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第七碗,朱青但覺腦袋有些加重,胸口有股氣息在往上湧。這時,白虎看出端倪,剛想上前扶,被朱青伸手攔住,這一次,朱青沒有說話。他自己非常明白,現在哪怕說一個字,必然翻江倒海,一泄千裏。


    眾人靜靜地看著朱青,自然知道火山將要爆發了。陳九斤便言語相激,“將軍?可還有兩碗酒呢。”說著,對身邊的人使了一個眼色,眾人便紛紛起哄,想攪得朱青心神不寧。


    但朱青卻不為所動。他兩手撐著桌麵。再一次閉目養神,調動氣息,緩緩將那一股洶湧之氣舒緩到四肢。


    不一會兒,朱青睜開眼睛,淡淡說道,“陳老板也還剩下兩碗呢。”


    陳九斤很少見過跟他喝了七碗酒仍能說話如此清晰之人。心中也是一驚。


    無奈,在眾人的慫恿之下,陳九斤端起第八碗對敬朱青,“將軍,我陳某從未遇上像將軍這般喝酒豪爽之人,不知最後一碗誰先倒下,趁著我倆現在都還站著,這第八碗陳某敬將軍。”陳九斤說得好聽,其實是想快攻拿下朱青。


    眾人以為朱青會由此推脫之詞拖延時間,沒想到朱青也是一笑,拿起酒碗,應道,“陳老板久負盛名,今日一見,三生有幸,來!幹!”朱青說著,率先端起碗就喝了起來。


    且不管朱青這話是真心還是客套,現在人家是後來居上,先幹為敬了,倒是讓陳九斤有些後怕了,他本想訝一下朱青,沒想到反過來被朱青給來了個下馬威。他看著手裏的那碗酒,這哪是自家寶貝高粱酒啊,這分明是索命湯啊!


    但是無奈,那邊朱青已經喝得見底了,在眾人的喝彩之下,陳九斤隻好硬著頭皮喝了這第八碗酒。


    這迴輪到朱青後程發力了,喝完第八碗,也不顧白虎和良山的勸阻,端起第九碗就開始喝。


    眾人一看,都驚訝無語了。我的乖乖,這哪是應戰啊?這分明是砸場啊!江湖酒神陳九斤的第八碗還沒喝完,朱青已經端起最後一碗喝起來了!


    “陳兄!你可不能丟了咱的臉啊!”看著朱青率先喝下第九碗,陳九斤身邊的人紛紛著急起來。這氣氛一緊張,喝酒的人越激動,這越激動喝得越不計後果。很快,陳九斤的節湊被朱青打亂了,本來連第七碗都覺得有點難以下咽了,現在剛喝完第八碗有立馬喝第九碗,這是陳九斤始料未及的。他可以不支持開封變法,但是若是今兒個喝輸了,以後哪還有臉在行裏混啊?自貢高粱酒的威名豈不是大打折扣?


    陳九斤這越想越著急,這第九碗是邊喝邊喘氣啊,這酒是進去了,但是不明液體可從嘴角不停冒出來了。


    良守仁知道,喝到這個程度,撐得就是個氣場了,也不去管那麽多,隻要還能站著就行。


    而反觀朱青這邊,雖然也是喝得晃悠了,但是他卻是一手端著酒碗喝,一手撐著桌子。細心的白虎發現,朱青撐著桌子的左手,汗水不停地從袖口裏滲出來。白虎不知道朱青這情況是好是壞,但是他知道現在不能碰朱青,也不能打擾他的節湊,於是和良山兩人在一旁暗暗為朱青打氣。


    “咚!”朱青率先喝完第九碗,將酒碗重重放在桌子上。


    眾人一看,驚唿不已,誰也沒有想到朱青能奉陪到底,而且還是率先喝完他桌上的九大碗酒。


    朱青喝完,靜靜地看著陳九斤,他又看了白虎一眼。


    白虎點點頭,唿喊起來,“陳老板加油!”


    眾人一聽,也跟著白虎叫喊起來。陳九斤一聽,又慌又急,趕緊三口並兩口將第九碗喝光。


    朱青一見陳九斤剛放下碗,隨即右手一抹嘴,重重拍了一下桌麵,“好!”


    待到朱青將手拿開,白虎看見一個掌印出現在桌麵上,濕漉漉的。


    這突如其來的驚嚇愣是將陳九斤嚇了一跳,“哇!”這本來酒就還卡在喉嚨裏,被朱青這麽一下,一陣翻江倒海,吐了出來。


    眾人一看,紛紛後退。朱青對白虎使了一個眼色,白虎將一方手帕遞給陳九斤。


    陳九斤這一吐,就不再是九斤了,估計隻剩下六七斤了,一下放了兩斤,陳九斤又囂張起來,“良兄,咱開始可說好了,是倒下才算輸,這吐了可不算輸。”虧得陳九斤還開得了這口。


    眾人一聽,這不是耍無賴嗎?


    良守仁正一臉無奈的時候,朱青笑道,“陳老板說得沒錯,可沒有說吐了就算輸,是倒下才算輸。是嗎,陳老板?”


    “對,看,將軍都這麽說了。”陳九斤應道。


    “那……?再上?”朱青微微一笑,問道。


    “將軍?”白虎擔心道。


    朱青搖搖手。


    “上!”陳九斤應道。放了兩斤,陳九斤信心大增。


    良山看了父親一眼,良守仁點點頭,良山隨即招唿掌櫃的,掌櫃的會意,隨即又上了一壇高粱酒。


    白虎將酒倒上。


    “來!青龍借花獻佛,敬陳老板一碗!”朱青端著陳九斤的高粱酒,對敬陳九斤。


    陳九斤雖然剛放了兩斤,但是這味道一旦上來,可就沒那麽容易消了,此時已經頭重腳輕,腦袋一片空白,隻是憑著自己多年的酒力才勉強撐著,沒想到朱青還真來!


    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陳九斤也不好賴酒。遲疑一下,兩手顫抖地端起酒碗,對朱青微微點頭,臉上一絲苦笑,“幹。”有氣無力。


    朱青嘴角一笑,端起酒碗就開喝。邊喝邊攥緊拳頭,白虎知道,朱青此時已經到極限了不過是硬撐著而已。


    在兩人喝第十碗的時候,全場都安靜下來。都為自己的賭注捏一把汗。


    突然,“咣當”一聲,一隻碗掉落地上,陳九斤應聲倒了下去。眾人一看,驚叫一聲。


    紛紛圍了上去。


    朱青斜眼一望,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將軍!可以了。”白虎興奮道,想讓朱青放下手裏的碗,因為陳九斤倒下了,朱青還站著。


    良守仁也招招手,“青龍將軍,結果已經很明顯了。”


    朱青卻是一笑,頭一仰,一口將碗裏的酒悶掉。


    “啊?!”眾人看著朱青,已經目瞪口呆,完全不顧癱在地上的陳九斤。


    “良員外,今天的事就拜托員外了,希望各位履行諾言。”朱青喝完,對著良守仁和在場的土豪們抱了抱拳。


    眾人看著這個深藏不露的將軍,苦笑著點點頭。


    “良山,幫員外收拾一下。白虎,咱們走!”朱青說著,轉身走出寧遠閣。


    “將軍慢走!明天良某定登門拜訪!”良守仁送朱青下樓,說道。


    朱青也沒有迴話,隻是揚了揚手,頭也不迴地跟白虎消失在郊外。


    “大哥?”白虎追了上去。


    “哇!”朱青扶住一棵樹,開始翻江倒海,如釋重負。


    白虎趕緊上前扶住,拍了拍朱青的後背。


    “大哥,都讓你不要喝後麵那一碗,你偏要喝。”白虎心疼道。


    “你不知道,那幫人你不讓他們心服口服他們是不屑於你的。我喝了那碗,就不用留下話柄。若是明早良守仁不來找我們,你就帶領錦衣衛挨個問候一下今晚那幫人……哇……”朱青說著,又是一吐。


    “哎,別說了,我先扶你迴府上吧。”白虎說著,架起朱青,兩人踉踉蹌蹌地往開封府走去。


    朱青離開後,那幫人便對良守仁道,“梁兄,明日您當真要到開封府去?”


    “不然呢?”良守仁反問道。


    眾人頓時沉默。


    良山卻道,“父親,不是孩兒幫外人,這青龍將軍不可不比福王,不是一般人。大家以為他隻帶白虎將軍一人赴宴嗎?”


    “啊?難道還有其他人?”眾人一聽,驚訝道。


    良山點點頭,隨即學了一聲鳥叫,不一會兒,眾人隻聽得窗外有些動靜。心中便猜得出一二了。


    “鴛鴦樓早就被錦衣衛包圍了。但是青龍將軍還是希望通過和平的方式征求大家的意見。你問掌櫃的,滕王閣可發現任何跡象?”良山說道。


    “什麽跡象?”掌櫃的一愣,大家不用問便知,湯有望的屍體被處理得神不知,鬼不覺了。


    在鴛鴦樓殺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那錦衣衛想要這幫人的性命還不是分分鍾的事兒?


    這樣想來,所有人都不免心中一驚。


    “看來,青龍的變法之心是不會改了。”良守仁道。


    “將軍還有一紙條讓我交給父親和諸位叔伯。”良山說著,掏出一張紙條。


    “什麽紙條?”


    良守仁接過一看,念叨,“闖軍三日後攻城,考慮清楚明早來府上找我。”


    眾人一聽,更是吃驚不已,闖軍要攻城了!這可不是小事兒。除非早跟李自成串通,否則等闖軍一攻入開封城,第一批遭殃的便是他們這幫地主土豪!


    “還是跟青龍將軍商量商量吧,至少還能保全自己,還落下個好名聲。若是讓那李自成逮著,可就沒有道理可講了。”有人建議道,眾人紛紛附和。


    “嗯,看來也隻能如此了。如果跟青龍將軍守住這開封,往後咱在這城中多少還能說上句話。”良守仁應道。


    “那至少等陳九斤醒來吧再議吧?他在四川說話的分量可是不輕。”有人指著癱在地上的陳九斤說道。


    “掌櫃的,拿醒酒湯來!”良守仁大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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