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驟起,一行數十人的車隊頂著飛沙走石沿著腳下的官道繞過一座山,映入眼簾的仍舊是黃土地。仿佛整個世界隻有黃色,古樸而蒼涼的感覺撲麵而來。


    “兄弟們,找個避風的地方休息一下!然後我們一鼓作氣趕路,天黑之前定要趕到蘭州!”領頭的大腹便便,大部分的臉用布包著,聲音雖疲憊,露出的雙眼倒是神色奕奕。


    臉上有刀疤的魁梧漢子找地坐下,拿出水囊大灌一口水。“西北真他娘的荒涼,一路走來官道上連個人影都沒有。”


    領頭的嘿嘿直笑:“這還算好的。蘭州因為有肅王府,通往京師的道路年年有人修繕,路還算好走。從蘭州到哈密那一段,才是真的難熬。”


    “頭兒,你當年跟隨汪督公督軍大同,什麽時候來過這地兒?大同離蘭州可不近。”刀疤好奇地問。


    領頭的拍拍大肚腩:“在汪督公手下日子過得可舒坦了。汪督公一失勢,處處被打壓,覺得沒意思。讓人頂替我當兵,我跟著商隊跑這裏來賺了不少外快。別看路不好走,這條道賺銀子的機會多著呢。”


    刀疤嘀咕:“能賺什麽銀子。也不知道太子爺怎麽想的,一定要從哈密運瓜果。本都撈不迴來吧?”


    “仔細你的皮!”馬車上一直沒露麵的人尖著嗓子罵道,“把咱家當死人呢?”


    領隊大笑:“陳公公別生氣,這混小子就是管不住嘴,不然也不會被人臉上留個疤了。”


    “汪督公費盡心思把我們交給太子爺。太子爺讓我們做什麽,我們就做什麽。哪那麽多廢話。”陳公公撩開車簾喊道,“每人喝完冰鎮酸梅汁就動身。也不知道一車車的冰還剩下多少。在蘭州休整一天,盡快趕到哈密。”


    有白麵無須、長相陰柔的年輕人從車裏下來,拎著大鐵壺給隊裏的每個人的水囊倒滿酸梅汁。


    路途雖累,車隊的夥食卻不錯。太子下命他們前往哈密探路的時候,特意交代給他們的待遇一定要好。太子對手下的大方,大家也沒什麽不滿。就是覺得太子和言官賭氣讓他們走這一遭,有點小題大做。


    “車隊有冰就是好,大熱天一口冰鎮酸梅汁下肚,神清氣爽。”刀疤喝完,吹著口哨到背著人的地方撒尿。


    “哎呦喂!”刀疤一個不察被腳下東西絆倒,摔了個狗吃屎。


    車隊眾人聞聲趕來,看到後哈哈大笑。


    刀疤狼狽的爬起來,想要看清絆倒他的東西。定睛一瞧,黃土地裏伸出一隻手。


    “我的娘哎!”刀疤嚇了一大跳。


    領隊漫步走來,對此見怪不怪。“在外行商,尤其是西北,多的是馬賊。有時候馬賊還是附近的衛所將士假扮。”


    “馬賊殺人還會好心的把屍體掩埋?”陳公公聽到聲響也下了馬車走來看。


    領隊想想也是,隨手點了幾人拿出工具把屍體挖出來。


    一具、兩具、三具……八具。


    “看樣子死了有段時間。屍體上沒有能證明身份的牙牌、腰牌,也沒有路引。‘馬賊’連人外袍都扒了,一點也不想別人發現他們的身份啊!”領隊蹲在地上查看屍體。


    陳公公好奇地一具具看過去,看到其中一具時突然渾身一震。


    “老三?”陳公公尖叫著撲向屍體。


    領隊細看,老三的下巴和陳公公一樣沒有胡須。


    陳公公反複確認屍體的身份,不可置信地道,“老三被汪督公派去給王威寧送信,怎麽會在這!”


    “怕是出事了。”刀疤一拍大腿,“我們盡快趕到蘭州去報信。”


    “不,我們繞道去大同。大同那裏我有很多兄弟,能安全地給京師送信。”領隊沉聲道。


    ……


    朱厚照翹著二郎腿坐在端本殿主位上,等待客人的光臨。


    期間無事,詢問高鳳今日早朝的“戰況”。


    “還是那點事。科道言官揪著清寧宮大火,指責皇爺種種錯處。”高鳳氣得不行,“他們就是欺負皇爺脾氣好,仁厚!”


    朱厚照更關心李廣事件的後續:“上次有個言官指出一大堆官員走了李廣的門路升遷,就沒人說這事?”


    高鳳笑道:“那是個愣子。把五府六部堂官都牽扯進去了,誰信啊!”


    “在京師當官的能有愣子嗎?那人應該是汪公的後手。汪公不出手了嗎?”朱厚照摸摸下巴,好奇汪直會如何應對。


    高鳳愣了愣:“言官不好收買。”


    朱厚照翻翻白眼沒說話。世上沒有絕對的忠誠,隻是給的誘惑不夠。金錢、地位、美人、威脅,曾經的西廠廠公,總會有法子讓其中一位言官折腰的。


    “山東監察禦史奏報,朵顏等三衛擄劫寧遠、開原等處軍民,殺死並掠劫數百人。另外搶走大量的牲畜、器械。監察禦史請求出兵征剿,或者命衛所加強防禦。”高鳳知道小爺對兵事很感興趣,特別留意了和戰事有關的邸報。


    朵顏三衛有點陌生。朱厚照想了想,從記憶的角落翻出他們。朵顏三衛是蒙古人的一支。當初太宗攻打建文帝搶皇位的時候,和朵顏三衛有過暗中交易。但在“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思想下,朝廷對朵顏三衛和對瓦剌、韃靼的看法沒什麽不同。近一百年過去了,朵顏三衛漸漸脫離朝廷的管控。


    “寧遠、開原現在還在朝廷管轄下嗎?”朱厚照諷刺地問了句。


    他不蠢,有些話是真不能說。太祖給藩王兵權,讓藩王鎮守北邊。那個時候,北麵很多地方掌控在朝廷手裏。哈密、河套、大寧等地,以前都在朝廷的實際控製下。太宗以藩王的身份搶到了皇位,和黃袍加身的宋太祖一樣,打壓藩王,收迴藩王手中的兵權。加上土木堡一戰朝廷實力大損,北方多地慢慢脫離朝廷的掌控。


    丟了好大一片土地!


    那可是土地啊!祖宗們怎麽就不心疼呢?其他丟失的地方還不清楚,但從他收集到的河套資料上看,河套地區是塞上江南。同理可證,其他幾處被異族奪走的土地,一定也是好地方。


    朱厚照捂著胸口,心疼地直抽抽。他的地皮啊!


    高鳳答不上來小爺的話。他根本不知道寧遠和開原在哪。


    “小爺,瑞安侯來了。”黃獻及時來報,化解了高鳳的尷尬。


    朱厚照立馬出門相迎。


    瑞安侯是皇太後的娘家侄兒,奶茶店將來的合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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