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雪!這是初冬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卻是一場大雪,對於金人來說,也是最冷的一場雪。因為他們失去了他們的首領皇太極。


    大雪很快覆蓋了盛京的城牆巷陌,仿佛一瞬進入了嚴冬。京城裏大街小巷掛滿了白綾,無不充斥著哀傷。


    皇帝的寢宮內,皇太極靜靜地躺著,看上去很安詳。隻有眉頭的皺紋看出,這個男人放不下的心結。


    年輕的孝莊坐在床沿,神態異常平靜,她的淚水似乎在昨夜那生死一刻流幹,此刻呆呆地看著好像睡著的皇太極,沉默不語。


    孝莊的懷裏,年幼的福臨看著皇阿瑪,奶娘們都哄他說皇阿瑪隻是睡著了。隻有孝莊和多爾袞毫不避諱地對他說,皇阿瑪死了,他去了天國,為福臨祈福。福臨好動地拉著皇太極地的衣角。這個七歲的孩子,天之驕子,龍的傳人,身後匍匐著眾多王公大臣,他能做什麽?他似乎在問閉上眼睛的皇阿瑪。


    “奶娘,先把……把貝勒抱走,準備入殮。”多爾袞站在傳言,淡淡說了一句。一聲貝勒,多爾袞似乎想了很久。孝莊微微抬頭,看了多爾袞一眼。多爾袞麵無表情,“你也先下去吧,這裏的事我來處理。”多爾袞說著,示意兩位宮女把孝莊扶走。孝莊點點頭,站起來的時候,輕輕說了一聲,“再等等十三妹吧。”說著,孝莊掩麵走出皇太極的寢宮。多爾袞點點頭。


    “十四爺?”幾位大臣問了一聲。


    “再等等十三妹吧。她應該就快到了。”多爾袞仰著頭,深唿一口氣靜靜說道。


    “喳!”


    盛京的雪突然震落,一匹白馬穿梭在白雪間,快得讓人難以分辨馬的模樣。寧兒衝進皇宮,徑直朝皇帝的寢宮跑去,邊跑邊落下眼淚,這是寧兒少有的落淚。一進到寢宮,撲倒在皇太極的床邊,“九哥……”隻一句,已然泣不成聲。過了一會兒,多爾袞過來拍了拍寧兒的後背,歎了一氣,“別打擾九哥上路了。”說著,示意兩位宮女把寧兒扶走,但是寧兒拉著皇太極的床沿,死活不肯放手。


    “拉下去!”多爾袞對身邊的幾位太監怒視一聲。幾個人一起,才將寧兒拖了下去。


    “九哥……!”寧兒哭出聲來!


    “開始吧。”多爾袞示意身邊的幾位大臣。開始入殮,法事,國葬!


    法師張道士主持法事,他對多爾袞說,“先帝在位時,誌在中原,如今他壯誌未酬,唯有往南方向行走,方可瞑目。”


    “就按大師所言,往南門發殯。多遠為宜?”


    “先帝鴻鵠大誌,若能到國境之緣走一遭,實為最佳。此乃命數。”


    “不可!”多爾袞當機立斷。


    多爾袞此言一出,眾人紛紛私語。


    死者為大,何況帝王?很多人看到多爾袞此番強勢,紛紛猜疑:先帝屍骨未寒,多爾袞就開始不安分了!


    福臨披著白綾,抬著頭問了孝莊一句,“母後,十四叔為何不讓皇阿瑪去遠方呢?”


    福臨天真的一句話,讓眾人紛紛看了過來,孝莊有些不知所措,她沒有想到福臨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她看了多爾袞一眼,蹲下身子撫摸著福臨的小臉蛋,眼裏含著眼淚說,“下雪了,皇阿瑪走得辛苦。”


    孝莊一席話,讓身邊的宮女福晉格格們紛紛哭出生來,幾個小太監也難掩悲情,嬌滴滴地哭了起來。


    多爾袞看到此情此景,咬咬牙,閉上了眼睛。


    “十四爺?”張道士問了一句。


    “走!錦州!”多爾袞幾乎是咬出這三個字的。因為目前清軍的勢力範圍最遠的到達錦州。但是,他知道這樣的貿然行動會有怎樣的後果,這也是他說出剛才那些話的原因。


    哀樂再次響起,巡殯隊伍再次上路,朝著皇太極生前無法企及的遠方走去。大雪紛紛揚揚地下著,漫長的雪白宣告這是一個帝王的葬禮。


    “大帥!皇太極駕崩。清廷舉國悲痛,眾多城防無暇顧及,您看著錦州……?”寧遠,吳三桂的駐地,一位副將進諫吳三桂。


    吳三桂裹著貂裘大衣,我再帥位上,抽著大煙鬥,邊聽邊沉思,點點頭,“嗯,劉將軍所言極是。錦州是個重要關隘,我嶽父拱手讓給那清廷,本帥實在不甘。要是胡為將軍在就好了,可惜他如今被困山海關,哎……”


    “啟稟大帥。末將雖不及胡為將軍那般勇猛,但是大小戰鬥也經曆無數,自認這錦州還是不在話下!末將鬥膽懇請大帥下令,讓末將為大帥盡一份力!”劉夯劉副將毛遂自薦,自信滿滿。


    “嗯,你雖然沒有胡為那般經曆,但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此番魄力,實屬難得。好!本帥就命你率領五千兵馬,奇襲錦州,把錦州給我奪迴來!”吳三桂看到有人願意上陣,心中大喜,下了命令。


    “末將領命!”劉夯說著,躍躍欲試。


    “且慢。”劉夯正要走出營帳,吳三桂叫了一聲。


    “大帥還有何吩咐?”


    “切記。別傷了了本帥的老丈人。”吳三桂說的正是投降清軍的洪承疇。


    “末將明白!”


    劉夯帶領五千精兵冒雪進發錦州,妄圖趁錦州城防空虛,奪迴錦州。


    朱青淩晨趕迴山海關,看了寧兒留下的信件,沒有好好休息,又騎上追風馬奔出關外。


    “大哥!”


    “將軍!”


    “青龍大哥!”


    無論身後有多少人在挽留,朱青沒有片刻遲疑。


    “青龍!我走了。我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再見麵,如果可以,又是以怎麽樣的方式?你我注定是不同路上的人。謝謝你救了我,也許,我再不會對任何人說出這樣的話。九哥離開了。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很多事情,並不是我能左右的。或許我也會跟著改變,變成你不認識的那個人。但是,我有一事相求,我希望九哥能安安靜靜走完最後一程。寧兒。”


    這就是寧兒留給朱青的那封信,簡短,卻道出種種。或許,這就是朱青快馬加鞭出關的原因吧。


    巡殯隊伍將要到達錦州的時候,錦州清兵突然來報,“報告十四爺!錦州發現來敵!”


    “什麽?”


    “吳三桂的手下帶領五千精兵正朝錦州襲來。估計這會兒已經攻到城下!”


    眾人聽聞,大驚失色。孝莊抱著害怕的福臨跪在皇太極的棺木前不停的祈禱,“福臨還小!你一定要保佑他不要出事!”孝莊說著,抬頭看了多爾袞一眼,這是她現在唯一可以信任的男人。


    多爾袞看著孝莊皇後,大喝一聲,“親衛,護送棺槨迴宮!”


    “喳!”一千親衛掀掉蓋頭,亮出刀劍,護送皇太極地棺槨和隨從人員原返迴。


    “十四爺,看來先帝是沒有再往前的魄力了。我看除了十四爺,沒人有那樣的魄力!”張道士突然在多爾袞的耳邊嘀咕道,說著,他看了一眼孝莊和福臨,這一對孤兒寡母如今是多麽的無助。


    多爾袞咬咬牙,沒有說話,他看了孝莊一眼。張道士想再說什麽,“啪!”多爾袞一掌扇了過去!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張道士趕緊跪下求饒。


    “好好將先帝送走,要是讓我再聽到這種話,別怪我不客氣!”多爾袞淡淡說道,其實,此刻的內心是激烈的,可以說,張道士的那些話曾貫穿他的每一根神經。不知是什麽讓他壓製了。


    “十四阿哥。”寧兒叫了聲。


    “你送皇後迴去和福臨迴去,我去錦州看看。”多爾袞對寧兒說,眼下,隻有寧兒才能讓他找迴初衷。


    “小心點!”寧兒點點頭。


    “報!發現錦衣衛!”突然,有一人來報。


    “什麽?錦衣衛也來了?多殺人馬?”多爾袞第一次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


    “隻有一人,正是那山海關守將青龍!”守衛迴道。


    “青龍?!”多爾袞自然知道青龍。上一次攻打錦州,差一點死在這個少年的手上,想在想來,還是有些後怕,即便是聽說隻有他一人,多爾袞的眼神也開始有些飄忽。


    聽到青龍,寧兒心中一痛,她不敢相信,自己的那封信沒有對青龍起任何作用,竟然連自己九阿哥的葬禮都來攪局。寧兒頓時覺得內心如同這冬雪一般冰冷。


    “快走!再晚就來不及了!“多爾袞催促道,這裏離錦州不過幾裏路,離盛京確實很遠。若是錦州不保,別這裏所有人逃不掉,就連皇太極可能都要死第二次。多爾袞不能冒這個險,他已經見識了朱青帶領千人擊敗他帶領幾萬人的本事。


    寧兒隻好忍淚護送孝莊一行迴宮。


    多爾袞帶領一千衛兵趕往錦州。不料到達錦州一看,城門下卻是明軍起了內訌!


    朱青劫持了劉夯!


    “青龍!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這是叛國投敵!”劉夯叫罵道。


    “我不管是什麽。今天隻要有我青龍在,就不允許你們打擾清廷皇帝的葬禮!”朱青身為錦衣衛,此時說出這樣的話竟然一點也沒有心虛。


    “你……!”劉夯想反抗,不料朱青摁了一下刀柄,刀口劃到劉夯的脖子。


    “好!你給我等著!看我迴去不向吳大帥奏你一本!”劉夯口服心不服!


    “我等著,順便告訴他,要想要迴胡為將軍,讓他親自來山海關一趟!哼!”朱青說著,收了砍刀。


    “走!迴寧遠!”劉夯氣急敗壞地下令道,帶領五千兵馬原路返迴。


    多爾袞站在城門上,對朱青抱拳喊道,“青龍!大恩不言謝。我多爾袞欠你一個人情!”


    “哼!不是欠我,是欠大明!‘不以君死而攻之’,我不打你,隻是在今天。”朱青說著,調轉馬頭,離開錦州。


    多爾袞站在城門上,看著朱青的背影,深深歎了一口氣,“我想我知道為什麽清軍久久都無法入關的原因了。”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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