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嬌雖然不如這宮裏的人精那般通達人情,可是還是猜出定然有極重要的事情,便問道:“慧娘你說,若我能做到定然幫你的。”


    孟皇後緊了緊指尖,而後又鬆開,這才緩聲道:“過些日子,平叛的將士就要迴來了,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不過劉榮並沒有跟著迴來。”


    說這話的時候,孟皇後心裏也是一歎。


    她雖貴為皇後,可是有些事情也不是她能多問的,尤其是這戰事,孟皇後頂多是聽楚承允提上一句兩句,多的怕是問都不能問。


    而劉榮的事兒,是楚承允親口告訴孟皇後的。


    失蹤多日,九死一生。


    孟皇後對劉榮印象不深,可她卻知道劉榮和石天瑞的親妹交好,那石氏她雖沒見過,但華寧和葉嬌都提起來過,而且楚承允也說石氏是石天瑞心尖上的寶貝妹妹,若是被她知道了劉榮之事,孟皇後很怕她撐不過去。


    葉嬌第一反應也是想到了石氏,她不由得站起來,可又很快坐下,嘴巴張了張,卻不知道說什麽。


    小人參雖然曾經活過千年,也見過不少你死我活的爭鬥,但那都同她無關。


    她以前在乎的就是小狐狸,現在在乎的除了家人便是有數的幾個,旁的她也不在意。


    偏偏這次就是葉嬌認識的人可能要迴不來,一時間,葉嬌有些茫然,似乎不太能了解生死二字的意思。


    孟皇後見狀,忙拍了拍她的手背,緩聲道:“這不過是明麵上的戰報,自古以來沙場上的事情都說不準,將在外,許多事情都不是一時一會兒能說得清的,他還是否安好還沒有定論。”


    葉嬌一聽,就抬頭看向孟皇後,猶豫了一下問道:“慧娘你是想讓我騙映秀?”


    孟皇後搖搖頭:“你這個脾性,我不會找你騙人的,你也騙不了人。”


    葉嬌眨眨眼,剛剛還有些茫然和悲傷,結果被孟皇後這一句話都給衝散了。


    一時間小人參竟然分不清楚,這到底是慧娘在誇她好,還是在說她笨?


    孟皇後則是接著道:“我隻是想著讓你能請石氏去你家住一陣子,劉榮要班師迴朝的消息,這兩日定然能傳迴京中,他不曾同歸的事情也會沸沸揚揚。這流言一旦傳出,怕是就收不住了,石氏若是聽了,出了什麽意外怕是更加麻煩。我便想著你家裏素來清淨,下人管束的也好,不如讓石氏過去住上幾天,總好過在外頭自己嚇唬自己。”


    這話孟皇後是往輕了說的,事實上,這京城裏的傳言會瘋成什麽樣,孟皇後心知肚明。


    劉榮如今生死未知,一切在找到他或者他的屍身之前,都不能做定數,且大軍不曾迴來的時候,所有的都是未知的。


    可是人的嘴有時候就和刀子似的,劃人肉連血都不見。


    有的事情說成沒,沒的事情說成有,而且人心很難以捉摸,總有些人樂意瞧旁的人心碎欲死,借此來找樂子,縱然他們不知道劉榮石氏之事,但是劉榮與葉平戎關係好,想要打擊葉平戎的人不少,想來劉榮之事一傳進來就會變了樣子。


    要是這些注定會有的風言風語進了石氏的耳朵,哪怕最後劉榮迴來,隻怕石氏都要大病一場,反倒麻煩。


    若是尋常人,孟皇後自然不會有那個閑心。


    但是石氏不同,她明麵上隻是個和離後獨居的婦人,可是她的兄長,她的友人,都是關係重大,有關石氏的事孟皇後自然要多想,那她也就會想法子護著一些。


    之前孟皇後想過讓石天瑞把她帶迴去,可是石天瑞府邸裏常有衙門中人進出,有個疏漏就會惹出麻煩來。


    也想過華寧,但華寧府上有個葉平戎,那是個喜怒形於色的武將,隻怕兜不住事兒。


    思來想去,就剩下祁家了。


    葉嬌聽了孟皇後的解釋,自然不會推辭,立刻道:“你放心,我喜歡映秀,定然不會讓旁人嚇唬她的。”


    見葉嬌這麽說,孟皇後鬆了口氣,又拍了拍她的手背。


    兩人相顧無言了一會兒,孟皇後才道:“事情往好處想,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葉嬌卻比孟皇後還通透些:“既然還不當真,那就不是真。”


    孟皇後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正好這時候有人送了點心和瓜果進來,孟皇後便一邊同葉嬌吃著果子點心一邊說起了祁家孟家結親之事。


    這事兒雖然是已經和兩家人都說了無數遍,各種章程其實也不需要她們太過於操心,不過好歹也能扯開剛剛的話題,氣氛迴暖了些,葉嬌臉上也有了淡淡的笑容。


    隻是心裏頭,小人參打定主意,迴去路上就要把石氏請去她家裏做客。


    至於理由,孟皇後都幫她想好了,就說一起看荷花看孩子也就是了。


    而另一邊,也有人把奶卷送去了偏殿。


    楚景明其實是有自己的居所的,這皇後所住著的未央宮內宮殿數座,太子專門有一處,不過因著楚景明還小,又是早產,時刻都需要讓太醫精心照看,孟皇後也不放心,這才一直留在偏殿照料。


    小家夥雖然被封了太子之位,但是身上卻沒有立刻穿上明黃衣服,似乎是怕顏色太重壓了命數,如今穿的還是紅紅的小肚兜,格外喜慶。


    尋常楚承允和孟皇後都不信什麽天命,可是有關於自家孩子,從來都是當眼珠子疼,哪怕不信這會兒也要信一信,才能求個心安。


    現下,穿著紅肚兜的小景明正愉快的在軟榻上滾來滾去,等見到寧寶,就對著寧寶笑了笑,在寧寶被人抱著坐到軟榻上後,景明立刻翻滾到了寧寶身邊,昂頭看他。


    這會兒景明還不會說話,可是寧寶卻能看出他眼睛裏的疑惑。


    顯然,楚景明雖然小肉胳膊上帶著寧寶之前被他拽下來的紅繩子,但是早就已經把隻有一麵之緣的寧寶給忘了個幹淨。


    寧寶一點都不生氣,隻管耐心的指著自己,對他道:“我,寧寶,叫哥哥。”


    一旁伺候的宮人笑著道:“殿下還小,不會說話呢。”


    寧寶“哦”了一聲,瞥了楚景明一眼。


    妹妹都會說話了,他還不會,笨。


    楚景明並不知道寧寶在想什麽,依然笑著看著寧寶,大約是尋常甚少有這麽大的孩子同他玩耍,楚景明和上次一樣,看到寧寶就覺得親近,抓著寧寶的手指頭不放。


    寧寶也隨便他抓著,到後來索性直接躺下,和小景明並排,大眼瞪小眼,兩個人一言不發,卻也能默契的看個沒完。


    旭寶卻不像是寧寶那樣有耐心,他是喜歡這個軟乎乎又白嫩嫩的漂亮弟弟的,但是旭寶活潑些,看到奶卷便昂頭看向一旁宮人,見他們說能吃,這才拿起來一個。


    可他自己不吃,而是跑到了軟榻前,把胳膊伸向了寧寶,道:“弟弟,起來吃。”


    寧寶立刻坐起來,用沒有被小景明拽著的手拿過了奶卷,放進嘴裏。


    這宮裏麵做的點心素來是精致的,禦廚或許並不會搞出太多花樣來一麵給有惡心之人可乘之機,可是宮裏麵常吃的那些菜和點心,他們做出來的若說是第二,隻怕沒人敢認第一。


    這奶卷瞧著簡單,可是卻很需要功夫。


    外麵的皮鬆軟可口,奶香味足,而裏麵的豆沙餡要打的極為綿密,在嘴裏含著能化開,半點顆粒感都沒有,這都需要極好的功夫。


    寧寶並不像是旭寶那樣,總是瞧書,這會兒也隻能想起一個形容詞:“好吃。”


    旭寶托著下巴看著寧寶笑,越看越覺得自家寧寶是天下間最可愛的孩子了。


    尤其是吃東西的時候,嘴巴鼓鼓的模樣,就像是之前去郊外看花時,樹上的小鬆鼠。


    這麽好的弟弟,就是不喜歡讀書,非要練功習武,還想飛。


    說起來旭寶認識的人裏,會飛的就隻有大舅舅。


    要是以後寧寶變成大舅舅那樣孔武有力臉堂黝黑的模樣……


    旭寶被自己的想象嚇了一跳,肩膀都跟著抖了一下,趕忙搖搖頭,把腦袋裏的畫麵給趕了出去,並且堅定了不讓弟弟練武的決心。


    這麽軟乎乎的弟弟,要是變成了硬邦邦的,那多可惜啊。


    寧寶並不知道旭寶所想,他隻管專心的吃著奶卷,吃到一半,見小景明睜著明亮的眼睛盯著他瞧,寧寶便軟糯糯的問道:“你吃不吃?”


    小景明聽不懂他說什麽,便隻是笑。


    一旁的宮人趕忙道:“寧少爺,殿下還小,不能吃這個。”說著還準備在寧寶非要喂的時候上手攔著。


    不過寧寶卻沒有把奶卷喂給景明的想法,隻是心裏想著,這個弟弟雖然話都不會說,也聽不懂,但是不會和他搶吃的,挺好。


    就在這時候,外麵傳來了宮人請安的聲音。


    因著距離較遠,旭寶沒有聽清他們說了什麽。


    這時候,就見簾子一挑,有兩個人走了進來。


    裏麵的宮人立刻放下手上的東西,準備行禮,誰知道領頭的那個小少年在看到旭寶寧寶的時候就沒了笑容,有些著急的大步走過來,道:“你們是何人?鬆開我弟弟!”


    作者有話要說:  祁昀:為什麽你總數落小黑?


    旭寶:因為它不乖


    祁昀:那又為什麽留著它不喝湯?


    旭寶:因為妹妹喜歡風箏


    小黑:???


    =w=


    第202章


    這兩人來的太急, 幾個孩子都沒有來得及反應,尤其是小景明,直接把臉鑽到了寧寶懷裏,軟軟的小肉手抓著寧寶的衣服一動不動。


    寧寶下意識的抱緊了懷裏的小家夥, 像是要保護他似的。


    隻是抬眼看過去時, 寧寶就把這兩人同剛剛在走廊裏遠遠瞧見的人對上了,眨眨眼睛,略略放開了手臂。


    而旭寶則是瞧了瞧兩人,從椅子上爬下來, 穩穩地站到地上, 並沒開口, 隻管睜著大眼睛打量著他們。


    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瞧著錦衣華服, 該是個貴人公子模樣, 而後麵跟著的是個略高些的月白長衫的,神色平和, 眼睛低垂,見華服少年著急他還伸手輕輕地攔了攔。


    而後,周圍的宮人便行禮道:“小王爺福安, 蕭公子福安。”


    旭寶眨眨眼睛,他雖然沒見過王爺, 可是這個稱唿他還是知道的, 便奶聲奶氣的對著他們道:“我叫祁策,這是我弟弟祁笈。”


    略高些的蕭公子溫和笑道:“在下蕭正甫。”而後對著旭寶拱了拱手,旭寶也立刻站直了身子迴禮, 兩個年紀不大的孩子卻都能把禮儀做的完美,足見家中教養極好。


    領頭的小少年則是一揚下巴:“我爹爹是恭親王。”


    旭寶則是眨眨眼睛,有些茫然:“我想問你是誰,你說你爹爹做什麽?”


    小王爺聲音一頓,而後又揚起下巴:“楚景賢,我的名字,你快快放開我弟弟。”


    這時候旭寶也記起來剛剛宋嬤嬤說過的那位小王爺,這會兒聽了楚景賢的話,旭寶便理清的關係,類比一下便是和石頭哥哥跟自己的關係一樣,想明白了這點旭寶便覺得剛剛這人著急也沒什麽不妥當的,便點點頭道:“你是他哥哥,是該好好相處,骨肉緣枝葉。”


    一直沒說話的蕭正甫原本溫和平淡的臉上露出了些許驚訝,抬眼打量了一下旭寶。


    而楚景賢聞言,微微一愣,不知道是驚訝旭寶的言談,還是驚訝他的心胸。


    能進到偏殿來的孩子,楚景賢便知道他們身份不同尋常。


    其實剛剛楚景賢覺得旭寶是個不懂規矩的,景明弟弟到底是太子,私下裏楚景賢叫兩聲弟弟也就罷了,明麵上都要稱唿一聲殿下的,結果這兩個孩子卻和景明玩到一處,楚景賢不知道是羨慕還是一時情急,對旭寶的印象算不得好。


    偏偏旭寶卻不像是他認識的其他勳貴子弟那般紈絝驕縱,說讓地方就讓地方,半點猶豫都沒有。


    一時間,楚景賢也有些茫然。


    都是蕭正甫適時開口,輕聲道:“小王爺,這詩的下一句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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