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悅臉不紅心不跳:“被迫分開了,自然也不再是情郎。”


    君執表現出一個“懂了”的眼神:“走。”


    剛站起身,他腳步一個虛浮,險些摔倒。


    曲悅站著不動,隻動動嘴皮子:“您可還好?”


    “沒事。”君執穩住身體,突地皺眉,做出“噤聲”的手勢。


    曲悅也跟著蹙了蹙眉,放出耳識出去。


    聽見穀內上空有些雜亂的聲音,隱有雪蛟憤怒的吼音。看來遇到了什麽麻煩。


    “是衝著我來的。”君執重新坐下,閉上了眼睛,“先容我調息片刻。”


    “好。”


    君執閉目調息,曲悅則去他對麵,靠著山壁坐下。


    她眉頭緊鎖,深諳此次的案子不好辦。


    不怕目標人物修為高,就怕心機深。


    君執這弱雞身體,和他的七竅玲瓏心真是成反比。


    不過以他這樣的心思,先前竟能被天風國師算計損傷魂魄,元化一的心眼兒怕也不少。


    “小月亮,他絕對有問題。我穿他鞋子時,感受到了他靈魂裏充斥著戾氣。他殺意很重,不像外表那樣淡然。”


    幻波傳音給她,“我還從未試過在穿人鞋子時,感受到如此強烈又複雜的情緒。”


    “嗯。”曲悅點頭。


    君執不是個小心眼,瑣事上很大度,這樣防備著幻波,肯定是有秘密的。叮囑幻波,“前輩不要再輕舉妄動。”


    “我隻是不經常用腦子,隻用了一點點的智慧,才會著了他的道。往後我多多用點腦子,多用些智慧,他肯定不是我的對手。”


    幻波是真的生氣,它常年在海裏,很少與人鬥心機。


    頭一次耍心機,就被打了臉。


    “小月亮,我收迴勸你表白的話,你還是換個人覬覦。先不說君執到底有什麽秘密,就他這樣整天算計人,和他相處不得累死?你還不如去喜歡你那傻乎乎的江師弟,當然最好的選擇是我,可我太耀眼了你配不上。”


    曲悅:……


    她好笑:“前輩剛才還說,您要在算計上勝過君執。”


    幻波一愣:“是哦。”


    它和他比什麽?


    它才不要變成滿腹心機的樣子,想想都討厭。


    不過君執的鞋子,它穿定了。


    曲悅明顯感覺到它的氣惱逐漸消減,恢複常態,心道幻波的性格是真的好。


    “剛才多謝你。”幻波慢慢凝結出靈體,雙手托腮趴在瓶口處,看不清五官,像一個小雪人一樣,閃著白瑩瑩的光芒,“我宣布,從現在起你有資格做我的追隨者了,往後你盤龍海波爺會罩著你的。”


    “謝謝。”嚴肅氣氛下,曲悅愣是被它給逗笑了,“您也是為了我考察君執,才會出手。”


    “我發現小月亮很像我們汐族。”


    “哦?”曲悅好奇。


    “你對我好,我也對你好。”


    曲悅笑道:“這不應該麽?”


    幻波道:“可是大部分人啊,都會把旁人對自己的好當成理所當然,甚至會恩將仇報。”


    它雖心心念念化形,卻並不怎樣勤修苦練,大部分時間都拿來玩樂。


    對於修煉成人,它沒有很深的執念。


    “人”在它眼睛裏,是一種可愛又可怕的生物。


    他們情感豐富,創造著各種它愛聽又羨慕的故事。


    但是……


    幻波曾在海上救過一個冒險出海打漁的漁夫,得知他是為了救治愛妻才不顧性命,它很感動,贈了他許多財寶。


    後來,那漁夫成為富商,謀害糟糠,娶迴新的美嬌娘。


    也曾贈給一位落魄修道者機緣,但那修道者卻貪得無厭,想將它占為己有。


    “小月亮,我迴海底穩固一下我的靈體,這幾日你自己小心。”


    “恩。”


    幻波化為一條鯉魚,沉水之前念起詩。


    浮生多哀


    恣意最痛快


    幻波率真活潑人人愛


    君執奸詐狡猾死的快


    啊


    死


    的


    快


    好半響後,又傳出濃濃一聲:“哼”。


    不多時,君執也站起身,臉上難得帶了些憂色:“曲先生,咱們得躲一躲了,來的人我現在對付不了。”


    第39章 舊仇怨


    聽君執這樣一說, 曲悅也不由緊張的站起身。君執直言敵不過, 那對方的修為肯定超過了七品。


    君執解釋道:“還記得上次被先生截獲的寄魂木麽, 寄魂在內的魔人, 是天魔教八長老之一的紅翼,正在咱們頭頂上。”


    天魔教, 是此世界最強的魔宗。


    擁有一個九品宗主, 兩個八品護法, 八個七品長老, 弟子無數。


    憑一宗之力,能夠與九國力量相抗衡。


    “原來是他。”曲悅狐疑著問, “您先前毀了他的分身,以他現在的身體情況,應該和您差不多才對。”


    兩個病秧子七品, 打起來不相上下。


    即使紅翼帶來一群中三品的小弟, 君執還有條雪蛟龍,絕對是穩贏不輸的。


    君執憂心忡忡:“若隻他一個上三品當然不怕,但天魔教的右護法也在。”


    曲悅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 這位右護法, 正是六百年前轉修魔道的劍魔牧星忱。


    “牧星忱已是八品巔峰修為,即便我如今無傷在身,也不是他的對手。”君執閉上眼睛,感知了會兒,“現在我的雪蛟絆住了他,引著他離開了, 但紅翼帶著天魔教徒依然在尋我,一旦發現我的蹤跡,牧星忱便會迴來。”


    “是晚輩的錯,晚輩不該喊您同來的。”曲悅沒想到他們會追上來,因為天魔教位於西南,路上碰到這麽多天魔教徒也是很不容易。


    “估摸著是個巧合。”君執勸她無需自責,“天魔教位於西南,即使知道我出門,追來也需要半個月。他們應該恰好在附近有事做,察覺冰月穀雪崩,派人過來瞧瞧,卻瞧見了我的雪蛟,才知道我在此。”


    曲悅在心中暗暗思量,既然魔人在搜穀,為何他們還要跑出去,閉氣躲在這裏不行麽?”


    怕是不行,他們得將魔人從冰月穀中引走。


    君舒幾人逃散之後,在外圍等不到他們,必會迴來穀中,倘若碰上天魔教那就慘了。


    “咱們往哪裏走?”


    “往南走。”君執已經拿定主意,“迴我的師門,南儒劍宗。”


    ——


    “師尊!”一直追著雪蛟龍北上的牧星忱聽到傳音,“紅長老發現君執蹤跡,他往南逃了!”


    牧星忱在半空停下,立即放棄追逐雪蛟龍,轉朝南飛。


    禦風十數裏,倏然又停下。


    似一柄利劍,他雙手負後,直直落於一座雪山頂上:“出來!”


    無人迴應。


    牧星忱冷笑:“小子,我若出手,你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


    話音落下之後,一名年輕劍修解開符籙,從山壁裏走了出來,攥著劍柄的手因為畏懼而在微微顫抖。


    牧星忱一身玄色,眸似深井:“你可是覆霜學院那位天魔火後代,為了求個出頭機會,寧願脫光了去王都遊街的,逐東流?”


    年輕劍修點了下頭:“是。”


    牧星忱人不動,神識禦風化劍,眨眼間刺去對麵。


    逐東流立刻拔出見微,劍尖在空氣中拉出一道火光。但他區區三品修為結成的劍氣屏障,在八品劍魔麵前,脆弱的猶如初生嬰孩兒。


    呯——!


    屏障破碎,逐東流被打飛出去。


    虎口處的皮膚紋路層層開裂,但見微劍柄仍在手中。


    牧星忱不過是小小試探了下,旋即收迴劍意,滿意頷首:“小子,你的機緣來了,我乃天魔教牧星忱,今日願與你結緣,收你為我親傳,這就隨我走。”


    牧星忱?


    這個自出生起就影響他命運的名字,他幾乎刻進了骨子裏。


    逐東流震撼過罷,眉峰緊蹙,撐著劍起身:“前輩要殺便殺,無需戲弄我一個小輩。”


    牧星忱睨著他:“我並未戲弄你,正如你之言,以我的身份,戲弄你一個小輩意義何在?我此行來北地,本也有去覆霜瞧瞧你的意思,不曾想先在這裏遇見了,瞧上了,走!”


    逐東流微微一詫,見他表情冷峻,果真不是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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