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唐:……


    ……


    曲明追著自己的龍骨笛, 其他人追在他身後。


    九荒帶著曲悅跟在最後, 並肩坐在一團以法力凝結出的、棉花團狀的煙霧上:“六娘, 我剛惹你大哥不開心了, 你幫我道個歉。”


    曲悅略顯尷尬:“沒事, 是他自己的問題。”


    “不是,是我的錯。”九荒有錯就認,“你大哥傷的不輕。”


    “傷的不輕?”曲悅心頭一跳。


    九荒點頭:“我感覺到他氣息衰敗的厲害,估計是渡劫後沒有穩固好境界,還吸收魔氣, 被天羅塔烙了神魂印記導致的。”


    曲悅聞言愈發憂心,看來她的猜測不錯,先前大哥脫不開身,的確是在穩固境界。


    得知她被困魔種世界,因有隨身門的緣故,他還能放心。


    確定三哥下落後,他一刻也坐不住了。


    的確是個不靠譜的人呀,一把年紀了,行事隻由著性子,說風就是冰雹,說哭立馬掉淚,好麵子講排場又矯情,難怪大嫂嫌棄他嫌棄的要命。


    連父親也提過幾嘴,因是膝下第一子,教養時沒有經驗,溺愛出一堆的賤毛病。


    於是得第二子後,父親吸取教訓,待曲宋嚴苛的很。


    可曲悅自小喜歡大哥,特別喜歡。


    “他因有傷在身,不夠自信,敵手又強,才會特別看重氣勢,這是一種……”


    九荒不知如何解釋,似他抱一下六娘,便會興奮起來一樣。


    曲唐在他喜歡的東西麵前,也會興奮,從而提升自信和力量,“我脫了衣裳,等同脫去他的氣勢。他原本一鼓作氣,神識突然掃到我,壞了他的興致,才會輸的。怪我,我本該早早想到。”


    “你又不是故意的。”曲悅聽懂了,見他垂下頭,心情不大好的模樣,勸慰道,“放心,我大哥不會生你氣,他一貫寬以律己,更寬以待人。”


    “不是……”


    九荒心頭沉悶,是因為他從曲唐激勵自身的辦法上,看懂了他有多講究。


    講究到了瘋魔偏執的地步,儼然是師父口中的“極致”,難怪能步入渡劫。


    隻不過,肯定不會輕易將妹妹嫁給像他這樣的孤兒邪修。


    九荒原本隻忌諱自己這一身毒,認為是他與六娘之間最大的阻礙。


    原來不止。


    六娘的出身竟是這樣優秀,想想他那一盒子準備提親用的靈珠花,她哪裏會稀罕。


    這可能是與從前最大的不同,他想得到比別人更好的,願意付出更多,可他似乎配不上。


    所以……


    他得更努力了,一盒子不夠,那多賺些靈珠,多雕幾盒子應該就夠了。


    九荒正在心裏規劃籌謀著,聽曲悅誇讚道:“韭黃,我發現你打架的時候非常聰明。”


    以前裝瞎子看不到,曲悅隻知他殺人喜歡扼頸骨,時常在腦子裏形成的形象,就是個有勇無謀的山大王。


    近來以眼睛觀察,才發現他下手雖又狠又猛,卻像是經過一番縝密計算的。


    九荒不懂打架為何還能用“聰明”來形容:“是說我厲害?”


    橫豎路上也無事,曲悅詢問:“比如那些石傀儡,你怎能一眼看穿竅門?”


    “這很難麽?”九荒迷惑。


    “有點難。”曲悅負責提升精神力,沒分心在石傀儡上。曲清起初需要敲三下,自己估摸著也一樣?


    “我小時候,師父會做許多和我一樣大小的木傀儡陪我練功。”九荒迴憶著,“師父做的小木頭傀儡可比此人高明多了,也厲害多了,像活人一樣出招靈活,會閃會躲,整天想著逃出九荒山,我得時刻盯著。”


    九荒的師父不僅是個邪修,更是位奇人,精通諸多異術,這一點曲悅一早就知道。


    九荒仔細想:“我至今都還記得,一個經常陪我練功的木頭傀儡,有一天被我砍斷一條手臂後,突開靈智,用小姑娘的聲音,磕磕巴巴的和我說了幾句話。”


    曲悅好奇:“說什麽?”


    “記不太清楚了,似乎是罵我的。那會兒我才十幾歲,師父每隔一陣子,就會換一批新的木頭傀儡陪我練功,舊的便不見了。”


    那些傀儡的修為越來越高,打敗它們不容易,他時常遍體鱗傷。


    “你師父也算非常悉心栽培你了。”甭管待他親不親近,起碼在修煉上,曲悅覺著那老邪修是個合格的師父。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我似乎不能稱唿‘你師父’,得說是‘太師父’”


    九荒微怔,也想起來她先前拜他為師的事兒,急了:“六娘,我該怎樣將你逐出師門?”


    曲悅道:“按照我們那的規矩,是嫡傳的話,得拿梨樹枝抽三下。”


    九荒忙道:“那你快抽。”


    曲悅捂著額頭:“是師父抽徒弟,不是徒弟抽師父。”


    九荒搖搖頭:“沒關係,我們邪修百無禁忌,可以反著來,你快抽我。”


    曲悅無語:“以後再說,你現在又不急著收新徒弟,我也沒有梨樹枝啊。”


    “哦。”


    曲悅有些累了,垂著頭休息。


    九荒稍稍偏移視線,用眼神描著她好看的側臉弧度。


    師父說道修最在意師徒名分,瞧她並不在意做他徒弟的模樣,應是未曾想過做他的妻子。


    所以……


    得努力讓她想一想了,今天不想,他往後好好表現,總有一天她會想的。


    ——


    天風王都。


    抽簽分組時曲悅沒有出現,是妲媞代抽的。


    覆霜參加試煉的弟子們抵達天風,曲悅也沒有出現,在居住的別院裏,江善唯著急的坐立不安,在院子裏走個不停:“掌院前輩,我師姐是不是出事了?”


    “放心,天風是九國最安穩的地方。”已近黃昏,居不屈站在廊下打哈欠。


    曲悅離開覆霜時,把江善唯交給居不屈,且還點明了他身處險境,求居不屈看好他。


    居不屈既然答應了,真的是眼都不眨的看著他。


    “可是,那位天風國師不是個壞人嗎?”江善唯懷疑是他下的黑手。


    “頂多算個賤人,壞人倒還稱不上。”居不屈摸著小胡子琢磨道,“為個十年一次的比賽殺害導師,不至於。何況攝政王也聯係不上……”


    正在牆角吃草的皮皮抬起頭:“他倆一定是私奔了。”


    江善唯疾步走過去要踹它,被它靈巧的躲開,展翅飛上屋頂。


    正要嘲諷他,感覺不對勁兒,仰起頭,瞧見上行一道道光影“嗖”的飛過:“哇,好多神仙!”


    江善唯也抬頭,驚訝:“王都內不是禁飛的嗎?”


    去往王宮和天街,都必須乘坐獨角獸車。


    “師父!”君舒匆匆跑進去,對居不屈道,“天風出大事了!”


    “恩?”居不屈一怔。


    君舒抱著看熱鬧的心態,語氣急促卻很輕鬆:“聽說有一夥樂修闖入了唐家老祖閉關的禁地,將唐老祖逼的出關,身受重傷,一路往王都逃迴來了。”


    居不屈難以置信:“一夥樂修?還能將唐淨打成重傷?”


    這太不可思議了,唐老祖神隱多年,避世之前,在九國可是橫著走的存在。


    君舒笑道:“根據徒兒得到的消息,是這樣的,而且那夥人窮追不舍,為首之人強悍的很,各城阻攔的人馬連影子也沒看到,都不知有幾個人,便被他的氣勢掀翻過去,逼的唐老祖無法停下,已快抵達王都了。唐家高手和天風國師,已經帶人趕去王都前頭的落日城接應他,天風諸多勢力的當家人,也在往王都趕來,反正是一派如臨大敵的模樣。”


    “可知那夥樂修是哪國人?”居不屈問。


    “不知,似乎不是九國人。”君舒道。


    “為師過去看看。”居不屈往外走,又迴頭對君舒道,“你啊,虧你還笑的出來,咱們與天風雖不合,可對外九國同氣連枝,打天風等於打咱們,殺唐家老祖,等同斷咱們正道根基,明白麽?”


    君舒的笑容立刻僵在臉上,拱手垂頭:“徒兒知錯。”


    居不屈無奈的搖搖頭,正準備走,突地一隻紙鶴在院子結界上空飄蕩。


    是攝政王的消息。


    居不屈伸出手,將紙鶴吸下來。


    展開一瞧,隻有兩個字:“勿動。”


    ——


    落日城位於王都西麵,是王都外圍八座拱衛城的其中一座。


    此時八座拱衛城同時開啟結界,共同結成巨大的法陣,將王都保護起來。


    落日城已是全城戒嚴,城中凡人都被疏散去了後方,成為一座空城。


    一道道光芒飛來城市上空,確認過身份以後,才會結界上開啟一道縫隙。


    城樓與城牆上,兵士手裏都備好了能夠無視防護的法弓、擾亂氣場的靈弩。


    “國師大人!”


    元化一披著件鳳羽氅衣,落在城樓上,一言不發,容色凝重,神識窺探著前方。


    北陌在旁大氣也不敢出:“大人,前頭傳來消息,他們又過了一城,再有半個時辰,就會抵達此處。”


    不得迴應,他又問,“為首之人似乎是位渡劫期的前輩,咱們怕是抵擋不住,要不要請其他幾國……”


    “擋不住再說。”不到萬不得已,元化一可不想丟這個臉,說話時幾乎磨著後牙槽,“本座倒要看看,一個渡劫,是否真的可以抵擋一國之力。”


    早不來,晚不來,偏要等到九國試煉天風做東的時候來。


    幾個意思?


    是挑釁九國,還是想打他的臉?


    樂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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