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大章試一試?)京城,午門,午時。殺風和柳清風兩位同知站在點將台上,手持令旗,居高臨下。台下的廣場上,整整齊齊地站滿了錦衣衛。約莫有兩千號人。待會兒,這裏將有一半的人被選送山海關,去維護大明最後的輝煌與榮譽,同時,也走向未知與恐懼。


    整齊的隊伍裏,兩人正遊走於軍中。他們的手所到之處,便是那命中注定的勇士。


    “你、你、你……”


    “你、你、還有你……”


    白虎和朱雀正在挑選精兵強將。


    今天站在這裏的錦衣衛,沒有哪個是拿不出手的,但是,百裏挑一,白虎和朱雀還是精心挑選,特別是將領。因為這不但決定了大明的防線,還有一點,就是青龍能不能靠這支軍隊重振錦衣衛的雄風?


    挑選好了將領和幹將,白虎朱雀返迴點將台複命。


    “大人,我與朱雀二人已經選好人馬,聽候大人差遣!”白虎高聲喊道。


    “好,終將士聽令,被選上是你們的榮耀,不被選上的,西邊還有更艱巨的任務等待著你們,不論被分到哪裏,你們都給我記住,你們永遠是大明的驕傲!壯我大明!”看到台下陣勢如此竟然有序,無人心中不振奮,柳清風手持令旗高聲呐喊。


    柳清風話音剛落,台下頓時沸騰起來,“壯我大明!壯我大明!壯我大明!……”


    在大明岌岌可危的今天,這樣的聲音最令人動容。柳清風由衷一笑,向殺風看了一眼,兩人點點頭。殺風揚起令旗,以低沉卻充滿穿透力的聲音吼道,“出發!”


    白虎朱雀兩位帶隊將領拱手抱拳,率領一千人馬,趕往山海關,助朱清一臂之力!


    山海關守軍離開不久,西邊傳來急件,李自成已經攻到玉門關!正在關內訓練兵馬的孫傳庭聽聞,大罵一聲,“好你個賀人龍!竟讓匪患如此囂張!”孫傳庭拍案而起,怒視玉門關,關外,夕陽如血。


    和玉門關同樣岌岌可危的還有山海關,這裏已經空城多日,無人暇顧,已是魚龍混雜。


    聽聞此事,關外關寧,吳三桂再也坐不住了,雖然信件才發出一日,但對於吳三桂來說,卻是名副其實的如隔三秋。再聽聞山海關被土匪強占,收斂錢財,吳三桂更是心急如焚。


    他在帳中來迴踱步,終於忍不住,大吼一聲,“胡為聽令!”


    “末將在!”胡為跪拜,內心洶湧澎湃,等待吳三桂委以重任。


    “山海關不能再等了。本帥命你,集結兩千精兵,駐守山海關!”吳三桂下令道。


    “末將遵命。”心中大喜,抱拳站起,躊躇滿誌。


    突然,帳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報……”一名通訊兵胯下馬背,速速前來通報。


    “太好了,委任終於下來了。”吳三桂喜出望外。


    “報告大帥,京城大使前來查探。”那通訊兵拜道。


    “什麽?京城大使?”這事大大出乎吳三桂的意料之外,但是他很快迴過神來。隨即休整一番,命道,“快,快去迎接大使!”說完,帶領眾將士出帳迎接京城大使。


    果真在帳外見到了京城大使。吳三桂帶頭行禮,“吳家軍恭迎大使!”


    “忠孝王免禮。你鎮壓山海關叛亂,皇上已經知曉,特派本大使前來犒賞三軍!忠孝王吳三桂接旨……”剛叫人家免禮,又叫人接旨,這京城大使真有點滑稽,不過既然是皇上降旨,哪有不跪拜之禮,拜吧。吳三桂隻好帶領眾將士跪拜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忠孝王吳三桂平叛有功,特賞糧食千擔,美酒百壇,葷肉三缸,以犒賞三軍,欽此!”那京城大使念完,把聖旨遞給吳三桂。吳三桂沒有接,嘴裏嘀咕著什麽。京城大使不樂意了,本來還念著吳三桂的好的,見他此刻怠慢了自己,口氣一下傲了起來,“怎麽?忠孝王這是想抗旨嗎?”


    這話一出,吳三桂那是趕緊哆嗦,“臣不敢,臣隻是想問,就這麽多了?”


    “就這麽多了。”京城大使漫步盡心地說。


    “那,那個山海關……”吳三桂沒有把話說完。


    大家都是明白人,京城大使也不跟吳三桂繞彎彎了。咳了一聲,微微笑,“哎呀,這個,這個,那個,那個確實是有一道聖旨,不過不是給您接的,您還是先接這一道吧。”


    聽了京城大使的話,吳三桂身邊的胡為心裏偷著樂了,以為說他呢。再看那吳三桂,也以為自己的奏書湊效了,趕緊“謝主隆恩。”


    可是謝了半天,京城大使也沒有宣讀第二道聖旨。吳三桂心裏那個急啊。問了一句,“大人,這……,您倒是宣讀第二道聖旨啊?”


    “不急不急,該宣的時候本官自然會宣。對了,那個,那個青龍呢?”京城大使反問一句。


    “啟稟大人,青龍為奪叛國賊頭顱,身重一刀,現在正在行營裏休息呢。”這時,一旁的張發說道。


    “哦?青龍受傷了?快,帶本官去看看。”京城大使說著,轉身走出了吳三桂的營帳。吳三桂沒轍,隻好引著京城大使前往傷者行營。


    “青龍,京城大使來看你了。”張發在青龍耳邊嘀咕一句。本來還閉目養神的朱青頓時醒了過來,京城大使,那簡直就是皇帝的替身啊,誰敢怠慢?再說人家來看自己,不搭理總說不過去。所以朱青不但醒了,還坐了起來。看他那動作,傷勢已無大礙。休息幾日,即可複原。


    看到朱青氣色好了許多,京城大使點點頭。隨即從衣袖裏掏出一卷黃布,就是第二道聖旨了。


    “聖旨到!”這三個字一出,帳內所有人都必須俯首稱臣,朱青自然也不能例外,但是,他身上的傷還是有諸多不便,所以,張發攙扶著他。


    “錦衣衛青龍接旨!”聽到這句話,吳三桂頓感不妙,他嗬斥了張發一句,“哼,押送官,他連接旨都要人扶嗎?”


    張發這下為難了,朱青自然知道張發的難處,也知道吳三桂的意思。他強顏一笑,鬆開張發的手,說,“大人,不要緊。”


    說著,他強忍著疼痛,跪地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山海關乃大明命脈,前任驛站長叛國投敵,青龍除亂有功,功大於過,所有的罪責非但既往不咎,更加封山海關守將,統精兵一千,鎮守山海關,不得有誤!欽此!”


    “青龍謝主隆恩!”朱青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發生這樣的轉變。與他一樣意外的還有吳三桂、胡為,當然,還有張發。


    青龍接旨之後,張發沒有再扶他起來。


    “青龍啊,皇上信任你,才予你重任,你可不能辜負了皇恩啊。”京城大使叮囑道。


    “青龍當竭盡全力,力保山海關,力保大明。”朱青拿著聖旨,堅定地說。


    “哼,力保大明?好大的口氣!”看到朱青搶功,胡為自然不服,抱怨起來。


    京城大使聽出其中意味,微微一笑,走到胡為身邊,拍了拍胡為的肩膀,“胡為將軍,不瞞你說,皇上當初確實在你和青龍之間難以抉擇,後來想到大明的前線離不開胡為將軍,所以把最重要的任務留給了胡為將軍,隻要前線不破,大明才能保住,吳大帥,您說本官說得對嗎?”京城大使說著,轉向了一肚子憋屈的吳三桂。


    京城大使口才了得,要不然怎麽能當大使呢,所以,吳三桂和胡為就算有再大的委屈也隻能先忍著。


    “好了,大家都是為了大明。不必事事計較,大家的功勞,皇上心中自有分曉。絕不會辱沒了各位。青龍,那一千精兵已經由白虎朱雀帶領趕往山海關,估計這會兒也快到了。你再休息幾日,就返迴山海關看看。”京城大使對朱青說。


    “大人,這恐怕不行,您不是說了嗎?山海關乃我大明命脈,那是一日都耽誤不得的,再說青龍的傷已經好了,我看還是即刻啟程為妙。”吳三桂突然奏道。


    “這……”京城大使知道再偏袒朱青,恐怕惹急了吳三桂,所以看了朱青一眼。


    朱青自然明白,他微微一笑,挺起胸脯,對京城大使說,“大帥說得沒錯,青龍應該即刻啟程,履行皇命。”


    “好。那就隨本官迴去吧,安妥好了,本官也好迴去跟皇上交差。”京城大臣說道。


    “大人這就走了?不多住幾日?好讓本帥好好略盡地主之誼?”吳三桂客氣道。


    “哼,大帥,你剛才說山海關緊急,本官豈敢耽誤啊,告辭了,有機會再跟忠孝王喝上幾杯。”


    “好。那本帥恭送大使。”吳三桂說著,卻沒有動,這句比“不送”更具諷刺意味。


    京城大使自然知道自己多留無意,隻會自取其辱,所以笑著走上了馬車。突然他一轉身,對張發說了一句,“押送官,你不迴去跟刑部交差嗎?”


    張發唯唯諾諾,一時不知道如何迴答,當初刑部答應好了的,隻要這一兩年努力辦好事,把這條線路混熟了,山海關肯定分給他一杯羹,可如今。


    “大人,如您不棄,留在山海關跟朱青一同守關可好?”朱青心裏很清楚,張發這一路對自己的照顧,若是沒有他,恐怕……


    “嗬,青龍大人就不要取笑小的了,我區區一個押送官,豈敢高攀。張發命苦,還是會刑部跟那些個渣滓混吧。”張發的內心是脆弱的,但這誰也幫不了他,隻能靠他自己。


    “那就,走吧?”大使對張發甩一甩頭,示意他上馬車。


    張發從朱青麵前走過,臉上在沒有往日的親切。


    朱青搖搖頭,歎了一口氣,他沒有想到自己當了個山海關守將竟得罪這麽多人,他終於有點明白師傅殺風的苦衷。但是,皇命難違!


    “來人啊,給青龍將軍配馬!”看著一個個離開朱青,吳三桂冷笑一聲,下令道。


    若是往日,朱青定會感激吳三桂。但是此刻,他心裏一顫,吳三桂不安好心啊!


    他明明知道朱青刀傷剛剛恢複,卻又讓他騎馬,這不是想讓朱青的傷口開裂嗎?這樣的教訓朱青並不是沒有過。


    不過,朱青是不能拒絕吳三桂的,因為他確實需要盡快趕往山海關。他除了趕迴去守關之外,還要好好跟白虎朱雀好好聊聊,聊他們的情義,聊這些天關內的事情,或許,也會問一問陳圓圓。


    但是,當一位侍衛將一匹馬牽到朱青麵前的時候,吳三桂和胡為都笑了。因為,這是一匹烈馬,據說是軍營內最烈的一匹馬,是那個張道士送的,至今無人馴服!


    朱青知道,吳三桂有意刁難自己。他本可以置之不理的,但是,錦衣衛的血性和所謂“中原無能”的說法深深刺激了他。


    朱青笑了一笑。從侍衛手中接過韁繩。一個跨步,騎上烈馬。


    此馬果然剛烈無比,野性十足,朱青剛一跨上馬背,它便鬃毛豎起,揚蹄嘶鳴使勁地甩著馬頭,朱青但覺得手裏的韁繩將要被扯斷。但他此刻卻不能放棄,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訓不了烈馬,他就會被馬甩下來,亂蹄踏死。所以朱青雙腳死死夾住馬背,勒緊韁繩,抓緊馬脖子,隻聽得他怒吼一聲,“駕!”那烈馬便如脫韁一般,飛奔而去。隻要馬不將朱青甩下來,朱青就怕他奔跑,因為,速度對於朱青是一種渴望,也是一種追求,就像他當年練習跑酷一樣。


    烈馬馱著朱青在大草原上狂奔了幾圈,朱青漸漸摸清了烈馬的脾氣,隻見他突然“籲……”的一聲長鳴,勒住韁繩,那烈馬竟即刻停了下來,仰頭嘶鳴一聲。沒有了剛才的脾氣和野性,卻多了一股歸屬感。正如那夕陽下,英雄騎馬的英姿。


    勒住馬韁,朱青從馬背上跳下來,他突然感到腰間一陣劇痛,他不敢去看,因為吳三桂和胡為在看著他。


    此刻,朱青不能暴露自己的弱點。他隻好強忍著疼痛,牽著馬屁,麵帶笑容地來到吳三桂麵前。


    “都說青龍了得,沒想到這匹無人能訓的烈馬都被你征服了,當真厲害。也罷,既然是你征服了他,本帥就將此馬送與你,烈馬配英雄!”吳三桂哈哈笑道。不知這笑是真是假。但是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朱青的腰間。還好,他沒有在那裏發現任何他想看到的情景。


    “多謝大帥抬愛。朱青也覺得此馬甚好。但是朱青聽說此馬乃是大帥五十大壽時,張居士送給大帥的賀禮。朱青再如何喜愛,也決不能奪人所好的。再說,朱青有自己的愛駒。”朱青說著,指了指行營旁邊的一匹白馬,正是前晚朱青從山海關騎迴來的寧兒公主的飛盧。


    “哦?難道,我這匹馬還不如那匹?”吳三桂疑惑地問。


    朱青搖搖頭,微微一笑,“不是這個原因,每一匹馬都有自己的長處,也有自己個性,大帥應該知道,馬是最通人性的,反過來,那真正愛馬的人,也要了解馬,這就是所謂的感情。雖然我馴服了您的紅鬃烈馬,但是,您應該知道,要不是飛盧,我朱青前晚可能就迴不來了。所以……”


    “你不必說了。本帥現在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支持你了。你走吧。若是我關寧什麽時候實在受不住了,還希望山海將軍到時收容一下。”吳三桂這句話算是客氣也好,套話也罷,總之朱青聽後特有觸動,因為,此時的他們,還是那樣的一樣地心係大明!


    朱青點點頭,撫了撫紅鬃烈馬的額頭,有點不舍地笑了笑,把韁繩交給侍衛,徑直走向飛盧。


    朱青騎上飛盧,追隨京城大使的車轍,迎著夕陽飛奔而去。


    直到關寧的營帳一個個退出朱青的視線,他才慢慢停了下來。他撕開傷口一看,裏麵的衣服已經被染紅,一道鮮紅的口子開裂著,這就是他征服紅鬃烈馬的代價,但是這代價,相比於命,已經不算個事。如果不能征服紅鬃烈馬,想必此刻,他已經躺在戰死名單裏了。


    朱青強忍著,但是還是慢慢趴在馬背上,任由飛盧托著自己向山海關走去,也許,飛盧已經被朱青馴服,也許,它隻是想念前晚和它一起來到山海關的女主人寧兒公主。


    夕陽漸漸退去,京城大臣和張發等一行人的馬車在天黑前駛進山海關。白虎朱雀恭迎大駕,但是,當他們沒有看到朱青的時候,著急地問了京城大臣一句,“青龍大哥呢?”


    京城大使似笑非笑,搖搖頭,“有些事情需要他獨自麵對。”


    這句話讓白虎、朱雀心中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兩人正要出關探個究竟,不料被大使喝住,“迴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出關!”


    “青龍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怎麽辦?”白虎質問道。


    “如果這種事情他都挺不住,如何放心將山海關交給他?”大使頭也不迴地說。


    “這就是您身為大使的說的話?”朱雀心有不甘。


    “這是皇上說的話……”大使說著,朝南拱手抱拳。


    山海關再沒有人敢說一句話。


    此時,山海關外,乘著最後一道夕陽的餘暉,一隻白鴿降落在吳三桂的營帳上,發出詭異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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