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晚格外寒冷,特別是荒無人煙的山崖,更是寒風陣陣。


    為了方便出宮,花雲曦出門的時候換上了夜行衣,穿得比較少。來到山上被風一吹,隻覺得寒冷徹骨,趕緊蹲下身子躲在背風的一處茅草叢後麵,縮成一團。


    小花從她懷裏探出腦袋,看看四周,低聲道:“還沒來人嗎?”


    花雲曦趕緊敲了一下它的腦袋,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不知為何,一路往鷹嘴崖走來時,她的心裏忽然就覺得很不安。仔細想了想,她認為是出宮太過容易了,居然連巡邏的侍衛隊都沒撞上。


    自從那日楊榕牧被人害死之後,南宮展鵬就向皇帝提出建議,加強皇宮的守衛,特別是明日就是她大婚的日子,皇帝怕出亂子,更是要侍衛們保持警惕,嚴防意外發生。


    可是,今天晚上,她從玉瓊宮出來,一路暢行無阻,別說人,連隻野貓都沒撞見。


    並不是她多心,實在是她現在的處境不同,南宮展鵬一直都對她的行蹤采取監視,就是怕她會逃離皇宮。


    今晚,難道他放鬆了?還是他已經讓人悄悄在後麵跟著她?


    下意識地往身後看去,隻見山林樹影,並不見有人,花雲曦暗道,自己也許是多心了。南宮展鵬肯定不會想到,明日就要與人成親的她,會在大晚上跑到荒郊野嶺來會故人。


    小花可能是感受到花雲曦的緊張,把身子縮在她的懷裏,再不敢發出聲音,隻是那小腦袋卻不安分,總是探出來向四處看,希望能快點看見它家老大的故人。


    等了約莫一刻鍾,四周還是沒有動靜。花雲曦皺皺眉頭,心裏有些浮躁。


    她出門的時候看過更漏,算算時間,現在已經是子時了,為什麽鷹嘴崖上那一片空地上,依舊空蕩蕩的不見半個人影?


    又等了一刻鍾,花雲曦的腳都麻了,身上也越來越冷,開始不耐煩了。正在這時,身後傳來悉悉索索腳踩草地行走的聲音,花雲曦的心跳了跳,趕緊把身子又蹲下去了一點,幾乎整個人都沒入了草叢中。


    然而,馬上,她就皺起眉頭。


    來人的腳步聲太重了,根本不像練武之人,更無法與她那三個故人相比了。


    那三人的輕功都比她高,特別是那個讓她魂牽夢繞的他,更是出神入化,走起路來比狸貓的腳步還輕,根本細不可聞,哪怕是她擁有過人的耳力,也無法聽見。


    可是,現在走過來的這個人,卻跟普通人一樣踏著重重的步伐,絕對不是她心目中的那個故人。


    心裏一陣失望,她很想站起身迴頭去看一眼,可是再一想,她又按耐住性子,繼續一動不動。


    她差點忘了這是鷹嘴崖,是連一般江湖中人都不敢來的地方,若是普通人,又怎麽可能在深更半夜跑過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在花雲曦身側數米處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又響起,慢慢往鷹嘴崖邊上走去,然後停了下來。


    花雲曦慢慢抬高身子,伸長脖子往那邊看去。


    淡淡的月光下,她看見一個淡灰色身影站在鷹嘴崖邊上那一片空地上,背對著她,正一動不動。


    她的心一跳,隻覺得那身影很熟悉,正想從記憶中去尋找,卻聽見那人開口了。


    “沈某到了,閣下請現身吧!”


    聲音不是很大,卻如重錘般敲在花雲曦心上,她隻覺得胸口一滯,就想站起身來。


    懷裏的小花卻在這個時候啄了一下她的胸骨,低聲道:“老大,別動。”


    花雲曦的身子僵了僵,靜止不動了,一雙杏眼卻瞪得老大,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個淡灰色身影。那個明日就要成為她的新郎的太醫院禦醫沈念。


    她實在想不通,半夜三更,沈念會出現在這個地方。聽他剛才說的那句話,絕對不是對她說的。再說,他若是真的想見她,根本沒必要跑到這個鬼地方來,直接大大方方在宮裏見就是了。


    那麽,他嘴裏的這個閣下又是誰?把她約出來的又是誰?難道是同一個人?


    她的心開始急速跳動,隻想趕緊見到那個神秘人。


    站在崖邊的沈念說了那句話之後,就往四下張望,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人出現,他又開口說道:“閣下既然約沈某過來,為何還不現身呢?”


    他的聲音很平穩,沒有半點緊張。花雲曦聽在耳中,不覺心中一動。


    一般人在晚上是不敢來這裏的,就算敢來,也會十分害怕,可是沈念卻表現得太過鎮定了。


    要知道,他不過是一名小小的禦醫,就算膽子再大,也沒可能一點也不慌張,除非他身懷絕技或者是有恃無恐。


    正胡思亂想中,沈念右手邊的樹林裏麵突然傳來一聲虎嘯,緊接著,一隻高大的猛虎馱著一個人走了出來。


    那人身穿一襲白袍,麵容清秀,笑意融融,居然是不可多見的美男子。


    這樣的情景對於懂得馴獸的花雲曦來說太過尋常,可是對於一名普通的禦醫,卻實在嚇人。


    花雲曦看見沈念的臉上顯出驚慌之色,身子馬上往後急退幾步,然後戰戰兢兢地對騎在猛虎上的那個白袍男子說道:“閣……閣下是何人,你……你怎麽騎著老虎?”


    白袍男子哈哈一笑道:“我以為沈大人藝高人膽大,深夜敢獨自一人來鷹嘴崖,也不怕這崖底下的怪胎會突然跑出來把你吃了,沒想到區區一隻老虎卻能把你嚇成這幅模樣。放心吧,沒有我的命令,我這寶貝是不會隨便傷人的。”


    沈念的胸膛急劇起伏了幾下才慢慢鎮定下來,語聲也平靜了些,“如此甚好!請問閣下,在下那兩位家人現在何處?”


    “沈大人不必心急,他們都很好,隻要你能送幾樣東西給我,我馬上領你去見他們。”白袍男子說著從猛虎上下來,向沈念走去,一直走到他麵前才停下腳步。


    他突然伸出右手,送到沈念麵前,道:“這是你家丫鬟身上的東西,我想請問沈大人,可以送給我嗎?”


    沈念的目光落在白袍男子手上,眉頭蹙起,“你把她怎麽了?”


    白袍男子笑道:“沒怎麽啊,我看她身上這東西很別致,心裏喜歡,就想留作紀念。若是沈大人不舍得,還給你就是了。”


    說著,他把手上那東西往沈念身上扔去。


    兩人站的地方與花雲曦有一段距離,加上白袍男子的身子擋住了他的手,花雲曦看不清他手上的東西,隻能看見沈念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正對那東西充滿好奇之時,白袍男子突然把那東西往沈念身上扔,花雲曦心中一驚,以為他向沈念動手,就想衝出去,卻見沈念向後退了一步,那東西掉在了地上。


    這下花雲曦看清楚了,那是一截手掌,潔白如玉,手掌斷端滿是鮮血,看上去十分嚇人。


    想到白袍男子剛才說是沈念家中丫鬟的東西,花雲曦隻覺得一陣心寒,這人居然對一名女子下此狠手,活生生把人家的手給砍了下來。


    就聽沈念顫聲道:“她不過是一名弱女子,與閣下無冤無仇,閣下卻能下得了手!”


    白袍男子哈哈一笑,“沈大人,她當然跟我沒有仇,不然就不是少了一隻手這麽簡單了。看來沈大人還是太小氣了,連一名丫鬟的手都不肯給我。那我再問你,這個東西,你總舍得給我了吧?”


    說著,他又伸出手來。


    這迴,花雲曦看清楚了,隻覺得胸口一陣翻騰,差點沒把晚飯給吐出來。


    白袍男子的手上拎著一串東西,駭人是兩隻耳朵和兩個眼珠子。


    不用說,這定是從沈念家中另一個下人身上割下來的,這個男子,簡直就像一個惡魔。


    果然,那男子說道:“這是你家管家的,我見他有點本事,耳聰目明,人又機靈,就起了愛才之意,想讓他把這看家的本事借給我用用。你身為他的主子,我還是應該先問問你,看你願不願意。”


    沈念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身子在劇烈發抖,雙目緊盯著白袍男子手上那串東西,說不出話來。


    花雲曦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猛然站起身來,向那白袍怪人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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