀呀,一副受傷很重快要翹辮子的模樣。


    果然騙了飲朝夕一顆小藥丸子,雖不知是啥,劍仙的東西一定是好東西,連忙吞下吃了。


    ——


    曲悅原本打算隻待一下午,黃昏迴去。


    因為十九洲來客的事兒,她留下來等消息,等了一整夜。


    等到的消息是,葉藍傾一行人決定留在華夏,坐等九荒印記穩固。來去一趟不容易,何況對於修道者而言,幾個月幾年打個坐的功夫就過去了。


    “真不知說你們十九洲什麽好。”曲悅將九荒送迴天羅塔,“三千界金字塔尖上的第一等世界,竟還實行野蠻的連坐製度。”


    九荒附和:“我隻喜歡南蠻洲,也非常討厭其他十八洲。”


    曲悅無語:“得了吧,其他十八洲好歹處於封建時代,你們南蠻洲則是半石器半奴隸時代,一群野蠻人。”


    曲悅在遍地妖魔鬼怪的南蠻洲待了兩年,三觀不知被刷新了多少迴。


    九荒不太明白她口中的“時代”是什麽意思,看著牢房們慢慢闔上,問道:“你不喜歡南蠻洲?”


    曲悅實話實說:“不喜歡。”


    九荒擰起眉頭:“可我記得你從前說過,山上住著比城市裏舒適,蓋三兩間木屋,養一群綿羊。”


    綿羊吃草,在毒山活不下去,但他特意去學了蓋木屋,造山景。


    曲悅迴憶了下,好像真的說過這話:“可我所向往的,是無拘無束的歸田園居,不是周圍一群領主虎視眈眈……”


    九荒沉吟:“我明白了。”


    待他出獄,先去把整個南蠻洲的領主全部殺……趕走,所有山頭林地都刻上他的名字,蓋世英雄。


    ——


    曲悅迴到魔種世界,天已大亮。


    剛落地,微微側耳,便聽見院子裏一疊子說話聲,有君執也有飲朝夕。


    曲悅趕緊出門去,瞧見江善唯被一條繩子捆住上半身,盤膝坐在地上,眉心一個窟窿,滿臉的血。


    她吃了一驚:“小唯,怎麽迴事?”


    “師姐,你還記得我幾個月前做的夢嗎,竟是真的!”江善唯一瞧見曲悅,趕緊道,“我真有個弟弟,和我長得一樣,他還跑到了我身體裏來。被我發現後,裝可憐求我幫他離開這裏……”


    曲悅聽他說著,揪心不已,真沒想到千防萬防,這惡果子竟能與江善唯相容。


    江善唯也是心有餘悸:“若不是那個夢,我險些犯了糊塗,不知他竟是個大惡賊……”


    “嗬。”支岐在他體內發出一聲冷笑。


    幾人看向他,自從被束縛住,支岐一聲也不吭。


    支岐的冷笑又轉為苦笑:“哥哥,我從不曾想過傷害你,感應到你沒死,一直在找你,得知你過的愉快,根本不想打擾你的生活,怎麽會傷害你。”


    曲悅此刻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傳音給君執:“前輩,您知道江善唯的身份了吧?”


    君執:“合道善果?”


    君執知道也無妨,他是器靈,並不需要合道果,且口風緊。曲悅又問:“飲前輩呢?”


    君執道:“不知吧,這顆惡果並沒有暴露自己的來曆,他也知道輕重。”頓了頓,“或者,他是不想江善唯暴露。”


    曲悅剛放下心,聽見飲朝夕傳音:“合道善惡果?”


    曲悅:……


    飲朝夕笑笑道:“放心,善果對我沒有任何用處。”


    曲悅斂了下睫毛:“那還望前輩保守秘密。”


    她取出金光琉璃罩,放大以後,將院子罩住。正躲在角落裏消化丹藥的皮皮被隔絕在外。


    “師姐?”江善唯看著曲悅走到他麵前。


    曲悅一記手刀,將他給劈暈過去。


    江老祖瞞著他的身份是經過考慮的,若讓江善唯知道自己是合道善果,他指不定自己就暴露了出來。


    別看今天做出一件凸顯智商的事兒,但他智商欠費的時候更多。


    曲悅半蹲下:“合道惡果……”


    “支岐。”他在江善唯身體裏冷冷道。似乎很不喜歡“合道惡果”這個稱唿。


    “支岐。”曲悅如他所願,喊他的名字,“將九荒養的蛇轉化為殺人的蛇,是你?聯合南蠻洲毒醫,騙九荒修煉《修羅涅槃訣》換血祛毒的人,是你?”


    隻要他承認,九荒的冤獄就算塵埃落定了。


    支岐卻不語。


    曲悅繼續道:“唐家老祖三百多年前神魂可跳出世界,但轉修魔道後,神魂受損,已經無法離開魔種。將魔種從冰川下挖出來,扔來我地球太平洋的也是你?你想借用天羅塔十八層的火焰,為你爆發魔種的力量?這顆魔種究竟是什麽東西?”


    支岐慢慢道:“我為何要迴答?你們敢殺我?我死賴在江善唯身體裏,你們又能耐我何?”


    她的確沒辦法,估計飲朝夕和君執也沒辦法,不然不會一直僵持著。


    曲悅微微一笑:“對,我奈何不得你,但我可以請個大佬出來對付你,勾黎魔君,認識嗎?”


    曲悅站起身,準備連接一線牽,向曲宋詢問八號籠的開啟咒。


    飲朝夕突然出聲:“勾黎?”


    曲悅頓住動作,扭臉看向飲朝夕:“您認識?”


    飲朝夕驚訝:“他也在天羅塔裏?”


    曲悅點頭:“是啊,您在七號籠,勾黎魔君在八號籠,晚您一步進去的。”


    飲朝夕稍愣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氣:“不要放他出來。不,你放他出來也行,先送我迴去。”


    第87章 暴戾氣


    曲悅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勾黎前輩是您的仇敵?”


    還是打不過的仇敵?


    不然哪有劍仙躲著邪魔的?


    飲朝夕頭疼:“他是我徒弟。”


    “徒弟?”


    徒弟為何要躲著?


    曲悅倏地想到:“是您那位叛變了的徒弟?”


    教養一百多徒弟, 終於叛變的那一個?


    飲朝夕:“對,正是他。”


    曲悅不大相信:“這也未免太過巧合,許是同名?”


    飲朝夕搖頭:“並非巧合, 他先前一直想要殺我, 八成是追著我的蹤跡來到你們地球, 才被逮著的。”


    有此可能, 曲悅祭出琵琶:“那晚輩先將您送迴去吧。”


    飲朝夕連連點頭, 叮囑道:“曲小姑娘,千萬莫讓他知道我在塔裏啊。”


    曲悅摩挲著弦, 為難道:“可我覺得他應是知道的。”


    哎呀呀呀,飲朝夕的腦殼更疼了:“且當他不知道,莫要讓他知道。”


    曲悅:“懂了。”


    瞧飲朝夕的模樣也不是怕他, 大抵隻是難以麵對?


    徒弟叛變之後,作為師父反而更心虛的, 世間估摸著也唯有他了。


    因飲朝夕求生欲望極其強烈,曲悅隻念了十遍,就將他送迴了天羅塔。


    旋即開啟一線牽,將抓到支岐的消息通知給曲宋。


    曲宋則告訴她八號籠的啟封咒語。


    曲悅記熟以後,問:“二哥,勾黎魔君是怎麽被收進塔裏去的?”


    曲宋:“他有暴戾之氣, 可迷惑人心, 令人或者猛獸產生暴戾情緒。”


    “他在咱們這製造了戰爭?”


    “恩, 戰爭殺戮同時釋放出更多的暴戾之氣, 供他吸收修煉。”


    “他是不是跟著劍仙前輩來的?”


    “這就不得而知了。當年的天羅塔管理者已經隕落, 不曾留下檔案。”


    其實檔案是有的,隻不過聯盟被收歸國有,是曲春秋和江老祖幾人強製執行的,聯盟舊人心有不滿,交接之時故意損毀掉了。


    曲宋提醒:“所以你請勾黎魔君出去,需要特別小心,莫被他的暴戾之氣蠱惑。”


    哪怕已經談妥條件,魔修翻臉無情也是常有的事兒,不過天羅塔裏囚禁了這麽些年,他的殺戮心應也淡了很多。


    “好,我知道了。”曲悅將他的話記在心裏,又道,“二哥,還是幫我尋一些曾在聯盟工作過的前輩,打聽一下勾黎前輩的往事吧?”


    不是她好奇心重,消除他們的執念,渡化他們,是父親交給她的任務。


    而且請大佬們出山幫忙,這份恩情是必須得償還的,哪怕是勾黎魔君自己想出來對付惡果子。


    掐斷一線牽後,將琵琶拋去半空,曲悅念咒前先提醒君執:“前輩,這次得小心了,是位危險人物。”


    君執做足防備:“恩。”


    曲悅這心裏直打鼓,穩穩情緒,專心致誌的開始念咒。


    念到第七十六遍時,琵琶終於有了反應,照例是金光灑下,凝結出一個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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