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雲曦又一次穿上了小太監的衣裳,跟隨南宮展鵬一起去天牢探望南宮鴻飛。


    沒有相關手續,是無法去探視被打入天牢的人,不過南宮展鵬不知怎麽拿到了太後的手令,帶著喬裝打扮的花雲曦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天牢門口。


    花雲曦很驚訝南宮展鵬在皇宮裏的受寵程度。一名沒了親娘又沒有朝臣支持的皇子,不但深受皇帝寵愛,還能在太後跟前撒嬌,幾句甜言蜜語,就把老太太的手令給哄到手了。


    其實倒不是太後有多喜歡南宮展鵬,那老太太的心目中,還是把南宮鴻飛放在第一,一心想讓他坐上太子之位。


    如今南宮鴻飛突然被指控為謀害西遼公主與皇子的兇手,並派人進宮行刺上官睿,甚至於還會對皇帝下手。這種種罪名,若是成立,即便皇帝能饒過他的性命,也不會再認他這個兒子,必定會被貶為庶民。


    太後第一個就不相信心愛的孫子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聽到這個消息,馬上擺駕,親自去養心殿找皇帝為其辯解。誰知皇帝卻不聽她的解釋,堅信南宮鴻飛有謀逆之心,還拿出從恆王府裏搜出來的一封密函,上麵清清楚楚寫著行動計劃。單憑這封密函,就足以證明恆王和南宮鴻飛勾結,策劃了這一場謀殺行動。


    太後懷疑這一切都是上官睿在搞鬼,可是卻找不到證據,正無計可施之時,南宮展鵬求見,說是也不相信大哥會做出叛逆之事,想親自去天牢探視一下他,看看能不能想出辦法為他平反。太後當然求之不得,馬上寫下懿旨交給南宮展鵬。


    路上,花雲曦問了南宮展鵬幾句,知道他也不相信南宮鴻飛會謀反,就問道:“那你覺得這件事是怎麽迴事?”


    南宮展鵬道:“這還用問,定然是上官睿從中搞鬼。你想啊,那假公主是關在映玥宮中,由他親自審問,他若是想跟她串供,簡直易如反掌,隻要許諾饒她一命就是了。”


    這一點花雲曦不是沒有想過,隻是,假設沈妍雪真的答應跟上官睿合作,為何上官睿還是把她關在肮髒的地牢不放她出來?而她似乎也沒有因為跟上官睿合作了就心安理得地等著他放她出來,還是一心希望逃出去。


    南宮展鵬又道:“所以,我要去問問大哥,他究竟是不是被冤枉的,如果是,那就要設法救他。”


    花雲曦看著他那張凝重的臉,不解問道:“我很奇怪,你為什麽會那麽積極想幫助他,他若是就此失勢,你就少了一個競爭對手,又何必要那麽傻去給自己找麻煩?”


    南宮展鵬皺起眉頭,有些不悅地說道:“他是我大哥,血濃於水,我怎能看見他被冤枉?”


    花雲曦馬上閉嘴不說了。若是以自己對南宮展鵬的了解,他確實是一個心地善良之人,就憑他對玉妃的關心就可以看出來。他說血濃於水,不忍心看見兄弟受罪,或許是真的。可是,宮廷之中的鬥爭,永遠都不是誰能看清楚的,誰真誰假,隻有他自己知道。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重了,南宮展鵬有些歉意說道:“雲曦,你別見怪,大哥雖然脾氣大,但是對我一向疼愛,我絕對不能讓他平白蒙冤。”


    “嗯,我明白。”花雲曦笑笑,跟著他走進天牢。


    牢房陰暗潮濕,走進去就是一股發黴熏臭的氣味,比後宮審刑司的條件差遠了。再看那牢房裏麵,居然連一張光禿禿的床板的沒有,隻有屋角堆著一些茅草,都是黑乎乎髒兮兮的,不知道裏麵藏著多少汙垢。


    花雲曦隻覺得一陣惡心,真不知那樣尊貴的皇子,是否能忍受如此惡劣的環境,若是換做是她,可能不出三天就會被熏死。


    獄卒帶領著他們走到關押南宮鴻飛的那間牢房,把門打開就退了出去。


    南宮展鵬要花雲曦在外麵等著,自己進去了。


    考慮到南宮鴻飛一直都在懷疑她的身份,花雲曦沒敢跟著進去,而是挨近門口仔細聽裏麵動靜。她是怕他認出她來,就不會對南宮展鵬倘開心扉說真話。


    就聽見南宮展鵬叫了一句大哥,然後傳來南宮鴻飛激動的聲音。


    “展鵬,你怎麽來了?”


    南宮展鵬道:“我來看你,你都還好吧?”


    南宮鴻飛急切道:“大哥沒事,你來了正好,去幫我跟父皇說說,我是冤枉的,這一切都是上官睿搞的鬼,他就是想置我於死地。”


    “大哥,你別著急,我今日來,就是想問問你,你寫給二皇叔那封密函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從未寫過什麽密函,那一定是上官睿要人偽造的。你想想看,我與二皇叔一起在邊疆抗戰,迴來之後也時常見麵,有什麽事不能當麵說,何須寫那種東西?上官睿是想趁此機會把我與二皇叔一起除去,然後再對付你,最後就可以順理成章把南宮雲逸推上位。你必須趕緊向父皇說明此事,萬不可讓他得逞,不然連你也會步大哥的後塵。”


    南宮展鵬沉默了一下道:“父皇此刻正在氣頭上,連皇祖母的話都不聽,我去說了也沒用。再說上官睿找了人證物證出來,你若不能證明那都是偽造的,即便是我去說破嘴皮,父皇也不會相信。”


    南宮鴻飛道:“你可以跟父皇說,要我與那假公主對質,她受上官睿指使冤枉我,肯定會心虛,隻要她話中有破綻,就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唉!”南宮展鵬長歎一聲,“這個辦法行不通了,她昨夜已經被人救走了。”


    南宮鴻飛怒道:“什麽?這怎麽可能?映玥宮防守如此森嚴,都能被她逃了?定是上官睿怕她會改口,才故意把她放走。”


    聽到這裏,花雲曦終於明白,上官睿為什麽會讓楚亦塵把沈妍雪救走了,原來是為了這個原因。


    真不愧是天師,能想出如此絕妙的辦法來對付對手,他怕被人懷疑,沒有殺沈妍雪滅口,卻也不讓她留下,免得她改口,讓他的計劃失敗。


    又聽南宮展鵬說道:“如今說什麽都沒用了,你還是想想,還有什麽辦法能證明你是清白的?否則,等到父皇下旨,就什麽都來不及了。”


    “我能有什麽辦法?”南宮鴻飛急得聲音都變調了,“上官睿這一手真毒,是要置我於死地!展鵬,如今隻能去求皇祖母了,你幫幫大哥,要皇祖母搬出先帝的靈位,要父皇先放我出去,我再設法把那假公主抓迴來,好好審問她,那樣才能證明我的清白。”


    南宮展鵬道:“也隻能這樣了,我試試看吧!”


    走出牢房,南宮展鵬滿臉沉重,一路都沒有出聲。


    花雲曦知道他現在心裏著急,也不說什麽,隻是跟在他身邊慢慢走著。


    走了一段路,南宮展鵬站定,轉頭看向她,沉聲道:“雲曦,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什麽忙?”見他那慎重的樣子,花雲曦不由緊張起來。


    南宮展鵬道:“剛才你也聽見了,大哥那樣子不像是說謊,應該是被冤枉了,我想盡力幫他平反。等會兒我會去找皇祖母,要她請出先帝靈位,先要父皇饒過大哥性命。不過我不敢保證父皇會聽皇祖母的話,我想讓你幫我跟玉妃姨母說說,要她也去幫大哥求情。父皇一向寵愛她,由她開口,可能會更有效。”


    “這個……父皇連皇祖母的話都不聽,會聽我母妃的話嗎?”花雲曦不認為玉妃有那麽大的麵子,能說動皇帝饒過想謀反的兒子。


    南宮展鵬道:“會的,你去試試吧!”


    “那好吧,我現在就去跟母妃說。”花雲曦勉強答應了。


    先不論她如今是上官睿和南宮雲逸的棋子,就說對南宮鴻飛的印象,她就十二萬分的不滿,根本就不想幫他,不過她又不能一口拒絕南宮展鵬的請求,免得讓他起疑心,隻好先答應下來,再做打算。


    來到承德宮,花雲曦把衣裳換迴來,就迴玉瓊宮去找玉妃。


    經過禦花園,花雲曦很意外地碰見了一個人。


    “雲曦!”那人看見她,欣喜地叫著她的名字快步走到她麵前,然後突然想起什麽,又趕緊改口,“不,你現在是公主了,巧月見過公主。”


    說著向她欠身福了福。


    花雲曦忙上前扶住她道:“哎呀,你跟我也來這一套,若是認真起來,你是父皇的妃子,我是晚輩,我應該向你行禮才對。”


    玉玲瓏笑著站直身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許久不見你了,前幾日聽說你被刺客劫去,我擔心死了,好在你沒事。我一直想去看你,偏偏這幾日又感染了風寒,今日才好些,就想過來看看你。”


    “謝謝你關心,我沒事,倒是你,看著像是瘦了許多,你的身體沒事吧?”花雲曦見玉玲瓏的麵色有些蒼白,卻更加顯得她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兩人說了幾句家常,花雲曦見前麵就是玉瓊宮,就請玉玲瓏進去,想好好跟她聊聊。


    兩人攜手走到玉瓊宮門口,恰好碰見剛剛下早朝的皇帝。


    最近朝廷事多,皇帝也有好幾日不曾來玉瓊宮了。今日政事不多,下朝比較早,他就過來了。


    看見花雲曦身邊的玉玲瓏,皇帝不覺一怔。


    這女子十分麵熟,看衣著打扮應該是新選的采女。因為跟玉妃和好如初,這些日子兩人如膠似漆,皇帝根本就沒有心思去關注其他妃嬪,以至於新選的采女都被他丟到腦後,這麽多天都未曾臨幸一名。


    今日咋見玉玲瓏,隻覺得她身段妖嬈麵如芙蓉,比之玉妃更多一分嫵媚,不覺心動了。


    花雲曦站在一旁,把皇帝的神情全部看在眼裏,就知道他對玉玲瓏有了意思,心裏不覺有些糾結。


    之前她曾經答應過玉玲瓏,進宮之後一定會想辦法讓玉玲瓏得到皇帝的寵信,可是現在知道玉妃是自己這一世的生母,她又不想讓皇帝喜歡其他女人,從而冷落玉妃。


    看一眼玉玲瓏低垂雙眸嬌羞的模樣,再看皇帝那有些色眯眯的眼神,花雲曦暗歎一聲,還是決定兌現承諾,給玉玲瓏一個機會。


    反正,看皇帝這模樣,不用她采取行動,他也會采取行動,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也好還了玉玲瓏的人情。


    她笑著拉起依舊屈膝等著皇帝說免禮的玉玲瓏,對皇帝說道:“父皇,兒臣跟您介紹一下,這是兒臣的同鄉好姐妹賈巧月,她是跟兒臣一起進宮的,以後您要多多關照啊!”


    這話一出口,玉玲瓏的臉更紅了,嬌嗔地瞥了花雲曦一眼,就又低下頭去絞手絹,連看都不敢看皇帝一眼。


    皇帝卻欣喜地笑了,剛才他還怕花雲曦會替玉妃吃醋,不高興自己這樣盯著一名采女看,現在聽她的意思,居然是鼓勵他去寵幸玉玲瓏,不禁暗暗高興,決定今晚就要內庭府安排此事。


    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話,皇帝就走進玉妃的寢宮。


    花雲曦拉著玉玲瓏進了自己的屋子,關起門來說了一陣體己話,又問了問林書婷她們的情況,知道大家一切都好,就是一心盼著見皇帝。


    花雲曦忙道:“你放心,剛才父皇已經注意到你了,肯定很快就會臨幸你。”


    玉玲瓏滿心感激,“多謝你了,公主,若是我真的能得到皇帝的寵幸,一定會還你這份情。”


    “行了,你就別跟我客氣了,要你等了這麽久,我都不好意思了。主要是最近事多,所以我也煩得很。”花雲曦原本根本不在乎玉玲瓏的迴報,不過,如今她的麻煩事不少,若是玉玲瓏真的獲得皇帝的寵愛,能在皇帝麵前幫她說說話,也是好的,倒不如先給玉玲瓏提個醒。


    玉玲瓏馬上問道:“你有什麽麻煩嗎?可否跟我說說,我也能給你出出主意。”


    花雲曦故意歎了一口氣道:“唉,麻煩事多了,不說別的,就說那上官天師,就讓我煩死了。”


    “天師大人?他怎麽了?”


    “他呀,討厭死了,你記不記得以前我們住在映玥宮時,他就總是找我的麻煩。現在我都當上公主了,他還是經常給我臉色看,偏偏父皇又對他十分器重,我也不敢向父皇告狀,隻能自己受委屈。”


    玉玲瓏皺起眉頭,道:“這確實不該,你可以跟玉妃娘娘說說,要她幫你跟皇上說啊。”


    花雲曦道:“我母妃才不管我呢,就知道跟父皇親親愛愛。如果有機會,你幫我說說啊!”


    玉玲瓏臉一紅,嬌羞道:“我哪裏有機會見皇上啊!”


    “會有的,你就等著吧!”花雲曦笑了,看玉玲瓏這個樣子,肯定會幫她。到時候她經常在玉玲瓏麵前說說上官睿的壞話,讓她傳到皇帝耳朵裏,說不定就會讓皇帝對上官睿印象沒那麽好了,那樣她也算報了一些仇了。


    哪裏想到,有些事情卻不是她能預料的,等到她知道真相,卻是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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