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孟佩君讓鄭永嘉和鄭永和帶著孟敬儒與方琮珠去香港玩:“方小姐來香港這麽久了,晚上也沒去外邊玩過,你們兄弟倆帶著方小姐和敬儒一塊兒去走走。”


    “行啊!”鄭永和高興得要跳了起來:“我想去元朗那邊玩!”


    “元朗那邊有什麽好玩的?”鄭永嘉嗤之以鼻:“你就愛吃那裏的小點心!”


    “因為好吃啊!”鄭永和一番白眼:“那裏的小吃比你在中環的酒吧吃到的東西美味多了,酒吧裏那些東西才是難吃!”


    兩個人僵持不下,鄭永和看向了方琮珠:“由方小姐決定罷。”


    “我隨意。”方琮珠哈哈一笑:“我對香港不熟悉,還是請你們倆做決定吧。”


    孟敬儒也點頭:“你們看著辦。”


    最後決定先去元朗再去中環。


    “反正有車,不用多久也就開到了。”


    這次出行是鄭永嘉開車,他開得比鄭永和要穩重些,鄭永和從港大開迴家,用不了十多分鍾,方琮珠坐在車上都心上心下,生怕路邊忽然躥出個什麽來,鄭永和刹車都來不及,現在鄭永嘉開車慢多了,果然還是年紀大的要穩重些。


    在元朗吃了些小吃,差不多都是海鮮。


    元朗的老婆餅好吃,烏頭魚也很著名,鄭永和找了一家做烏頭魚出名的店,讓大家嚐了嚐新鮮烏頭魚,另外還有一份煮的海螺扇貝。


    這時候正是打魚時節,海螺扇貝都是最新鮮的,隻是方琮珠覺得這家店的煮法有些問題,一大鍋螺和貝類放兩片生薑,然後就放到鍋裏和著一鍋水熬,端上來的時候,方琮珠都感覺能聞到一股泥土的氣息。


    隻不過看到鄭家兩位少爺吃得挺香,她試著用筷子夾了一顆花螺嚐了下,出乎意料味道不錯,螺肉柔嫩裏帶著一絲絲清甜。吃完這一顆,抬起頭來就看到孟敬儒坐在對麵朝她微微的笑。


    那笑容裏包含著一種說不出的溫柔寬厚,讓她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他與她,這輩子不可能在一起,可他好像還懷著某種期待,這讓方琮珠有些苦惱,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打消孟敬儒的這種想法。


    中環的那家酒吧是一個英國人開的,有從歐洲運過來的正宗洋酒。


    方琮珠不擅長喝酒,也不喜歡喝洋酒,淺嚐輒止,三位男士喝得挺帶勁,還點了一些酒吧裏特有的國外小吃,方琮珠可是一點都吃不下了,隻能看著三個人吃吃喝喝,心裏琢磨著為什麽男人這樣能吃,剛剛在元朗吃了那麽多東西,現在還能不住的朝肚子裏塞。


    三位表兄弟推杯換盞,沒多時就喝完了一瓶洋酒,燈光朦朦朧朧,低洄的音樂讓人迷迷糊糊的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孟敬儒端著酒杯看了看坐在對麵的方琮珠,忽然間膽子有些大,他舉起酒杯朝方琮珠晃了晃:“琮珠,我想請你喝一杯。”


    鄭永嘉和鄭永和兩個人眯了眯眼睛,在旁邊吹了聲口哨。


    鄭永和拽住了孟敬儒的胳膊:“表哥,感覺你對方小姐好像不一般噢。”


    孟敬儒抓住了酒杯,大著膽子道:“我愛慕方小姐很久了。”


    方琮珠有些尷尬,這大概就是借著酒勁說平常不敢說的話吧?


    酒醉心裏明,孟敬儒這時候明白得很呢。


    “孟大哥,琮珠感謝你對我的關照,可是該說的話以前就說過了,琮珠不想再提,若是有什麽地方得罪了孟大哥,那我也隻能說一句抱歉了。”


    方琮珠很坦蕩的看著孟敬儒,沒有半分含糊:“我真的很抱歉不能迴應孟大哥你的熱情,可是我不能違背自己的本心,孟大哥,請原諒我。”


    孟敬儒拿著酒杯的手微微有些發抖,隻是他依舊裝作輕鬆的笑:“琮珠,我知道的,我從未奢望你對我的迴應,但我也同樣無法製止我內心裏對你的愛慕。”


    方琮珠歎了一口氣:“孟大哥,外邊有大片的森林,又何必隻棲身在一棵樹下?”


    “因為……”孟敬儒的目光變得格外迷茫遊離:“因為這棵樹灑著一片蔭涼,有一種獨特的吸引力,在樹下休憩,我覺得很值得。”


    鄭永嘉訝異的看了一眼,他看出了孟敬儒眼中的痛苦掙紮,再看看方琮珠,卻是一片平靜,似乎沒有受到一點幹擾,不由得有些吃驚,或許方小姐是一個不容易動情的人,愛上她很有可能會是遍體鱗傷的下場。


    就如眼前的孟敬儒。


    鄭永嘉漸漸的熄了那份心思——剛剛方琮珠才來香港的時候他也曾經動過心,後來他發現這位方小姐與一般的女子似乎有些不同,完全不因為他的身份而來討好他,表現出對他特別的興趣。


    不僅僅是對他,對他兄長與他弟弟都是一樣,還好弟弟永和現在好像也隻是純粹將方小姐當成自己學習的榜樣,沒有他以為的男女之情,這讓他鬆了一口氣——他擔心單純的弟弟會在感情方麵受到傷害。


    隻是,鄭永嘉也有些好奇,究竟誰能贏得方小姐的心呢?這個男人真是好運氣。


    迴到鄭家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快一點,秋天的月亮很白,滿滿的一彎秋色。


    方琮珠坐在窗前,看著外邊輕紗似的月光,在這樣的秋夜裏,想念某人真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她想到了他彎彎的眉弓,想到了他深邃的眼睛,她的嘴角忍不住帶上了笑容。


    不知道現在的他正在做什麽?是在趕稿還是已經入睡?


    “小姐,夜深了,該睡啦。”


    翡翠迷迷糊糊的醒來,就著銀色的月光看到窗邊的人影,揉揉眼睛坐起:“小姐,明日你不還得念書?”


    方琮珠勉強笑了笑:“剛剛喝了些酒,有點睡不著。”


    翡翠聽到她喝了酒,開始嘮嘮叨叨:“小姐你也真是,喝酒傷身!我給你去做醒酒湯喝!”


    方琮珠擺擺手:“翡翠,你別緊張,我沒喝多少,不用去弄!”


    翡翠拿了一件小外套走到窗戶邊,輕輕給她披上:“小姐,早些歇息,明日你還得上學。”


    方琮珠搖了搖頭:“我睡不著。”


    “怎麽了?是在想林先生麽?”翡翠在方琮珠身邊坐下來:“小姐,你別太心事重重啦,我覺得你完全可以不按著那個劉夫人說的辦啊,放寒假就迴上海去,能見著老爺夫人大少爺二少爺,還能見著林先生啦。”


    翡翠氣鼓鼓的嘟起嘴:“你不是和淞滬警備司令部的白參謀是朋友了嗎?這邊港督夫人要是能給你推薦幾個在上海的外國人,你還用得著怕劉家嗎?本來就是劉夫人自己狠毒,怎麽倒變成了小姐你對不住他們劉家了呢?”


    方琮珠轉過頭望向翡翠,眼中露出了一絲興奮的光。


    翡翠說得沒錯,自己幹嘛非得到香港呆滿兩三年?現在孟敬儒已經表態不娶劉美欣了,這跟她在港大又有什麽關係呢?


    隻可惜劉美欣,說起來她也是個可憐人,可這是她與孟敬儒之間的事情,自己也無能為力。


    原以為在香港生活幾年沒什麽,一晃眼就過去了,可是現在想想卻是難熬,鄉愁是一份斬不斷理還亂的情,愈是在異鄉久了,就愈發想念家鄉。


    她笑著點頭:“是,我寒假是該迴去看看,要不是父親母親肯定會起疑心。”


    “小姐,你先迴去,我等到快過年再迴來,這邊的商鋪總得要人幫你打理著。”


    翡翠對她可真是忠心耿耿。


    方琮珠很感動,伸手在翡翠腦袋上摸了一把:“沒事,咱們一塊兒迴去,商鋪這邊拜托給鄭夫人,請她派一個管事媽媽給我去瞧瞧,要是鄭家,沒有多餘的人手,咱們把商鋪關了門又如何,總不能讓你春節過得忙忙碌碌的。”


    翡翠眼睛裏有東西一閃一閃:“小姐,你實在太照顧我了。”


    “怎麽會是我太照顧你了?分明是你在照顧我啊。”方琮珠揉了揉翡翠的頭發:“這此寒假迴家,就打發嫁妝讓你與黎生成親,成親以後和黎生一塊兒到香港這邊來,要是黎生的父母也願意跟著過來,那也可以全家都來這邊。”


    如果按著曆史走向來說,過不了幾年就會爆發戰爭,相對而言,香港是一個比較安穩的地方,方琮珠準備慢慢的將家人都遷到香港來,要是有可能,她還想在香港弄一個織造分廠,隻不過蠶絲從蘇州運到香港這邊來,費用不貲,得想出一種法子來壓低成本價,否則價格太高實在缺乏競爭力。


    “小姐,真的嗎?我可以帶黎生一塊兒過來嗎?”


    方琮珠點了點頭:“當然了,我早就想著要在香港這邊買一塊地蓋房子,到時候咱們都住到香港這邊來——上海那邊實在太亂了。”


    “嗯,可不是嗎?在香港這邊至少有港督夫人和她的兩個女兒照顧小姐,還有鄭男爵與鄭夫人也對小姐非常賞識,三位鄭家少爺對小姐也不錯……”翡翠板著手指算了又算,忽然覺得香港是個不錯的地方,總比上海要好。


    在上海,方家隨時都能被人要挾,實在是太令人無奈了。


    方琮珠打定了主意,以後要移民來香港,她打算拿出方氏織造分號的利潤與自己的嫁妝在香港購置一塊地皮蓋房——現在的香港,房地產並還未到興盛發達的時期,自己借著與亨頓夫人的關係從政府手裏買一塊地皮,應該也不是一件很為難的事情。


    就如丟下一顆種子便會發芽,中國人有一種百折不撓的精神,不管環境怎麽艱苦,隻要打定了主意就會為之奮鬥。方琮珠覺得自己要利用亨頓夫人和兩位亨頓小姐的關係,盡快將地皮的事情落實下來——雖然鄭男爵與鄭夫人對自己都很客氣,可寄人籬下總會讓人覺得有些心裏頭難堪,隻有住在自己家才能挺直腰杆兒做人。


    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方琮珠心裏忽然有了一種激情,她似乎找到了奮鬥的方向。


    第二日一早,方琮珠起床洗漱,在走廊裏碰到了孟敬儒。


    她有些訝異,昨晚孟敬儒喝得挺多的,沒想到今日他竟然還能起得這樣早。


    “孟大哥,你怎麽就起來了?也不多睡一會兒?”方琮珠看了一眼孟敬儒,見他似乎有些憔悴,心裏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事情讓他難過了:“我要去上學起得早是正常的,孟大哥你又沒有別的什麽事情,該多休息一會兒的。”


    “沒事,琮珠,我已經習慣了,在上海的時候,我每日都是這個時候起來。”


    孟敬儒的聲音有些低沉,他站在那裏,似乎有些消瘦。


    “琮珠,真是對不住,我昨晚說的話你全部都忘掉罷,那是我喝酒喝多了在說胡話。”孟敬儒的臉朝走廊那邊看了過去,有些不好意思:“我說過不再來擾亂你的生活,我不能言而無信。”


    方琮珠歎了一口氣:“孟大哥,謝謝你能理解我,但願你別怪我。”


    “我不會怪你的。”


    孟敬儒搖了搖頭:“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是我惹出來的事情。我真的不該喝太多酒,以後得要將酒給戒掉才行。”


    他的聲音裏有一絲絲說不出的傷感,方琮珠覺得自己聽了很難受,可她畢竟不是一個做善事的,她有自己的決定,也隻想遵循自己的本心。


    “孟大哥,你是該少喝點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太好。”


    說完這句話,方琮珠拉了拉衣裳,飛快的朝樓下走了過去。


    第67章 買田買地做土豪


    方氏織造分號生意很不錯, 有香港上層富家太太的支持,有亨頓夫人幫忙聯係英國那邊的商家,方家的衣料都是一上新就被賣得差不多, 幾乎是半個月不到就得從蘇州那邊發一批貨來。


    方琮亭給妹妹打電話:“工人多招了一批, 白天晚上輪班生產才夠得上發貨的量。”


    方琮珠趁機提出想到香港辦廠的事情:“大哥, 你覺得到香港這邊辦家廠怎麽樣?”


    方琮亭聽了這個提議,有些吃驚:“到香港辦廠?會不會要投入比較多?”


    “我想先去問問亨頓夫人,看看投資到底要多少,再決定要不要辦。”


    方氏織造香港分號一個月的純利潤到了將近四萬大洋,若是還能與英國那邊的商家簽訂合約, 那賺得更多。


    這還是建立在運輸不便的條件上, 若是能在香港投資辦廠, 產出更多, 運費沒有這樣高,成本就會有所降低。


    至於原材料蠶絲的問題,可以在廣東這邊鄉下弄個養蠶基地,引進蘇州那邊的蠶種就行, 廣東與香港近, 自己租一條小輪船,不用花到一天時間就能把蠶繭運到香港來。


    如果香港的地太貴, 也可以到廣東那邊辦個織造分廠, 這樣更及時的生產,也有更快的貨運。


    方琮亭聽了方琮珠的分析,覺得可行:“你先問問香港那邊的地價, 要是咱們家能承受得住,那就到香港辦廠。”


    “嗯,大哥,你還是有眼光。”


    方琮珠有些驚詫,在這件事上,方琮亭看得很準,超出了她的認知。


    她知道過幾年中國可能會有一場大型的殘酷戰爭,可她沒辦法衝到前方去唿籲——她隻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平常人,手裏沒掌握軍政大權,說話不會有分量。


    而且,就算是那些堅持抗日的將領們,很多都被帶路的親日派暗殺。


    她是個俗人,她隻能盡自己的力量去保護身邊的人。


    能在香港投資辦廠是最直接最大程度能保護她的家人,總比在廣東要更有保障,畢竟在早期,東南亞還沒有被卷入戰亂裏。


    香港發展不錯,可以定居在這裏過一陣安穩日子,等著父母習慣了遠離故土的生活,再帶他們去美國。


    美國,是二戰的戰火唯一沒有燃燒過去的一塊土地,是最適合生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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