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雲曦馬上意識到,這個山洞是老虎住的地方,也就是說,他們占了這家夥的老窩。


    正打算吹哨喝止住它的攻擊,卻聽見楚亦塵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那老虎馬上停止了怒吼,乖順地趴在了地上。


    花雲曦向楚亦塵豎起大拇指,笑道:“師兄,你馴獸的功夫比我厲害多了。”


    楚亦塵笑道:“我們三個每人都有一強項,師姐武功最好,我馴獸的功夫最好,而你,則是醫術最高。”


    花雲曦這才明白,難怪自己重生到這一世,醫術比上一世更高明了,原來那花家二小姐是此中強手。


    她問道:“那我們師門還有其他師兄弟嗎?”


    楚亦塵道:“有啊,不過都是記名弟子,師傅不會親自傳授武藝,而是由我和師姐教他們。”


    想到那日玉妃突然提起她的師兄,花雲曦又問:“除了我娘,師傅還有沒有其他師兄弟和師姐妹?”


    楚亦塵臉色微微一變,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師傅有一個師兄,不過已經過世很多年了,我對他沒什麽印象。”


    花雲曦看出他的異樣,知道必定有什麽事瞞著她,心裏更覺好奇,還想再問,楚亦塵卻把目光移到那老虎身上,“師妹,這猛虎瞧著很溫順,不如我們把它馴服,以後讓它幫我們獵食。”


    說完,也不等花雲曦應聲,就又吹起了口哨。


    老虎馬上站起身走過來,在楚亦塵麵前停下,用腦袋碰了碰他的腿,發出一聲低吼。


    花雲曦心中還有疑問,哪裏有心情馴獸,隻好坐在一旁看著,誰知那老虎突然扭過頭來,走到她腳邊趴下,把腦袋靠在她的腿上,好像撒嬌一樣哼了幾聲。


    花雲曦笑了,伸手輕輕撫摸著老虎的脊背讚了它一句。


    楚亦塵笑道:“你幫它起個名字吧!”


    “好啊!”花雲曦想了想,道:“它這麽乖,幹脆就叫乖乖吧!”


    老虎似乎聽懂了她的話,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腿,又哼了幾聲。


    接下來,兩人做了一個實驗,要乖乖去幫他們獵一隻動物迴來,乖乖馬上起身走出山洞,一炷香的功夫就叼著一隻鹿迴來了。


    兩人都十分高興,特別是花雲曦,心裏開始盤算,這兩日再訓練一下乖乖與人搏鬥的技巧,到時候可以幫他們對付敵人。


    之後花雲曦又問楚亦塵她在仙瑤宮的生活,才知道在她三歲的時候被師傅送去泉州花家,一直到她長大。


    “那我的武功和醫術是跟誰學的?”三歲離開仙瑤宮,花雲曦不認為在那個時候花家二小姐就已經什麽都學會了。


    楚亦塵道:“師傅每年都會去一趟泉州,偷偷教你一個月的功夫,其餘的時候就要你自己練習。”


    原來如此,難怪花守信夫婦並不知道此事,原來師傅是故意瞞著他們的。


    楚亦塵又道:“等你長到十歲之後,師傅就要我和師姐輪流過來教你功夫。一年前,你無意間偷聽到了花老爺跟花夫人的談話,知道自己不是他們親生的,就問我是怎麽迴事,我拗不過你,就把你的身世跟你說了。你馬上就要求我帶你來京都,我自然不肯,你就跟我生氣,連飯都不肯吃,我沒辦法,隻好答應了。”


    “後來呢?你們真的去了?”對於楚亦塵會妥協,花雲曦半點也不奇怪,他是那麽喜歡花家二小姐,又怎麽可能不答應?


    楚亦塵點點頭,接著說道:“為了能夠出門,你故意裝病,花老爺幫你請了無數個大夫也沒治好。正著急的時候,我扮成算命先生上門,說你是撞邪了,必須去寺廟中靜養,才能把身體中的邪氣去除。花老爺信以為真,就把你送到了泉州的圭峰庵。”


    “然後我就偷偷跟你去京都,對吧?”花雲曦真佩服花家二小姐,居然想得出這麽好的辦法。


    楚亦塵道:“是啊,第二日你就買通圭峰庵的主持,跟我離開泉州,來到京都。”


    “然後呢?”花雲曦開始緊張起來。


    “我們先是去了鷹嘴崖,然後偷偷摸進皇宮去看你娘,誰知還沒到冷宮,就被人發現了。無奈之下,我們隻好逃走,可是上官睿卻突然出現攔截我們,我們打不過他,眼看就要被他抓住,師傅突然來了,把我們救了出去。”


    花雲曦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花家二小姐在一年前跟上官睿打過架,那他豈不是早就認識她了?她忙問道:“師兄,你們跟上官睿打架的時候有沒有蒙著臉?”


    楚亦塵道:“有,他沒看見我們的模樣,這一點你不必擔心。不過,我們當時用了本門的鋼針。上迴在鷹嘴崖上,這迴在婚禮上,我都用了鋼針對付上官睿,以他的聰明心細,應該已經知道是同一夥人,隻是不知道他會不會想到兩年前的事。”


    花雲曦心頭巨震,想到自己在來京都的路上就用了鋼針對付上官睿,還被他拿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差點沒紮死她。


    除非他是白癡,否則絕對會懷疑,她跟楚亦塵他們,也是同一夥人。


    看見花雲曦變了臉色,楚亦塵忙問道:“師妹,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花雲曦定了定神,決定暫時先別告訴他,免得他擔心,就強笑道:“我沒事,隻是想起你跟他打鬥時的驚險,還有些後怕。”


    楚亦塵信以為真,又繼續說道:“師傅把我們救出皇宮,狠狠地教訓了我們一頓,就送你迴泉州。路上,你偷了師傅的玉女心經,要我教你練習,我不肯,要你把玉女心經還給師傅,你堅決不同意,我隻好強行拿了過去,你就惱我了,迴到泉州都不肯理我,還說永遠都不想見到我。”


    說到這裏,楚亦塵的臉上露出一絲悲傷。


    花雲曦趕緊說道:“師兄你別生氣,我現在不惱你了,後來怎樣?是不是我偷偷練習玉女心經,然後就走火入魔了?”


    楚亦塵道:“你記下了一些心法,迴去之後是練過幾次,師傅發現了,警告過你,說是再練下去,可能性命難保,你就沒敢練了,之後我和師傅就迴仙瑤宮去了。三個月前,師傅知道你被選為秀女,心急如焚,馬上要我趕來查探消息,我一時沒忍住,就進宮去救了你出來,誰知卻被上官睿發現,把你抓了迴去。”


    後麵的事花雲曦都知道了,楚亦塵沒有再說下去,而是問道:“師妹,你是不是後來又偷偷練習玉女心經,才會大病一場,以至於忘記了很多事?”


    花雲曦在心裏暗歎,這還用說,你那親親小師妹肯定經受不住武功秘籍的誘惑,又偷偷練習,導致走火入魔,最後連命都沒了。


    好在她來了,不然,楚亦塵還不知道會怎樣傷心。


    她故意裝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是啊,我還不是想練好功夫,再來京都看我親娘嘛。”


    楚亦塵板起臉來,“好在你隻是不記得一些事,若是出了大事,你讓師兄怎麽辦?以後再不可如此任性了。”


    “我知道了,以後肯定不會再練了。”花雲曦覺得好笑,她倒是想瞧瞧那玉女心經究竟有多神奇,隻可惜她不是花家二小姐,哪裏會知道那些心法口訣,即便是想練習,也無從練起。


    迴憶完畢,楚亦塵似乎有些累了,臉色又有些不好看了,盡管心中還有一些疑問,花雲曦也沒敢再多問,而是要他休息一下,自己帶著乖乖走出洞口,在附近轉悠。


    對於楚亦塵的話,花雲曦半信半疑。說她不是怪胎,而是上官穆搞的鬼,她並不太相信。因為以護國天師在宮中的勢力,要想對付一名妃子,會有許多辦法,根本沒必要把事情弄得那麽複雜。那時候楚亦塵年紀還小,這些事都是師傅告訴他的,師傅說的話,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另外,玉妃的師兄也是一個謎,看楚亦塵剛才的表情,隻怕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些事都讓花雲曦覺得困惑,然而還有一件事,卻讓她擔心,那就是不知道上官睿是否已經知道,她就是那個怪胎。


    ……


    映玥宮的淩霄台,秦賀提著食盒走進地牢,在一間牢房門口停下腳步。


    沈妍雪坐在角落,聽到腳步聲,她扭過頭來,冷冷地看著秦賀。


    那日那般雍容華貴美麗動人的新娘,如今卻變成渾身是血麵青唇白的階下囚,這之間的差距,實在讓人感歎。


    秦賀微微皺眉,打開食盒,把裏麵的飯菜一樣樣拿出來放進去,沉聲道:“姑娘,吃飯了。”


    沈妍雪看了一眼比之前豐盛許多的飯菜,微微勾起嘴角,現一抹譏笑,“這是最後的晚飯?”


    秦賀沉默片刻,點頭道:“是,明日一早,姑娘就要上路了。”


    “很好!”沈妍雪笑意更深,起身走過去,指著那飯菜說道:“菜還不錯,可是酒呢?這最後一餐,不能沒有酒吧?”


    秦賀一愣,隨即又點點頭,“姑娘說得是,我這就去給你拿酒。”


    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快走出去的時候,身後傳來沈妍雪的叫聲,“哎,記得多拿一個杯子,一會兒陪我喝兩杯。”


    秦賀的腳步頓了頓,走了出去。


    很快,他拿著一壺酒過來。


    沈妍雪把酒接過去,挑起眉頭,“是你進來呢,還是我出去?咱們總不能隔著這柵欄對飲吧?”


    秦賀想了想,道:“我進去。”


    沈妍雪笑了,往地上一坐,開始倒酒。


    秦賀打開門鎖走了進去,在沈妍雪對麵坐下,默默看著她。


    她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堅強的女人,當然,除了宮裏的妃嬪宮女,他總共也沒見過幾個女人。


    那日被上官睿一掌打暈,她就受了十分嚴重的內傷,之後雖然上官睿命人給她服下一粒藥丸,沒讓她因此死去,但是接下來,她就開始忍受各種令人發指的嚴刑拷打。


    各種折磨之下,他沒有聽見她叫一聲,甚至於在痛得昏迷過去,她的眉頭也沒有皺一下,隻是把那下唇,咬得血肉模糊。


    親自執行的秦賀,在戰場上不知殺過多少敵人,他都不曾因為對方身首異處血肉橫飛而感到半點恐懼,可是看見沈妍雪渾身上下那深可見骨的鞭痕以及那張倔強的臉,他突然覺得手腳發軟,寒意滲骨,居然再也無法對她下手。


    好在上官睿似乎也沒了耐心,不再要他繼續對她用刑,而是決定,明日一早,就把她送到亂墳崗去喂野狗。


    之所以不公開處決,是因為要隱瞞此事,免得被西遼人知道。


    沈妍雪舉起酒杯,目光中帶著深深的嘲諷,“真想不到,最後陪我喝酒的人居然是你。”


    “我也想不到。”秦賀拿起酒杯,避開她嘲弄的眼神,仰頭把酒喝了。


    沈妍雪笑了,也把杯中的酒喝幹,又接著倒酒。


    兩人你來我往,很快,一壺酒就不見了半壺。


    秦賀把酒杯放下,拿起筷子遞給沈妍雪,“姑娘,空肚子喝酒容易醉,你先吃幾口菜吧!”


    沈妍雪接過筷子,嫣然一笑,“看不出來,你還挺會關心人的。”


    秦賀剛想接口,她的臉馬上又冷了下來,“不過打起人來,也挺狠!”


    秦賀低下頭去,默了默,又抬起頭來,滿臉歉意道:“對不住了,姑娘,主子的命令,絕對要執行。”


    沈妍雪瞪著他,一字一頓道:“所以,明天你也要親自送我上路?”


    “是。”秦賀又低下頭去,聲音幾若未聞。


    沈妍雪嗤笑一聲,又開始喝酒。


    秦賀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抬起,又放了下去,然後輕歎一聲道:“姑娘,你這又何必,隻要說出來,你就不用死了。”


    沈妍雪冷哼一聲,“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上官睿是什麽人?隻要落在他的手下,何曾有過活口?”


    秦賀目光一閃,道:“姑娘,隻要你說出來,我保證大人會放過你。”


    “你保證?”沈妍雪譏笑道:“你拿什麽保證?”


    秦賀微微怔愣,隨即目光一沉,抬手按在自己心口,“拿我的命!”


    沈妍雪看著他,眼裏的嘲諷漸漸散去,良久,她輕聲道:“當真?”


    秦賀點頭,“當真。”


    沈妍雪麵色一凜,“好,叫上官睿過來,我親自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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