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宋反問:“何樂而不為?倘若真是一件樂事,你們何苦煞費苦心的算計?明知我們不會答應,又何必費這些口舌?”


    “你就不怕老夫要了曲元的命?”唐淨忍無可忍,威脅道,“老夫隨時都能令他魂飛魄散!”


    “您的合道機緣與我家三弟的性命,對您來說孰輕孰重,需要晚輩提醒麽?”曲宋無動於衷,“晚輩相信您做不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唐淨手中有曲元這張底牌,他們手心裏同樣攥著魔種和天羅塔。


    雙方勢均力敵,誰怕誰?


    “好!”唐淨語氣冷肅,心道果然如支岐所言,是群不好對付的人,難怪支岐堅持使用計謀,迂迴著進行。


    神識化為滾滾濃黑色的煞氣在山峰間彌漫,他道,“那老夫也沒有什麽好說的,老夫繼續等著,反正也已經等待了這麽些年,老夫怕什麽?老夫且栽培著元化一繼續成長,日後由他親自殺進天羅塔!”


    “大哥?”曲宋看向曲唐,等著他最後的主意。


    雖然他這個大哥從來都沒有靠譜過,在外依然要以他為尊。


    長幼有序,乃是家訓。


    曲唐淡淡一笑:“習武時有句話,叫做打通任督二脈,可見說不通的事情,打上一架,沒準兒就通了。”


    身後兩個弟弟直撇嘴。


    唯獨九荒附和:“對。”


    曲悅心裏直發愁,打是肯定要打的,問題打不過啊。


    唐家老祖已經是渡劫巔峰修為,不是剛剛步入渡劫。


    幾人裏也隻有曲唐勉強能和他過兩招,曲宋則是介於八品巔峰和九品初期的修為,怕是堪堪接住唐老祖一招,已是了不得了。


    四哥五哥更不用提了,八品的門還沒摸到。


    隻剩下九荒能打一些,奈何正被天羅塔製裁,修為折損的厲害。


    總而言之,毫無勝算。


    “打就打。”原本便是來打架的,曲宋不說廢話,手臂一抬,碧玉琴在臂彎裏浮現。


    打不贏他們也死不掉,曲唐好賴也是半步渡劫,這個級別被打敗容易,被打死難如登天,護住他們逃跑不成問題。


    何況他們各自都有保命的手段。


    “打打打,管他輸贏呢,也要給這老東西添堵!”曲明舉雙手支持,但他並沒有祭出自己的本命樂寶。


    “恩。”曲清自然讚成,然而同樣不動。


    曲悅從側邊移去最後麵,她修為最低,這裏是個好位置。


    九荒一直注視著她,見狀向後退了幾步,站去她身後,小聲喊她:“六娘。”


    曲悅:“恩?”


    九荒道:“沒事。”


    曲悅狐疑的迴頭看他一眼:“怎麽了?”


    九荒搖搖頭:“就想喊喊你。”


    曲悅問:“韭黃,你覺著這一戰咱們有沒有勝算?”


    “這個不好說,你大哥不曾出過手,我不知他的深淺,判斷不出來。”九荒朝唐淨的方向望了一眼,“但裏頭那位渡劫期非常厲害,他能夠以神識力攻擊,神識力不蘊含五行屬性,無法被我的功法轉化吸收,我想,我應該是打不過他的。”


    曲悅點了點頭,唐家老祖這門神識化物的神通,的確克製九荒。


    見她憂心忡忡的模樣,九荒於心不忍,安慰她道:“六娘莫要怕,真打不過的話,我就使壞。”


    “使壞?”曲悅不解其意,九荒雖是邪修,但在與人打架這檔子事兒上,從來都是憑實力,沒見他使用過任何損招,“你還會使壞?你能使什麽壞?”


    “就是……”九荒結結巴巴,實在說不出口。


    就是抱著六娘,腦子裏使勁兒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竭盡所能的使自己興奮起來。


    即使無法吸收轉化神識力,單憑一身暴漲的劇毒,他與唐家老祖也有了一拚之力。


    贏不過也可以牽製住唐家老祖,再加上曲唐和曲宋,贏麵將有一半,另一半則看機緣了。


    可他哪裏敢告訴曲悅這個使壞的辦法,若被她知道了,憑她的聰慧,一定會想起從前他被強敵打了以後,逃迴來,假裝重傷不治倒在她懷裏的意圖。


    一定會脫了鞋子揍他的。


    九荒咽了咽口水,決定先看一看情況再說。


    曲悅瞧見他臉頰浮起一抹紅暈,愈發好奇起來,連連打量了他好幾眼。


    他倆在後排密語聊天,曲唐已經準備動手了。


    “前輩,那晚輩便以家學,來向您討說法了。”


    曲唐先禮後兵,微微躬身行了個禮。禦風而起,雙臂一抬,左右兩側以及背麵,各出現一套編鍾,鍾有數百,蟠龍鍾架,玄武鍾座,青銅鏽色,氣勢恢宏。


    連九荒瞧見也誇讚:“氣派。”


    曲悅自豪的介紹:“大哥是我們曲家長子,父親便親手做了這套編鍾送他,材料難得,三千界內獨一無二。”


    九荒默默說了一句:“原來六娘家裏這麽……”


    “恩?”曲悅沒有聽清。


    “沒事。”九荒垂著眼睫,不知在想什麽。


    唐淨多年不曾與人動手,稱讚了一句:“是個好寶物,你爹是個人物,但你還差得遠。”


    “起!”他喝一聲。


    旋即,萬物盡皆淹沒在一陣轟隆隆的聲響之中。


    周圍數百詭異石像,突然睜眼活了過來,哢哢扭動的身軀。


    石像們大小不一,小的宛如黃狗,大的則似廟內天王。


    或靈巧,或巨力,交錯著組成一個法陣,將他們圍困在中間,兇神惡煞:“殺!”


    石像陣困不住曲唐,隨他手勢,編鍾被內力敲打,微微晃動,厚重的鍾音在山間迴蕩,攻擊的並非石像,而是唐家老祖所在的神識橋。


    曲宋則單手撥弦,指法利落,阻隔那些石像對曲唐的攻擊,兩人看似各打各的,所奏的曲子也不同,但鍾聲與琴音之間,存在著共鳴。


    隨後曲明才從意識海裏召喚出自己的骨笛,跟上他們的節奏。


    曲清閉目聽了很久,似劍長的玉簫憑空浮現,被他攥在手中,當做利劍一般攻向石像。


    因身法極快,玉簫被疾風灌入,發出嗚咽的聲音,每一次擊在石像上,都是跟隨著曲唐的鍾響。


    曲悅也找準了節奏,利索的撥弦。


    刹那間,山穀內音波蕩蕩,鳥雀驚飛。


    唯獨九荒站著不動,他一眼就看出了這些石像的竅門,一巴掌拍碎一個不成問題。


    可他猶猶豫豫,動彈不得。


    自己穿的如此體麵,該用什麽樣的姿勢跳出去?


    自己的招式向來大開大合,會不會將新衣裳扯破了?


    瞧瞧人家曲家兄弟又是琴又是簫,自己用巴掌去拍石像,是不是不太雅觀?


    難受。


    這穿的不是法衣。


    分明是貼了滿身昂貴的符籙,將他一身功法全給封印住了。


    第73章 渡劫期


    九荒的內心糾結成一團亂麻, 舉步維艱,加上神魂烙印帶來的熾烤,額頭竟凝結出一滴汗珠。


    怎麽辦?


    好急。


    此時,曲悅正專心撥動琵琶, 彈奏的是《春秋十三曲》中,偏重於提升精神力的《驚鴻》。


    頭頂上, 她大哥手下編鍾奏出的曲子名為《盛世》,下方的二哥則以碧玉琴輔之《國殤》, 雄渾壯美混合著萬物悲泣, 引動天地氣機, 一麵結成巨大的鍾罩將幾人罩在內, 一麵試圖震蕩兩峰之間的神識橋,以音波與唐家老祖正麵對決。


    而餘下的三兄妹待在保護罩內,迎合著大哥二哥的節奏, 一麵破除石像清掃障礙, 一麵將靈力源源不斷的融入保護罩內。


    五種樂器, 五種曲譜, 事先不經任何協商,已是恰到好處的合拍。


    且有主有次, 相輔相成,渾然一體。


    保護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起來,構建成一個堅實堡壘,反過來支持上方的曲唐。


    然而石像交錯間,突地又從崖邊爬來許多黑色蜘蛛, 像是聽到召喚,從萬仞峰底部的深淵爬上來的。


    壓力陡然翻倍,曲悅這才發現九荒在她身後站著,一動也不動,沒有任何表情,像是睜著眼睛睡著了一樣。


    “韭黃?”曲悅喊他,“你怎麽了?”


    擔憂他是因為天羅塔製裁,想著要不要先收他迴塔裏。


    被她一喊,九荒心裏更著急了,他脫下來的舊衣裳在牢房裏,手中沒有可以替換的。


    情勢所迫,九荒一咬牙,直接將身上的十來層蚊帳紗脫了,收迴進儲物鐲子裏。赤著上身,隻穿條中褲,瞬間感覺著從封印裏解脫了出來。


    曲悅愣了一瞬,頓時明白了他站著不動的原因。


    好想笑,可如此嚴峻的氣氛下,又不能分心去笑。


    這身衣裳的確不適合他,迴頭請符器宗幫他重做一件,比著先前穿的那件去做,顏色也選個暗色的。


    先前沒有想過這些,是她認為九荒對穿著根本不在意。


    掌心迸發出黑綠毒物,九荒矯健的躍出保護罩,五指微勾,似利爪一般,一爪抓過去,石像便在毒霧下“嘭”的碎成石渣。


    一爪一個,幹淨利落。


    “……”看到這一幕的曲清微微驚了驚。


    這些石像是一些石傀儡,但凡傀儡都有竅門,裏頭藏著提供能量的法器。


    毀壞石傀儡最快的辦法,就是找出竅門,毀掉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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