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不一樣了,曲悅騎過它,又豈會不知。礙著江善唯的自尊心,也不戳破:“師姐這就去替你報仇,把它分屍熬湯。”


    “不要!”江善唯拽住她,忿忿不平,“我正努力恢複法力,我想自己打敗它,一雪前恥。”


    “有誌氣,加油。”曲悅鼓勵。


    “我會的!”江善唯竟真的挺了挺胸脯,迴屋認真修煉去了,誓要與那隻仙鶴決一勝負。


    曲悅哭笑不得,真是個小可愛。


    她的壞心情稍稍平複了一些。


    便在此時,妲媞的聲音傳來:“曲姑娘。”


    曲悅收斂心緒,朝隔壁拱手,帶著濃濃歉意:“前輩,昨晚上我臨時有些事情……”


    妲媞道:“我聽說了,你連夜出城,似乎是去追趕誰。因此觸犯了覆霜律,被攝政王壓了下來。”


    曲悅正要說話,她又道,“不等晚上了,姑娘這就過來吧。”


    “好。”


    曲悅乘著仙鶴過去對岸,落在妲媞島上。


    清晨時分,君執常在小瀑布打坐,曲悅刻意繞了路,不去打擾他。


    桃花樹下,妲媞端坐琴前。雲劍萍站在她身側,見到曲悅後別別扭扭地喊了一聲:“曲先生。”


    曲悅微笑頷首,明白妲媞讓她此時來的原因了。


    妲媞撥了撥琴弦:“萍兒,你不是有話對曲先生說麽?”


    “我……”雲劍萍滿臉的尷尬,顯然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場麵。


    “萍兒,看茶。”妲媞使了個眼色給她。


    雲劍萍繞去樹後的石桌,端了兩隻銀盞過來,一杯放在琴台上,一杯遞去給曲悅。


    原本是單手,瞧見妲媞搖搖頭,她改為雙手。


    曲悅不接。


    雲劍萍銀牙一咬,弓下腰,將銀盞高高舉過頭頂:“曲先生,我先前受人挑唆,腦袋漿糊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別跟我一般見識了吧!”


    能做到這一步,對於雲劍萍而言已是很不容易,曲悅沒有咄咄逼人,接過銀盞:“豈會,雲大小姐多心了。”


    雲劍萍撇撇嘴,真能裝:“那我能入選嗎?”


    曲悅喝完整杯桃花茶,才慢悠悠地道:“你住在這裏?”


    雲劍萍道:“我自入學院,就與小姨同住。”


    曲悅將銀盞遞迴去:“雖離得近,但也有些不方便。”


    雲劍萍一愣,聽懂了,歡喜的接過銀盞:“這個沒問題。”


    妲媞露出微笑:“行了,萍兒你先退下吧,我與先生有話聊。”


    “好嘞。”雲劍萍是個急性子,風風火火的迴房收拾物品,準備搬去對岸。


    “這孩子。”妲媞寵溺又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拉著曲悅在自己身邊坐下,“萍兒的生母,我的姐姐,在孕育萍兒之前就已壽元將至,生下萍兒後便逝去了,我那姐夫與姐姐恩愛情深,萍兒是他的掌上明珠,溺愛的厲害,養成她這幅驕縱的脾氣,還望姑娘多多擔待。”


    “無妨,晚輩若對她有意見,不會選她。”曲悅收下雲劍萍,並不為了討好妲媞。


    但妲媞看向她的目光又和暖了幾分,站起身往後方的林子裏走,示意曲悅跟上。


    曲悅知道她要帶自己去見君執。


    妲媞邊走邊傳音:“一百多年前,攝政王遭天風國師暗算,被他重創了神魂。”


    提起來,她滿目憂色,“原本養養早該好了,但他一直忙著另一件事,無暇顧及自己,這神魂之傷,才會積累的越來越重。”


    “另一件事?”曲悅抓住重點。


    妲媞美眸微垂,並未細說,低低歎息一聲:“是關於阻斷天魔火降世的事兒。”


    世間沒有幾人知道,他為此付出了多少。


    第25章 神演技


    君執是為了天魔火在奔波?


    妲媞隻是提了一嘴, 覺著曲悅聽不明白,但曲悅不由猜想, 莫非這顆蛋原本身在某處魔火山裏, 快被烤熟了, 故而每隔幾百年就降下魔火。


    君執想法子跳出世界,將世界扔去大海裏降溫?


    曲悅仰頭望天,依據這個猜想, 那稍後天上是不是要下暴雨啦?


    不對,這顆蛋現在被她二哥收進雷擊木造的盒子裏了。


    可能會下閃電。


    曲悅被自己的想法逗樂,見妲媞不再提此事, 她問:“九國間不是有和平協議麽,天風國師豈不是犯規?”


    隨口一問罷了,她早已從幻波口中,得知君執與天風國師元化一之間的恩怨。


    兩人差不多的年紀,差不多的修為, 分別出身南儒劍派和北儒劍派。聽名字就知道,這倆劍派曾歸屬同宗, 因理念不和而分離。


    既是理念不合,兩人的師父自然也不和,每十年約戰一次, 不分勝負幾百年,最終元化一的師父戰敗, 自盡而死。


    君執的師父獲勝以後, 大抵覺得了無生趣, 沒幾年也死了。


    元化一隻能去恨君執,發誓要贏過君執,為師父和師門雪恥。


    但君執始終不接他的戰書,元化一惱怒之下,前往覆霜的死對頭天風國,憑借他的陰險本事,坐上國師的位置,一門心思的針對覆霜國。


    當然,這隻是其中一種說法。


    另有一種說法,元化一是個野心家,他想借與君執的仇恨掩人耳目,先幹掉武力值最強的覆霜,再一統九國。


    還有些風月傳聞,元化一是個癡情種,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天風國太後。


    幻波說了許多可能,並沒有定論,它對這些爭權奪勢的故事沒有半分興趣,懶得查證。


    真真假假中,有兩點鐵板釘釘。


    一:元化一與君執有師門大仇。


    二:元化一有滅覆霜之心。


    “那位國師大人從來不講規矩。”妲媞提起他,語氣寒似冰凍,“明著遞戰書,譏諷攝政王不敢接,暗地裏時常布局謀害。我們甚至懷疑,他可能勾結天魔族,想破掉我覆霜各城的護城大陣。”


    說著話兩人來到小瀑布前。


    駐足後,曲悅朝君執望過去,他依然隻穿著中衣盤膝打坐,氣色也是一樣的差。


    “曲先生。”他睜開眼睛,笑容是恰到好處的禮貌。


    曲悅見了禮:“您是不是抓那偃師時,牽動了舊傷?”


    君執微微頷首:“那偃師似乎知我神魂有損,一再攻擊我的神魂。”


    曲悅明白了,伸出手,琵琶浮於手掌上方:“晚輩檢視一下,還請您莫要抵抗。”


    不等君執答應,她以熟稔撥弦,一層層聲紋似波浪,奔著君執的靈台湧去。


    君執雙手合抱,果然沒有抵抗。


    曲悅借著檢查傷勢,仔細觀察他。骨齡的確是二百多歲,修為也應該是七品,神魂確實曾遭重創,沒有奪舍的痕跡,一切正常。


    可以破碎虛空,估摸著是借用了什麽法寶吧?


    見曲悅收迴音波後眉頭皺緊,妲媞顯露出緊張:“曲姑娘,可有合適的曲譜?”


    “有。”曲悅點頭。沒有也得有。


    妲媞鬆了口氣。


    君執沒有什麽反應:“妲媞,你先迴去。”


    “是。”妲媞臨走前,遞給曲悅一個拜托了的眼神。


    曲悅瞧著妲媞小心恭敬的模樣,忽覺得兩人不像是情侶關係。


    君執問道:“曲先生,你島上已住三人了,何時將我家君舒接過去呢?”


    “君舒公子很抵抗出戰。”曲悅抱著琵琶走近了些,在他麵前停下,仰頭看向他,“君舒公子很明白,他若是代表覆霜出戰,勢必要出劍。”


    “可你先前答應了我。”君執合抱在丹田處的手鬆開,自然垂在膝蓋上,身體微微前傾,垂頭迴望她,“若好辦,我也不會頭疼至今。”


    長發隨他姿勢的改變,從背後滑落胸前,掃在石頭下方的曲悅臉上。


    曲悅朝一邊挪了挪:“晚輩告訴了居掌院,先讓居掌院幫著勸一勸。”


    “沒用。”君執搖搖頭,歎息一聲。


    “此事急不來,前輩還是先想著自己的傷吧。”曲悅四處巡睃,想尋個合適的位置坐下來,她的精神也不是很好,站著耗費精力。


    君執看出她的意圖:“就坐這裏吧。”


    他指的是自己坐的這塊兒石頭,可容納三個人。


    曲悅已經選好位置,在距離他兩丈遠處:“曲療之時,大夫不適宜與病人挨得太近。”


    君執微微訥,顯然是第一次聽說:“為何?”


    曲悅哪裏知道,信口胡謅的,反正不想和他挨著。


    她知道挨得近更容易套近乎,但曲悅有塊兒心病,和目標人物之間套近乎,必須保持一定的距離。


    想她最初開始執行任務時,十五歲,遠遠不及現在的膽識和得心應手。為了接近目標人物,為了證明給二哥看她可以勝任這份工作,她無所不用其極,扮成一個瞎眼的歌姬,利用柔弱和美色與之周旋。


    很有用,比來學院證道簡單的多。


    但隻此一次,往後再沒使用過。


    那“目標人物”被囚禁在地下十八層重刑犯牢房裏,十幾年了,她從不敢輕易進入異人監獄,總覺得虧欠了他很多。


    “前輩,請您集中精神。”曲悅準備彈奏《春秋十三曲》裏的療傷篇,“先試一試。”


    “恩。”君執再次合抱雙手,閉上眼睛。


    音符自手中緩緩流淌,曲悅催動音波進入他周身大穴,為他穩固魂魄,梳理經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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