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是先生有事找我?”夏孤仞也停下腳步。


    “我沒事找你啊。”曲悅莫名其妙。


    “先生和師父比試,需要三個人。”夏孤仞比出三根手指,眼神裏寫著“你懂”。他這些天一直等著曲悅來求他參賽,然而明天就要比試了,她竟然這般沉得住氣。該不會忘記了吧?


    “我知道呀,三個人已經確定。”曲悅迴望他,“君舒,逐東流,雲劍萍。”


    夏孤仞愣了,甚至有些惱怒:“我是學院裏最強的,先生竟然不選我?”


    逐東流能夠理解,君舒也算臉麵,雲劍萍???


    曲悅恍然大悟,連忙安撫他道:“我沒有瞧不上你的意思,九國試煉的五人賽肯定有你,但明天的小比賽用不著,殺雞焉用牛刀。”


    夏孤仞一怔。


    身後食所裏一陣抽氣聲:也太狂了吧!


    ——


    這廂居不屈派人喊來君舒。


    君舒一口拒絕:“師父,您是知道的,徒兒不喜歡與人爭鬥。”


    居不屈道:“是曲丫頭和韋三絕爭鬥,你不過是去當一枚棋子罷了,這也不行?”


    “這……”君舒為難,的確沒有拒絕的理由,何況曲悅是他的恩人。


    “教訓韋三絕那王八蛋,為師是一定要出一份力的。”居不屈舉了舉拳頭。


    “莫非您認為曲先生會贏?”無論君舒怎樣想,曲悅都沒有贏的可能性。


    “為師砸了一千靈珠買她贏,算是精神上支持她。”居不屈指指君舒,神情嚴肅,“你去助陣,便是物質上的支持。”


    君舒翻個白眼,也不問原因了。反正隻要能懟韋師尊,師父砸鍋賣鐵也要上。


    說來也是奇怪,師父和韋師尊性格迥異,見麵就互吵,吵惱了直接大打出手,掌院閣都已經重建許多次了,可傳聞中兩人竟是好友。


    君舒一丁點兒都沒看出來“好”在哪裏。


    “掌院!”一名執事急匆匆跑進來。


    “怎麽了?”居不屈皺眉。


    “您快瞧瞧咱們學院大門口!”執事冷汗冒了一頭。


    居不屈忙不迭揮手打開了水鏡,隻見門口圍著密密麻麻的人,門外整條街都被堵的水泄不通。


    居不屈嚇了一跳:“他們這是幹什麽?”


    君舒也吃驚,覆霜學院是何等莊嚴肅穆的地方,百姓們平時都是繞路走,路過也要躡手躡腳,生怕冒犯了“仙人們”,此時鬧哄哄的宛如菜市場。


    執事擦著汗:“還不是那隻海妖!誰給它講故事它就給誰一枚覆霜幣,沒有好故事說秘密也行,誰的秘密都行,隻要說的秘密令它感興趣!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半個王都的百姓都來了。”


    居不屈惱火道:“趕走趕走統統趕走!”


    “師、師父!”君舒睜圓了眼睛,“那是咱們學院的水缸嗎?”


    水缸名叫乾坤定,是學院祖師爺放置的,學院內蓬勃的靈氣正是取自於裏麵的海靈力。


    原本乾坤定是煙灰色的,搭配著學院古樸嚴謹的建築風格,顯得極有檔次,現在成個闊口大花瓶,還是花裏胡哨農家樂審美,豎在大門廊柱旁簡直了。


    居不屈氣的臉紅脖子粗,想要擼袖子捏爆那隻海妖。


    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海妖沒什麽鬥法能力,卻很難被抓。


    尤其是“汐”,說白了就是一蓬海浪,隨時可以與海水融為一體,除非把缸砸了,但那是老祖宗留下來的。


    “快去告訴曲先生!”


    第17章 咫尺間


    學院食所外。


    在一眾人“你可真夠狂”的表情中,曲悅安撫完夏孤仞就離開了。


    與韋三絕這樣的劍神約戰,哪怕隻是紙上談兵,她怎麽可能會有必勝的把握,但她必須狂。


    以她的修為來學院當先生,原本就是一件瘋狂的事情,必須表現的足夠狂才符合人設。


    她本身就是做情報特務工作的,這些年各種柔弱小白花和裝逼狂魔都扮過,深諳精髓所在。


    “曲先生!”居不屈身邊的周成執事從仙鶴上跳下來,“你快去管一管那隻海妖吧……”


    曲悅趕緊前往學院大門口。


    門開那一刹,喧囂湧入耳膜,她頭痛欲裂,連忙封住耳識。


    幸好百姓們不敢踩踏學院的青石台階,她才有個落腳之地。仰起頭,瞧見幻波坐在高聳的花瓶邊沿上,周圍布了個隔音罩。隔音罩內一次隻容納一名百姓,它正津津有味的聽故事。


    曲悅盯著被它幻化成花瓶的大水缸,從底座到瓶口,分別彩繪著纏枝牡丹、百鳥朝鳳、五福捧壽、天女散花……


    她納悶:“除了和學院風格不搭調以外,很好看啊,哪裏辣眼睛了?”


    周成:姑娘你是認真的嗎?


    曲悅當然是認真的,幻波的審美是她見過最棒的。


    “趕緊吧。”周成催促她,“再晚一會兒掌院要瘋了。”


    “前輩!”曲悅唿喊一聲,招招手,“走,去我那,我給你講故事。”


    幻波聞言立馬抬起頭,論講故事的水平還是曲悅更勝一籌。它來王都的條件,原本就是要曲悅每隔七天給它講一個故事。


    它想跳下地,然而周圍密密麻麻全是人,伸手往水缸裏一撈,撈出一大把覆霜幣拋灑出去。


    趁著眾人去撿的空,它跐溜跳下來,跟著曲悅進入學院大門。


    隨著大門關上,它笑眯眯:“王都的人類似乎都很喜歡我。”


    曲悅抿唇一笑,沒有接它的話:“前輩哪裏來的覆霜幣?”


    “水缸裏的。”幻波打量一眼學院,“許多沒見識的凡人認為學院裏住著神仙,偷偷跑來往水缸裏扔錢幣許願望。”


    “原來如此。”曲悅點點頭。


    “咳咳。”周成提醒曲悅,再不變迴來掌院就要提刀出來砍人了。


    “前輩,您將水缸變迴原樣吧。”曲悅央求幻波。


    “原先的模樣實在太醜了。”幻波拒絕,“你是樂修應該清楚,通常住在山明水秀的地方,才會思如泉湧,充滿靈感。”


    住在醜陋的水缸中會影響心情,沒有什麽比心情愉悅更令它愉悅的事情,“修煉就是要得到快樂,不快樂幹嘛要修煉。”


    你快樂沒問題,影響到別人就有問題了,曲悅心裏想著,但她還沒愚蠢到和一隻海妖講什麽道德情操。


    “咳咳咳。”周成又提醒。


    曲悅也很為難,幻波的性格她摸不準,認真思忖片刻:“前輩既然可以將水缸變個樣子,是不是也能挪動?”


    幻波點頭:“當然可以。”


    缸僅僅是個法寶容器,沉的是缸內的海水,幻波可以輕而易舉的操控海水,水缸對它而言輕如無物。


    “那前輩帶著水缸來和我一起住吧,我住的浮空島上有一片林子,曲徑通幽,您一定會喜歡的,我還能隨時給您講故事。”曲悅提議。


    “行!”幻波眼睛一亮,曲悅真真是個小機靈鬼兒,它在盤龍海時沒辦法帶著海走,現在有個裝了一片小型海域的寶貝容器,真是太方便啦!


    幻波立刻開門出去,跳進花瓶裏,用法力將花瓶縮小一些,變的隻有半人高。


    它將腦袋露在外麵,驅使著花瓶飛起來,飛進院門內:“走吧走吧。”


    學院眾弟子們看著一個農家樂花瓶旋轉著飛天,一個個瞠目結舌。


    幾個正在半空學習禦劍飛行的弟子,乍見一個長出頭的花瓶從身邊“嗖”一聲飛過,直接被嚇的從飛劍上摔了下去。


    整個大廣場上都迴蕩著弟子的慘叫聲和幻波魔幻的吟詩聲。


    我從你身邊飛過


    像吃到蟲子的小鳥一樣快樂


    驚鴻一瞥間


    你看向我的目光閃爍


    啊


    請不要愛上幻波


    幻波屬於大海


    你注定傷心難過


    ……


    周成嘴角抽搐著:“曲先生,你讓我怎麽去和掌院交代?”


    “掌院隻是嫌水缸難看,有損學院的門麵,不擺出去不就行了,水缸還在學院裏,又沒有丟。”曲悅認為自己的辦法兩全其美。


    周成:好有道理的樣子。


    他迴去一五一十的稟告給居不屈。


    居不屈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這也行?”


    君舒啼笑皆非:“怎麽不行呢師父,反正水缸放在外麵和裏麵沒什麽區別,想免試入學的修道者都在三品以下,從來沒人搬的動,隻不過是個擺設。”


    “罷了罷了。”居不屈煩躁的擺擺手,“記得提醒曲姑娘好生看管那隻海妖,莫要把缸給砸了。”


    ——


    曲悅將幻波安頓在屋舍後的原始樹林裏,給它講了《西遊記》。


    十萬八千裏,九九八十一難,能講幾個月,她發現自己真機智。


    一夜過去,到了她和韋三絕的比試之日。


    為了不影響弟子們的學業,兩人約的是中午。


    大廣場被一分為二,左側站著韋三絕隨口點的三名劍修。韋三絕還沒來,三劍修提著劍,緊張中帶著興奮。


    反觀右側,曲悅早早來了,身邊站著惴惴不安的江善唯,背後站著君執、逐東流和雲劍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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