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蘭話哆哆嗦嗦的還未完,便被那壯漢啐了一口,高蘭慌張躲避。


    那壯漢鄙夷道:“殺人償命,一會你就盼著自己能死的痛快點!”


    “殺人!?”高蘭聲音拔高幾分:“我何時殺人了?”


    壯漢嗤笑一聲:“高家姐貴人多忘事啊,您隻能怪著自己命不好,惹誰不要惹著趙家,人家家裏就那一根獨苗,還被你給殺了。現在別人也不想送你去官府了,隻想你以命抵命。”


    高蘭怔怔道:“趙家?你趙長榮死了!?”


    怎麽可能死了?上次趙長榮還在雲深亭跟她相見。如果他真的死了,趙家的這群人找到了自己必然是知道了那日趙長榮與自己在一起!哪怕不是自己幹的,這下也洗不清了……


    那壯漢冷冷一笑,隻當高蘭在裝傻充愣,將車簾狠狠一放,轉身去自己的同伴攀談去了。


    孟萋萋習慣性的摸上腰間佩刀,卻空無一物。她想起今早換這套長裙的時候,將那盛嘉彥給的細柄長刀放在了屋內,並沒有攜帶在身。


    她看向神情恍惚的高蘭,暗自思忖不會高蘭當真殺了人,別人尋仇來了?


    若當真如此,這樣的無妄之災,自己何其無辜……


    ……


    飛鴻居那邊迎來送往,書的人在台子上唾沫橫飛。


    盛嘉彥在樓上雅間品著一盞茶,正聽著書人仔細講二郎神的故事。


    “傳聞這戰神,是肉胎化仙,功德了得。在傳中,凡人羽化升仙,都要剔除七情六欲。這戰神卻是個例外,因為他還有一劫未渡!話這戰神在司命神君那處登記了仙簿後,便入了輪迴,渡他最後一個情劫……”


    盛嘉彥聽後,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那書人。


    書人隱在屏風後頭,隻能隱約看見青色衣衫的一角。


    “王爺——”莫春風匆匆模樣從外頭趕來:“不好了,高府的車出府已有半個時辰了,按常理來應當早到了,可現下卻是丟了。我方才派人去尋,竟不知蹤跡。”


    盛嘉彥捏著茶盞的手一緊,眼色突的變得陰鷙。


    與此同時,飛鴻居的一樓,方寶領了數十個家丁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出手就是一錠金子,揚言要將場子包下來。


    然而他剛完這話,他身邊的廝便從外頭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在他耳旁低語兩句。方寶麵上輕鬆的神情逐漸一點點收起,他還未來得及吩咐什麽,便感到身邊晃過一陣風。


    他迴首望去,赫然是盛嘉彥與莫春風遠去的背影。


    方寶不肯落人之後,他堅信自己比盛嘉彥對幽州城更加熟悉,到時候他先找到孟萋萋,看盛嘉彥還有什麽話好!


    兩隊人馬一左一右,分別尋人而去。


    ……


    馬車不知行駛了多久,顛的孟萋萋屁股都痛了,外頭的色也逐漸暗下來,隱約有幾顆星子爬上墨色的布。


    她們被挾持的這段時間,高蘭總共哭鬧過三次,強行想要跳窗逃跑兩次,因為在馬車裏來迴打滾頭磕到桌角昏過去一次。期間壯漢不停拿刀前來嚇唬,在壯漢心中這不過是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然而的確如此,高蘭每每都被嚇得花容失色,壯漢仿佛找到了樂子,時不時也拿刀進來嚇唬幾下。百試百靈,似是樂得欣賞高蘭那驚慌失措的樣子。


    孟萋萋假意嚇得麵色蒼白,盡量往馬車的角落靠。一是不想高蘭鬧騰揮舞的手臂和腿打到自己。二是她不知道賊人的心狠程度,她很明白自己這張臉能帶來多少突來橫禍,在盛嘉彥沒有找到自己之前,隻能先低調一點了。


    高蘭哭的累了,竟然昏睡過去。


    孟萋萋在一旁看的瞠目結舌,真是個心大的。


    孟萋萋的掀開窗簾一角,借著月色記住了外頭的景色。想來這幫匪徒也不是多麽專業的江湖人士,否則早已將她們眼睛圍住,不讓知道來時的路了。


    也不知是到底要將她們怎麽樣,竟專程要抓上山去。


    孟萋萋拔下頭上的簪子藏進袖中,順手將高蘭的簪子也拔了放在自己這。


    沒過一會,高蘭終於醒了過來,開口第一句話便是:“我的發鬢怎麽散了!”


    第95章 山中的奔逃


    孟萋萋爽快的賞了她一個白眼。就在這時馬車忽而停了下來,外頭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你們兩個怎麽如此糊塗!讓你們綁一個姐,竟然不知道換成別的車麽!這馬車上印著高家的家徽,一路上該有多少人看見這馬車往山上來了?你們腦子是豬油熬的!?”


    方才持刀嚇唬高蘭的漢子賠笑道:“色都暗了,誰能注意到呢?對了老大,這次除了高家的姐,還有一個姑娘,不知是誰,怕是個丫鬟,看著裝也不像。因為與那高蘭在一起,便都綁了過來。”


    那被稱作老大的人聽後更是惱怒:“趙家隻吩咐要高蘭,你這綁了別的人來,是不是想將事情鬧大!”


    那漢子吃痛一聲,似是挨了一記打:“不會,就是個姑娘,能有什麽事?大不了將她打暈,再丟迴去。”


    高蘭與孟萋萋都聽到了她們的對話,黑暗中,高蘭望向孟萋萋的眼底閃過一抹狠意。


    “還不去把人抓出來,將馬車牽到別的地方去?!”那老大催促道。


    壯漢應聲,車簾被人猛的掀起,月光泄進車廂,孟萋萋微微眯了眼睛。


    高蘭不知何時竟然往後瑟縮了一下,那壯漢伸手一撈,將孟萋萋先從車廂裏拖了出來。她提著孟萋萋的腰帶,走了幾步便揚手一扔。孟萋萋‘嘭’的一聲摔在地上,痛唿一聲。心裏暗罵了這漢子一句,真是痛得骨頭都要碎了。


    她忍痛爬起來,隻見自己被扔進一間木屋,漆黑破舊,四麵漏風,隻中間放著兩張草席。月光順著窗戶透進來,淒冷蒼涼,打在隨處可見的蛛上,更顯得屋有如深山鬼屋,詭異恐怖。


    孟萋萋渾身打了個激靈,轉頭想跑,那漢子突然逼前一步,手中單刀一橫,隔住了她的去路。


    “別動!”


    她陡然一驚,衡量了下雙方實力,隻得乖乖退了迴去,緊緊握著拳頭,澀聲道:“為何要把我們抓到這兒來?”


    那漢子也不理她,隻反身去抓高蘭。高蘭驚聲尖叫,用腳胡亂踢著,那壯漢被她結結實實的踢了幾下,當時便勃然大怒起來。他狠狠揮刀劈開馬車兩側,手中刀光翻轉,霎時木屑橫飛,車板都碎在了地上。


    高蘭無處可蔽,有如驚弓之鳥,從車上滾了下來。那漢子順勢托住她脖頸,也狠狠扔在木屋之中。


    “你們到底抓我做什麽!我父親是幽州的知府,我要讓他將你們活刮了!”高蘭尖聲大喊,憤怒地撲上去。那漢子卻迅速地關上了屋門,高蘭的額頭正撞在木板上,發出一聲‘咚’的脆響。


    倆人在外間冷笑一聲:“都沒命迴去了,還想著要別人的命呢?”


    接著隻聽“哢擦”一聲,門板插上了一把大鎖。


    孟萋萋暗暗分析了下當前形式。這屋子雖然破舊,卻還堅固,憑她們兩個女子,無論如何也闖不出去。


    她站起身,悄悄走到窗口,向外望去。隻見那個大漢將馬車拴在樹邊,又撿樹枝生了團火。


    火光映照下,可見屋外是一片幽深的樹林,左右荒無人煙,怪石林立。林中遍生雜草,約有半人多高,再襯著寒浸浸的山風,仿佛張牙舞爪的鬼手。


    方才沒有仔細瞧清楚,現在才看見外頭竟有七八個壯漢,他們大喇喇地坐在火旁,一邊烤著不知是兔肉還是鴿子,一邊喝酒。


    “喂!”孟萋萋朝著他們那喊了一聲,幾個壯漢頭也不抬,將酒喝的嘖嘖作響。


    孟萋萋不甘心,便又了句:“趙家的人出多少錢讓你們做事,高蘭出雙倍!”


    高蘭聽後一驚:“我可沒!”


    “三倍!”孟萋萋立刻揚聲又添了一句。


    “孟萋萋你不要欺人太甚!”高蘭快步走過來,想與她理論。


    其中一個壯漢聽了便有些鬆動,他們幾個人互相對視一眼,才有一個人起身向她們走來。


    孟萋萋心中一喜,隻覺有戲。


    那壯漢靠在窗戶外頭,道:“我們隻要高家姐的命,至於這位姑娘你,隻能自認倒黴。趙家的人了要將高家的姐活祭趙公子,他們能不能留你的命,隻能看運氣了,若是真的不幸陪葬了,下去後見了閻王爺再理。而且這壓根不是錢不錢的事兒,趙家有貴人在京中——”


    “老三!”那方有漢子聽得這個叫老三的得太多,登時喊了一句,止了他的話頭。


    那老三往後看一眼,拿刀敲了敲破窗:“所以還是少費工夫,別掙紮了,等下若有命,再留著逃跑。”


    罷,他轉身又坐了迴去。


    高蘭在孟萋萋身後已是一臉煞白,她喃喃念道:“活祭……他們竟然敢有這麽大的膽子……”


    沒一會,外頭的那群漢子們便有五個起身,留了兩個在原地守著,其餘五個繼續往山上走不知做什麽去了。孟萋萋看見他們拿著鐵鍬等物,暗自猜測不會是要刨個坑,把高蘭埋了……


    他們走後不久,餘下的兩個漢子似乎喝的有點多,吵吵嚷嚷叫了兩聲,就一動不動地靠在樹上。


    這兩人喝醉睡著了?孟萋萋的心跳似漏了一拍,她試探地敲了敲窗子,山野中寂靜無聲,兩個漢子也並未知覺。


    孟萋萋大喜過望,跑去輕輕推動木門。隻聽得鎖鏈颯颯聲,木門卻並沒有被推開。孟萋萋急的滿頭大汗,用身子抵住木門,狠狠使力往外推。


    高蘭在她身後冷冷道:“不要白費功夫了,你還以為自己有神力,能將門鎖直接推開麽?”


    她話音剛落,外頭的鐵鎖“啪”的一聲落在地上,兩扇木板慢慢張開了一道縫。


    高蘭大吃一驚:“方才那群人,竟沒鎖門麽?”


    孟萋萋懶得理她,隻警覺看了看四周,屋孤零零地立在那裏,馬兒似乎也已睡著,夜空中傳來兩個大漢的鼾聲。


    山穀中傳來不知名鳥兒的啼叫聲,夜風從臉上刮過,孟萋萋心跳很快。


    現在擺在她們麵前的隻有一條路,如果不趁著現在逃走,等那兩個大漢起來,搞不好還是死路一條。


    孟萋萋快速地掃了一眼四周,前麵是一片樹林,左邊是一處山崖,後邊黑漆漆的,被樹木擋了光,看不出是什麽,就隻剩下右邊的一條路。


    她踏了一步出去,高蘭在她身後急急道:“你要幹什麽!?”


    孟萋萋迴頭道:“你要是想繼續在這裏等死,隨便你!”


    罷,她率先出去。高蘭猶豫一下,咬咬牙也跟在她身後。兩個人心翼翼的穿過草叢,草葉上帶著的寒露打濕了兩人的裙擺,她倆卻不敢慢下來,此間隻能聽到倆人粗重的喘息聲。


    最終兩個人實在走得累極了,便停在原地,‘唿哧唿哧’的喘氣。


    “我們現在往哪兒走?”高蘭看向孟萋萋,現下她唯有依靠孟萋萋,指望著她帶自己出去。


    還不等孟萋萋迴應,忽聽得身後傳來一陣腳步,繼而喊聲大作,在路上綿延起一路火光。


    “你們兩個沒用的東西,連兩個臭丫頭也看不住!”一聲怒喝清清楚楚的飄進了孟萋萋的耳朵。


    “往那邊去了,快追!”


    “大夥跟上點,就兩個娘們,肯定跑不遠!”


    高蘭的麵孔繼而又白了幾分,孟萋萋更是顧不得許多,低低怒吼了一聲驚嚇著的高蘭:“愣著幹什麽,快跑啊!”


    孟萋萋罷,提起裙擺沒命的往前跑去。高蘭見狀,連忙跟在後頭。


    她們身後傳來那群壯漢的聲音:“他娘的,人在那呢!”


    高蘭體力不支,沒跑幾步便被裙子絆的摔了一跤。她見孟萋萋大有跑遠的架勢,身後那群漢子也要追了上來,故而心生狠計:“高蘭!你等等我!”


    孟萋萋聽後心一驚,她沒想到高蘭心竟然能這麽狠。自己好心好意救她,居然還被她拿來做替死鬼!?


    那群壯漢先是將高蘭抓住,便繼續追趕孟萋萋。


    孟萋萋腳下一崴,吃痛一聲猛的跌在地上。


    就在這個空隙,正好被大漢追到身後,孟萋萋後心一輕,已被人抓著衣領,往後拖了幾步。她拚命踢腿,垂死掙紮,那大漢的手臂卻像鐵箍似的,紋絲不動。


    孟萋萋掙紮中,麵紗已經被地上的草叢掛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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