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外兩個妾也不是好相與的,之前石氏有手段, 死死地摁著她們,翻不出什麽浪花來,如今石氏這位主母不在了,她們自然是各顯神通指望著,如今還想要個孩子,讓自己下半輩子能有指望。


    以前不急求孩子,那是因為石氏雖然手腕厲害,卻是個講理的,隻要安安分分就能好好過下去。


    可現在石氏走了,孫氏又有孩子,保不齊會上位,這孫氏有多陰損沒人比她們更清楚,當然要趁著孫氏式微的時候要個孩子,也算是為自己爭取。


    於是,兩個妾各顯神通,今天來個偶遇,明天上個眼藥,法子層出不窮,鬧得人不勝其煩。


    溫敏鬆到後麵都已經麻木了,祁家逼得緊,還翻出了不少陳年舊案,手上還有那個燒瓷的吳家人作證,真真是一點活路不給自己留。


    等迴了家,又是烏煙瘴氣,鬧得人頭疼。


    實在沒了辦法,溫敏鬆想要找族老借些銀錢周轉,可是當初族老們要錢的時候個頂個的好說話,現在要往外拿卻都沒了聲音,一個銅板都不給的。


    以前族老們也是如此,隻是他們矯情糾纏的是石氏,石氏擔著各種各樣的壓力,磋磨的性情大變,死氣沉沉,卻還是咬牙撐著把各方都打點周全,偏偏溫敏鬆以前從沒想過自家人竟會如此,時至今日完全沒有招數。


    最終溫敏鬆的鋪子連著關,族老還找他要錢,後宅又鬧騰,弄得他焦頭爛額。


    京城裏麵的富戶都看出來了苗頭,格外疏遠溫家,生怕惹了腥臊,而對待祁家便是靠近些,無論是因為生意還是因為人情,能拉近些便拉近些。


    明眼人都看得出祁家有人撐腰,無論是誰撐腰,總歸先搞好關係是沒錯的。


    可是溫敏鬆卻坐不住了。


    鋪子關張,家裏一團亂麻,銀錢還見了底,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於是便把矛頭對準了祁二家。


    左右以前溫敏鬆也幹慣了使壞的活兒,鬧點事砸砸鋪子幾乎是手到擒來的,隻是如今溫家式微,如果想要這麽做隻怕比以前還要多花些錢。


    好歹用幾件從吳家搶來的上好瓷器讓人先動手,旁的錢等事成之後再說。


    時間就選在了這兩日,長公主馬上要大婚,京城裏多得是想要看熱鬧的人,眼多手雜的,做點壞事也能隱蔽些。


    而今日一大早,溫敏鬆本是要出去在和本族那些吸血的族老再說道說道,結果一出門就看到一長串捧著盒子的人在祁家門口等著。


    略看了看,就發覺這些人竟然是從門口排到巷尾去了!


    著實是有些壯觀。


    但越是這樣越顯得自己可憐,溫敏鬆眉頭緊皺,恨不得使人把他們都打散,心裏暗恨這祁家住哪裏不好,非住自家隔壁,於是剛跨出大門的腿又收迴來,咬牙道:“把門關上!”


    小廝忙關了門,不敢說話。


    溫敏鬆則是問道:“外頭這是在鬧什麽呢?”


    小廝忙道:“我剛聽他們說,是因為葉將軍昨日登門了,他們這才來的。”


    溫敏鬆縱然為人小氣刻薄,但到底是在京城裏經商多年,剛剛的怒火雖然還沒消散,但是卻很敏銳的抓住了小廝說的重點,忙道:“什麽葉將軍,哪個葉將軍!”


    小廝又被嚇了一跳,連氣都不敢喘,迴道:“便是當朝四品忠武將軍葉平戎葉將軍,聽聞他是祁家夫人的嫡親哥哥,昨日親自登門,還是祁家夫人抱著孩子出來送的。”


    此話一出,溫敏鬆如遭雷劈。


    葉平戎此人京城裏還是很有頭臉的,武將做到了正四品,還馬上就要尚長公主,正正經經的駙馬爺,以後自然一生富貴榮華的。


    隻是葉平戎並不常露麵,華寧來找葉嬌的時候也常常是低調的來低調的走,從未被人發覺,竟是無人知道他們的關聯!


    誰都不知道祁家的靠山,誰能想到,這靠山竟是這樣硬!


    溫敏鬆隻覺得後背冒汗,第一反應便是那祁二郎隻是在商場裏給自己難堪,卻不是直接把他抓起來下大獄?


    下一刻,溫敏鬆就想起來自己今日要做的事情。


    似乎,他是想要出門要錢,去……害祁家的酒鋪的……


    “快!快讓人去攔住,千萬不能出岔子!”溫敏鬆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站都站不穩,隻能大吼著讓人去攔。


    可這種事情他一開始就做的小心,知道的人本就不多,這小廝不過是個看門的,哪裏能明白溫敏鬆的意思?


    一直到溫敏鬆翻白眼暈過去,小廝都沒搞懂他到底想攔著誰。


    而祁昀知道這事兒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秦管事匆匆而來,見到祁昀的時候瞧著依然是溫文爾雅的模樣,就是衣裳略有些褶皺,說話的聲音倒是平靜溫和得很:“東家,鋪子剛才出了事。”


    祁昀今天一整天都在應付來的客人,好不容易休息會兒,正端著茶盞,聞言抬了抬眼睛,都懶得說話,隻蹦了一個字:“說。”


    秦管事便道:“下午時候有一夥人來鋪子裏生事,砸了三壇子玉液酒,十毯子金樽酒。”


    此話一出,祁昀就微蹙眉尖:“光天化日天子腳下,這是要做什麽?”


    秦管事臉上笑容平和,聲音也是請淡淡的:“我問了問,是溫家家主下的令。”


    一旁的鐵子十分好奇。


    溫家給自家找茬兒並不奇怪,如今溫家強弩之末,眼瞧著就要繃斷了,兔子急了尚且咬人,更何況是本就心術不正的,這種事情反倒比想象來得晚。


    可是鐵子就是想知道,尋常找的這種混子都是拿了足夠的銀錢的,輕易不會開口,秦管事是怎麽把他們的嘴巴撬開的?


    祁昀卻沒有細問,隻是道:“也好辦,你把砸壞的東西列個單子,送去溫家讓他們賠償也就是了。”


    秦管事原本就是帶著單子來的,聞言就雙手遞給祁昀看。


    祁二郎接過來瞧了瞧,微微點頭,而後扭頭對著鐵子道:“尋常做事便是要這樣思慮周全,以後要跟著秦管事多學學。”


    鐵子立刻雙手抱拳應了一聲,笑眯眯的看著秦管事。


    旁的事情祁昀並沒有多問,左右如今的形勢是葉平戎和葉嬌的關係挑明了後,溫家隻怕都嚇個半死,再想翻出浪來是不可能的。


    賬,要慢慢算才有意思。


    而鐵子在送秦管事出門時,終於沒忍住,看向他問道:“秦管事,您是怎麽讓他們開口的?”


    秦管事身量高,有喜歡穿青衫,格外有書卷氣,特別是笑起來時很是儒雅溫和,說起話來也格外親切:“你問的是誰?”


    “那些鬧事的。”


    秦管事依然笑著,溫聲道:“也沒什麽,對待這種人,往往利誘是白浪費錢,講道理也不會說得通,真的讓他開口直接打斷腿,自然就說了。”


    鐵子:……


    說到這裏,秦管事似乎是記起來了剛剛祁昀說要讓他教教鐵子的話,他的腳步微頓,而後微笑著看著鐵子,伸手輕輕握住了鐵子的手臂,道:“我練過武,最是知道什麽地方痛而不死,若是你有興趣,以後我會慢慢教你,極有用,送醫也不用花費太多錢,一舉兩得。”


    鐵子這才記起當初秦管事一人之力對打數人的好功夫,隻覺得被這人捏住的地方莫名的疼了起來。


    可是所有少年心裏都有個大俠夢,能有學武的機會他自然樂意。


    不過鐵子覺得,自己想要變成秦管事這樣笑著打斷別人腿的境界,還要苦練很久。


    這樁事情還沒開始就結束了,麵上看起來風平浪靜的,沒有一絲絲波瀾,在還沒傳到葉嬌耳朵裏的時候就散了。


    很快便到了大婚當日。


    按照本朝規矩,公主會從宮內出嫁,拜別帝後,有花轎抬出宮。


    若是和親便會有宰相帶領朝臣送她出城,若是招駙馬,駙馬要把聘禮送入宮門,然後與公主一起叩拜帝後,再去駙馬府拜堂便是了。


    葉嬌作為葉平戎的親妹,原本是要去駙馬府等著的,可是華寧讓人傳了話,說心裏緊張,想見她,葉嬌一大早就坐上馬車入了宮。


    這次入宮她沒有帶上孩子,為了準備公主大婚,宮裏也是忙碌的,三個孩子縱然懂事但年紀還小,怕是照顧不及。


    好在華寧也沒有問起,在看到葉嬌的時候,她就伸出手,眼巴巴的看著葉嬌道:“嬌娘……”


    小人參走過去握住了華寧的手,還沒說話,便看到了周圍站了一圈兒的宮女。


    她們每個人手上都捧著托盤,有發釵有耳墜,多是金玉製成,耀眼的很。


    不過葉嬌隻看了兩眼就收迴了視線,重新看向了華寧。


    對上的便是一雙大大的眼睛。


    對葉嬌來說,尋常她自己露出這種可憐兮兮的目光都是因為餓,故而葉嬌從桌上拿了個李子,一掰兩半,自己嚐嚐,覺得甜,這才把另一半送到華寧嘴邊,道:“給你。”


    華寧本不餓,剛剛是吃過點心墊著的,她這會兒隻是心裏慌。


    葉平戎是她選定的駙馬,也是她心心念念要嫁的人,但是人往往如此,渴求的東西拿到手裏就覺得不真實,心裏空,便會慌張。


    可是等葉嬌把李子遞過來的時候,剛剛的緊張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似的,隻剩下笑。


    華寧也明白了自己為什麽就想見嬌娘。


    無論旁人如何著急,嬌娘還是那個有好吃的就開心的性子,踏實的很。


    於是華寧張嘴咬了一口李子,然後笑眯眯的道:“是,甜得很。”


    可是這麽一吃,剛剛上好的口脂又暈了,一旁站著的嬤嬤趕忙過來個她重新上,葉嬌則是盯著華寧,真心實意的道:“華寧你今天真好看。”


    華寧彎唇而笑,有些狡黠的從鏡子裏看著身後的葉嬌道:“嬌娘以後可是要喊我嫂嫂的,其實現在就能叫,來,叫一聲來聽聽。”


    葉嬌眨眨眼睛,老老實實的搖頭:“以後能叫,現在還不成。”


    華寧有些驚訝:“為何?”


    小人參慣是耿直的,這次也不例外:“大哥說,改口是要給紅包的,他說他封了好幾個大的,迴頭要給旭寶他們分,我到時候跟著一起。”


    葉平戎說這話其實是哄旭寶的,讓他乖乖喊舅媽。


    可是這會兒葉嬌說出來,卻讓華寧紅了臉,而後笑著捏了捏她的手:“別聽他渾說,我們兩個人的事情與他有什麽關係?再說,他想做什麽我可不管。”


    葉嬌由著她捏,嘴裏道:“自然有關係的,大哥說把管家的鑰匙和錢箱都給你,這紅包銀子自然要你同意的。”


    此話一出,華寧就咳了一聲,嘟囔了句:“就他事兒多。”偏偏臉上的笑止都止不住。


    而兩人說話時,旁人都站得遠,不曾聽到,隻有一直照顧華寧的老嬤嬤聽了個全乎。


    這會兒嬤嬤也湊趣兒道:“駙馬爺這是考慮周全,為殿下考慮呢。”


    華寧則是輕哼一聲,不再說話,但是臉上帶了笑,也不像是剛剛那般忐忑,瞧著自在了不少。


    見她有了笑,周圍的宮女又忙活起來,給她梳妝打扮。


    而葉嬌瞧著那些要一件件簪到頭上的金飾玉飾就覺得沉,最後竟然瞧著他們把那好幾托盤的頭飾都給華寧簪了上去,耳璫也是又長又重的,小人參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


    真是沉,公主就是不容易,頂著的東西怕是有好幾斤重。


    就在華寧換婚服的時候,孟皇後叫了葉嬌過去說話。


    如今的孟皇後胎已經坐穩,縱然體虛,卻不用像是之前那樣總是拘在屋子裏,而是要常常出來走動才能對身子好。


    華寧出嫁,這是宮裏的大事,無論是作為皇後還是作為皇嫂,孟皇後都要過來瞧的。


    見葉嬌也在,孟皇後便笑著拉著她坐到自己身邊,對著一旁的宮人道:“把百果糕端來。”而後她對著葉嬌道,“這百果糕是剛做好的,正好入口。”


    葉嬌笑著謝了,而後便伸手,把手掌輕輕的放到了孟皇後的小腹上。


    孟皇後先是身子一僵,而後便放鬆下來,由著她摸。


    而這一幕被旁邊的不少宮人看去,麵麵相覷,掩飾不住眼睛裏的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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