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鄙視鏈真有趣。”曲悅說著笑了一聲,甩著燈穗子飄去大門前。


    其實這場比賽有七關,除了五道關卡,出入門同樣上了機關鎖,需要動腦筋開門。


    既有一個“合理範圍”的限定,機關鎖也不會太過複雜,曲悅麵前的大門上,是一個需要調整方位的八卦羅盤。


    韋三絕精修劍道,旁道差強人意,曲悅隻琢磨一刻鍾,便讓君舒去扭動羅盤。


    哢哢幾聲,麵前厚重的大門緩緩開啟了。


    雲劍萍一愣,她連看都還沒看懂,三品和四品之間的差距有這麽大嗎?


    逐東流眼睛裏流露出欽佩,他果然是沒賭錯人。


    君舒卻道:“我覺得,韋師尊有可能手下留情了。”


    曲悅認同著點頭:“今日韋師尊會敗的第一個原因,輕敵。無論是比試還是生死之戰,給敵人留活路,就是堵死自己的路。”清清嗓子,故作深沉,“圈起來,劃重點,稍後本夫子會考。”


    雲劍萍嗤笑:“不過開了個門,尾巴就翹上天了?”


    ……


    神造之外,廣場上的弟子們通過半空中的投影,能夠看清兩邊發生的一切。


    聽到曲悅說這話時,弟子們依然是那句“真狂”,尤其是她開門的短短一刻鍾內,韋師尊早已連過兩關。


    曲悅建造的關卡,在堂堂韋劍神麵前,宛如紙糊。


    暗戳戳躲在天上城觀戰的居不屈,此刻心裏難受的厲害。


    哎,是自己想多了,即使曲丫頭有渡劫期名師指點,學識淵博,韋三絕也還有些長輩風範,沒有不要臉的出難題,但兩人之間的差距始終還是太大了啊。


    妲媞也難得關注著廣場,不知道自己告訴曲悅的那個弱點,她會怎樣使用,怎麽瞧著完全沒用到的樣子?


    神造內的曲悅幾人是不知道外界情況的,也不知道韋三絕那邊進行到哪一步了。


    進門以後,曲悅正專注的破解第一關。


    韋三絕有兩大特征,一個是特別酷愛黑色,他的本命劍沉墨是黑色的,愛徒夏孤仞的本命劍晨曦不是黑色,也得給打造個純黑劍鞘,更是連皮膚都讓他曬黑了。


    所以這關卡營造的也是死氣沉沉,是一片亂葬崗,大大小小的墳頭開滿了黑鳶尾花。


    至於他的第二特征,做事特別有條理,通俗點說就是一板一眼。曲悅猜他設下的五道關卡,一定分別對應著金木水火土。


    但曲悅還是看不懂眼前的亂葬崗究竟是幾個意思。


    雲劍萍見她一直也不出聲,等的不耐煩,心道看能看出什麽,直接讓他們上不就行了?


    等他們靠近,墳包裏肯定出來鬼物,殺幹淨就可以了。


    但曲悅非得站在亂葬崗外觀望。


    她幾次三番想說話,被君舒用眼神製止,根據比賽規則他們不能提出任何建議。


    雲劍萍隻能咬牙忍下。


    “放輕鬆。”曲悅聽見她一直在背後走來走去,吵得自己沒辦法專心。


    “你這樣慢吞吞的,是來郊遊的?等你研究完這第一關,韋師尊怕是都已經出去了!”雲劍萍話說的利索,其實心情複雜,她想贏,卻又不想韋三絕輸。


    “放心,他沒那麽快出去。”曲悅繼續觀望眼前的墳包,和無風自動的鳶尾花,“出去的門鎖他打不開。”


    “哦?”君舒忍不住好奇,“不知先生設置的什麽出門鎖?”


    “魔方。”曲悅笑道。


    很顯然背後三人都不知“魔方”為何物,曲悅簡單解釋了一下構造。


    君舒恍然:“原來是六色骰啊。”


    曲悅恩了一聲:“對,就是你們覆霜的六色骰。”


    君舒豎起大拇指:“的確是個拖延時間的好辦法。”


    ——


    另一側。


    “豎子無知,雕蟲小技。”韋三絕通過第五道關卡後,冷淡淡說了一句。


    入內至今,隻過去不到一刻鍾,摧枯拉朽,風卷殘雲,便帶著三名弟子來到出口處的大門外。


    三弟子著實體驗了一把被大佬帶飛的酸爽。


    如今隻差最後一步,開門。


    曲悅在進門設置的是個九連環,出門的鎖則是一個被打亂了的六色骰,都在“合理範圍”內。


    “這個有些難啊。”三弟子在心裏默默尋思,曲先生還是有些小聰明的,韋師尊隻用眼睛看,不能自己動手,需要耗費許多時間才能將六個麵全部轉成一個顏色。


    那就抓緊時間吧,一名弟子慌忙走上前,將六色骰取下來,拿在手中,看向宮燈,等著韋三絕指示他怎樣扭轉。


    然而韋三絕如同被點了穴,一聲也不吭。


    時間流淌,靜的可怕。


    躲在天上城的居不屈愣了一愣。


    看著韋三絕神識幻成的燈,停在六色骰前蹭蹭直冒火,居不屈拍著大腿笑的眼淚都被擠了出來。


    他們覆霜學院有希望了,抓蛇抓七寸,打瘸子專打腿,曲丫頭的賊精程度和天風國的賊賤國師有一拚——韋三絕是個重度色弱,丟給他個六色骰子玩兒,他能玩兒十年。


    第20章 修道者


    居不屈咂咂嘴,他都忘記自己有多少年不曾見過韋三絕動怒了。


    其實這並不算是個秘密,至少韋三絕的同輩中知道的人很多。隻不過以韋三絕的歲數,連居不屈九百歲的年紀,都與他稱得上忘年之交。


    他的同輩要麽已是九品大佬,要麽早就投胎過不知多少迴了,故而世間知道他色弱之人沒剩下幾個。


    即便偶然得知,也不會閑著無聊去嚼舌根,誰會指望拿這個短處去攻擊一位九品劍神?


    這片大陸上九品已是鳳毛麟角,能被推崇為“劍神”的,僅有韋三絕。


    誰敢戳他痛處?


    上一個令韋三絕動怒之人,還是天風國師。


    ……


    廣場上。


    弟子們大都一臉茫然,不懂隻差臨門一腳時,韋師尊為何突然停了下來。


    那不就是個六色骰嗎,莫非還有什麽玄機不成?


    夏孤仞是知道的,初見著六色骰子時他沒想起來,自家師父一沉默,令他驟然打了個寒顫。


    在弟子們都緊盯著六色骰時,夏孤仞轉眸看向另一側畫麵中的曲悅幾人。


    曲悅完了,她太不了解師父,通過這樣的手段贏了師父,得以留在學院內,往後也會不得安寧。


    曲悅不是不了解,她也沒有辦法,輸了就要滾蛋,她沒得選擇。


    不過她內心淡定的很,根本沒有任何懼意。


    她十歲走出金光琉璃罩,想讓她多多融入外界,曲春秋送她去往異人學院上學。


    因比同齡人的修為高出一大截,她跳了級,直接去了平均年紀在二十歲左右的中級班。


    起初,同班的大哥哥小姐姐們很和善,爭先恐後的輔導她這個小插班生。但隨著曲悅問出的問題,他們根本解答不了,以及稍後的文武考試,次次被曲悅吊打,她便成了班級裏一個奇怪的存在。


    隻過一年,她跳出中級班,進入高級班,依舊是文武比試無人敵。


    曲悅賴在家中再不願去上學了,忒無聊。


    學院老師的水平連她最差的五哥都不如,她不懂自己到底能學到什麽。


    曲春秋沒有勸她,隻給她出了一道題,嫌老師教的沒用,那就去挑戰老師。


    曲悅照著做,被吊打的很慘,哭著跑迴來詢問曲春秋贏的辦法。


    曲春秋則告訴她,想要贏過老師,就必須認真聽老師授課,從而了解老師,探知弱點,再想出製敵之策。


    修道者修煉修的不隻功法心境,還有智慧。


    武力拚不過,若能在某一方麵勝過一籌,同樣是勝利。


    曲悅問他:“哪一方麵?”


    曲春秋揉揉她的腦袋:“任何方麵。


    曲悅咬著手指,滿眼困惑:“比如呢?”


    曲春秋笑著道:“比如惹冷靜之人生氣,令淡然之人感受到驚嚇亦或驚訝,皆算。呐,阿悅每做到一次,阿爹就賞你一次。”


    於是曲悅再不覺得學院無聊,但凡有空,任何老師的課她都不放過,開始了她的挑戰計劃。


    每挑戰成功一次,被學院警告處分一次,曲春秋就賞她一本秘籍孤本。


    最終她變強了,也將學院裏的老師包括校長在內全部得罪光了,連畢業證都沒拿到。


    所以,作為一名久經修羅場的老將,曲悅怎麽可能會怕韋三絕。


    再說了,韋前輩是一位講原則講道理的高逼格劍神,不是魔道,曲悅用不著怕。


    曲悅安慰著自己,天塌下來居掌院會幫忙頂著,拋開雜念繼續研究眼前的第一關。


    她知道身後雲劍萍三人都認為這是鬼塚,有鬼物存在,一路從亂葬崗殺出去就行了。依照韋三絕的個性,就是這樣直接了當,不會有太多彎彎繞繞。


    其實她也這樣認為,但令她遲疑的同樣是韋三絕的性格。


    為何會在墳頭上插滿黑鳶尾花,他不像個浪漫的人。


    靈光乍現,曲悅終於想明白了,關卡並不是韋三絕創造出來的,既然是比誰更快,他根本就沒在關卡設置上耗費心思,隨便將自己曾經經曆過的場景複製出來,與五行相生相克沒有什麽關係。


    “墳內是豔鬼。”曲悅決定從常識出發破解關卡,不再考慮韋三絕的想法,“死了還這樣臭美的,隻能是豔鬼。”


    身後利劍出鞘。


    雲劍萍厲聲道:“管他什麽鬼,殺了就是!”


    真搞不懂這個女人,眼下又不是文考,還需要分辨一下鬼物的種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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