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寧兒暈倒在床,朱青趕緊進屋探看。


    “寧兒?!”一進門,朱青便擔心道。這時,照顧寧兒的朱雀和衝嬸都從床沿邊上站起身來。


    “大娘,你跟我出去弄些熱水。”朱雀意會地對衝嬸道。


    衝嬸點點頭,“哎。”


    朱雀看了朱青一眼,“她剛睡下。”說著,朱雀帶著衝嬸走出寧兒的房間。


    朱青坐在寧兒的床沿上,輕輕抓起寧兒的手,關切道,“寧兒,都怪我,怪我不能及時斬殺了那東洋施蠱人,才害你成這樣。你一定要趕緊好起來,否則我……”


    朱青沒有說完話,便看見寧兒的手動了一下,朱青激動地抓緊這雙手,生怕一放開就錯過了一生。


    “嗬,傻瓜,我這不是醒了嗎?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寧兒虛弱地對朱青笑道。


    輕輕地伸手想要擦拭朱青濕潤的眼睛。朱青見寧兒醒來,趕緊抓過寧兒的另一隻手,緊緊地攥在一起,破涕為笑地對寧兒道,“我剛迴來,一聽說你暈倒了,我就進來看你了,你可嚇死我了。”


    “其實我是聽到林白喊你的名字後才睡過去的,大家都擔心徐鴻飛不放你迴來。”寧兒說道。


    聽到這,朱青攥緊寧兒的雙手親了一下,點點頭,“朱雀說你剛睡下,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好多了,隻是這精力實在損耗得厲害,全身癱軟無力,雖然我自己是個大夫,但是著實拿不準這病什麽時候能好。恐怕要拖累你,拖累大家了。”


    一聽寧兒這話,朱青臉上不高興了,“怎麽跟我說這樣的話?沒有你,哪有我今天,沒有你,估計大家都要中蠱毒了,你沒有欠大家,倒是為了大家的安慰委屈了自己。”


    看到朱青有些生氣,寧兒微微笑道,“好啦,跟你說笑的,我們之間就不說欠不欠得了。快鬆開我的手吧。”


    “怎麽?你不喜歡我握著你的手?”朱青問道。


    “不是,你看,人家朱雀都在門外等半天了。”寧兒說著,朝門外努努嘴道。


    朱青迴頭一看,才發現朱雀一手抱著一個盆子一手提著一個茶壺站在門口,估計來了一會兒了。


    朱青將寧兒的手放迴棉被裏,對朱雀歉意的笑笑,點點頭。


    朱雀走進來,先把水盆放在床頭,然後把茶壺放在案台上,再把一方毛巾泡到冒著熱氣的水盆裏,浣了幾下,拿起擰了擰,走到床沿,平靜地對朱青道,“你來還是我來?”


    “我……”朱青剛想迴答,卻被寧兒寧兒搶先應道,“朱雀,還是你來吧,男人總是大手大腳的。”


    朱雀點頭一笑,這笑並不自然,“那你去幫寧兒倒碗湯吧,薑湯,在壺子裏。”朱雀麵無表情地對朱青道。


    “哦哦……”朱青趕緊點點頭,去倒湯。


    朱雀拿著泡過熱藥水的毛巾敷著寧兒的額頭,寧兒看著朱雀,誠懇地說道,“朱雀,謝謝你。”


    朱雀沒有迴應寧兒這句話,她站起身,端起水盆,“好了,我先迴房了,待會你喝了薑湯,就好好休息。”


    朱雀說時,朱青正好端著一碗熱薑湯走過來,“謝謝。”朱青也認真地對朱雀道,朱雀還是沒有正麵迴應,隻是說,“外麵的風越來越大了,記住別讓毛巾涼了才拿下來。”


    “嗯。”朱青點點頭道。


    朱雀拿著水盆出門,隨手將門帶上,誰知一帶上門,倔強的朱雀突然失聲流淚了。想起房間裏麵和朱青在一起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個女人,朱雀的心便如刀絞一般疼痛,眼淚也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她原本靠在門板上,但生怕別人聽見,便一手抱著水盆,一手捂住嘴巴倉忙跑迴自己的房間。


    即便朱雀已經很小心了,但是敏銳的朱青還是聽到了外麵的動靜,他拿著乘著薑湯小碗看著門口愣了很久。


    “要不你去看看她吧,哎,朱雀也怪可憐的,心中有愛卻不能說出來。”寧兒關心地說道。


    朱青迴過頭,微微一笑,“來,趁熱把薑湯喝了吧。”朱青說著,舀起一勺薑湯喂寧兒,寧兒幸福地嘟著嘴吮吸著,朱青就接二連三地喂寧兒喝湯。直到寧兒越發不對勁,在朱青再一次舀起薑湯的時候,寧兒閉上嘴巴,輕輕推開了朱青的手,“你如果不放心她,還是去看看吧。”寧兒認真說道。


    朱青深深歎了一口氣,把碗放下,搖搖頭苦笑道,“感情不是買賣,不能交換,愛情不是人情,沒有虧欠。你如此待我,我豈能負你?”


    寧兒笑著搖搖頭,“你的內心此刻充滿矛盾,就連說話都前後矛盾,你說愛情沒有虧欠,又何來負我之說?隻不過我先於她走入你的生活並執著於自己的追求罷了。若是陳姑娘或者朱雀敢於執著自己內心的愛,恐怕今天喝這碗湯的人就不是我了。”


    “或許吧。”朱青搖搖頭無奈地笑了笑,再一次攥緊寧兒的手,將寧兒攬入懷中。


    寧兒靠在朱青的懷裏,她此刻雖然感到如此的幸福和溫暖,但是她還是對朱青說,“不管怎麽說,她畢竟幫過你,也救過你,更愛過你,我也相信,或許從前的某一刻,你也曾為她心動過。沒有什麽劫是過不去的,你還是去看看她吧,今天黑煞上船後就跟大夥說了我們鬥蠱一事,我擔心她聽到了些什麽會想不開。”


    “什麽?黑煞說了?”朱青驚訝道。


    寧兒點點頭,“他或許隻是無意地笑談而已,但就怕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啊。”


    朱青一聽,越發覺得問題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了,他無意抬高自己,隻是擔心朱雀一時想不開。


    “去吧。讓衝嬸來陪我一下就好了。”寧兒笑著推了朱青一把。


    朱青看了寧兒一眼,“那我叫衝嬸進來陪你。”


    寧兒笑著點點頭。朱青轉身走出房間。


    寧兒輕輕歎了一氣,她愛朱青,但是她知道愛不是束縛,雖然她希望此刻朱青能一直陪在自己身邊。


    “寧兒大夫。”很快,衝嬸笑著走了進來,寧兒也笑臉相迎,示意衝嬸坐到床沿上,兩人聊起天來。


    朱青出了寧兒的房間,並沒有走進朱雀的房間,他路過朱雀門口的時候便知道朱雀已經不在房間裏,他徑直走出船艙,走向甲板。


    外麵,北風淩冽,放哨侍衛裹得緊緊的,看到朱青出來,趕緊問候一聲,“將軍!”


    “嗯。船早就離岸了,這會兒也不用擔心有什麽人偷襲,這大冷天的,你們也趕緊進去暖暖身子吧,別凍壞了自己。”朱青關心道,此刻他是不用擔心艦隊被海盜偷襲的,這一帶還沒有哪一幫海盜敢動這麽龐大的艦隊,何況一離開滄州,朱青邊讓林白把錦衣衛大旗重新升起來。這麽大的艦隊,無論如何也是不能掩人耳目的,既然如此,索性打出旗子,抖一抖錦衣衛的威風,不管大明如今如何孱弱,但是江湖上沒有人敢小瞧“錦衣衛”這三個字。


    “謝將軍。將軍,以小的看來,這天是要大變了,這北風是越吹越緊,我們三個時辰前才離開滄州,此時已經過了威海了,照這樣的速度,不出五日,我們便可到達蘇杭。”侍衛說道。


    朱青揚手測了測風速和風向,點點頭,“不錯,你們去稟報林副將,讓他全速前進,我們在滄州隻耽擱了半日,如果能加快速度,興許還能趕上前麵那兩艘倭寇戰艦,實在趕不上,也能趕上幫時遷兄弟一把。”


    “是,將軍!”兩位侍衛拜謝,走進船艙。


    朱青走上甲板,此時北風越吹越大,朱青隱隱約約看到船頭的圍欄邊上站著一個人,朱青的擔心徒增,“朱雀?!”朱青在心裏默念,他不敢喊出來,生怕嚇到了朱雀。


    此時朱雀站在護欄上,她的裙帶隨風飄蕩,發絲在風中淩亂,一張平靜的臉上,兩行淚痕仍如隱若現。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朱雀平靜地看著茫茫大海,平靜地可怕。


    朱青來到朱雀身後,輕輕說了一句,“起風了,迴去吧?”


    一個多麽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此刻撞擊著朱雀看似堅強的心靈。


    她輕輕迴頭,看著朱青把手伸向自己,向自己走來。這是多少日夜夢寐以求的場景,此刻終於出現了,而朱雀卻沒有像以往那樣渴望抓住這雙手的衝動。


    “不!你別過來!”朱雀突然叫道,聲音被狂風撕扯,沙啞般悲鳴。


    “怎麽了?有什麽事你先下來再說。”朱青勸道。


    “哼。”朱雀冷笑一聲,“我問你,如果有一天我拿刀指著你,你會不會一刀殺了我?”


    朱青一聽,就知道朱雀果然聽黑煞說了鬥蠱過程中朱青麵對幻覺中的朱雀時的情景。


    “你別聽黑煞胡說。”朱青說道。


    “哼?胡說?黑煞我從小看著他長大,他雖然心狠手辣,但是從不胡說,更不會對我胡說。”朱雀冷冷道。


    “看來我現在說什麽你也不會相信,那我也跟你說一說當時的情況,沒錯,後來我是一刀披散了你的幻影,可是,那是在我看到蜘蛛而不是你的影子的時候了。”


    “你騙人!”朱雀越發激動。


    “我沒有騙你。起初你拿著刀指著我向我走來,我動都不動一下,因為我不相信與我出生入死的朱雀會忍心對我下手。所以直到你的幻影消失,蜘蛛現形我才出手。”


    “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好,既然你不相信,那你看看這是什麽?”朱青說著,挽起自己的右手袖子,伸了過去。


    朱雀隱隱約約地看見朱青的手背上有一排深深的牙印,朱雀大吃一驚,“雀貓圖騰?!你……?”


    “沒錯,這是你的圖騰,當時其實幻化成你的那隻蜘蛛已經咬了我,但是我仍不敢相信,後來是黑煞喚醒了我,你的幻影也就消失了,我便一刀殺了那隻蜘蛛。”朱青說道。


    “這麽說?你被毒蜘蛛咬了?”朱雀開始擔心道。


    朱青點點頭,苦笑道,“本來我不想說出來的,我怕大家恐慌,可是現在,你讓我不得不說。我其實已經中了蠱毒。”


    “不!青龍,你不會有事的!”朱雀果然擔心地鬆開雙手正要朝朱青撲來,可誰知一陣北風突然勁吹。


    “唿”——“啊!”朱雀被風一吹,腳下一滑,身子向外麵傾倒。


    “小心!”朱青驚叫一聲,迅速撲了過去,一手將失足滑落的朱雀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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