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昀聞言,不由得放緩了聲音:“你剛學,能記下這麽多還能寫個大概已經是極好的了。”


    葉嬌充滿期待的抬頭看他:“不醜嗎?”


    祁昀依然笑:“不算太醜。”


    葉嬌:……


    瞧她鼓了腮,祁昀捏了捏她的掌心:“我又不嫌你,再說這些滿滿練便是,不要著急。”


    若是剛剛祁昀不在,葉嬌一個人寫的好好的,可現在祁昀來了,葉嬌就半點苦都不想吃:“練字好累的。”舉了舉自己的手,示意他自己手腕酸。


    真是個嬌娘子。


    剛剛說要堅持的是她,現在不樂意的還是她,偏偏祁昀就覺得自家娘子是苦到了累到了,和她坐下後便輕輕的給她揉著手腕。


    男人的手已經被手爐暖熱,溫溫的,揉捏著她的腕子時用勁兒格外小心,葉嬌嘴角一點點的翹起來。


    見葉嬌臉上有了些笑容,祁昀才道:“這樣吧,一天練半個時辰,晚上就讓你吃兩塊點心。”


    葉嬌眼睛一亮,小人參扣住了男人的手:“三塊。”


    祁昀笑著點頭:“行。”


    葉嬌高興了,丟了筆就拉著祁昀去吃飯了,等吃罷了飯,葉嬌又抱著石芽草在院子裏轉了轉,幫著小東西吸收陽光也順便給自己消食,待石芽草枝蔓舒展後,葉嬌迴臥房把它撂下,自己則是拆了頭發去午睡。


    祁昀卻沒有午睡的習慣,他看著葉嬌睡著了,便去院子裏叫過了小素,低聲問道:“剛剛,誰來過?”


    小素慣是怕他的,被這麽一問,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什麽都說了。


    祁昀聽完,沒說什麽,隻是淡淡道:“好,我知道了。”


    小素:……你知道什麽了?


    祁昀擺了擺手:“去喊三弟來,許久不見,怪想他的。”


    小素看了看祁昀平板的臉色,怎麽看都不像是想三少爺,可小素不敢多問,小跑著就走了。


    躺在床上的葉嬌一概不知,睡得安穩。


    等她醒了,卻不像是往常那樣去踢毽子或者是聽著祁昀給她講醫經,而是收拾好了自己,去了柳氏的院子。


    柳氏今天請了裁縫娘子到家裏來,上次便說要給葉嬌裁衣裳,隻是事情多一直耽擱著,今天正好一起做了。


    葉嬌不曾量過衣服,好在也不用她做什麽,全程便是讓抬手抬手,讓昂頭昂頭,等量好了再去選兩個喜歡的花色料子便好。


    待送走了裁縫娘子,柳氏帶著葉嬌去園子轉轉,對著她道:“你年紀還小,尚在長身體的時候,這衣裳要常換常新才合身。那裁縫娘子每隔半年來一趟,你若是等不到她來,找時間讓人陪著你去裁縫鋪子裏也是一樣的。”


    葉嬌從來都是把柳氏的話記在心裏的,多的不問,不管聽沒聽懂都會乖巧迴複:“謝謝娘。”


    柳氏要聽的就是這聲謝,溫和的對著她點點頭。


    這時候,幾個人溜達到了祁明的院子外頭。


    柳氏對著小兒子是滿心的關懷愛護,這會兒卻不進去,隻是站在院門口,眼睛一麵往裏頭瞧一麵笑容滿麵的說道:“三郎之前同我說起過,他今天要寫字滿兩個時辰,我兒知道發奮了。”


    葉嬌聞言,眼睛睜大了一圈兒。


    怪不得小狐狸喜歡書生呢,這書生真不是一般人做的來的。


    自己剛剛寫了不過一個時辰就要累的手腕子難受,當書生居然要一天寫兩個時辰?


    要考狀元的人就是不一樣。


    葉嬌也探頭往裏麵看了看,院子裏有幾張拿出來晾曬的大字。


    她眼神好,細細看了看,上麵的字能認個大半,不過拚起來變成文縐縐的句子葉嬌就不太懂了。


    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什麽其獨……


    看不懂,小人參就不多看,又陪著柳氏走了走,等天色漸沉時也叫要迴去,柳氏讓人把燉著的排骨湯給她帶了一瓦罐。


    葉嬌拎著瓦罐,也不用人送,自己快步往迴走。


    不過剛進院門,就看到鐵子正捧著一遝子紙要往小室裏麵送。


    葉嬌喊住了他:“鐵子,這是什麽?”


    鐵子立刻止住了步子,他正在變聲期,聲音聽起來啞啞的:“二少奶奶,這是給二少爺的字。”


    葉嬌聞言也不多問,走過去對著他道:“那你喊相公一聲,就說忙完了出來吃飯,娘讓人送了排骨湯來,趕熱喝。”


    鐵子立刻點頭:“我記下了。”


    葉嬌笑了笑,掃了一眼鐵子捧著的東西,瞧見了最上麵的一張,她嘴裏不自覺的頓住了腳步。


    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


    咦,這不是剛才祁明寫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葉嬌:寫字嗎?


    複讀機小石頭:寫字字!


    葉嬌:讀書嗎?


    複讀機小石頭:讀書書!


    葉嬌:讀書還是寫字?


    複讀機小石頭:吃糕糕!


    葉嬌:???


    =w=


    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大學》


    第17章


    葉嬌不過是瞧了一眼,卻沒放在心上,滿心都念著自己提著的排骨湯,催著鐵子去喊了祁昀來吃。


    而這遝子紙祁昀就撂在了小室的桌案上,等到轉天祁明來了,才重新拿出來。


    祁明一瞧見,臉就皺了起來。


    他是家裏的老幺,無論是祁父還是柳氏,都是疼著寵著的,大哥祁昭比他大了許多,又是個處處維護弟弟的,自然是縱容著,生怕祁明受了委屈。


    偏偏祁昀不同,自家二哥自小時候就不太抱他哄他,不是催他讀書上進就是逼他寫字作文。


    以前祁明埋怨過,可是長大了些,知道自家二哥體弱,甚至活不過三十,即使有著錦繡才華也沒辦法考取功名,這才處處約束著他,希望祁明可以出人頭地。


    祁明早慧,了解祁昀的良苦用心後便對祁昀百依百順,到了二哥麵前就溫順的如同小白兔。


    隻是這會兒,祁明實在是控製不住表情,耷拉著嘴角對著祁昀道:“二哥,我知道錯了,今天能不能不抄字了?我想和娘多說說話。”


    祁昀把紙拿起來翻看,又放到一旁,這才看著他,卻不提抄字,而是道:“許久不見,三弟,我們來對劍可好?”


    對劍,並不是兩個人持劍械鬥,雖說如今的書院都要求學子要知曉六藝,傳授劍道的也是有的,可是縱然祁明做得來,祁昀的身子骨也是撐不住的。


    祁昀說的對劍,是雙方各說出一種劍的名字,另一方說出這劍的相關古詩古詞。


    明著是用劍名來做遊戲,可真正用意卻是想要探探祁明的學識。


    祁明是喜歡讀書的,甚至有些癡,聽了這話立刻抬頭挺胸:“你考吧。”


    祁昀嘴角有笑容一閃而逝,聲音平緩:“赤霄。”


    祁明想都沒想,立刻迴答:“擊水翻滄海,摶風透赤霄。”


    “龍淵呢?”


    “美玉生盤石,寶劍出龍淵。”


    “再來說說,魚腸。”


    “古琴蛇蚹評無價,寶劍魚腸托有靈。”


    祁昀並沒有停下問,祁明也沒有停下答,一點磕絆都沒有,祁昀眼中的滿意越來越多。


    可是祁明卻也越來越心驚。


    他從五歲開始出外求學,便是很少迴家,而是住在書院裏苦讀,再加上祁明是個愛詩書的人,讀書能使他快樂,這幾年過去,他的涉獵量已經遠超同齡人。


    但自家二哥在家裏十天有八天要臥床休息,居然也能有這般學識,祁明先是驚訝,後是敬佩,最後隻有折服。


    可是祁昀喊他來對劍並不是為了賣弄,輕輕地扣了扣桌麵,祁昀淡淡道:“劍講究鋒芒,而你是文人,手上的筆卻不比寶劍來的差,它能帶給你的也比一把劍帶來得多。可你瞧瞧這個字,可配得上你的才學?”


    祁明聞言耳朵都紅了,耷拉著腦袋,低低的應了一聲。


    他也知道自己的字不好看,二哥也該是為了自己好,多練練才是對的。


    又想到自己剛才為了躲避練字找祁昀求情,祁明就覺得臉紅。


    祁昀瞧著他,放緩了聲音:“縣考在即,考卷自有人謄抄,這練字可以放緩些,但不能鬆懈,若是你未來有了大前程,這字要能見人才好。”


    祁明立刻點頭答應下來,不敢有絲毫怠慢。


    這時候柳氏讓人過來喊祁明過去,祁昀並不攔著,放他離開。


    隻是在祁明出門的時候,祁昀淡淡說了句:“以後記著,君子慎獨。”


    祁明立刻答應。


    哪兒還記不住呢?


    昨天寫了上百遍,這輩子都忘不掉了!


    等到祁明走後,祁昀才重新拿起了祁明寫的大字。


    雖說祁昀覺得三弟的字沒什麽筋骨,可平心而論,還是比自家嬌娘的好看不少。


    不過祁昀又想著,嬌娘才學幾天?能寫出來就很好。


    再說了,嬌娘那圓乎乎的字,別人想寫還不會呢。


    臉上有了笑,祁昀起身出門,卻發現自家嬌娘並不像是平常那般抱著花盆溜達,而是坐在石桌前,看著地上擺著的大大小小十幾盆花草,托著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祁昀見狀走了過去,坐到葉嬌身邊,笑著問:“怎麽了?”


    葉嬌收迴目光,扭頭看著祁昀,把那人跟著遞過來的帖子交給了祁昀。


    “一大清早的就收到了這些花花草草,送來的人是藥園董管事的女兒。”葉嬌記得董管事,可她卻不認識董管事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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