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說要去的,隻是因為中間出了不少事情耽擱了,現在重新提起葉嬌自然答應:“我正擔心之前的大雨把我剛種下的藥材都衝了呢,正好過去瞧瞧。”


    祁昀親了親她,並沒有告訴葉嬌,確實是衝了。


    他們的莊子中間有條小溪,平時很窄,但是雨大了就變寬了,兩邊的地包括修到一半的橋都給淹了過去,哪怕如今水退了,也把兩邊的東西都帶走,一點不剩。


    不過祁昀這些天讓人重新去把藥材種上了,盡量按照葉嬌之前安排的進行種植,其中少不得董氏的幫忙,隻是兩個人都瞞住了葉嬌。


    低頭瞧了瞧自家娘子笑的彎起來的眼睛,祁昀覺得為了她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等到了知縣家時,祁昀先下了馬車,而後站在馬車旁伸手扶著葉嬌下來。


    這一幕不知道讓多少同樣來赴宴的夫人太太羨慕。


    不過兩個人並不在一處,祁昀要去前廳見知縣石天瑞,而葉嬌則是要去後宅。


    好在董氏一直在門口等著,瞧見葉嬌來,便走上前去輕輕地挽住了葉嬌的胳膊,眼睛則是看著祁昀道:“二少爺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二少奶奶的。”


    祁昀點了點頭,小聲叮囑了幾句後便去了前廳,而葉嬌則是和董氏一起朝著後院而去。


    走在長廊中,董氏湊近了,小聲對著葉嬌說:“我剛剛見過石知縣的妻子鄭氏,是個很直率的女子,不過嬌娘你記得莫要問她的來處才好。”


    葉嬌眨眨眼:“為何?”


    董氏又壓低了聲音道:“我打聽過了,鄭氏原本是京城中勳爵家的女兒,原本許給了另一家豪門大戶,可不知為何那家人悔婚,她這才低嫁給了石大人。石大人原本也是京城中的文官清流,這次是遭了貶斥才來此地當個小縣官,隻怕是憋著火氣的,也就不要問他們過去的事情,說點別的就好。”


    葉嬌向來坦誠,待人也是如此,不過她也知道與人為善便是莫要總是揪著人家的痛處來迴戳。


    點點頭記下來,葉嬌笑了笑道:“不妨事,左右我去什麽茶會花宴的也不太說話,這次大概也是如此。”


    董氏卻默默的看了葉嬌一眼,想說祁家今時不同往日,攏了不少民心,而且給朝廷解了燃眉之急,縱然之前的知縣隱瞞不報,但是現在換了人,想來是不會輕易略過的。


    隻怕這次請旁人不過是幌子,石家夫婦兩個真的想請的隻是二少爺和二少奶奶。


    不過不等董氏和葉嬌解釋清楚,他們就已經出了走廊,到了後院廳堂裏。


    這會兒日頭正好,陽光斜斜潑灑而下,既不會熱的浮躁也不會冷的蕭瑟,瞧著什麽都透著暖意。


    而葉嬌走過去的時候,瞧見的就是正坐在廳堂裏說話的婦人們。


    其中,有些葉嬌是認識的,還有些葉嬌不認得,好在不用一個個的打招唿,不知道名姓也沒什麽。


    她不認得別人,但別人都認得她,看到葉嬌進來,便紛紛起身和葉嬌見禮。


    葉嬌肚子微隆,隻是輕輕點頭便當作迴禮了,而後就想要做到後麵去。


    “葉娘子,坐我身邊吧。”這時候,坐在主位上有個穿著明豔的女人起身,笑著看著葉嬌。


    董氏小聲道:“那就是鄭氏。”而後她便鬆開了葉嬌的手。


    小人參想了想,便帶著小素過去,走到了鄭氏麵前,臉上是經過了柳氏鍛煉的端莊大方:“夫人安好。”


    鄭氏笑著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葉嬌,扶著她坐下後才道:“你身子重,不用這麽多禮數,”而後鄭氏對著身邊的丫鬟道,“給葉娘子換盞清水來,她現在喝不得這些茶湯。”


    丫鬟應聲去換了杯盞,葉嬌則是笑容淺淺的對著鄭氏道謝。


    這一番做派下來,不遠處坐著的董氏在心裏嘖嘖稱奇,覺得嬌娘學的真是不錯,東家夫人教的也好,她到現在都能忍住沒對著點心伸筷子,著實是難得。


    不過在這時,葉嬌就聽到有人笑著和她搭話:“我們剛才還說呢,二夫人如今身懷有孕,瞧著就是有福氣的。”


    而後,便有人接了話茬:“可不是,祁家之前的義舉可是盡人皆知,自然是積了功德的。”


    可在這些吹捧中,有個聲音響起:“隻怕,咱們的知縣夫人才該感謝祁二夫人才是。”


    此話一出,就沒人在開口了。


    這話好說卻不好聽。


    其實在座的都不是瞎子聾子,都知道之前的知縣和縣丞突然就丟官罷職,隻怕和賑濟水災的應對不無關係。


    縱然祁家沒有得到褒獎,可是祁家做的事情間接的趕下去了兩個當官的,這事兒其實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


    但是這麽明著挑出來,看起來是在誇葉嬌,但實際上卻是挑破了窗戶紙,讓知縣感謝一介平民,這其中若說沒有挑撥之心怕是誰也不信。


    葉嬌卻沒往心裏去,看都沒看那人,隻管端著杯盞喝水。


    嚐到裏麵有絲絲甜味,便知道是加了蜂蜜的,她多喝了兩口,還對著鄭氏笑道:“這味道好,不過若是能溫水調開,是要比直接熱水衝泡要好喝的。”


    鄭氏立刻讓人過來照辦,而在偏頭時,卻沒了笑容,一雙丹鳳眼冷冷的朝著聲音來處看去。


    這畢竟是自己做主家的宴會,總不能讓人攪合了。


    等認出了那人,而後鄭氏淡淡道:“邵家娘子,既然知道祁二夫人身子金貴,便少說兩句,讓人家得個清淨不好嗎?”


    而後,鄭氏便笑容依舊的招唿著人嚐嚐新上來的茶點,還讓人擺了投壺湊趣,剛剛有些冷淡下來的氣氛很快就重新熱鬧了起來。


    葉嬌縱然不能參與其中,卻饒有興趣的看著她們遊戲,嘴裏嚐著知縣家的茶點,倒也過得自在。


    而被鄭氏一句話懟了個沒臉的朱氏麵上一紅,手指捏了捏帕子,沒再說話,隻是神色卻帶了些不服氣。


    她的夫家姓邵,是個商賈人家不錯,可是邵家卻有個當知州的堂兄,不管遠近,好歹是門親戚,邵知州也沒少給邵家好處,自然是順風順水。


    以往邵家在這附近都是有頭臉的,邵知州地位穩當,他們也穩當,牢牢地把持住了這城中第一大戶的名頭。


    可如今這穩如泰山的位置卻要被祁家拿走了!


    其實上次他們曾托人想要給祁家來個下馬威,誰想到話都沒傳到人家耳朵裏就被堵了迴來。


    後來水災發生後,邵知州讓邵家出點銀錢,起碼博個美名,邵家吝嗇分毫不出,結果祁家就出錢出糧,大大的出了風頭。


    在旁人看來,是邵家吝嗇,可是在邵家看來,是祁家搶走了他們的好處!


    要說以前,朱氏根本不在乎這種知縣組織的茶會,要不是看這個知縣有點來頭又是新上任的,隻怕她都不會來。


    結果她來了,不僅沒有坐到知縣夫人身邊的位置,還要看著那個年紀輕輕的葉嬌坐上去,這怎麽能讓她服氣?


    心裏堵氣,臉上也就帶了出來,朱氏雖然還和身邊的夫人們應酬,但是白眼沒少往主座上麵扔。


    偏偏碰上了的是渾然不把外人當迴事兒的葉嬌,以及心思深沉的鄭氏,她就成了扔白眼給瞎子看。


    鄭氏則是笑著和葉嬌說話。


    女人之間聊天尋常不過是那幾樣,夫君,孩子,家世,逃不出這些圈子去。


    可鄭氏不樂意談這些,她家世好,但是家世好的代價就是被另一個更好的人家沒有由頭的退了親,縱然鄭氏在京中還有人脈,這會兒卻不願多談。


    夫君石天瑞好歸好,可是後宅婦人談論縣官總不合適。


    至於孩子,鄭氏到現在隻有個女兒,年紀還小,身子又弱,三天兩頭的病,也不禁念叨。


    好在鄭氏心思巧,早早的就讓人準備下了遊戲要用的物件,還有幾盆漂亮的花卉,總歸是有話說的。


    鄭氏早早就打聽到葉嬌在家裏種了不少藥材花,想來是個惜花之人,這才搬出了自己喜歡的幾盆來。


    畢竟作為一方知縣,和當地鄉紳富戶打好關係是必須的,縱然鄭氏是高門大戶出聲,可如今嫁給了石天瑞,夫唱婦隨,當然事事為了夫君打算,也就在這方麵多下功夫。


    而葉嬌卻在那幾盆嬌豔欲滴的花朵捧上來時,略看了一眼,隻覺得好看,旁的卻沒什麽興趣。


    對葉嬌而言,她喜歡的是藥材,珍重的是要補身子的祁昀,而不是花。


    家裏也有不少好看的,可多是被她挪走或者推了,也不見多可惜。


    鄭氏見她不在意,也不介懷,而是同葉嬌說起了這些點心。


    小人參對此倒是格外喜歡,對著鄭氏有了幾分真切的笑容。


    鄭氏有心計不假,但那是在高門大戶當中逼出來的,終究骨子裏是個直率大方的,最喜歡的便是一眼能看到底的人。


    一個有意拉攏,一個全隨本心,聊的倒也愉快,鄭氏也趁機改了稱唿,叫她嬌娘,足見關係親近。


    等到茶會結束時,鄭氏是挽著葉嬌離開的。


    隻是在鄭氏心裏,想得更多的是祁家能給自家相公帶來多少好處,心裏有自己的盤算,縱使她喜歡葉嬌的脾性,但真情其中到底是摻雜了幾分刻意。


    賓客大多散盡,跟著她們的隻有董氏,兩人一路上說的還是“沙糕的五種吃法”,不過在走過一處拱門時,葉嬌腳步微頓,眼睛直直的看向了花叢,神情有些驚訝。


    見葉嬌似乎喜歡,鄭氏便笑著問道:“嬌娘瞧上了哪一株?”


    葉嬌拿著帕子擦擦嘴角,看著花叢中其中一株純白無瑕的花,嘴裏輕聲問道:“不知這是什麽花?”


    鄭氏看了一眼,淡笑道:“這是佛蘭,因為花朵狀如佛爺打坐,故而得名,我女兒最是喜歡。”聲音微頓,鄭氏對著葉嬌道,“假如嬌娘中意,帶走一盆也無不可。”


    葉嬌卻是看了鄭氏一眼,猶豫了一下後才道:“隻怕我不能帶走。”


    鄭氏驚訝:“為何?”


    葉嬌又看了看鄭氏,輕聲道:“這花,毒性猛烈,輕易不能近身的。”


    第120章


    此話一出, 鄭氏瞪大了眼睛,張張嘴沒有說話。


    董氏則是愣了一下,下意識地也看了過去。


    她對於藥材格外執著,而對於花朵的研究也是從未懈怠的,旁人把學醫識藥當做一種謀生的手段, 董氏則是當做了個人愛好, 兩者的熱情自然是不同的。


    而對於董氏來說,她聽到葉嬌說起佛蘭的毒性時, 第一反應是不信, 畢竟之前從未聽說過。


    可是很快董氏就信了,因為她對葉嬌無比信任,葉嬌在識別草藥方麵比自己要厲害的多, 董氏對她從來都是理智上尚存疑慮, 情感上深信不疑。


    很快,董氏便看向了鄭氏,輕施一禮後道:“夫人, 可否讓我去瞧瞧?”


    鄭氏不通藥理,葉嬌有孕在身,也就是她最合適。


    鄭氏緊緊地握住了身邊婆子的手,抿著嘴唇,對著董氏點點頭。


    葉嬌則是叮囑道:“莫要用手碰。”


    董氏對著葉嬌笑笑, 然後走上前去。


    但葉嬌的話卻讓鄭氏眼前一黑。


    不能用手碰……自家女兒最喜歡的便是用手撫摸佛蘭的花瓣, 覺得它純潔無瑕, 若是真的有毒, 自家女兒的體弱隻怕是找到罪魁禍首了!


    董氏則是上前細細觀察,又繞著看了看,略聞了聞味道便神色一變,轉身走了迴來,對著鄭氏道:“敢問是否有人接觸過這株佛蘭?”


    鄭氏點了點頭,臉色蒼白。


    葉嬌輕輕地把手搭在微隆的小腹上,眼睛看著鄭氏,聲音柔軟依舊:“腹瀉,唿吸不暢,體溫上升,反複多次卻不痊愈,可是如此?”


    迴憶了一下女兒的症狀,鄭氏點點頭,緊緊地抿住嘴唇:“嬌娘所言,分毫不差。”


    葉嬌便和董氏對視一眼,看到了對方眼睛裏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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