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萋萋目光一掃,桌上的菜倒還真符合她平素喜好的口味,看功曹使者不免又順眼了些。


    用餐過程中,她享受著功曹使者又是添水又是加菜的殷勤服務,剛想在心裏給他打個八十五分,便見功曹使者啪啪擊了兩下掌,神秘兮兮地衝自己笑:“還有一道壓軸菜沒有上,相信您見了一定會喜歡。”


    孟萋萋抹了抹嘴上的油,看見鬼侍端著一個銀製的盤子走了上來。


    大殿內頃刻間被一陣不清道不明的奇香所籠罩,孟萋萋吸溜了一下口水,接過盛嘉彥從屏風後頭遞來的帕子擦了擦嘴,有點期待地看著功曹使者,問道:“裏頭盛得是什麽,聞起來這麽香!?”


    功曹使者莞爾一笑,圓胖的臉嬌羞道:“保密。”


    屏風後,鬼郎中悄悄靠近盛嘉彥低聲一句:“陛下您瞧,孕婦開始有胃口就是好事。”


    盛嘉彥臉上的神情好看了些。


    孟萋萋頓了頓,嚴肅認真地罵了他一句:“你這個磨人的妖精。”隨即迫不及待地揭開盤子上的蓋子——銀盤裏盛著一堆腦髓狀的物體,白花花的一片,上麵還撒著幾把蔥花。


    滿心歡喜的孟萋萋刹那間笑容僵硬在臉上:“……?!”


    功曹使者兀自在旁得意道:“這可是卑職專門為您準備的人腦,人腦最為大補,再適合孕婦不過。”


    一陣寒風瑟瑟刮過,孟萋萋胃中一陣翻滾。她還來不及出‘滾’這個字,喉頭便一陣熱湧,隨即幹嘔起來。


    大殿裏的人都慌了起來。


    黑白無常連忙上來將功曹使者架出去,離得遠了還能聽到功曹使者在喊:“孟婆!你不吃你可以賞給我啊!這可是蔥油口味的……”


    直到他的聲音消失不見,孟萋萋才緩過氣來。盛嘉彥輕撫著她的後背,眼神瞟向鬼郎中,郎中會意立刻上前診脈。爾後他遺憾的朝盛嘉彥搖搖頭。


    孟萋萋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麽一番折騰,肚子裏的兩個祖宗仍是動也不動的。


    鬼郎中看著盛嘉彥,若有所思道:“當初是陛下治好了孟婆的病,不如這次……還是陛下您來?”


    孟萋萋期待又驚喜的看向盛嘉彥,難道這次又可以來一次椅咚!?


    然而盛嘉彥卻提起孟萋萋的領子將她拉了起來,口氣帶著絲絲不悅:“所謂驚心動魄簡直胡鬧,本王看還是不必用此法折騰了。”


    盛嘉彥大步流星將她扛上馬車,冷冷道了一聲:“坐好。”緊接著馬鞭飛揚,馬車騰空而起化作一道流星消失在遠方際。


    恰好日遊神夜遊神自馬車下方看見,夜遊神望:“你,孟姐姐剛才是不是被陛下給綁架了啊??”


    日遊神一個板栗敲在了他的腦頂上:“你胡什麽!你見過哪個丈夫綁架自己妻子的。”


    後土神是冥府資曆最老的神仙,自幽都山拔地而起時他便孕育而生,曾一度輔佐幽冥大帝統治冥府權傾地界,現在年紀大了,已經處於半退休狀態,每曬曬太陽溜溜鳥,日子過得好不清閑。


    “飯後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上身是人,下身是牛的白發老頭抽著煙杆兒在院子裏嘚嘚跑,忽然看到一架馬車從而降轟地落在外麵,老頭腳步一錯險些閃著腰:“誰啊?”


    片刻後,盛嘉彥扛著孟萋萋從馬車上下來,快步走到後土神麵前合掌作揖:“後土大神,是本王。”


    “哦哦哦原來是盛啊!”後土神年紀大了,揉了揉眼睛,仔細瞅了瞅孟萋萋:“哎呀,這不是當初剛來地府的那個瘦瘦黃黃的丫頭嗎,現在長得這樣白胖白胖了!”


    他笑吟吟地拍拍孟萋萋腦袋道:“什麽風把你吹來啦?”


    孟萋萋憤憤:“後土爺爺,盛嘉彥一言不合扛著我就過來了!”


    後土神掏了掏耳朵,假裝沒有聽到孟萋萋的抗議。


    盛嘉彥道:“後土大神,今日前來是想借您後院淬體池一用,不知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


    剛才聽到淬體池三個字整個人就不好了。孟萋萋兩股戰戰道:“盛嘉彥,你不會是想要殺妻奪子!”


    盛嘉彥提著她,邊走邊:“這裏的池水有助於活絡神仙經脈,對你有益無害,你怕什麽。”


    “你休想騙我!進了淬體池哪裏是活絡經脈了,分明就等同於剝皮抽骨!”


    “不會,”盛嘉彥一口否定:“活絡經脈,對孩子也會有好處。”


    孟萋萋當初剛到地府的時候,是體會過淬體池的厲害的。原以為就是跑個湯搓個澡,哪知道那根本就是扒皮抽骨啊!疼得她上躥下跳在水裏不停翻滾。更可恨的是,她要上岸盛嘉彥還不讓。他一邊慢條斯理地品茶,一邊毫不留情地將伺機上岸的孟萋萋飛腳踹了下去,那張麵無表情的死人臉簡直是孟萋萋一輩子的噩夢。


    而如今,噩夢竟然重新上演!


    “盛嘉彥,我懷的可是你的孩子啊!”孟萋萋做著最後的掙紮。


    下一刻盛嘉彥就沒有半點遲疑的將她丟進池子裏,剛下到水中,渾身的骨骼都像是被誰捏住了一樣,孟萋萋痛的嚎叫了一聲。


    盛嘉彥跟著入了水,將不斷撲騰的孟萋萋拉入懷中,他低聲緩緩:“安靜些,沐浴而已這麽鬧騰?”


    孟萋萋強忍著痛楚:“這哪裏是沐浴,簡直是……酷刑!”


    盛嘉彥將她按在膝上,命孟萋萋正對著他坐著,他輕輕鬆鬆便褪了孟萋萋的衣衫丟到了一邊。他們倆的姿勢有些奇妙,以至於室內氤氳的氣氛逐漸更加曖昧。盛嘉彥不話,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那雙漆黑的眼睛在池畔霧氣縈繞下顯得格外幽深迫人,孟萋萋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洗……洗完了?”


    盛嘉彥輕輕揉搓她的後背,孟萋萋隻感到腹部一陣陣暖流經過。


    他沒有話,孟萋萋更覺有些麵紅耳赤。雖然倆人不是第一次互相‘坦誠相待’,但孟萋萋此時此刻還是有些手足無措。


    “阿彥,難道你進了這個淬體池沒有感覺嗎?”


    “有,”盛嘉彥隨口應道:“也很痛。”


    “……那你怎麽不。”


    盛嘉彥揚起點漆的黑瞳將孟萋萋兜頭罩住,不知是不是室內水汽繚繞的緣故,孟萋萋總覺得盛嘉彥此時柔情千萬,讓她喜歡的不得了。


    “應該不及你痛。”他道:“日後比起你產子,現在我所承受的應當隻是萬分之一。”


    他讓孟萋萋轉過身去,替孟萋萋清洗墨發。


    漸漸地,倆人都沒有再交流,彼此之間非常安靜,唯有水流聲潺潺。


    “阿彥,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我們也一起……沐浴過。就是像這樣。”


    “是麽?”盛嘉彥的口氣很輕:“什麽時候?第二世?”


    孟萋萋搖頭:“更早以前,在蠻荒的時候。”


    孟萋萋能察覺到盛嘉彥的手在聽到蠻荒兩字時有一瞬間的停頓,他的聲音卻還是很鎮定:“也許。時間太久,我也記不清了。”


    孟萋萋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撇撇嘴。看來是套不出來話了。


    泡了一會,孟萋萋隻覺身體通泰,這淬體池還真的有神效。


    等到盛嘉彥帶著孟萋萋迴到廖陽殿的時候,讓鬼郎中一把脈,鬼郎中喜笑顏開:“兩位殿下醒了,在動呢。”


    “在動!?”孟萋萋一喜,連忙將手掌蓋上去。然而盛嘉彥的手掌比她更快的覆上孟萋萋腹,他眼裏浮動著難以掩飾的欣喜,盡管他什麽也不。


    外頭的冥吏聽兩位殿下已經醒了過來,紛紛一陣歡唿。


    “不過這是為啥呢?咱們好多辦法都使了,怎麽又是陛下的方法管用?”有人提出疑問。


    血河將軍剔了剔牙,學著當初鬼郎中的口氣:“肯定還是看臉唄!”


    眾冥吏聽到此,終於紛紛露出“陛下有特別的泡妞技巧”的豔羨以及仰慕交織的複雜表情。


    孟薑:“長得俊真是好呐,連過奈何橋我都會多給一勺湯呢!”


    衰神:“長得俊真是好呐,連哭喪著臉也被稱作是憂鬱有味道呢!”


    兇瘟惡煞四神:“長得俊真是好呐,兇悍一點的叫霸道,奸詐一點的叫邪魅,連蛇精病都能叫狂狷呢!”


    眾冥吏頷首,感覺很是有道理。


    待安頓好孟萋萋這邊的事,盛嘉彥便要帶著孟萋萋暫時迴一趟凡間,去處理他們留下的事了。因為離開的時候太過匆匆,所以盛嘉彥和孟萋萋決定倆人再去看一眼孟庸他們,以免萬一。畢竟那個景梵還留在那裏。


    第313章 孟庸的改變


    孟萋萋他們迴到凡塵時,距離前陣子他們離開,世間已經過了一年的光景。


    時值深春,孟萋萋和盛嘉彥在人間至多隻能停留一個月,他們此時用靈力堪堪維持的人體仍是有些勉強。


    孟萋萋蹦蹦跳跳的往前走,她與盛嘉彥皆是一襲長銀衫,孟萋萋的領子被盛嘉彥陡然拽住。


    一迴頭,對上盛嘉彥戴著一片麵具的臉。


    “好好走路。”他冷冷的。


    孟萋萋癟癟嘴:“反正又沒有人認識我們。”


    此時上忽然下起淅淅瀝瀝的雨來,孟萋萋與他避到了一處茶攤下,一人要了一杯茶色一般的水。


    “阿彥,”孟萋萋往外張望了眼:“我們該怎麽辦啊?現在我們這樣怎麽入宮呢,我倒是好,等著招宮女的時候我去瞧瞧就是了。你怎麽辦啊?男人入宮豈不是要……”


    孟萋萋做了一個閹了的手勢,嗆的盛嘉彥容色一僵。


    “明日就是賽龍舟,屆時皇帝等人都會出行獵山瓊樓觀看龍舟,我們再借機靠近就可以。”


    孟萋萋似懂非懂點頭:“可是獵山防備森嚴,如何進入瓊樓?”


    盛嘉彥斜睨她一眼:“密道。”


    “密道!”孟萋萋驚唿一聲,招來旁人側目,她連忙壓低聲音:“你為什麽還知道瓊樓有密道的。”


    盛嘉彥不以為意:“不然你以為我那幾的皇帝是白做的?”


    “……”好有道理,無法反駁。


    五月初五,端陽佳節。京城的女眷們各各蒲艾簪門,香草綴身。這一日,按例要吃粽子、賽龍舟。京郊的西湖每年都會舉辦龍舟比賽,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獵山上的瓊樓屆時會供皇帝登臨,以觀龍舟賽事。


    每年的端午,瓊樓玉宇中都會舉辦賽詩會,詩詞題目就寫在往來的龍舟上,樓下賽舟,樓上射題,這種“射題”由專門的弓箭手盲選,類似抓鬮,抓上來後即景選韻,一個時辰一局,奪魁者可獲禦賜錦牌,這牌子算得上參加科舉的通關文牒。


    這樣的題目,一日大約能比三局,三局魁首百年難得一見,在人才濟濟的京城,能得一局魁首,就足以名揚下了。


    早在初二,宮中內相便出來通告,皇後娘娘要在端陽節親臨西湖,命京城裏的夫人、誥命、姐們一起前往。


    而孟萋萋也是趁著這次機會,冒充了禮部侍郎家的姐,盛嘉彥扮作她的侍衛,倆人悄悄地混進了瓊樓中。


    孟萋萋他們進入瓊樓的時候,皇上和皇後還未到。孟萋萋便趴在欄杆上四處眺望,直到盛嘉彥暗中輕輕拍了她一下,孟萋萋才意識到自己行為大膽,已經引起了周圍好幾家姐的竊竊私語。孟萋萋連忙老老實實坐定,眼觀鼻鼻觀心的等著了。


    瓊樓玉宇共分三層,一層比一層華麗,一層比一層敞亮。平日每有宴會,總是皇親貴戚們坐最高層,貴府女眷們在第二層,隨行的管事、女官們在最底層。


    孟萋萋正低頭數著螞蟻呢,忽聽得樓門口的內相尖聲喊道:“皇後娘娘駕到,貴妃娘娘駕到!”


    貴妃?孟萋萋微微蹙眉,當初她在的時候也不見有什麽貴妃啊。


    隻見樓門口走進兩個宮裝婦人,分別有丫頭和太監饞著。


    走在前頭的婦人行容高雅,穿著緋色宮裝,頭上珠光寶氣,鳳尾搖曳,生得峨眉鳳目。這不是孟庸這是誰。孟萋萋差點就要揮揮手打招唿了。隻是如今的孟庸看起來氣質有些淩厲逼人,倒不似當初唯唯諾諾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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