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孟萋萋不明所以,撲閃著大眼睛望著他,很是莫名。


    盛嘉彥卻是以為她不想認錯,本是想狠狠心不管她,卻見孟萋萋可憐兮兮的臥在草叢上,淩亂的發絲間還卡著幾片綠樹葉。盛嘉彥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蹲下身讓孟萋萋爬上來。


    孟萋萋先是一愣,隨即輕車熟路的摟上盛嘉彥的脖子,後者將她托起。


    倆人就這樣默默地行走在樹林中。


    前方不知是要去哪兒,而孟萋萋也並不關心這個問題。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記不起自己又是做了什麽惹盛嘉彥生氣,看他的樣子好像是她自己偷跑出來,結果在樹林裏迷了路。盛嘉彥不開口,孟萋萋也不會話,隻乖乖的將腦袋放在他的肩膀上哼哼。


    她這樣無心的舉動,本是她跟盛嘉彥後來日子中的常態。但是現在的盛嘉彥卻覺得這是一種服軟,他隻好口氣軟下來:“我答應你,你們我都會保住的。一個都不會少。”


    孟萋萋聽後,疑惑的歪了歪腦袋。


    盛嘉彥卻繼續:“我知道你剛剛在我書房外麵偷聽,事情不是你理解的那樣。我不會拿任何一個蠻荒裏的人封,我也不會犧牲你和他們。我會找個辦法,能讓我們都安全順利的離開蠻荒。”


    孟萋萋渾身一震:“離開蠻荒?我們怎麽離開?”


    盛嘉彥背著她一步步從山上的台階往下,他的聲音與夜風柔柔的吹散孟萋萋的落發:“我與庭達成了認同,隻要我付出相當的東西,他們願意再給蠻荒這裏的生靈一次機會。”


    孟萋萋腦中一個激靈,覺得突然之間好像什麽事都串聯的上了。之前她在夢境中看到的火焚燒蠻荒,八荒眾神對蠻荒這片本就荒蕪的土地進行清洗。這樣充斥著硝煙和血腥的場麵,一點都跟盛嘉彥的不同。


    那麽隻有兩種可能,第一盛嘉彥被庭的老頭們欺騙了,他付出了相等的代價,卻沒換來同等的自由。第二,盛嘉彥現在在跟她謊。


    可是……


    孟萋萋看著盛嘉彥專注走路的側顏,嘴裏還在不住的溫柔與她些什麽。


    “聽人間的江南和揚州都是極美的,我屆時帶你去看看。”


    晚風輕柔的拂過二人麵頰,孟萋萋心中信任的秤就這樣傾斜了。盛嘉彥是不會騙她的,她全身心的信任他。


    於是孟萋萋忍不住叮囑:“你要心庭上的那群神仙,他們很狡猾的,不要被騙啦。”


    盛嘉彥嗤笑一聲:“不會的。”


    孟萋萋晃蕩著雙腿,盛嘉彥穩穩的摟著她。這個時候盛嘉彥身上散發出的認真,讓孟萋萋的心終於流進滾滾春水。怪不得最幸福的時候會選在這裏,孟萋萋覺得那個時候的她聽見盛嘉彥在這裏許諾會把她和蠻荒的所有人都安全帶出去,應該是既幸福又滿足的。


    其實這一刻孟萋萋把一切都想明白了,她是那個不幸落在蠻荒裏的鳳凰,跟盛嘉彥這條大黑龍有了不解之緣還發展了點不該有的感情。後來盛嘉彥帶著她離開蠻荒的時候出了問題,現在孟萋萋隻有幾個疑問。到底是誰抹去了她的記憶?離開蠻荒那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最後盛嘉彥再出現的時候就直接變成了閻王,而她莫名其妙從一個灰頭土臉的‘報喪星’被帶迴地府直接任職神官?


    孟萋萋下定決心先不離開,暫時留下來,看看後麵到底會發生什麽。


    盛嘉彥背著孟萋萋迴了蠻荒紫金殿,蠻荒眾臣浩浩蕩蕩地闖入殿中。


    “鳳凰呢!鳳凰呢?她沒有事?”大家一擁而上,爭先恐後地追問。


    盛嘉彥默默將孟萋萋的褲腿重新放下,轉身對眾人道:“沒事,隻是有點外傷。”


    “太好了鳳凰我們都快被你嚇死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都來不及見你最後一麵啊!”


    最後一麵!?


    孟萋萋深深吸了口氣,中氣十足的擺了個自認為不太尷尬的笑。


    玄武老爺子舉著拐杖招唿人:“快去派人通知霸下一聲讓他不要在無盡海裏翻騰了,鳳凰找著了。”


    立刻有卒去了,不多會地麵一陣晃動。


    霸下的聲調拉的老長,由遠及近:“雞仔!你可算被找迴來了,我還以為你被無盡海的魚吃了!”


    霸下的身子太大,擠不進大殿。隻能露著金黃的眼縮在窗口處往裏瞟,待看到孟萋萋安穩的坐在盛嘉彥的椅子上時,他鬆了口氣,噴出幾條魚來砸在了蛇精身上。


    蛇精哎喲一聲痛讓孟萋萋移了目光過去,刹那間一顫。


    蛇精的真身……原來是那條白蛇啊!


    隻見剛剛還在九幽煉獄裏的長著犄角的肥蛇就在孟萋萋不遠的距離,拿蛇尾指著地上的魚跟霸下鬥嘴吵架,孔雀精在中間勸和。


    孟萋萋看著大殿裏還很和善的大家,很難相信以後他們死的死關的關。


    盛嘉彥一定會把他們都帶出去的?


    蛇精扭著此時還較細的腰到孟萋萋麵前,蛇尾舉起一件紅褂:“鳳凰,這件怎麽樣?上次你的那件壞了,我就想著再給你做一件。”


    霸下在窗口看見了,嗷嚎一句:“我也想要。”


    蛇精迴首白了他一眼:“你這麽大的體積,整個蠻荒的布料都不夠做你一個龜的。自己多胖自己心裏沒點數啊!”


    孟萋萋默默汗顏,蛇精你是沒想到你以後中年發福的樣子。


    她剛想謝謝,然而頭卻傳來一陣刺痛。


    孟萋萋明白,這是她必須做出選擇了。她要盡快離開,否則會被生死井永遠困在這個幻境中。孟萋萋看著大殿中圍著她七嘴八舌關心的大家,她不斷地強調這都是幻象都是幻象,這些人其實早就不見了。她來生死井隻不過是跳入一個夢中夢……


    可是她真的舍不得,她對這群人有生的依賴。不管是嘴硬心軟的玄武老爺子,還是細心如發的蛇精,還有耿直正義的孔雀,以及她的跟班大黃綠,憨厚的霸下。她舍不得這群人。


    第297章 南郡的大水


    最終孟萋萋抬起愧疚的雙眼,準備趁著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從生死井製造的幻境中離開。然而就是這樣無意的一個目光,讓她忽然注意到人群中站在最角落的一個人。


    這人近乎透明的身子表明了他就是一個沒有實質的靈體,虛弱的臉色蒼白極致透明。他應當是蠻荒這片土地上最底層的精怪,因為攀附於盛嘉彥的威嚴下才能得以殘喘,否則流落在外早就被旁的妖魅吞噬了。盡管他的身形看不太清楚,但麵容至少還是能分辨的清。這個男人長著清秀的一對眉眼,此時大家都熱熱鬧鬧捧著孟萋萋的時候,他一個人站在最後麵保持著淡淡地謙遜地笑。


    是一張非常普通又正常的麵容。


    但落在孟萋萋眼裏不由得心驚甚至後怕,因為這張臉她再熟悉不過,早在之前還隻是一個普通的神棍。這個人可以是跟景梵長得一模一樣了,甚至笑起來的那種神情,都幾乎是一個人。


    孟萋萋努力迴憶起當初四處搜集來的蠻荒的劫難,她記得有人是盛嘉彥拋棄了蠻荒所有跟隨他的部將隻身一人離開了蠻荒。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景梵又怎麽會出現在第三世?若隻是長得相似而已,孟萋萋是決然不會信的。她在人世間浮沉三世,知道所有的偶然都隻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必然。


    孟萋萋此時隻有一個念頭,景梵是個很危險的人,她必須趕緊醒過去提醒盛嘉彥。


    可眼前的這群人將她圍的緊緊地,好像怕她再度跑了出去一樣。


    再拖下去,孟萋萋很可能醒不過來了。


    ……


    “殿下,您在這裏真是太好了。”一聲嬌俏的女音由遠及近,舒妃急急忙忙的提著裙擺朝周譽禮跑了過來。


    景鶴見狀,連忙收起了剛從袖中拔出來的匕首。而周譽禮正好迴頭去看舒妃,所以沒見到他這個危險的動作。景鶴心中如雷打鼓般十分忐忑。


    舒妃喜愛奢華,無論去哪兒都是烏泱泱一大片侍女太監。


    所以這次舒妃不顧儀態的跑過來,身後跟著同樣碎步奔跑的宮女太監。這一幕落在周譽禮眼裏顯得很是滑稽,他剛想笑出來卻想到父皇的囑咐,便刻意嚴肅著臉行禮:“舒母妃,怎麽了?”


    “皇後娘娘病的不太好了,您快去看看。昏迷多時還未醒呢,我剛剛聽見太醫藥石無靈,想著你平時跟皇後娘娘感情最深,所以來找你趕緊去見見她。”舒妃嬌俏的麵容上布滿焦急和擔憂,以及努力擠出來的那麽點真誠。


    周譽禮聽見孟萋萋病的很嚴重,哪兒還有什麽心情去管景鶴,連忙狂奔著去了瓊樓。


    舒妃在他身後抿了個得意的笑。沒錯,她才沒有那麽好心呢。她急忙告訴周譽禮皇後病重的消息隻有兩個原因,第一,在周譽禮麵前刷刷好感,也在皇帝麵前刷刷存在感。要知道皇後病重不能行,如果運氣好一點就這樣香消玉殞,她可是離得最近的嬪妃,鳳位十有八九就是她的了,畢竟除了她,誰還敢管宮裏頭的事?第二嘛更是簡單了,就是想讓周譽禮去搗亂搗亂,也別讓皇後那麽快就被治好,這可是個讓孟庸死掉的好機會,她舒妃從來都不會放過。


    當然了,舒妃也不知道,就是她這樣無心的一個舉動反而救了周譽禮一命。


    舒妃得意完了過後才注意到身後還有個低著頭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少年,她迴頭看了一眼,發現是個穿著普通的人,猜想又是哪裏的隨從罷了。舒妃便高傲的抿了抿發鬢,隨後再也不給他一眼,扭著妖嬈的身段被宮女扶著離開了。


    景鶴的手仍舊死死的捏著袖中的匕首,他心中突然升起的殺念並沒有因為舒妃這個插曲而消失。他甚至想的是,現在周譽禮擔心皇後沒空質問他,可是當他以後某一日想起了,這對景鶴自己或者對他師父景梵都是不利的。


    他一定要盡快找個機會讓周譽禮再也不出話來。


    ……


    皇帝的龍駕已經停在獵山整整三日了,太後多番派人詢問,皇上都以想與皇後多在獵山賞玩給推了迴去。但其實在場的許多人都知道,是皇後娘娘已經昏迷了整整三日,藥石無靈的情況下唯有景師待在裏麵。


    秋時的雨來的細軟卻急,飛快的落在大地上,枯黃的樹葉順著風卷向遠方。


    盛嘉彥負手站在窗前,俊眉微蹙。而且他僅剩的耐心也快用完了。


    這日趁著景梵出來透口氣的當空,盛嘉彥讓人留住了他,他站在窗口前,迴身拿涼涼的目光審視景梵。


    這個看似不學無術,卻實則懂很多秘術的人。


    房裏隻有他二人,盛嘉彥便開門見山:“你知道我不是周行,裏麵躺著的皇後也不是皇後。”


    周行點頭:“確實知道。”


    盛嘉彥觀他麵容淡定,毫不驚奇,便道:“你不覺得奇怪?”


    “地之大無奇不有,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景梵笑了笑:“想必是哪路神通,想要拯救這墜墜亡已的江山,可惜啊……”他搖頭感歎:“誰來也沒用,我算過了,周家的江山氣運最多隻能再撐幾年。”


    盛嘉彥略揚眉:“哦?你既知道的如此清楚,為什麽不用你的能力為這大好河山做點什麽,一旦國破,有的就是生靈塗炭。你們修道之人難道不是以積德為先,以萬物為本?”


    景梵攤手承認:“的確是這樣沒錯,隻不過周行是無用的君主,被****絆住心思,這樣的江山我幫了又有何用?更何況,我隻是一個的術士,如何有能力逆轉乾坤幫助他們改變國運,您高看我了。”


    盛嘉彥眸光一動,語氣平和:“那你苦心接近皇後,隻是為了賺錢?”


    景梵嘻嘻一笑:“沒錯,我現在不攢錢,等到時候國破家亡顛沛流離,沒點錢財傍身,豈不是可怕的很?不過您放心,雖然不知道你們是哪路神通,我既然答應救治皇後就一定會做到,而且我幫她也是感謝她當初帶我迴京。讓我有一片更廣闊的地……攢銀子。”


    一派胡言。盛嘉彥眼底劃過一絲冷笑。


    “我覺得我們應當是認識,亦或是見過的。”盛嘉彥淡淡的目光無形中迫人壓力。


    景梵便轉開了眼睛,不去跟他對視,口氣還是輕鬆的很:“是嗎?可能是,景某這一輩子行走的地方多了,也許是在哪處見過,不過您不現真身,景某也不知是不是認識的人。”


    他似乎並不知道此時附身在周行和孟庸身上的到底是誰。


    盛嘉彥明顯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他便道:“你不用再為皇後努力了,她的魂你無能為力。”


    景梵愣了愣,難以置信的神情:“怎麽會?你不要看我,雖然我看起來的確沒有什麽大本事,但穩魂固元還是可以的。區區一個附身,我還能做不好?我隻是……隻是需要時間。”


    這話他出來自己都有點沒有信心,因為他已經在孟萋萋身上浪費了三的時間,按理正常人早該醒過來了!可像孟萋萋這種魂魄還遊離在外的,當真少見。


    景梵還有一點心虛,因為孟萋萋的魂是他打出去的。那****讓自己的徒弟趁著楚玉不注意,故意撞了她在她身上貼了一個符咒,所以之後楚玉跟孟萋萋的衝突中,楚玉才能一掌將孟萋萋的魂推出。景梵這麽做當然是有私心,也不像他跟盛嘉彥的那樣大義淩然。


    隻是他沒料到,附體在孟庸身體裏的魂魄還挺厲害的,楚玉那一掌帶著他的靈力,竟然沒有完全把她推出孟庸的身體。


    盛嘉彥當然知道景梵是辦不到的,之前也隻是為了測試他的能力罷了。孟萋萋的魂魄不穩,是因為她本就是自己逆鱗聚起來的人,她撐不了多久,除非……


    盛嘉彥眼光微斂。


    景梵離開後,薑太傅急匆匆的進了瓊樓。他是沒有通報直接闖入的,薑太傅為老臣,他有這樣的殊榮。


    “陛下!”他入內便急急稟報:“南郡的河堤被大水衝毀了,好幾個村鎮毀於一旦,死傷無數!南郡太守已經將折子遞入京城了,請您盡快迴宮處置。而且……”薑太傅猶豫著要不要:“而且南郡太守的密奏上還提及,當地不少人看見發大水的當,雲層裏有兩隻軀體龐大的龍……”


    盛嘉彥是背對著他聽完這些話的,他的指尖微微摩挲,轉身看著薑太傅,口氣中帶著一抹故作的驚訝:“哦?竟有此事。”


    薑太傅跺了跺腳:“您別哦了!微臣這就安排人準備您的禦駕迴宮。”


    盛嘉彥微微抬手:“不急,朕先去看看皇後的情況。”


    九重上,真武大帝殿中,仙童們來迴奔忙。


    一聲帶著滿滿怒氣的咆哮自內裏傳來,帶著穿透碧霄的雷厲:“他這是想要逆而行,他怎麽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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