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後時刻,多爾袞像他多年前的那樣,再一次選擇尊敬他的八阿哥皇太極,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與考慮,多爾袞壓製內心的王者之欲,安分地履行著攝政王的職責。他服從了小皇帝福臨的旨意,選擇了有利於明清雙方的和平方式,議和!


    多爾袞妥協後,朱青揚手製止了錦衣衛和守軍地行動。


    這時的崇禎卻心態突變。


    “皇上,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啊!”正在朱青準備和多爾袞確定議和條款的時候,崇禎身邊的一名大內侍衛突然進諫道。


    殺風和柳清風相視一眼,似乎也有所顧慮。


    “等等!”崇禎突然製止將要射箭傳書的朱青。


    朱青轉身,殺風率先問道,“青龍,多爾袞會不會使詐?”


    “是啊,滿清曆來都不講信譽,恐怕這一次沒那麽輕易服軟。”柳清風也勸道。


    朱青一聽便知道這些朝廷的老人心中所想,他隱約感覺一股暗湧在阻擋著這一次談判的最後敲定。


    朱青沒有及時迴應,他轉向崇禎,崇禎開始並不敢與朱青對視,但還是說了一句話,“放虎歸山,是否會有後患?”言外之意,便是要趁機徹底消滅多爾袞的殘餘勢力!


    “幾位師傅,也是這個想法?”朱青終於明白了,明廷的中堅力量確實有不同聲音,他們想得寸進尺。


    殺風和柳清風不好意思開口,兩人隻是微微點點頭。


    “你們幾個呢?”朱青轉而問身邊的幾位錦衣衛門主和闖軍將領。


    “全聽將軍將令!”白虎等人紛紛表態,這讓朱青鬆了一口氣,也恰到好處地給崇禎等人以不小壓力。跟隨朱青的這幫將領,無疑是明軍最會打仗且最能打仗的人了,這幫人不搞定,想跟多爾袞打,絕非易事。


    “稟皇上,放虎歸山,必有後患。”朱青了解情況後,朝崇禎拱手道,然而很快,他話鋒直轉,繼而認真道,“但是,今天決戰,對滿清不過是一次浩劫,對大明卻是毀滅!請黃山三思!”


    朱青此話一出,錦衣衛等將領無不點點頭,他們是與清軍作戰的最前沿將士,自然更能體會清軍的殺傷。就連殺風和柳清風也相視地點點頭。


    所有人都注視著崇禎,希望他能作最後的決定。


    周皇後輕輕扶著崇禎的手臂,柔聲道,“自古後宮不幹政,臣妾也不想在這時候責備皇上,臣妾隻是希望皇上想想大明的百姓再做決定。”


    “父皇,您就聽青龍大俠的吧,青龍大俠是不會背叛大明的。”楚靈轉身對崇禎說道,臉上飽含委屈和渴望。


    崇禎聽後,頓時沉默,良久,他滿飲一杯茶,長歎一聲,“大明不能再折騰了,放箭!”


    朱青等人一聽,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地。他長舒一口氣,朝著城下的多爾袞大喝一聲,“親王能替雙方將士和百姓著想,我們都很欣慰,既然雙方握手言和,總該有個盟約,這就給你再看一眼,若是無異議,我即刻打開城門,宴請親王入宮麵聖簽約!”朱青說著,“嗖”的一下,便將盟約書朝多爾袞射發出去。


    多爾袞打開一看,輕笑一聲,“這盟約本王就不用費時閱覽了,全答應你。本王相信,你青龍不是小人,不會拿雙方的百姓和將士們的生命開玩笑。至於入宮,今日就免了吧,紫禁城戾氣太重,本王可沒心情喝酒吃肉。隻要你放了我大清皇帝,本王即刻在這盟約上簽字蓋印!”


    “親王還是先看一看吧,若是承認盟約,福臨可不再是什麽大清皇帝,而是遼王!”朱青笑而應道。


    多爾袞聽後,臉上頓時尷尬,雖然心有不甘,卻也隻好改口道,“好,那就請把大遼王送出來吧!”


    “你為何先不簽字蓋印再說?”崇禎身邊的那名大內突然叫囂道。


    朱青一聽,怒而轉身,“放肆!何時輪到你說話?!”


    那大內雖然心中一驚,但是仗著崇禎的寵信,仍是不以為然。


    “放肆!還不快跟青龍將軍賠不是?!”崇禎突然喝道,這一次,他沒有護短。這是千鈞一發的時刻,如此重要的場合,崇禎還是分得出輕重的。


    “屬下知罪!”那大內腿下一軟,當即跪地。


    朱青輕視地瞥了一眼,對崇禎應道,“皇上,末將親自送遼王出城!”


    “青龍!”寧兒等眾人一聽,無不擔心勸阻。


    崇禎思量片刻,點點頭,“好!朕會派人隨時接應你!”


    “謝皇上!”朱青抱拳應道,轉向城下,對多爾袞道,“就依親王所願,青龍親自送遼王出城!”


    “青龍就是青龍,你既然信得過本王,本王也不能讓人瞧不起,你且等著,本王這就給你複函!”多爾袞說著,轉向陣前案台,對左右叫喚一聲,“大印拿來!”


    多爾袞打開盟約書,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在落款處蓋上大印!但是蓋完大印後,多爾袞卻盯著盟約書良久,這才將盟約書圈起來。這對滿清和多爾袞來說,無疑是一次妥協,這多少讓多爾袞心有不甘!


    “本王可以代蓋大印,但是福臨是我滿清的主子,這簽名還是由我王親自寫上!接著!”多爾袞說著,便將盟約書射迴朱青手上。


    朱青接過盟約書點點頭,隨即在福臨麵前攤開,請道,“請遼王留下墨寶!”


    福臨拿過筆墨,好不遲疑地在盟約書上簽下大字!


    所有人看著這份為滿清兩軍換來和平的盟約,無不欣慰地點頭微笑。


    “遼王大義,青龍欽佩,來,青龍親自送您出城!”對於這位小小年紀卻胸有大義的君主,朱青發自內心的尊敬。


    “等等。”福臨卻突然說道。


    明廷上下頓時一驚,這小皇帝還想幹什麽?!


    福臨放下筆墨,認真地看了朱青一眼,“我已經在這盟約上簽字落印,就表示我八旗人答應這盟約。不過,在這盟約之外,我有一個願望,不知你們能否答應?”


    朱青看了崇禎一眼,崇禎點點頭。


    “您說。”朱青應道。


    “我希望能與大明和親,娶楚靈公主為妻!”福臨正色道。


    所有人一聽,大吃一驚,繼而笑了起來,畢竟這個小皇帝不過十來歲,就算是皇帝,也尚未到婚配年紀,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楚靈一聽,卻是臉上一熱,泛出少女紅暈。


    “荒唐!”正在眾人意外之時,崇禎突然怒而拍案,“我大明從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


    福臨的和親請求無疑觸動了崇禎敏感的神經,就連殺風等人也頓時嚴肅起來,因為這是大明幾百年來的祖訓和規矩。規矩,從來都是難以改變的!


    崇禎的這一拍,讓在場的不少將領都受到了驚嚇,而年少的福臨卻是冷靜應道,“既然如此,那就勞煩青龍將軍送我出城吧。”福臨雖說得淡定,但是朱青卻能從他眼中看出異樣地光芒。這是一位帝王的不屈與不舍,一個帝王對一個女人不舍,就會想方設法得到,而對於楚靈這位明朝公主,如果不和親就要得到,那隻有一種方式,搶!當然,以滿清或福臨現在的能力是無法從崇禎的手中搶走楚靈公主的。但是,福臨總會長大,八旗鐵騎也會休養生息,東山再起,這顆不甘的種子也遲早會生根發芽,也許數月、也許一年、也許十年,但總有一天,這個少年會為了他今日的夙願而再次征戰!


    就在朱青想勸說崇禎的時候,突然一個身影走到崇禎麵前,“等等,父皇!”楚靈公主的聲音,她走到自己的父皇麵前,伸手攔住了福臨的去路。


    “公主?”朱青等人吃了一驚,他們沒想到,楚靈這一刻會站出來。


    “靈兒,你想幹什麽?”崇禎和周皇後都不無擔心地問道。


    楚靈看了福臨一眼,問道,“小皇帝,是不是我嫁給你咱們兩邊就能世代修好?!”


    所有人都沒想到小小年紀的楚靈會說出這樣的話,崇禎更是想伸手製止自己的女兒。


    福臨卻是與楚靈對視一眼,認真道,“我想娶你,隻是因為我喜歡你,與別的無關。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隻要我在位一天,大清和大明就不會開戰!”


    楚靈聽後羞赧地點點頭,她轉向身邊的朱青,仰頭問道,“青龍大俠,你覺我要嫁給他嗎?”


    朱青看著這個率性的小姑娘,輕輕撫摸她的腦瓜,微微一笑道,“除非小公主心甘情願,否則,隻要有青龍大俠在,誰也搶不走楚靈公主。”雖然朱青覺得和親對明朝或許並非什麽壞事,但是若是以一個小姑娘的人生為代價,又絕非他所願,何況楚靈公主對他如此信任,在這個時候,他無論如何也應該成為那個保護她的大俠!


    “嗯,楚靈知道了,謝謝青龍大俠!”楚靈一聽,天真地對朱青點點頭,輕聲笑道。說話間,楚靈突然轉身朝崇禎和周皇後下跪,動情道,“父皇,母後。自從京城出事以來,哥哥姐姐們都南遷了,隻有靈兒一人逗留宮中,也許這就是靈兒的宿命。父皇和母後為大明都甘願死守國門,靈兒隻恨自己非男兒身,能上陣殺敵,保家衛國。如今這個小皇帝深明大義,最重要的是他喜歡我,不論於公於私,靈兒都願意嫁到遼東,為雙邊的和平盡一份綿薄之力。靈兒不孝,以後不能照顧父皇母後了!”靈兒說完,便對著崇禎和周皇後叩頭謝恩。


    在場的人看到此番情景,無不為之動容,朱雀和寧兒等女眷更是早已淚眼朦朧。


    福臨靜靜地站在旁邊看著楚靈,他不敢相信這個小公主竟然願意嫁給自己,一個落魄的君王。


    朱青看著楚靈,想起這個俏皮公主的那些過往,想到從此以後這個小精靈將要離開他熟悉地一切遠嫁他鄉,到陌生的地方過陌生的生活,便不禁鼻子一酸,緊緊地攥著寧兒的手,擔心寧兒也突然從自己的身邊消失。而此時,寧兒靜靜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抽泣。


    “這……”崇禎但覺晴天霹靂,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情況,麵對女兒地祈求,他不知該如何迴答。


    “靈兒,我的孩子,你想好了嗎?你可是父皇和母後的小棉襖啊!”周皇後看著女兒,已經掩麵而泣。


    楚靈也難以作聲,生怕自己會哭出來,她隻是一個勁地點點頭。


    “皇上,依末將之見,楚靈公主所請可以考慮。”殺風雖是朝廷的老人了,但是卻並非食古不化,他能想到和親能為傷痕累累、百廢待興的明王朝休養生息贏得一定地時間。


    崇禎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但是他仍然無法跨域心中那道坎,無法無視先祖餘訓。他一直在糾結。


    “皇上,自古唐王漢武皆有和親而安天下之先例,既然楚靈公主與遼王情投意合,皇上何不成全這段千裏姻緣?”朱青見狀,趁熱打鐵,從楚靈公主的言行看出,她去意已決,而從福臨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他情有獨鍾,或許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崇禎在殺風和朱青等人的連續勸說下,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他閉目長歎,“去吧,女大不中留!”崇禎的語氣似乎帶著埋怨,但是卻是一位帝王的臉麵與一位父親的不舍。


    “多謝父皇母後!”楚靈起而再拜,便走到福臨身邊。


    福臨頓時覺得有些無所適從,幸福來得太突然!


    實則是楚靈不想再作太多逗留,那樣隻會讓她,還有她的父皇母後傷心不忍!


    “青龍大俠,我們走吧……”楚靈輕聲對朱青道。


    “遼王,即便公主要嫁給你,也不急於這一時吧?等你們迴去,擇個良辰吉日再入朝迎娶公主,豈不應該?難不成你甘願讓公主跟你受這番委屈?”朱青看著楚靈公主就這樣出嫁,終究有些於心不忍,便對福臨道。


    “是啊福臨,你既然還認我這個姑姑,那就聽姑姑一句勸,一個男人應該風風光光地迎娶他心愛地女人。”寧兒在一旁對福臨勸道。但是她剛說完這句話便覺得有些後悔,因為此刻朱青就站在他身邊。


    正當福臨為難想要解釋的時候,楚靈突然捂住他的嘴巴,“別說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不要風風光光,我隻要不離不棄!”這個十幾歲地小姑娘,似乎瞬間長大了好幾歲。


    而比她還小一歲的小福林看著這個可愛的小姐姐,心中有說不出的溫暖。此刻他的軍隊兵臨城下,而他的女人就在眼前!


    朱青和寧兒相視一眼,苦笑一聲,有些東西是可以超越年齡的吧?


    “青龍,送他們出城吧!”崇禎靜靜地令道。


    “遵旨!”朱青抱拳應道,對福臨和楚靈道,“請!”


    朱青在明朝君臣地目送下走出城門,走向多爾袞的軍團!


    待到福臨來到陣前,多爾袞率領滿清將士跪迎他們的主子,“恭迎聖駕!”


    “攝政王平身,諸位功臣平身,將士們平身!”福臨朗聲應道。


    “謝遼王!”在多爾袞的帶領下,滿清將士已然改口。


    “福臨!”大玉兒見自己的兒子脫離危險,趕緊向前一把抱住。


    “額娘!”福臨也是激動萬分。


    這時,朱青牽著楚靈地手走到大玉兒麵前,多爾袞也走了過來。


    “這……”見朱青將楚靈公主的手交到福臨的手中,大玉兒驚叫一聲。


    “額娘,列位功臣,本王今日起將迎娶楚靈公主為妻!”福臨牽著楚靈的手宣布道。


    眾人一聽,又是一片吃驚,將士們更是議論不已。


    “青龍,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兒?”多爾袞問道,他自然擔心明廷耍花樣。


    “這你們就要問兩位了。感情這東西,誰也說不準!”朱青輕笑道。


    “感情?”大玉兒問了福臨一句。


    福臨點點頭,“皇兒今生非楚靈不娶!”


    多爾袞一聽,便將朱青拉到一旁,“你跟我說清楚,你們又想搞什麽花樣?”


    朱青一聽,攤手一笑,“這迴真沒搞花樣,是你們的小福臨提出要娶我們的楚靈公主,誰知楚靈公主也對這個小王有意,郎情妾意,這不就順理成章,天經地義咯?”朱青說著,頓了頓,突而認真道,“不過話說迴來,這楚靈公主可是我青龍的徒兒,若是讓我得知他在遼東受了委屈,你應該知道,我還能二次攻陷盛京!”


    多爾袞這一下總算是信了,他臉色尷尬道,“這……這你可別嚇唬我。”


    “別的事兒我青龍可能嚇唬你,這事兒可不是。”朱青說著,便是瞪了多爾袞一眼。


    “放心吧,既然這是天意,我們草原人是最尊敬天神的!”多爾袞也正色道。


    朱青這才點點頭迴到楚靈身邊,“公主,這個東西你拿著,他們要是敢欺負你,你便用用它防身。”朱青說著,遞給楚靈一隻小瓶子,卻是一瓶十香軟筋散,待楚靈收下後,朱青又拿出一樣東西,“還有這個,你也帶上,危險的時候隻要吹三下,就會有錦衣衛出現!”楚靈看著眼前的這個青龍大俠,多麽體貼的一個師傅啊,看了手中這些不值錢卻能救命的嫁妝,楚靈忍不住抱住朱青,“青龍大俠,你一定要保護好父皇母後,保護好我們大明!”


    朱青點點頭,竟無言以對。


    多爾袞的大軍開拔,準備班師迴盛京的時候,大玉兒走到朱青麵前,她靜靜的看著朱青,“謝謝你,這一路上對我們母子地照顧,也謝謝你救了福臨。”


    朱青看著這個正當年的女人,輕輕一笑,“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事兒,其他皆是造化。”


    “我們還能在見麵嗎?”大玉兒突然柔聲問道。


    朱青隱約問道一股異域的女人香襲來,但是,他此刻想到的是寧兒,“有緣自會相見。”朱青抱拳應道。


    “出發!”多爾袞一聲令下,三十餘萬八旗鐵騎緩緩走出午門。他們的中原大夢終究在明軍將士和錦衣衛的智勇抵抗下破滅,帶著不甘和無奈迴到他們走來的地方!


    “順治!若朕的靈兒受了半點委屈,大明的鐵騎將踏平盛京!”城門之上,一個君王,抑或是一個父親在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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